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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的约会行程在伊扎克带着阿斯兰踏出医院的大门时就正式启动,伊扎克问:“才吃了饭你也不会想再吃东西了?”阿斯兰感觉了一下,回答说是的。于是伊扎克说,“那就直接看电影去吧。”然后带着阿斯兰了上车。
在车上阿斯兰从后视镜里左右看看,发现后面没有跟着车。他觉得这人不会是只身出来瞎晃吧,不知道现在的情势还是要带几个保镖在身边才更稳妥吗。可是他不敢直接和伊扎克说,说了的话肯定又要被凶两句。阿斯兰想想掏出手机给迪亚哥发了个消息,问了保镖的事,并且带了一句:请尽快回复,不要打电话。
隔了一会儿迪亚哥嘀嘀地发来消息说:伊扎克自己不让人家跟着呢,我倒是悄悄安排了两个人尾随你们了。交待过离得远些,不要让伊扎克发现就行,你们安心在上班时间外出搞对象吧。
“…………”阿斯兰抿抿唇,从这段话里读出了满满的酸味。此时再回复迪亚哥说句『好的』,未免太不人道,他便将手机收起来,这才注意到伊扎克戴上了墨镜,开着车很专注的样子,“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阿斯兰记得大概是当年刚一回PLANT见到伊扎克时,他就把以前留到耳下的头发剪短了。倒也不是说不好看,有这张脸撑着,阿斯兰觉得他就算想不开搞个朋克头,估计依然能靠颜值打一打。当然……那种发型还是不要随便尝试就好。
伊扎克抽了个空扭头隔着墨镜,用看傻逼的眼神望了同车人一眼。本来不怎么想回答这个蠢问题的,但是忍又忍不住:“谁一把年纪了还留那发型啊,是嫌不够被人嘲笑的吗。”伊扎克想他现在可是在议会工作,代表的不仅仅是ZAFT的军容军姿,更是PLANT的军人象征。那种小时候被他妈妈摁着强迫留个女孩发型的恐惧感,早该离得远远的了……
“看来你不是自己喜欢那发型啊。”阿斯兰在副座上点点头,然后听到伊扎克忍无可忍地说了声闭嘴,隔了一会儿又说,聊点别的!阿斯兰哈哈地笑了,“你要看哪部电影?”他长年不在主卫,对这些娱乐方面的信息也不太了解。倒是队上那群小崽子整天爱说些新电影新唱片和新游戏之类的事,他在餐厅和大家一起用餐时,多少会听到一些。不过阿斯兰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伊扎克,所谓约会这事,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享受过程。
“你喜欢什么类型?”
“唔……”
“爱情片?悬疑片?或者纪录片我也可以。”
“要不等到了电影院再决定吧。”
“好。”
两人这么说定了之后,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等到了电影院伊扎克让阿斯兰先在门口下车,自己转着开出去找停车位去了。阿斯兰见到远远有辆不怎么显眼的黑色车子跟了过去,驾驶座和副座分别坐着两个人,经过影院门口时双双从车窗那里朝阿斯兰点点头。
阿斯兰回了个问候的手势,他知道这是迪亚哥安排跟来的保镖,看来今天可以放心约会了,阿斯兰这么想着。
等进了影厅伊扎克去前台问了几个问题,这就回头来带着阿斯兰,七拐八弯进了个才几十平的小影厅里。阿斯兰奇怪地问这是情侣专座?伊扎克盯了他一眼,说我们来点播老电影,只有小厅才可以的。
这里一共两排八个座位,阿斯兰心想保镖肯定是不敢进来的了。不说包不包场,这么小的空间在门口探个头就被看到了啊……不过既然是工作,那在外面等着也就是了……
伊扎克坐下来开始翻可视菜单,找来找去挑了一部片子按了确定然后付了费,之后他起身说我出去一下,留下阿斯兰一个人对着屏幕发呆。等播放完两个广告的时候伊扎克又进来了,左手抱了个桶,右手抱了一个巨大的可乐杯子,上面还插着两根吸管。阿斯兰一愣想着要不要帮忙去接一接?那边人家已经走到他身边,坐下的同时对阿斯兰说:“把腿张开。”
“!!”露出震惊表情的阿斯兰不可思议地盯住伊扎克,“这可是公共场合!”
“……”伊扎克保持着同阿斯兰对望的姿势,默默坐下将可乐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伸手拉着阿斯兰的膝盖分开他的腿,把那个桶放到他腿间,“萨拉队长,麻烦不要满脑子黄色思想,看个电影而已。”
“………………”阿斯兰低头看看发现是一大桶爆米花,他忍不住抱怨起来,“你说话非要这么容易让人想歪吗……”
伊扎克奸笑起来回他道:“淫者见淫啊队长大人,不要把我当成迪亚哥那种家伙。”
“再说你为什么不放在你自己那边?”阿斯兰问完就看到对方伸手过来,若无其事地掏了一把爆米花开始吃,他想哦原来这人是要让他自己坐得更舒坦吗……
“嘘——”伊扎克发出声音的同时顶上的灯也暗了,片名一出来阿斯兰发现自己看不懂,就呃了一声问这是哪国的电影?伊扎克嚼着爆米花,在一片黑暗中也懒得在乎形象,“西班牙的老片子,有字幕的,你不用担心。”
“能给个提示吗……什么类型的?”
“黑色喜剧。”
“你看过的?”
“看过的。”
“好吧。”阿斯兰只好乖乖坐着,一边和品味独特的国防部长大人开启了这趟电影之旅。
等到自己腿间那桶爆米花差不多见了底,片尾字幕终于出现在屏幕上。几乎全程神游的阿斯兰只有在伊扎克哈哈大笑用肩顶他,或者递来可乐让他吸一口的时候才会短暂回神,其余时间基本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顶灯亮了之后阿斯兰看看伊扎克,发现这人还真的是在享受电影的样子。可惜阿斯兰自己完全看不懂这种黑色幽默,伊扎克笑得拍他的时候他敷衍地跟着呵呵两下,伊扎克给他可乐他就不客气地凑过去吸两口。爆米花也吃了一些,不过阿斯兰打赌,至少四分三是被伊扎克一个人干掉的。
整部电影差不多两个半小时,以老片子来说算是不太常见的长度了。阿斯兰把爆米花桶放到回收区,跟着伊扎克出了影厅走出电影院大门,同时觉得这个会到目前为止,约得略有些枯燥。
憋了一会儿在车上阿斯兰看着正在扣安全带的约会对象,冷不丁问他:“伊扎克,你之前跟别人约会过吗?”
“?”伊扎克停了正要去拿墨镜的手,不过嘴上还是很坦诚地回答,“哪有那非洲时间。”他想也就阿斯兰配有这待遇,换了别人谁能有让他伊扎克 玖尔专门请假出来带着看电影一起吃爆米花的资格。至于非工作日,只要没加班伊扎克都要回去陪妈妈,剩下为数不多的闲暇都用来看他收藏的各类书籍了。约会?想都别想!
“那你以后会只和我一个人约会吗。”
“以后要一直这样找时间出来约会吗?”伊扎克震惊脸对着阿斯兰,那边呆了一会儿说不然呢,伊扎克盘算了一下,“一个月一次行不行。”
“…………”阿斯兰只觉得这么怕麻烦,不如别找对象啊,情绪价值也是人际交往中重要的一环。他现在是真的信了对方刚才的话,哪个傻子愿意和这家伙约会谈恋爱搞对象啊……末了想到正在和伊扎克做这种事的人是自己,阿斯兰绝望了——但随即他又想起一个事,于是坚定地用它来做了反击,“我没意见啊,到时候要谈上床,也一个月一次就好了。”
这次轮到伊扎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感,只能边装傻边将墨镜戴好,“现在要去哪?”话题转移大法永不过时,伊扎克将车开出了停车场。阿斯兰想想问道要不要去公园走一走?伊扎克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嘴上应了一声就查了导航,把车开到了中心公园门口。
结果想不到公园之行反而要比看电影有意思一些,两人本来只是漫无目的在瞎逛,逛着逛着伊扎克的手就贴着阿斯兰的手指,一下子握了上去。工作日时的公园里几乎没有人烟,有那么几秒还觉得难为情的阿斯兰低头看着对方的手,顿时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了。他移着肩整个人歪了过去贴住伊扎克,那边隔了几秒抱怨道:“……这样还怎么走路啊?”
这下阿斯兰总算明白了,伊扎克这家伙多年来一直单身,真的是有原因的……他直起身体发出一声叹息,边努力自我安慰道:忍一忍吧,自己看上的,还能怎么样呢,怪他瞎呗……
之后两人在公园深处发现一个需要购票才能进去的植物园,阿斯兰很感兴趣的样子,直接拉上伊扎克,买了票钻了进去。
植物园里有很多在PLANT难得看到的珍惜品种的花卉和绿植,每一种前面都立了说明的牌子。阿斯兰站着一个个看过去,伊扎克对这些不太感冒,却也只能跟着。这时候他突然体会到刚才看电影时他自己开心得哈哈哈哈,而阿斯兰却如同噤声般安静的感觉了……
在植物园里走了一遭,出口处有卖纪念品的柜台。阿斯兰转悠了两圈后指着一束装在玻璃罩里的花,对着伊扎克说:“买给我。”
“你想要花我买新鲜的给你啊。”伊扎克想着而且之前不是送你了吗,为什么还要花?
“先生,这是永生花哦,永远不会凋零的。”店员看出来这两人似乎是情侣的样子,只是其中一人好像不太开窍,“而且价格也不算贵,买来做纪念很不错。”
“那不就是标本?”伊扎克凑近玻璃罩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里面的花有好几种,他几乎都不认得。伊扎克扭头问阿斯兰,“你真的要吗?”对方认真地点点头,说要。伊扎克就和店员说,“帮我包起来吧。”
对方立刻笑容可掬地到柜台后面挑选包装纸去了,阿斯兰跟着过去看着台面上的那个永生花标本,指着每一样细细问了花的品种,店员都逐一回答了。也一起跟过来的伊扎克还是不明白阿斯兰为什么非要这个东西,他想想说道:“说起标本,我小时候和迪亚哥一起解剖过青蛙和老鼠,然后把它们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似乎一直没扔掉。你要是喜欢标本,我回去找给你。”
阿斯兰无语地回答说:“不了,谢谢……”
“别客气啊。”
“真不用了……”阿斯兰说着看到店员裁包装纸的手,在微微颤抖——憋笑憋得很难过的样子。
离开公园的时候,人造太阳已经准备下班了。伊扎克觉得时间差不多,可以带阿斯兰去餐厅吃晚饭。对方正抱着永生花的包装盒,安静地笑着跟在他身边,伊扎克心里莫明一暖,靠过去搂着阿斯兰同他碰了碰额头。
“你是饿了吗?”
“碰个额头怎么就能得出这结论了?”伊扎克眉心直跳,不高兴地退开。阿斯兰那边腾了只手掐了他腰一下,笑着说你脸上写着你饿了啊。伊扎克发出一声,“哦?”继而摸摸脸,再看向阿斯兰的时候却发现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耍我!”
阿斯兰哈哈哈地拉着伊扎克往他们停车的方向走,边说道:“是我饿了行了吧,赶紧走,待会儿下班时间当心堵在路上。”
伊扎克嘀咕了几句,还是跟了上去。
在餐厅里阿斯兰看着菜单觉得手心开始出汗,侍者在一边尽职地站着,等待两位客人点餐。阿斯兰偷看了对方一眼,拿菜单挡了挡,朝对面的伊扎克靠过去一些,对正在认真研究菜单的人问:“这里的东西这么贵吗……”
“还好吧。”伊扎克抬头看着阿斯兰,好心提醒他,“这里的小费下限是25%。”这比其它大部分餐厅高出了至少10到15个百分点,阿斯兰顿时觉得他没吃就已经饱了……伊扎克还在问,“你决定好了吗?”
“呃……”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的阿斯兰不想让伊扎克认为他因为高消费而却步,只是吃个饭真的不必特意选这种高级餐厅啊,路边的普通小店他会吃得更开心。
伊扎克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对侍者说道:“把没有标价的菜单给对面这位吧。”阿斯兰抗议道那是给女士的啊,我不要!伊扎克觉得自己服了,“让你点菜又点不动,给你换菜单你还叽叽歪歪,我都要饿死了!”
“那你来点吧……”做出最终妥协的人看着伊扎克在菜单上指来指去,然后对侍者说两份都一样,对方点点头轻轻收走菜单离开了。阿斯兰还在郁闷,问伊扎克,“你平时都到这种消费水准的场所吗?”
“这里不会有好事的人偷拍,专职记者要是带了拍摄器材也进不来。”
“原来是这样……”阿斯兰想想又问,“你每个月的工资够花吗?平时会存钱吗?”
“你管得真宽啊……”
“我想知道我和你的消费观差距有多大。”
“我不存钱啊,存钱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阿斯兰觉得伊扎克这想法真的很美国人,不过花自己的钱,阿斯兰想他确实也管不到。
算了,问那么多干嘛。
吃完一顿昂贵的晚饭,阿斯兰没有勇气去看伊扎克签的帐单上的具体数字是多少。他默默望着对方把信用卡递给侍者,趁着这空档问伊扎克:“待会儿去哪?”
“哦?”伊扎克见某人居然这么主动地询问接下来的安排,他很是玩味地笑笑,“你想去基地里呢,还是到外面开个房间?”
“…………”阿斯兰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对方是在提上床的事。考虑到伊扎克的身份,外出开房间要是被好事的人发现,偷拍了照片怎么办,对形象可是会有重大影响的。他当即决定,“回基地吧。”
“我的意思你真的明白吗?”伊扎克本以为阿斯兰会拒绝的,毕竟原先说好的计划是约会三次之后……嗯,当然他是肯定不会介意一步到位的。之前的想法是已经等了三年,不介意多等两天。现在的想法是都已经等了三年了,就别再拖了救救孩子吧!
于是想法一拍即合的两人这就等伊扎克收回了信用卡,便默契地同时起身,奔出餐厅大门再奔向停车场。上车后伊扎克冒着随时要超速吞罚单的危险,飞车去了基地。刚要通过门禁时阿斯兰突然喊了声停车,伊扎克莫明停了下来,阿斯兰朝他指指后面跟着的车:“让你的保镖回去吧,都到了这里,不用再跟着了。”
“……”开心了一下午要不是阿斯兰此时提醒,伊扎克根本没注意到保镖居然这么一路跟到现在。他气得下车摔上门,正想过去训下属两句,阿斯兰靠到驾驶室这一侧,伸头出来说你好好谢谢他们啊,要不是他们在,我真得一路提心吊胆替你左右看着。听了这话伊扎克顿时又不气了,他扭头朝着那辆车走过去,弯腰在降下的车窗那里说了几句,然后拍拍车顶,意思是快回家吧!
阿斯兰看到开车的那位打了前灯冲他闪了闪,大概意思是致意或者道谢,因为阿斯兰没让他们挨骂。他笑着挥了挥手,这边伊扎克回到位子上,两人刷了脸,这就从开启的门禁处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到宿舍楼下阿斯兰突然想起一个事,于是将礼物盒子塞给伊扎克,告诉他房门号和密码,让他先上楼,自己要到便利店买个东西。
伊扎克接了盒子却跟着阿斯兰走,一路问道:“你买什么?我也一起去啊。”阿斯兰眨眨眼凑去他耳边悄声说了句话,伊扎克顿时脸红了,推着阿斯兰喊道,“我先上去了!”之后头也不回地往大楼里跑。
此时才刚晚上八点半,不过幸好基地里的便利店员工都已经下班了。24小时制的柜台有自助付款模式,阿斯兰去货品架上摸了盒安全套,大概瞄了眼尺寸,然后心虚地左右看看以确定周围没人。末了又觉得自己好无聊,成年人了买个安全套又不是丢人的事……他一边心想着不丢人不丢人,一边脸红心跳地还摸了盒润滑剂,这就赶紧飘去了自助付款柜台。
等阿斯兰回到了宿舍门口时,他的隔壁邻居正要出门扔垃圾,看到他走来的方向似乎是惊讶了一下,打着招呼问道:“你才回来?”
“是啊。”阿斯兰朝来人点点下颌,对方名叫海涅 威斯藤夫鲁斯,曾在密涅瓦号上和阿斯兰一起服过役。对方目前是首都中心防卫圈的驻守军人,基本每天晚上都能回基地的宿舍休息。
两人也是难得碰面,海涅很是热情地说起之前萨拉队成功救援了国防部长的英勇事迹,他笑着说道:“还是Saviour厉害啊,部长一定得好好谢谢你。”阿斯兰心想他还真的准备好好谢我呢,如果你少说两句,让我赶紧进房间的话……
海涅哈拉了两句突然记起什么,指指阿斯兰房间的门:“话说我刚才怎么听到你房间里有动静?还想着是你回来了,打算扔完垃圾上来去敲门,找你说两句呢。”末了见阿斯兰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着没说话,海涅才注意到对方手上捏着一盒安全套。他顿时秒懂似地点了点头,退开位置让人家过走道,“那我不拖着你啦,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海涅给了阿斯兰一个Wink,这就蹦下楼去了。倒是阿斯兰思忖着这事怎么想都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管那么多呢!
阿斯兰打开宿舍的门时房间里没有人,但浴室的门是关着的,隐隐有亮光透出来。看来伊扎克很积极,一进来就直奔进去了。
他在床沿坐了一会儿,伊扎克洗完澡裸着上身,下面围着条浴巾,头发还湿淋淋地就走了出来。见阿斯兰回来了他指指浴室,意思是该轮到你了。看着那副白晃晃的胸口,阿斯兰觉得气血上涌,赶紧起身头一低冲进了浴室。
待到阿斯兰洗了个时间长到可疑的热水澡,这才慢腾腾钻出来时,伊扎克的头发都已经等得半干了。幸好他倒是没有不耐烦,都等了三年,真不在乎这么点时间。阿斯兰摸到床边靠过去,想想问伊扎克:“要关灯吗……”
这个时候的伊扎克也被阿斯兰弄得有点紧张起来了,一下说要一下又说不要,最后说:“你开床头的小灯吧……”
阿斯兰就照做了,先去墙边把最亮的顶灯关掉,然后摸黑去床边,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伊扎克想到今天他们还没有机会接吻,就拉着阿斯兰环住那副腰身,把唇贴了过去。蜻蜓点水地碰触了几下之后,对方不满地呜咽了一声,用手将他固定住了位置。阿斯兰的唇舌一如那个凌晨在医院里时伊扎克所感知到的那般,既柔软又濡湿,舔起来像是小动物一样,带着点笨拙的试探和未及等待的期盼。
这种心情伊扎克懂,他在无数个主动和阿斯兰切断了联系的夜晚,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这个人。想要抱着他,想要对他说很多话,做人类所能有的接触里最为亲密的那种事。而现在他正抱着对方,可以亲吻、可以抚摸,接下来还能做个全方位的深入交流。光是想一想,身体就兴奋得不停颤抖起来。
接吻的间隙阿斯兰退开一点位置,红着脸问伊扎克:“你会觉得冷吗……”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阿斯兰又傻傻地说,“可是你抖得好厉害。”
伊扎克又气又想笑地闭上眼:“……这不是因为冷。”阿斯兰回了一声哦,继续同他靠着接吻。然后他们开始移动手掌互相抚摸,摸着摸着彼此都摸索到腰际,解开了围着的浴巾。再是往下探去,触到两人都热得发烫的部位。
可是原本很甜蜜的时刻在双方同时表现出的主动之下,变得有些怪异且不协调。他们几乎分秒不差地想到了某个事,于是亲吻暂停了,阿斯兰睁开眼看着伊扎克,伊扎克也睁开眼看着阿斯兰,两人一齐开口说道:“你让我上!”说完又都呆愣了,大概是没料到有这么一个分歧点可以吵。
但伊扎克到底反应更快一点,当即表示所谓士可杀不可被插,手上一推就要往人家身上骑。不过阿斯兰的力气比伊扎克大,毕竟仍是现役军人,比自家部长大人这种坐了几年办公室也没空好好健身的家伙,力量强度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几个格挡和巧力对抗过后,伊扎克又躺到了下面,并且浴巾早就松散开来。这时候正面全裸地对着喜欢的人,他下身发硬脸上发烫——当然可能生气激动的成分更多点,一个劲喊道:“反正你得让我上!我喜欢你那么久……!”
阿斯兰假装听不到某人的话,起身压了上去。体重方面他还是有信心赢过对方的,真要打起来更是不会输。不过做爱肯定不能用暴力,阿斯兰在考虑要不要先把伊扎克捆起来,好歹能省不少事。
可是在使用这种非常手段之前,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用感化的方式获得主动权。
阿斯兰趴下去,在被压得喘不过气直皱眉的人耳边轻吐着气息,小声说道:“伊扎克,我好喜欢你啊……”对方的反抗顿时就停了。
伊扎克果然对这种慢声细语的表白没有任何免疫力,红着脸不敢看阿斯兰,只是也小声地问道:“真、真的吗……”
阿斯兰说:“是真的,那三年我好难过你没有来找我。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你,心脏都酸酸疼疼的。”
伊扎克接受不了自己放置阿斯兰那么久不肯去联络的事,心里愧疚又后悔,只想着一定要好好补偿阿斯兰才行——三年来那个人所受的由自己亲手制造的苦楚,就用今晚的温存来抚慰填平。
于是伊扎克当即决定乖乖躺平任操,不过还是有前提条件的,他揪着阿斯兰的耳朵威胁道:“不许弄疼我!”
“我尽量。”
“…………?!”
“毕竟我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你可以随时给我点提示。”
“那我叫停,你就不许继续了!”
“好。”这么应答了之后,阿斯兰就重新拥住伊扎克,对方也伸过手臂,将他的肩膀整个圈住。彼此热硬的部位紧紧靠在一起,互相磨擦几次后阿斯兰翻到旁边转成侧面,伊扎克配合着他的动作,也翻过身背对着对方。这样的体位对初次这么坦诚相见的两人还是很友好的,起码在尴尬大于害羞的时刻,避免眼神接触能让他们放松不少。
阿斯兰挤了些润滑液融在掌心和指尖,慢慢贴着伊扎克的后臀来回上下抚摸,将对方的臀缝弄得又湿又黏。伊扎克难耐地扭动着腰,手却还是探到身后,找到对方硬热的坚挺,握住后用手指套弄起来。对于阿斯兰的尺寸伊扎克还是很满意的,但是互相都没什么经验的话,能不能得到快乐就得先打个问号。
伊扎克决定走一步看一步,都交给阿斯兰吧。这边对方的手指已经找到可以进出的入口,正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触着打着圈按摩。随着突入时的异物感不断加深,伊扎克缓慢地咬住了唇。
因为不想这时候就丢脸地呻吟出声,卡在喉间的声音就成了小兽般可怜兮兮的呜咽。阿斯兰心疼对方的反应,却也只能在眼前的颈间落下一个个吻。他在手上模拟着性交的动作,用手指来回耐心而细致地开拓,但那无法适应的紧致内襞完全是以排斥的方式在抗拒着。阿斯兰觉得自己的手指被勒得生疼,想来伊扎克那边一定更加地不好受。
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撩开伊扎克侧着的脸颊边那些没有干透,现在又被他自己的汗水浸湿的短短的发尾。伊扎克抱怨着好难受这样的话,偏过头向身后的人索吻。阿斯兰低下头,给予了对方最温柔的回应,在唇齿相交互相缱绻缠绕的过程中,后穴终于略微有了些松动。阿斯兰慢慢地将手向后撤出,在入口处又加了根手指,再度缓缓地旋转着向内推进。
润滑液似乎是有催情的效果,也或者没有,仅仅是两人间缠绵的气息和室内不断升高的温度,就让伊扎克连腰都软了。他甚至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忘了手上还在抚慰阿斯兰,只是停了动作专心和对方接吻,一边用身体最私密的部位来感受对方带给他的,从不适的痛感到逐渐适应后产生的可耻的细小快感。
只是那快感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待到阿斯兰将不知不觉塞进伊扎克身体里的三根手指尽数抽出后,再度抵上去的热度烫得伊扎克不自觉整个人颤抖起来。阿斯兰看到他从耳根一路红到了颈间,大概此时连胸口都能激动地泛出一大片好看的深粉色。阿斯兰想要应证自己的想法,于是他退开了一些,在伊扎克身后撕了一个安全套的包装替自己用上。然后将手放在伊扎克肩头,把他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突然变成面对面侧躺着,伊扎克仍又咬起了唇。阿斯兰看着那一路延伸到小腹的粉嫩肤色,想着果然是很美的风景啊。伊扎克凑过来和他接吻,阿斯兰把他上方的那条腿曲着抱起来,膝弯挂在自己手肘间,下体由此可以更加紧密地贴合。
进入的过程远不如刚才用手指做扩张时那般顺利,紧致的程度压迫得阿斯兰也皱起眉,汗水不停从额角滑落。他从相贴的身体间隙里努力向下望去,多番尝试寻找能够不弄疼伊扎克的角度,但是几次之后似乎怎么也避免不了会产生伤害。阿斯兰忍得太辛苦,喘息声有点重,伊扎克伸手过去在他耳后摸了摸,对他轻声说:“不要这么硬忍着,允许你粗暴一点也可以……”
“但是那样你会不舒服……”
“阿斯兰。”伊扎克很认真地叫着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同低头看着他的翡翠般的眼睛对上视线,“阿斯兰……”伊扎克又叫了一次这个名字,“我想要你很久了,别再让我等下去……”这句话之后他们又靠在一起,长长地接着舌尖交缠的吻。阿斯兰将自己抵在对方臀间的部位缓慢而坚定地推了进去,那个瞬间伊扎克本能地想要痛呼,却被阿斯兰吻得将那些声音都吞入自己口中。呼吸渐渐变得快了,不给两人留出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
进入到深处后他稍做停留,唇舌分开的瞬间,伊扎克带点哭腔的呻吟终于再压抑不住。而阿斯兰只能无助地将他抱得更紧,让自己稍微退出一些,再又重新往里插进去。磨人的过程没有让他们痛苦太久,慢慢地伊扎克便尽量放松身体,发烫的内部开始欲拒还迎地配合着那利刃般的硬物进出的频率,羞怯地不停收缩挤压。
阿斯兰受不了地轻呼着:“别那么用力啊伊扎克,再放松一点……”
很快他们就用这个姿势做到彼此都用前面高潮了一次,阿斯兰靠在伊扎克耳边小声问:“你里面有觉得舒服吗,是不是没有碰到那个地方?”
伊扎克脸上一红,抽手掐着阿斯兰的耳朵说:“你这家伙,都是在哪里知道的这些奇怪的事情的……”
阿斯兰不知道怎么回答伊扎克的问话,他当然不是那种会专门去打听这种事的人,毕竟之前也没和同性交往过,更别提上床。但是在军队这种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地方,耳濡目染怎么都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更不敢坦白说是当年和拉斯提做室友时,被拉着看过动作激情小电影。刚好对方搞错下载了男男版,出于好奇的心理就一起观看了……虽然阿斯兰也觉得那些细节他能记得这么久也不容易。所以命中注定将来会搞基吗,这么想想心情有那么一点点复杂……
“其实,是有碰到的……”伊扎克没好意思说他之前感受到的时候,咬着唇抖了几下硬是憋了过去,怕阿斯兰发现了会笑话他。但是现在他又不想装了,都做了这种事还有什么可羞耻的,尽全力回应才是最好的表现。
听到伊扎克给了肯定的答复,阿斯兰问道真的吗?看他一脸的兴奋,伊扎克觉得自己又开始硬了……对方的情况也差不多,阿斯兰翻身撑到上方,扶着他的背在后面垫上枕头,让伊扎克背靠在床头的位置,两人半坐着面对面,又开始接吻。
这一次同时抱着不再羞怯的想法,彼此的身体比先前更加合拍的样子。阿斯兰用手肘一左一右地顶开伊扎克微合的膝盖,在对方打开双腿的空隙里靠了过去。唇间的舌头交缠着,搅出粘腻又下流的声响,他们却并不在意。
阿斯兰在伊扎克的帮助下换上一个安全套,再度摆正调整过姿势后,第二次的结合比上一回要顺利许多。只是由于体势原因,多少还有些让伊扎克感到难受。幸好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阿斯兰在费力做着进出的动作。
他被用力压在床头,臀部被阿斯兰用手托高了些,这回刺入的角度更加刁钻,几次都猛力地撞到体内但凡触到就会令他惊呼出声的某个点。阿斯兰边喘边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果然是可以、可以碰到啊……”
“…………碰不到的话……”伊扎克咬了一下唇很快又松开,发出一连串的嗯嗯啊啊,等能说话了又不甘心这么挨操,头铁地嘴硬道,“说明、你不够……大……”然后就被阿斯兰报复般地按在那里,插到再也没法在嘴上犯贱了。
这一轮直到结束,就连阿斯兰也累得直接趴到伊扎克身上不停喘息。被压住的人一反常态没有凶狠骂人,而是手脚并用地将阿斯兰缠在胸前,用最亲密的姿势抱着阿斯兰,不间断地亲吻他。
这样的温柔待遇令阿斯兰受宠若惊,私心里并不想打扰这相拥的静谧时光。于是他也就这么赖着,把伊扎克用力回抱住。感受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胸腔里咚咚作响的鸣动,从快速到逐渐放慢,直至频率变得一致。
等到连呼吸也平复之后,阿斯兰用手从伊扎克怀里撑起自己,想想问道:“很累吧……休息吗?”其实他想说再做一次可以不可以,但是又怕伊扎克会拒绝。毕竟都是第一次,能连续爽到两个回合已经超出意料了。阿斯兰不想得寸进尺让伊扎克觉得他像个变态色情狂,只好按捺着想道:好歹来日方长……
这边阿斯兰还在假装不打算继续做的时候,直球系的伊扎克却是伸手过去,逗弄他还没软下去的前端,挑衅般地握在手心里,嘴上笑道:“萨拉队长居然才两次就不行了吗,有点让人失望呢。”
阿斯兰张张嘴,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可是这种时候气势当然是不能输的,他这就又靠了过去抓着伊扎克的肩,将他从床头的位置往下拖到平躺着,手上一翻转成了后背位:“好心怕你身体受不了,看来你并不需要这样的体恤啊。”
两个好面子的人纷纷觉得对方简直奶妈子一样多事,做爱没到爽怎么可以停下呢。伊扎克趴在那里稳住了平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扭头讥笑阿斯兰,对他说:“谁需要体恤了,我没叫停你居然敢偷懒?!”
这话一出口就连阿斯兰也觉得又兴奋起来了,他急着往后去翻装安全套的那个盒子。伊扎克却是将他拉回原位,反手替他把之前那个套子扯了下来,自己往后靠去,顶着位置眯了眼回头看他,音色暗哑地一字一句说道:“直接进来。”
一时间阿斯兰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得像是烟花在盛放,都是男人,最能体会那样的感觉——能够不带任何阻碍地直接进入爱人的体内,从身到心的征服欲和可以完全占有的满足感,是无论什么样花俏的语言文字都形容不出来的……
他低声向对方求证:“真的可以吗……”阿斯兰没脸问伊扎克能不能埋在他体内高潮,仅仅只是一句『可以吗』,他的声音已经在微微颤抖。
而伊扎克仍那么回头看着他,似笑又非笑地说:“允许你弄在里面,不过待会儿要负责帮我洗澡……”最后一个字才出口,阿斯兰已经迅速压了上来,将要闭合的入口又再度从外部被有些粗暴地顶开冲撞。
恰到好处的痛感是情爱时的助性药剂,在今晚已经结合过不止一次的两副身体很快就重新进入状态。阿斯兰从后方用双手压在伊扎克腰际和胯骨间的位置,这种姿势既满足了视觉,又可以让彼此结合得更深更紧。伊扎克在床上晃动着身体,呻吟声慢慢大到无法抑制地从唇间漏了出来。
也不知道阿斯兰做了多久,大概伊扎克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承受不住,开始在呻吟里染上一丝哭腔,并且不得已打算求饶的时候,阿斯兰才渐渐慢了下来。几次动作比先前都更加大力的推入之后,伊扎克能感觉到阿斯兰将发烫的精液挤到他身体的深处。
他闭上眼整个人平瘫着趴在床上,这个回合结束才是真的累到连眼睛都懒得再睁开。阿斯兰大概是怕压到他,自己翻到一边去喘息,却仍是记得伸手抓住伊扎克的手,同他十指交握。
难得的夜晚蜚短流长,跨越了三年无言的空白后,他们终于真正从身到心结合在一起,成为再无法分割的完整的一体。
-TBC-
当阿斯兰醒来的时候微眯着眼,看到靠窗的位置坐着个人,浅橘色的阳光透过调了角度的百叶窗打在那个人身上,一格亮光交叉着一道暗影,将那人的金发衬得像镀了层橘粉。阿斯兰眨眨眼,发现坐在那里的那个人,是迪亚哥。
对方听到动静扭头看看,一脸严肃的样子。迪亚哥起身走过来拉了椅子坐下,脸上还是没有半分放松。他按了铃把护士叫进来,稍微做了些检查过后,护士说道:“没什么大事了,躺着休息两天就好。”
阿斯兰想向对方道谢,但是声音有点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迪亚哥很是体贴地倒了一小杯水递给他,却在阿斯兰仅仅舔了不到一半后,麻利地把杯子收走了。
“…………?”阿斯兰说不出话来,就只能望着迪亚哥,同时觉得这气氛不太对。他回忆起之前自己还在外太空和伊扎克一起漂浮,等待救援来着。
现在他回来了,伊扎克呢?
想到这里阿斯兰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迪亚哥一直是跟在伊扎克身边的,为什么突然间换成守在自己这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斯兰非常不安,努力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迪亚哥帮他把靠背调高,之后又坐回椅子上。阿斯兰快急死了,哑着嗓子问道:“……伊扎克呢?”他咳了几声,因为嗓子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但是迪亚哥把那个水杯推远了一些,他够不到,便只能这样坐着,等待迪亚哥来给个答复。
“阿斯兰。”这边沉着脸的迪亚哥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他眼神往旁边瞟了一下又移回来,满脸的沉痛,“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我记得……我找到伊扎克,然后……有敌袭……”阿斯兰混乱不堪的脑子里闪出几个画面,接着就直接跳到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氧气量好像……不太够……”但是他清楚地记得伊扎克那边的情况远好于他,现在他都还活着,伊扎克又怎么可能会出事……
“他把自己的氧气分给你,等救援队到的时候,已经……”迪亚哥垮了脸不忍再说下去,坐在那里的阿斯兰愣了很久,不知道要做何反应。震惊?绝望?或是痛苦?然而现下他还是想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不,没有看到证据前,阿斯兰发誓他一个字都不会信的!迪亚哥听到动静就见那人正把自己手上的输液针粗暴地拉了出来,他吓了一跳赶紧将阿斯兰按在床上,嘴上说道:“你冷静一点啊!”
“他说回来了找我去约会的……我还答应过他,约会三次以后就可以……”阿斯兰说着说着发觉脸上湿湿的,一抹全是眼泪。这种时候他居然不争气地认命了吗?不对的,无论如何要先去看看伊扎克的情况才行。
阿斯兰正要继续有所行动,旁边的迪亚哥突然说道:“保持这个表情别动!”然后掏出手机,对着他卡嚓地拍了张照片。闪光灯自动亮了一下,阿斯兰被刺激得闭了闭眼,他觉得心里憋得厉害,这一下就更加心酸委屈难过悲痛种种感受都轮换了一番,眼泪顿时掉得更凶了。
“诶?你这是脑部受伤,智力退化了吗?”迪亚哥心想这大名鼎鼎的萨拉队长居然因为受了点伤哭鼻子?不得了不得了,这可是个大新闻啊!他赶紧拨通了好友的『阿斯兰健康状况特别管理专线』。
几声嘟嘟过后伊扎克的声音从那端响起,问道:“怎么了?是阿斯兰醒了吗。”
迪亚哥赶紧说道:“醒了醒了……嗯,唉!你下了班就快过来看看吧,这是哭得跟发洪水一样啊!我可扛不住扛不住!”
伊扎克一脸莫明其妙:“啊?”他在想迪亚哥这是陈述还是形容啊?阿斯兰居然会哭吗……没法想象那个画面啊。这边手上又有文件被递过来,伊扎克只好说,“你把手机转给阿斯兰,我和他说两句。”
迪亚哥立马照做了,将手机转个180°送到阿斯兰眼前。那边看到伊扎克的脸就在屏幕上,蓝眼睛眨了眨同自己对望着,他停下自我迫害的手呆住了,愣愣地啜着唇问道:“伊扎克……伊扎克你在哪呢……!”
“在上班啊。”伊扎克一脸奇怪,悄悄心想这不会是缺氧伤到脑子了吧?看来得让医生给阿斯兰做个全面系统的深度检查才行。
“我、我……”阿斯兰在几个深呼吸之后用力拿手背抹了抹眼睛,把眼角都扯红了,“迪亚哥说你人没了!”
“——诶?我没有啊!”无聊玩脱了的男人跳过来替自己辩解,这边阿斯兰居然在埋头呜呜地哭。面对上司隔着屏幕发射的必死眼神,迪亚哥终于老实了,“就是开个玩笑嘛……”
气个半死的伊扎克在那边对着贱胚子发小说道:“这个月的周末你都要加班。”迪亚哥仰头发出一声哀嚎,伊扎克才不管他,继续对着床上的人安慰道,“我还有两小时才下班,待会儿就过去看你。”
阿斯兰点点头乖乖听话了,两人对着迪亚哥的手机屏幕互传了几十秒的情。大概是身边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再摸鱼,伊扎克只好说:“先挂了。”
屏幕暗掉后换成迪亚哥委屈,他收回手机看着床上的人,居然通话一结束阿斯兰就不哭了,而是冷冷坐在那里望着他。迪亚哥这才发现人家居然也是影帝级别的啊!差点着了道……不对,这分明是自己已经输了!
迪亚哥也眯着眼,同阿斯兰互不相让地对视。安静了一会儿护士从监控设备上发现这间病房的输液针有点问题就进来看看,见这阵势连忙将两人隔开,同时对迪亚哥进行了严肃的教育批评,责怪他不应该让伤患情绪激动。
迪亚哥郁闷地心想这也怪我咯?那针又不是我动手拔的,关我什么事嘛!一想到之后整个月的周末都要加班,他就心生不满。想想埋头在手机上把刚才拍的阿斯兰那个痛难信的傻逼大头照给伊扎克发了过去,同时附言:阿斯兰真的好惦记你,我吓吓他,给你验证一下他的心意呢。
隔了两分钟迪亚哥收到小天使上司的回复:不用加班了。
迪亚哥哦耶了一声,果然还是他最聪明了。做为下套第一人的迪亚哥,人生信条就是谁都可以用来下套,唯独不套自己!他欢快地等着护士把阿斯兰安顿好了,便又搬着椅子凑了过去,这次他决定和阿斯兰好好交换一下情报:“来聊一聊嘛~”阿斯兰显然还在为着迪亚哥故意拿伊扎克的性命安危来吓他的事而生气,头一别就扭开了。迪亚哥笑得更开心,半点没把对方的态度放在心上,“你刚才说答应伊扎克约会三次后就要干嘛?”仍在静坐抗议中的阿斯兰头还那么歪着,迪亚哥却看到这人的耳朵慢慢红了,他哈哈地笑出声来,“看来你们关在Saviour那个大罐头里的时候,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啊~”
阿斯兰赶紧把头扭回来,嚷道:“没有!……”这下迪亚哥看清他连脸都红了,而阿斯兰发现那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继而记起三年前那个就职庆祝晚宴上,迪亚哥的古怪表现,阿斯兰突然想通了——以这对最佳损友的交好程度,迪亚哥根本什么都知道了吧!阿斯兰觉得自己更气了……原来这家伙是在替伊扎克试探他,可是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生死从来都不是小事。他已经想开口骂人了,忍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说道,“我不想和你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加班人士迪亚哥表示这真的好有意思,“你自己刚醒来脑子笨笨的,我说伊扎克把氧气给你,你怎么不想想这可能吗?”末了见阿斯兰又皱眉又扁嘴,迪亚哥觉得自己的嘴快笑歪了,“你以为那气密服是老旧太空电影里那种,有根管子接着,可以拔下来往别人那边插上去输送氧气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迪亚哥笑得要岔气了,突然觉得耳边一阵阴风,他赶紧歪了歪身体,发现是阿斯兰气不过把枕头甩了过来。迪亚哥边笑边起身去把枕头捡起来,抖了抖又给阿斯兰塞回身后:“不过你们当时抱得也太紧了吧,救援小队的人都表示简直没眼看呢!”
“啊?”阿斯兰脸上的红色素还在继续蔓延,可是想了一想,他当时什么也不知道了,对后续的事情半点不知情,根本禁不起迪亚哥嘲笑。他只好缩了身体躺回床上,看到迪亚哥还笑着盯住他,阿斯兰气呼呼地一个翻身朝着墙壁,手上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了脑袋。
“唉呀,别不好意思嘛,敢做敢当才是真男人的作风。”
“听不到你说什么。”
“其实伊扎克也惦记你好久,这话他跟你坦白了吗?”
“…………”
“当时那个就职晚宴他为了你才推迟的,本来叫着当晚找你表白要追你……”迪亚哥说到一半就看到眼前那个窝成蛹一样的被团又掀开了,阿斯兰钻了出来,慢慢地扭过身体。不过眼神却是朝着床尾,一脸很想听迪亚哥继续说下去,又不好意思言明的表情。某人顿时乐开了花,“我就好奇,你们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伊扎克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啊,他之后天天都是一副没脸再提你的样子,我也不好多问了……”
“他说想上床,我觉得喝醉的情况下这么做不好,就没同意。结果他以为我拒绝了他,连夜偷走我的外套,就这么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废物!”迪亚哥再度笑到要岔气,护士听到动静进来提醒他在医院里要保持安静。迪亚哥边抹着笑出来的泪,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边把音量压小了一些,继续同阿斯兰唠嗑,“那后来呢?”
“我有找过他,但是他一次都没接过电话,也没有回复过任何消息。”阿斯兰这么说着又回忆起那些年来的心酸,默默闭上嘴不说话了。
“你别怪他,他自己心虚犯傻。”迪亚哥这么安慰着好友之一的阿斯兰,想想决定给对方放点新情报,“我听救援小队的人说,他们找过去的时候伊扎克一点事都没有,可是你已经昏迷了。但是嘛,他这身份肯定要优先救助的,人家拉了他要检查身体,他却一个劲叫着先救你。”
阿斯兰耳朵动动,将脸转了过来,末了发现迪亚哥像是故意停了话茬,他磨磨唇:“我听着呢。”
“哈哈,总之就是再晚一步肯定要大事不妙了,你们两个的运气都挺不错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在萨拉队也有朋友啊,再说你们小队的队长大人单机远程出击,救了国防部长,这下子可出风头啦,议长已经准备给你们全员颁个特别奖励勋章了。”听迪亚哥提到萨拉队,阿斯兰才记起来——对呢,他这个队长回了主卫,那其他队员呢?!仿佛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迪亚哥的欢乐更上一层楼,“放心吧,你那群小崽子们早就跟着舰队回主卫基地了。伊扎克大手一挥,给你们全队放了半个月的假,他们都开心死啦。”
“这样吗……”总算稍稍放心的阿斯兰又靠回枕头上,说了半天的话,喉咙还是不太舒服。迪亚哥摸摸他的前额试了下温度,阿斯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迪亚哥却是说道:“你之前有些轻微脱水,护士交待过不能一次给你喝太多水,要慢慢地补充水分才行,现在先靠点滴来维持着吧。”
阿斯兰应了声好,表示自己明白了。放松了心情之后他觉得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就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挨到下半夜身边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阿斯兰惊醒的同时心想,这么晚了迪亚哥还没走吗?睁眼一看却正对上一对蓝眼睛,这次不是隔着手机屏幕,而是真真正正靠在近前。
伊扎克嗯了一声,很是小心地压低音量说着:“吵醒你了吗?”见阿斯兰虚弱地露出个微笑摇摇头,伊扎克轻声把椅子搬过来,靠在床边坐下,“后来让一堆事缠着被迫加班了,这时候才能过来。”
“你怎么不回家?”
“嗯?”
“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也没事的。”阿斯兰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很开心对方这么晚还特意赶过来探望自己。他看到伊扎克坐在那里,似乎不太满意两人间还隔着些距离,于是手动挪了挪椅子。
这下伊扎克真的靠得很近了,压低上身同阿斯兰碰了一下额头。老实说伊扎克靠过来的时候,看着他的动作阿斯兰以为他是要亲吻自己,不自觉地就把眼睛给闭上了。末了才发现对方没那意思,他顿时觉得尴尬,再睁开眼时,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言不由衷。
倒是伊扎克有点好笑地问他:“你在期盼什么?”听到阿斯兰嘴硬地发出一声『没有』这样的回答,伊扎克想你这失望的样子都写在脸上了啊,藏不住心思的傻瓜。于是他又再次欺身凑了过去,这回阿斯兰坚强地同他对望着没有逃避。两人对眼了几秒,伊扎克用手挠挠阿斯兰腰侧,“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阿斯兰明知故问地又去看床尾自己的脚。
“不然怎么吻你啊?”
“才不要你吻。”
“阿斯兰 萨拉。”伊扎克非常严肃地这么喊了某人的全名,被叫了名字的人眼睛骨碌碌转过来,伊扎克去他脸上拧了一下,“眼睛闭上。”
这回阿斯兰总算是听话了,两人的唇对到一起的同时,阿斯兰伸出手想搭着伊扎克的肩,但手背上有什么东西扯了扯弄痛了他。阿斯兰嗯了一声皱眉退开位置,伊扎克很是紧张地抓着他的手查看了一下——是输液针连接的输液管缠着手臂扯到了。
血管被针头刺到很疼,但阿斯兰没怎么发出太大的声音。他经常受伤,早就习惯了被痛感包围,何况现在气氛这么好,他不想扫了彼此的兴。再抬头时伊扎克却是没有了继续亲吻他的意思,只是轻抚他插着输液针管的那只手。
阿斯兰看到伊扎克低垂着的眼角,那表情里有不舍也有心疼。他突然就不想再说话了,只愿这样的独处时光再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好。
伊扎克摸着阿斯兰的手轻声问:“很疼吧?”在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后,他叹息着又将吻印到阿斯兰鼻尖上。伊扎克还抓着阿斯兰的那只手,防止他乱动又扯到不该扯的东西弄疼他自己。这边将唇游移到对方额间,顺势腾出另一只手,将阿斯兰整个人拥住。
这样紧密的接触其实很令阿斯兰有些无措和不适,他很久不曾和别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了。刚才只是想着接个吻就好,接个吻就很满足了。但是被伊扎克温柔地对待了,他又有些别扭,在要不要推开对方和继续享受这种待遇之间天人交战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突然亲密起来,很不习惯?”好在伊扎克及时发现阿斯兰的状况,并且发挥了超常的读心术。阿斯兰惊讶了一下的同时还在垂死挣扎,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可能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听到这话伊扎克笑了,“萨拉队长,不要拿这个做借口,你的缺氧程度我可清楚得很。”
“是嘛……”阿斯兰心想我可妥妥是个伤员,大家都得让着我才行。他这次真的轻推了伊扎克一下,“太晚了,你回去吧。”
伊扎克嘴上应着:“好。”身体却没有动弹,还这么抱着阿斯兰。过了一会儿,又把头靠过来压在阿斯兰肩头,敷衍似地又说了一声,“好。”
阿斯兰想你倒是起身回家去啊,好好好地应着又没动作,再下去天要亮了啊。他无奈地又推了伊扎克一下,那边像是想起什么,很快坐直了:“对了,我给萨拉队放了半个月的假。”
“这事我知道,迪亚哥说了的。”
“Saviour得翻修一下,财政部部长要痛哭流涕了。”
“伊扎克……这种事不该笑的。”
“我就是想起来我们定情的片段而已,怎么就不能笑了。”
“什么定情啊……”
“就是在Saviour里,当时你说了喜欢我的。”
“那是你先说喜欢我的啊!”
“对啊,所以互相表白,不就是定情了?”
听到这话阿斯兰脸上表情丰富地变换了好几个色彩,同时心想:哇靠,话说得这么有道理,根本没法反驳啊。果然伊扎克在政界打混得久了,连话术这方面都赶超过他了吗。
于是阿斯兰决定逃避现实,不和对方纠缠这个话题,改为谈谈政治:“你回去工作后,查清了是哪方的势力出来拦截你吗?”
“查个鬼,能让我们抓到把柄,就不叫暗杀啦。”
阿斯兰心里一惊,想原来已经是暗杀的层面了吗。他想想又问:“救援小队没有一路捞捞有用的残骸,带回来当证据吗?”
“带了一些,不过没什么用。又没有识别标志,机师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是哪国人都不知道。”
“那准备怎么处理这次事件?”
“你别老想这些,费心劳神的。”
“你就和我说说。”
“好吧……”碰上这么一号较真人士,又是自己在意且才表了白好容易搞到手的对象,伊扎克怎么也不好拒绝。想想就把他们昨天——啊不,既然现在是凌晨,那么就该是前天——从星海里被救援队打捞起来后直接回撤,跟着舰队前往要塞的事大概说了说。
伊扎克倒是没什么事,撞到了头也就是肿了个包,上点药忍忍疼也就过去了。阿斯兰因为缺氧还吸入了过量的二氧化碳情况差一些,当然也没到要命的程度。
舰长的意思是让自家队长在要塞上休养两天就好,这边的医疗设施非常先进,丝毫不比主卫差,这种提议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在于,国防部长大人表示不同意。
舰长面色一凛,脱口而出:“当然一切听从部长大人的安排。”
有些八卦是不好说出来的,毕竟救援小队的人出自萨拉队。做为队上的舰长,肯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早就听说救援队到达的时候,部长大人抱着他们家队长,一个劲地喊着:“氧气氧气!快点把氧气接过来!”
按照抱着的身体部位来判断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似乎有些武断。但是神情态度是骗不了人的,正常的上下级关系的话,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啊,舰长大人觉得桃色绯闻之类的,天知地知星星知和救援队知就好。部长的闲话他就不去传了,毕竟还要在人家手下干活的不是,于是也就没有表达异议。
部长说:“萨拉队全舰换防,撤回主卫。”舰长就照着下了令,然后部长又说,“萨拉队救援有功,全体放半个月的假。”
全队上下人员立刻当场拍着马屁欢呼:“玖尔部长英明神武,实在是太了不起啦!”
伊扎克在一片掌声中高昂着头,得意地下令:“现在全员回航!”
舰长把舰桥上的主位让给国防部长,自己站在一边安静如鸡满脸肃穆。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这半个月假期着实难得,要到哪里去浪一浪。
等回了主卫伊扎克跟着救护车把阿斯兰转移到中心医院,自己陪着等了一会儿,议长的duty call紧跟着就来了。伊扎克只好把闻讯赶来的迪亚哥留下蹲守,让他等阿斯兰一醒就通知自己,这边奔回议会大楼,去给顶头上司做报告。
迪兰达尔议长也知道,下属这次遇袭肯定和联合脱不了干系,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指控也不能凭空乱放。他这就把外交部长喊来,几个高层一起开了个会,当天下午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把这事在全世界面前抖落了一下。
这下几个交好的国家统统派专人致电玖尔部长表示慰问,伊扎克正忙着看发布会,也没空多理会,官方用语的谢谢谢谢几个字打发了,回头继续看电视。然后看到外交部的首席发言人义正辞严地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内涵了某联合长达五千字。
伊扎克笑得哈哈直拍腿,对方的发言稿是花了大半天时间加急赶出来的。他全程陪同,帮着改词换字,出了好大一份力。
当天PLANT这边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一小时,联合也发表了全球同步声明。对PLANT国防部长在自家边境防卫线前遭遇不明武装分子袭击表示遗憾,并且强调这是一次令人震惊的、可耻的袭击事件,地球联合愿意帮助PLANT调查事件的真相。
吧啦吧啦废话之后是一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其意义在于先洗清自己的嫌疑,然后暗搓搓指摘一下PLANT的边境防卫过于松懈,最后是『大家好兄弟,有坏人一起打嘛』的主题。
好一出贼喊捉贼的隔空大戏,伊扎克笑得差点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滚到地板上。
新闻一出艾萨利亚知道儿子出访时遇到危险,自然很揪心,一个电话打过来,责怪伊扎克也没和她提这个事。伊扎克说:“我才回来就被抓来开会,您看也知道没什么嘛。”
“晚上回来吃饭。”艾萨利亚觉得怎么也要当面确认一下儿子的状况才行,结果伊扎克惦记着阿斯兰还在医院里躺着。自己忙着工作没能守在那边等他醒过来已经很郁闷了,下了班怎么也得过去一趟才行。
他赶紧说:“我要去医院呢。”见到妈妈在屏幕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伊扎克知道对方会错意了,马上纠正发言,“——是阿斯兰在医院呢,这次多亏他救我回来。”
“阿斯兰是?”
“阿斯兰 萨拉。”
听儿子提到这名字,艾萨利亚望着天花板思索了几秒:“萨拉前议长家的儿子吗?听说这几年回国复职了的。”
“就是他啊。”伊扎克很高兴妈妈能注意到这事,之后还得找时间给妈妈介绍一下阿斯兰才行。看她这态度对阿斯兰印象不错的样子,伊扎克立刻盘算起约会上床后就得抓紧时间,把见家长这流程给安排上了!
“所以你真的没事?”艾萨利亚再次和儿子确认了一下身体情况,见对方确实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她决定相信儿子的话,“那你去医院看阿斯兰的时候要好好道谢,对了——等他出院了有时间,邀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那是当然的啊!”伊扎克没料到妈妈连这层都想好了,虽然其实艾萨利亚的意思是,她本人想当面再向阿斯兰道个谢。毕竟伊扎克是玖尔家这一代唯一的猪崽,这层意义可不一般。某方面来说母子俩的动机虽不尽相同,结果倒是不谋而合。
伊扎克又和妈妈说了几句这就挂了线,继续努力工作去了。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加完班又马不停蹄地奔到医院看望他的意中人,一天下来真是忙碌又充实。
“你赶紧回去吧,我好像又有点困了……”阿斯兰觉得大概是睡前护士给他的药里有镇定成分,醒了这一小会儿才说了没几句,感觉又想打哈欠。不过还是惦记着伊扎克在身边,他问对方,“你一个人来的吗,保镖有没有跟着?”
伊扎克想保镖早回去了,他自己趁着夜色开车过来的。但肯定不能这么和阿斯兰说,免得他又担心。看着这人一脸困倦的样子,别真的弄伤脑子才好,还是需要多休息。伊扎克便应道:“在楼下等着呢。”
“那你快点回去……”阿斯兰躺回原位,靠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伊扎克觉得这样子怎么跟只小狗狗似的,好想挠挠他的下巴啊。后面阿斯兰就没声音了,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安静了一会儿伊扎克转身出去找到前台值班的护士,对方将主治医生下班前交待她到时候交给国防部长大人的病历取出来递给他。伊扎克说了谢谢,直接站在值班台前埋头翻看了起来。护士走到监控设备那边之后,还时不时往伊扎克站的方位偷瞟一眼,弯腰和坐在那里的同伴小声交流看到帅哥的感想。
看完病历伊扎克觉得阿斯兰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观察两天很快就能出院。他将病历还给那位护士,一边说道:“萨拉队长的情况,就拜托你们多注意些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伊扎克又往病房的方向走,护士为难地提醒道:“部长大人,这个时段实在是不适合再去探视了……”
伊扎克回头看看护士,想想说道:“就待两分钟,很快出来。”虽然很想好好给阿斯兰陪个夜,不过伤情级别没到需要陪护的程度,医院的秩序还是要遵守的。何况他是公众人物,更不能随便打破公共场合的既定规则。
重新摸进病房后伊扎克又凑过去看看阿斯兰,对方呼吸绵长,睡得还算安稳。伊扎克记起自己带了花来的,刚才和阿斯兰抱着说话时也忘了这回事,虽然不想弄得太隆重免得某人又难为情,所以只买了一枝。他去沙发上摸了摸,把孤零零被扔在那里的那枝玫瑰捞过来。
伊扎克四下找找,拿了柜子里的花瓶,他将水杯里的水倒了进去,然后把这枝都快蔫了的红玫瑰插了进去。还拿了纸笔过来写了句『这花送给你的』,之后他将纸条轻轻压在了花瓶下面。
做完这些伊扎克终于找不出能继续赖着的理由,只能摸着黑悄咪咪退了出去,尽量不带一丝声响地关上了门。
隔天伊扎克猜阿斯兰睡了一晚上应该醒得很早,他提前出门在上班前又去了趟医院。这时候的阿斯兰正在为那朵玫瑰花高兴,看到纸条笑得更欢了。伊扎克进门时见到某人那表情觉得好笑,脚步一收用手在门板上叩叩两声。待到阿斯兰抬头一看发现是他,连忙把花瓶又放了回去。
“你怎么这么早来了?”阿斯兰刚才已经下地走了几步,一大早护士就把他手上的输液针管拔掉了,还给他送了份营养餐来。这会儿阿斯兰刚吃完早餐,胃里还在消化东西。
“上班前过来看看你。”伊扎克假装没注意到某人前面在傻笑的事,“顺便提醒你一下,今天下午我请假,来接你去约会。”
“诶?!”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你找过医生了吗。”阿斯兰这么问着,看到伊扎克得意地笑着点点头。他觉得这样也好,半个月假期已经去掉两天了,在今天赶着去约会也不算晚,他便应了声好。伊扎克也很高兴,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等我来接你啊,这就转身走了,他还得赶着去处理手边的一堆工作。
等到那人都消失在门外好久,阿斯兰才记起来他也没来得及问伊扎克一句吃过早饭没有,真是笨得可以……
不过很快他又去看那朵花了,并且继续笑得开心,开始为下午的约会做倒计时。
等磨过一个早上,才吃完午饭伊扎克就风风火火赶来了。阿斯兰还没把病号服换掉,他这回记得要问伊扎克:“你吃了午饭了吗?”
那边点点头,扶着他左右看看,问道:“真的出院没问题吧。”
“所以你早上不是问过医生了吗?”阿斯兰好笑地反问他,伊扎克嘀咕着万一你自己不舒服,就还是再观察一两天啊……阿斯兰摇摇头说,“真的没事,我准备好出院了。”两人对看着互相都觉得好笑,正要凑近了再接个吻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他们瞬间往反方向退开。
外面冲进来一群人——真的是一群,吱吱喳喳和小麻雀似的。来人们将伊扎克活活拱到了角落,带头的人是冲着阿斯兰去的,几乎也将他拱得跌坐在床上。单间的病房里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一群人此起彼伏地喊着:“队长队长,我们来接你出院啦!!!”
阿斯兰连脚都快被挤得贴住床沿了,压得他有些疼,不得已把脚缩到床上。他看着一屋子的人头攒动,全是认识的脸孔——是他队上的孩子们。阿斯兰愣了好一会儿:“你们怎么来了?”某位队长心想不是休假期间吗,该玩的都出去玩啊,没事跑到医院干什么……回头想起队员们刚才嚷的口号是来接他出院,他顿时又笑起来,说道,“谢谢你们啊。”
小队员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自家队长的情况,阿斯兰都一个一个回答了,同时不停往伊扎克站的角落瞟两眼。那人比这些半大孩子高了足足大半个头,很方便用眼神和阿斯兰隔空交流。阿斯兰知道那边虽然不耐烦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但是看在都是萨拉队的队员的份上,也不会发脾气骂人的。
靠在近前的一个小队员冷不丁地就提到了那天发生的事,然后对阿斯兰说道:“部长亲自过来下令回撤了,我们舰船上还是第一次来了这么高级别的军官吧!”这话换来周围一众赞同声,阿斯兰心想人家不单上了我们的舰船,现在还站在你们身后默不作声呢……他竟有点期待小家伙们发现伊扎克时的反应。但目前只有这位队员还在不停说个没完,“部长帅死啦!站在那里手一挥,说着全员回航!——气势吊打舰长!”
伊扎克听了这话头一扬,看着阿斯兰朝他得意地笑了一下。只有阿斯兰心想,这话传回去让舰长听到,你可就惨啦……
队员们都纷纷跟着大笑起来,只有一个被挤在边缘贴住伊扎克站着的孩子觉得身边这人怎么那么冷淡的啊,什么激动的肢体动作都没有。他怪嗔地歪头瞥了那人一眼,回头以后觉得不对,停顿了半秒瞪大眼睛,快速整个把头扭了过去再又看了一眼,这一眼后就直接僵住了——他只能咽着口水勉强伸出手,胡乱拍打站在他身边还在朝着队长那个方向哈哈大笑的队友的肩。
对方并不想搭理他,直到被他摸索着,用手指抠在脸上用力,强行将他的头也掰得歪向角落里那人站着的方向——虽然只是一眼,这位队员的反应比先前那个快多了,不过表现却没好到哪里去。他看着伊扎克而伊扎克也正面无表情将视线放低看着他,小队员傻了,发出『啊啊啊啊啊』的颤音,又去拍打他前面那个人的肩。
一片欢乐的海洋里像是被人扔了病毒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朝着阿斯兰所在的方向感染。每一个看到伊扎克那张脸的队员都很快化身为啊啊怪,接着就去传染身边的人。
等到室内将近一半的孩子发现此时处于对话中心的国防部长本人就站在这间病房里时,阿斯兰面前那位队员还在继续大声耍宝:“队长,下次可以让部长给我签个名吗!我好崇拜他啊!”
阿斯兰注意到那后面的情况还要努力忍着笑,已经很辛苦了,这次真的差点喷出来,他对这位队员说道:“你可以自己亲自告诉他啊。”
小队员还在笑眯眯,看到阿斯兰朝他指了指后面。他慢慢回头看去,见到身后成群呆傻地愣在那里的队友们,然后视线再往后往上一打,国防部长的大半张脸,就在他眼底烫了个烙印。
伊扎克抬抬下巴,开口说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阿斯兰又笑了,他知道伊扎克要开始整人了。果然伊扎克从人群中穿越而来,室内从一片沸腾到突遇绝对零度只用了几秒。大家先前都不知道他们叽叽歪歪了好久的对象就站在后面,纷纷开始反省刚才没有说人家什么坏话吧!但是反正主要案犯就在那里,大家默契地随着伊扎克前进的速度很快空出一个圈。只想着要打打那人好了,法不责众我们什么也没干……
走到近前来的伊扎克盯着那个小队员,朝他歪歪头:“想要我的签名?”对方点点头又飞快摇摇头,伊扎克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你不知道向政府机要处的工作人员索要签名是违反规定的吗。”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大家都想着这人今天撞在部长大人的枪口上,死定了……
这时候阿斯兰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赶紧过来拉了拉伊扎克的手臂,小声说:“你别吓唬他们了,人家只是好心来接我出院,别闹得脸上不好看。”
听了这话伊扎克终于不再装着凶巴巴了,伸手去那个吓得够呛的孩子脑门上弹了一下,勒令道:“回去把ZAFT的保密条例抄上100遍交给萨拉队长,就算你受到了教训了。”对方哭唧唧地扁着嘴哦了一声,捂着脑门退到人群里去,似乎巴不得伊扎克赶紧看不到他了。
部长大人又对着一屋子不知所措的小崽子们说道:“你们的队长今天就由我来领走,都别瞎操心了。休假时间该上哪玩就赶紧去,都走吧都走吧!”众人得到命令,齐齐朝着伊扎克敬了礼,这就转身逃命似地一个个互相挤着全溜了。
“就这样浪费了快要二十分钟。”伊扎克心疼自己宝贵的时间,抱怨的同时拉着阿斯兰同自己贴近了些,说道,“你去把衣服换了。”两人正要继续说几句话的时候,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伊扎克回头一看,那个被他弹了脑袋的崽子又回来了。对方一手捂着头,眼神看向阿斯兰,只是绕过伊扎克又靠到床边,他递过阿斯兰的手机,轻声说道:“队长,这个刚才忘了给你……”
阿斯兰向他道谢后说快走吧,对方委屈又听话地嗯了一声。再度划个圈绕过伊扎克,朝着门口跑了。伊扎克站在那里观望了一会儿,确定那人是真的走了,他回头冲阿斯兰嚷道:“真的好烦啊,你带的崽子为什么这么不会看眼色?”
“不过就是把手机给我嘛,你又生气。”阿斯兰开始换衣服,末了发现伊扎克盯着他,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阿斯兰想想觉得有点难为情,拎着衣服默默进了洗手间。
-TBC-
Saviour由谁驾驶,整个PLANT——不,甚至应该说全世界没人不知道。就和ORB那边的象征Freedom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认得机体,到后来做些所谓的战争英雄宣传,驾驶员也就跟着浮出了水面。英雄换了座机,那更是和上了一波头条新闻差不多。
Saviour的造价高得可怕,可是伊扎克记得当时自己还偷偷把上限往上提了提。所以今天由这台有着风骚深红涂装的MS来救他,不得不说一句:这真是福报啊!
可是一想到驾驶员,伊扎克就被致郁了……
三年了,三年没有见过面。阿斯兰 萨拉,你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在我最糗的时候啊!伊扎克四下在不大的驾舱里看着,想找个洞把自己塞进去,这样就不用面对阿斯兰了……
而作战机外的空间里战况激烈,他却没空注意。阿斯兰迅速将围着这台看起来像玩具机器的战损机体的几台不明MS逐一清除,待到确认至少目前算是安全了之后,他打开了两边的通讯。
然后阿斯兰看到驾驶座上的许久未曾同他正面相对的伊扎克正在四处摸索,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他顿了两秒幽幽地开了口:“打扰到你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伊扎克总算回过神,他梗着脖子慢悠悠地坐正身体,虚咳了一声,摆起了国防部长的架子:“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舰队速度要慢一些,我一得到就消息就直接单机先行赶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回应,阿斯兰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的样子。他从屏幕上看着不时闪出马赛克的画面,想想提议道:“你还能动吗?或许可以自己回到穿梭机上去?”他盘算着要是对方还能操纵机体,那等回到穿梭机上后,由自己一路护航就好。万一动不了就有点麻烦了……怎么也得抱着这个——阿斯兰又调了调窗口,看了一下伊扎克现在坐着的这台像是玩具一般的作战机,心想:好吧,就得让Saviour抱着这玩具,去穿梭机那边等着被收容了。
“呃……”对于这个问题,伊扎克觉得没有什么比抬起手让对方看看被他可能是失手拧下来的操纵杆来得更加直观了,一个人头疼不如两个人想吐,“——你觉得呢。”
果然阿斯兰在一堆马赛克中间捂住了头盔发出一声叹息,此时连通讯都有些不太连贯起来。看到屏幕那端发生几次小型的电磁爆后,阿斯兰摇摇头对着伊扎克说道:“过来。”这提议得到对方一个超大声的『啊?』做为回应,阿斯兰只好又说了一次,“你到我这边来。”
伊扎克那头的驾舱里又有不太好的动静,阿斯兰担心机体战损后的负荷过重会随时爆炸,便在得到正式回应之前,在越来越花的屏幕上确认了对方的头盔完整无损的情况下,用Saviour的手扒开了作战机的顶盖。
那画面看起来就像是钢铁巨人在打开一个迷你罐头,伊扎克被吓了一跳——他并没有听得太清楚阿斯兰那句话,这边的通迅系统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但他现在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便迅速松开了固定的安全带,踢了一脚座椅飘出了狭小的驾舱。
眼前Saviour的驾舱也已经打开了,阿斯兰起身站在那里,朝着伊扎克伸出了手。这时候的伊扎克也顾不上什么两人曾经闹了别扭三年未见这样的无聊事,能不在这里就地凉凉,他自然主动调整了气密服的推进方向,向Saviour飘去的同时伸过手臂,让阿斯兰能抓住他。
两人一起进到驾舱后阿斯兰安然坐回位子上,伊扎克扶着撑着半靠住倚在一边。虽说客随主便吧,可是这空间怎么也算不上能友好地让他舒服地站着,他这就毫不客气整个人一歪,准备往人家机师腿上坐。注意到他的动作阿斯兰手快地撑住了他的后背,显然是不愿意这么让对方压上来。两人吵了几句还扭打了几下,可是一对上眼神就又双双心虚,互相别开视线,欲盖弥彰地东张西望去了。
只是现在到底也不该是为了突然重聚而难为情的时候,于是阿斯兰率先开了口:“抱歉,稍微忍耐一下,这就送你回穿梭机上。”阿斯兰开始在屏幕上搜索穿梭机的座标,而伊扎克不知道要怎么和他搭话,便只好默默嗯了一声,意思是随你安排吧。他挪了挪怎么也找不到更好的落脚点,正在郁闷时阿斯兰那边发出一声,“啊。”伊扎克正要问怎么了,屏幕上闪起红光,遇敌警报跟着响起,阿斯兰飞快朝上望了伊扎克一眼,“已经来不及送你去穿梭机那了,现在……”他说到一半伊扎克弯腰下来,凑近问道数量是多少?阿斯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4——6………………9。”
“你打的时候别往穿梭机那边引,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敌机呢?”伊扎克还弯着腰,伸手接通了穿梭机的通讯。在简短交流过后,他留给机组的信息是迅速往主卫撤离,他的事就不用那边操心了。
阿斯兰知道伊扎克下这命令是为了保住穿梭机上所有人,这个判断他非常认可。交战时绕在附近的话,一旦被误伤后果不堪设想。毕竟是非军人编制,这种时候还是让平民躲得远一些才更为保险。
但阿斯兰仍是好奇:“这一波攻击是朝着你来的吗?”他问着问题的同时开始检查光束枪和其它武器的情况。伊扎克完全摸不着头脑,说是吧显得他在得瑟,说不是吧那这也太巧合了。况且又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选择了装傻,没有做出回答。幸好阿斯兰已经处于战时状态,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未曾得到答案。
俯冲向下的敌机来势汹汹,不久前还在吵着要坐人家大腿的伊扎克安静地委身那么屈体站着,手上扶住边角好让自己不至于翻倒。关键时刻不打扰驾驶员,是每个前MS机师应有的职业素养,当然——伊扎克更不想到了这地步还有凉掉的危险,他便只能把鸡蛋全放在Saviour这个篮子里了。
数得到数量的9台敌机陆续到达战场,Saviour再是机能强大还有阿斯兰这个超级机师的buff加身,一次被这么多台机体围攻,也还是应付起来稍显吃力。考虑到身边还有一个人随时有翻倒撞断脊椎的危险,阿斯兰也不能使用动作过大的翻转来回避攻击。对方的炮火大都朝着驾舱正面,并且没有开启国际通用频道来交谈,显然也不是奔着要谈条件而来的。
间隙中阿斯兰朝着努力在稳住平衡的伊扎克说道:“大概真的是冲着要你的命来的吧,面子还真大啊,玖尔部长。”
伊扎克觉得对方这话说得,难道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再说没点手段又是怎么知道他这趟穿梭机上没有其他人能出击的啊——说起来的确在他出击之后,绕着穿梭机的几台敌机就统统围到他这边来了。虽说他的这趟行程是完全公开的,但这半路截杀的阴招也太损了吧。
伊扎克决定保留自己沉默的权利,因为他快要气死了,怕是要当着阿斯兰的面出口成脏。
不多时后屏幕上的情报显示敌机还有5台,阿斯兰也是很努力地在为两人拼生路,只是被逼着不断远离既定航线,朝着宇宙深处飞去的同时,也难免要担心这是不是哪里还有陷阱在等着他们的意思。
接下来的对战过程里两人再没有对话,因为阿斯兰认真抵挡着攻击并且在一个不得已大动作的翻转后,把站在一边的某人撞晕了头——真正意义上的物理伤害,伊扎克软了身体开始飘,阿斯兰抽出手拉了他一把,用长年训练出来的动作先是左手解开了身前的安全扣带,然后换成右手一拉一扯往回扣住,把他的上司大人固定在自己胸前的位置。
待到伊扎克终于悠悠转醒的时候,花了好一会儿才弄清自己现在的体位和坐姿。结果刚上来的时候不让他坐大腿的阿斯兰,这会儿正好心地把他抱在怀里,手上滴滴按着键盘,看过去头盔里的面部表情很放松。于是伊扎克知道:阿斯兰赢了,他们都不会凉了!
“醒了?”阿斯兰发出声音的时候伊扎克正想接着打盹,结果被他这么一抓包也就没脸装死。撑起来一点儿才发现自己被安全扣带缠住了,他哑了一下回了声嗯。然后问对方,战斗什么时候结束的?阿斯兰注意着读取出来的数据同时皱了皱眉,这才回答道,“几分钟前。”说完又问伊扎克,“你还好吗?刚才好像把你撞晕了。”
“头是有点疼,背也是……”伊扎克也放松下来,开始抱怨这疼那疼。阿斯兰纠结了几秒,决定和他分享一下现在的状况。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待到伊扎克飞快抬头望过来时,阿斯兰继续说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伊扎克在心里祈祷着不要凉不要凉啊!一边磨着唇问:“……好消息是?”
阿斯兰说:“舰队接收到Saviour的求救信号,派出一个搜索小队往这个座标赶了,顺利的话大概一个小时后就能到达。”
伊扎克的心开始颤抖:“那、那坏消息?”
“推进器损坏了,我们现在正越飘越远,可能偏离座标。”阿斯兰停了一下,意思是这就是第一个坏消息。然后他在伊扎克一脸『他妈还能有更坏的消息吗』的时候,非常体贴地做了免费赠品大派送,“驾舱后方被击穿了一个小洞,氧气泄漏了……”伊扎克此时脸上的表情,居然很不合时宜地让阿斯兰有笑出来的冲动。他伸手去对方气密服手臂上的显示屏那里按了几下,显示出来的数据是氧气余量85%,跟他这边62%的残量比起来,情况要好很多。
应该是之前专心御敌的时候,呼吸和心跳加快,消耗了不少氧气量。不过算起来伊扎克那边撑到救援到达是没有问题的。阿斯兰在头盔里十分缓慢地出了口气,他将手从键盘上收回来。
要做的、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只能看运气了。
发现阿斯兰不再有动作开始闭目养神,伊扎克这种性子的人当然不愿意被对方无视。他抬手扶在阿斯兰肩头不停摇晃,叫着对方的名字说道:“来聊天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阿斯兰睁开一只眼看着这人,心想你都那么久没有理我了,现在居然又想聊天?他只好那么仰着头——因为伊扎克的头盔顶得他根本没法把头低下来,然后安静地完全睁开眼睛望住对方,等那边来带个话题。
伊扎克比较关心阿斯兰为什么单独冲过来救自己,当然这时候自夸一句人见人爱什么的一定会挨打的。他是国防部长,很清楚边境线现在有几个舰队在轮值驻守,可难道真就他运气这么好,遇上阿斯兰的萨拉队在附近晃悠?
讲真伊扎克也很清楚,若是换了其它的舰队,没有和Saviour性能相当的MS快速赶来,怕是现在他连骨头渣都化在宇宙之中了。这根本不是一句当初他为Saviour的建造出过一份力所得的福报可以解释得了——分明就是他伊扎克 玖尔命中不该绝啊!
看着怀里的人有点激动起来,头盔面罩上都渐渐起了一层雾气,阿斯兰担心他这么放飞会加速氧气消耗。考虑到还不知道要这么飘多久,阿斯兰不得不把那残酷的事实也如实告知给了伊扎克。
听到这个消息伊扎克一愣,心想这他妈你不该先说吗?明明坏消息有三个才对啊!他去手臂上的显示器那里查看了一下余量,数据显示是81%,看着还算稳当。可是随即伊扎克又惦记起阿斯兰的情况,立马撑起身去扒拉人家的手,阿斯兰动作很轻地顶了他一下,说着:“没事的,你不用管我。”
看对方那个鸟样,伊扎克直觉上就知道,这分明是还有第四个坏消息的样子……他一脸严肃地沉声说道:“让我看看。”只这一句话,阿斯兰透过头盔深深望了他一眼,老实地把显示屏转向伊扎克——上面显示的数值是58%。
伊扎克觉得自己要萎了,他震惊地深呼吸了两次,阿斯兰马上提醒他:“调整好呼吸,不要浪费氧气。”那瞬间就让想怒吼的某人吞了舌头憋了回去,现下的情况是驾舱里的氧气已经开始泄漏,考虑到宇宙射线对身体的影响,气密服也是不能脱的。而靠着气密服自带的氧气装置,余量是不是能撑到救援到来都还未可知。
伊扎克不由得心虚地发问:“现在怎么办……”
“放松身体和心情,尽量不要让情绪起伏,乖乖坐好和我一起等待救援。”阿斯兰边说边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氧气余量要低很多,必须把呼吸再调整得慢一些。虽然辛苦,但现在这情况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隔了一会儿阿斯兰感觉到怀里那个人把身体整个靠了上来,安静了两秒是手臂,绕着他的脖子缠过来。阿斯兰缓慢地移动了一下后颈,让伊扎克搂他能搂得更舒服一些。
到了这个地步,最坏的打算也是要做的,多一些宽容不是什么坏事。
Saviour驾舱不算大的空间里一度安静了很久很久,隔着厚重的头盔,即使是靠在阿斯兰胸前,伊扎克却也听不到对方的心跳声。他考虑了一番,觉得既然有可能走不出这里,有一件事晚了三年,那个时候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去做,可今天在这里,他决定让自己不留下遗憾。
伊扎克感受着胸腔里又有点急促起来的心跳和呼吸,在静谧的空间里对着阿斯兰开了口:“你知道,我们有三年没见面了。”
“哦……”阿斯兰还在奇怪怎么对方开始喘,听到这话却是笑笑,“确切的说不到三年,还差一个月零四天。”他这么说着很快继续接口,“而且我还是能时常看到你的。”在听到伊扎克『啊?』的疑问时,他将那即将坐起来的身体又按回原处,“你经常出现在国家新闻上,记者真的很喜欢正面怼着你的脸拍啊。”
伊扎克发出一声纳闷的咕哝,他想自己要说的重点明明不是这个啊,只是想开启话题引着阿斯兰来回应,然后就可以顺势说下去……算了,伊扎克决定还是不要拐弯末脚了。他选择正面面对彼此间逃避了那么久的发生在三年前——好吧,两年零十一个月再减去二十七天前的那个晚上……的事。
“其实那天晚上我真的是醉得犯浑了……才说了那样的话。”本来伊扎克想先替自己的脑残行为做个辩解,这才好捞回点印象分。但是扶在他腰际的属于阿斯兰的手突然紧了一下,他听到那个人迷惑且不怎么高兴似地,发出一个问句——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别人,或者……觉得用酒精上头做借口,找人陪一晚就行,无论那个人是谁?”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后来又跑了?”
“因为你拒绝了我……”伊扎克说着踌躇起来,但随即又记起现在的状况,他可不想做鬼都死得不安宁,“我本来想和你说我喜欢你,当时的重点是我真的醉了,把顺序搞反了……”
“嗯哼……”阿斯兰发出一个动静,用手在之前自己于伊扎克腰间抓过的地方轻轻开始转起圈来。伊扎克不知道的是,这个动作其实是在既期待又不好意思地等着他后面的话,阿斯兰故做镇定地重新闭上眼。
然后他听到自己抱着的那个人,一字一句语调清晰地把那句话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莫明其妙地提出要上床是挺讨打的,而你也直接拒绝了我,所以,我……就跑了。”
这次阿斯兰觉得自己不能再装傻沉默下去,他睁开眼把上身撑起来一些,困惑地望着伊扎克的眼睛。两人对着看了几秒,阿斯兰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突然就恍然大悟:“——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拒绝你?”
“你说了不会和我做的……”
“咳……看来你的确醉得有点神智不清。”
“诶?”
“我说的那句话是『你现在不太清醒,我不会和你做的。还是先休息吧,等明天我们好好谈一谈。』”说完这话阿斯兰隔着头盔看到伊扎克的嘴张成了O型,他反复发出『真的吗?!』这样的问句来确认,阿斯兰耐心地一遍遍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几次之后伊扎克扭开头看着屏幕的方向,阿斯兰听到他懊恼且小声地发出一句抱怨:“Oh……Damn it!”
伊扎克无比地恼怒自己这个惊天大傻逼在那晚做出的令人无语的愚蠢行为的同时,更回忆起过后阿斯兰还曾几次三番找过他。可是出于不想更加丢脸的心理,伊扎克一次都没有给予过回应。此时他简直想找个东西,往自己脑袋上来一下。
不,现在的关键是,弄清当时是个连环误会之后,不就该打铁趁热把阿斯兰搞到手的吗!伊扎克快速地又把头扭回来,正迎上那对祖母绿一般的眼睛也紧紧望着自己,他觉得心尖都在颤抖:“那、那要是当时我没落跑,你打算和我谈什么。”
“上床也太快了,应该先从约会开始吧。”阿斯兰摸摸伊扎克的头盔顶部,意思是这就算在摸你的头啦,“我还是比较保守的,就算快进也很难一次就立马上床。至少约会个三次……”他正说着却被伊扎克一句中气十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喜欢你!』给打断,一时间有点不太能适应这样的直球攻击,阿斯兰噤声了两秒,脸上开始红,“你不要激动啊……”
当下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危急之中保存体力节省氧气才是第一要务,可是开心也不是假的,一想到那时几度联系伊扎克都没能成功更没得到回应,失落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缠得他既尴尬又难受。
之后为了躲避心酸,让他去地球他就去了,让他上月球他又去了。两年多来绕了一圈调回主卫,阿斯兰还曾担心过要是和伊扎克碰面了该怎么办,幸好调令上的去向是边境防线驻守。
阿斯兰试想了一下,除了轮值时期必须跟舰队一起待在外太空,换防后回到基地,大不了安静窝着就是。反正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更没有可以拜访的友人,平时去个便利店,再到餐厅用个饭,两点一线的生活也不会令他感到困扰。
于是回到主卫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仍是从未碰过面。直到今天——阿斯兰突然有点庆幸,如果这次轮值的不是萨拉队,他就救不到伊扎克,更没有机会和他当面把话说清,解开那个误会。
看来上天还是待他不薄的啊。
倒是伊扎克见阿斯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傻笑,顿时就激动起来,双手按在对方肩头大力摇晃:“所以你的回答呢?!”
阿斯兰又是一声:“啊?”然后他捉住了对方的手,“伊扎克,那句话我今天已经说倦了……注意氧气量。”
“我不管,你快回答我!不然我这辈子就是今天死在这里,做鬼也不放过你!”
阿斯兰无奈地笑起来:“那当然是我也喜欢你啊。”
“真的吗?!”伊扎克的眉向上挑了起来,之后想想似乎受到了震憾,奋力呐喊道,“我不信!!”
“…………”阿斯兰从无奈变成无语,又倒回原位继续清心静气,并且强行按着伊扎克的头盔,让他也老实地靠回自己胸前。
某人憋了几秒的气,想了想悄咪咪把一只手挪到阿斯兰心脏的位置,静待了一会儿后他感知到了那略为加快的心跳,于是嘿嘿笑起来:“看来是真心的。”
在阿斯兰叹着气的同时,伊扎克又伸手过来,在他脸颊的位置拍了拍,意思是不错不错。阿斯兰心想这要是没头盔的话,真的像是自己被轻薄了啊。
唉,这人……
安静了一会儿伊扎克又说道:“回去以后,找时间约会吧。”他想既然阿斯兰说至少约会三次才能上床……不对,明明迟了三年才解开误会,不加快速度怎么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呢!他就赶紧又补充说明道,“看个电影,吃个饭,上个床,别拖着了赶紧按顺序安排上!”
“…………”阿斯兰心想这人还真的对上床这事很执着,他暂时还没想到这一步,不过确实也觉得失去近三年的时光实在是可惜。咳,但是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回得去都说不准。他不想扫了伊扎克的兴,便只是微笑着附和道,“好啊,费用你来出。”
“没问题!”
“不过我会给你买爆米花的。”
“饮料也要有啊!”
“嗯,一定的……”
“我之前经常去一家餐厅,那里东西很好吃,回头我带你……”伊扎克说着注意到阿斯兰的动静越来越小,他急着担心对方是不是有事,查看氧气量之后,数值在他眼前的显示屏上,从29%掉到了27%。
伊扎克的心揪了起来,阿斯兰在他腰间的手慢慢往下滑,伊扎克抓起它,同阿斯兰十指交握着。他不敢再发出声音,这种情况下让阿斯兰费力开口说话,只会让氧气量下降得更快。
伊扎克查看了雷达,发现四周还是没有任何MS接近的迹象,而他们此时的座标同发出求救信号时相比,已经偏离出很远。但是没有关系,舰队里的搜救小队通常都经验丰富,不会就这样丢着他们在太空里飘浮着不管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阿斯兰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人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死亡,而在气密服里一旦氧气量见低,代谢出来的二氧化碳再进入呼吸循环,会导致高碳酸血症,身体陷入昏迷状态后则会更加危险。
伊扎克觉得阿斯兰现在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头盔里慢慢浮出一层白雾。阿斯兰的呼吸越发缓慢,像是随时都快要停止了一样。而他趁着还没完全睡过去,挣扎着将伊扎克握住他的那只手用力捏了两下。
“没事的。”明明连发出声音都已经很艰难,阿斯兰却还是在优先安慰别人,“你会没事的,他们一定可以找到你,带你回家……”
“那你呢……”伊扎克觉得声音要哽住了,什么时候了这个人还在尽力说些好听的。明明他们都在一架MS上,要死肯定死一起了……
“我?”阿斯兰想睁开眼,但是他太累了,只能似有若无地轻飘飘回应道,“我早就没有家了啊……”这句话让伊扎克真的就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不敢再摇晃阿斯兰,更不敢用力往他身上压。便只能干巴巴地那么撑住身体坐着,握住阿斯兰的一只手,将它拉到自己身体的近心处,贴到胸口。
感受着那萌动,阿斯兰仍是努力睁开了眼:“活着真好啊。”他说着看到伊扎克的头盔里有很多小水珠在漂浮,阿斯兰觉得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可以稍稍自满一点,伊扎克在为他流眼泪呢。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眼前越来越多地被黑暗填满。可阿斯兰还是在尽力安慰伊扎克,“我保证你会活着……等回去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都答应……”
在阿斯兰最后的印象里,伊扎克好像还说了几句话,但他几乎听不清了。昏睡之前他还记得要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想要依赖着那温度,让自己再放纵着,多感受一会儿这份别样难得的独处时光。
就算再也醒不过来又怎么样呢,阿斯兰想着,是啊,怎么样呢。他已经一无所有,如果最后还能救到伊扎克,哪怕没有机会回去跟他约会,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只是他真的终究还是意难平,明明好容易才再次见面的,阿斯兰本想让自己显得更加冷酷帅气一点才行。可一看到那个人的脸,哪怕是隔着屏幕也好,心头便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开始想到那个自己被对方抛下的夜晚,想到之后一次一次的电话联络都没有得到回应的窘迫。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的人,他也有想要回去的地方,有想去牵挂的人,可是一切都在战争中被无情地夺走了。
就在他以为可以和伊扎克放心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人却逃开了。明明提出想有亲密行为的人是伊扎克才对吧,为什么却是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离去了呢,并且之后还拒绝一切联络,绝然得令阿斯兰感到失望。
可是阿斯兰不会生伊扎克的气,无论如何,那么耀眼的人应该去往他该站着的地方。至于自己,阿斯兰想,他已无归处,就算是长年累月地四处漂泊,也没有人会惦记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因为现在的他,就像先前和伊扎克说起时的那样——早就没有了家。
有时候在舰队那间自己的队长室里,透着窗户看向外面那一片漆黑,闪着无尽点点光芒的星空,阿斯兰便觉得不如就这样流浪下去吧,一个人到宇宙的尽头去。
可是直到今天和伊扎克再次相遇,他才知道当时的事是个误会,才知道他还有机会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也许是等待,也许是守望。
曾经那么希望自己消失在宇宙里的阿斯兰,顿时又不想离开了。他仿佛看到伊扎克在眼前转过身面向他,朝着他伸出了手。
阿斯兰想要抓住那只手,他努力地向前,不停向前,伊扎克罕见地朝他笑得绚烂,阿斯兰忍不住对上那笑容,觉得真像梦一样啊。
他心想着,是呢,就像梦一样。
然后他终于握住了伊扎克的手。
而此时久未启动自动关闭了电源的Saviour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座标图上的图像伴随着嘀滴作响的提示音,伊扎克在确认来机隶属后,动手开启了Saviour的驾舱。
-TBC-
校对完了,虽然不能保证没有错漏字,修改了一些地方,还有扩充几千字,重新整理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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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当迪亚哥意识到伊扎克在向他发出求助的时候,他正在对方办公室里核对一堆签了名的文件,冷不丁听到伊扎克问道:“你觉得我去追阿斯兰,成功机率是多少?”
迪亚哥『啊……』了一声继续翻文件,隔了近十秒才回过神来,猛地一抬头望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友人,他想了想问道:“你在问我?”然后他看到伊扎克点点头,迪亚哥哑了哑嗓子又问,“你要追谁?”
伊扎克啧了一声回道:“阿斯兰。”
迪亚哥又问:“谁要追阿斯兰?”
伊扎克攥紧手里的笔:“我。”
迪亚哥觉得自己胡涂了:“你要把阿斯兰怎么样?”接下来他看到伊扎克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埋头把桌上的笔筒拉到面前,将里面插着的笔一支一支拿出来,在桌面上摆成一个列队,末了抓起空了的笔筒朝迪亚哥扔了过去。
“唉嘿?”迪亚哥侧身躲过了袭击,却没料到接下来被对方抛来的橡皮擦正中脑门。他揉揉眉心走去沙发上坐好,认命地开启知心大哥哥模式,“你就说吧,最近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我就是想着,阿斯兰好容易从ORB回来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单着……”
“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单着?”迪亚哥失笑地打断好友的话,竟意外地看到对方朝他投来两道愤怒的视线,迪亚哥心下一惊,“不会吧!你居然是来真的?”他想了又想,真不记得伊扎克什么时候看上过阿斯兰。那人几年前去了ORB和基拉互换,这么多年来一个ORB一个PLANT地待着,直到现在才总算重新各归各位。
当然迪亚哥和阿斯兰一直私下有联系,倒是的确知道那人自打卡嘉莉结婚之后,就再没有和谁交往过。不过……表面看起来确实是这样,那不还有隐瞒真实情况一说吗。迪亚哥觉得心虚,同时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是伊扎克,一个是阿斯兰,明明是军校时期就一直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多年后的今天,其中一个家伙突然对他说想去追另外一个家伙,而提出这话的人,居然还是伊扎克!
迪亚哥想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太早,让他有了可怕的幻觉也说不定?他在沙发上挪了挪位置,没想出能应对的话。于是他又再一次挪了挪位置,皮质的椅面被他弄得吱吱乱叫。
伊扎克沉不住气了,开始在桌面上寻找还能继续向好友投掷的杀伤性武器,迪亚哥赶紧叫道:“打住打住!”见伊扎克抬头看他,迪亚哥叹口气起身走到桌边,自上而下地望住伊扎克的眼睛,想想问道,“阿斯兰嘛,是不是真的单身这个不太好说,他回来不到一周,又忙得脚不沾地,连和我吃顿饭让我能套话的时间都没有……”
“今晚的庆祝晚宴我喊他来,他答应了。”伊扎克终于在迪亚哥眼皮子底下闪烁了一下眼神,不过那种类似害羞般的情绪,似乎只出现了不到两秒。待到迪亚哥想认真观察时,已经再也捕捉不到。
伊扎克上周二才刚接受议会任命,就任国防部长一职,虽然年轻,不过在军部还是很能服众的。只是就任之后他立马埋头忙于工作,连庆祝晚宴都拖到今天才办。不过这会儿迪亚哥突然福至心灵,发出了真诚的问询:“你……上周总说忙得没空参加宴会,该不是……你其实是在等阿斯兰有时间?”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得到正面答复,但伊扎克再度闪烁起来的神色,却从侧面说明了一切。迪亚哥撑在桌边,觉得腿有点软,“不是啊……那啥,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伊扎克闷着没回答,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墙壁。迪亚哥觉得口干舌燥,他在心中复盘了一遍关于他的头号好友伊扎克和那个次头号好友阿斯兰之间的总总,那两人间基本上大多数的相处时光他都在,并不存在漏看重要信息的可能性才对。
可是要迪亚哥接受所谓伊扎克他好像对阿斯兰那家伙有点那方面的意思的话,他又觉得——没谱,简直是乱弹琴嘛!然后他的那位自童年起便可以说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好友站起了身,乍一看挺直了小身板还挺高大,弯着腰的迪亚哥赶紧也站直了,一脸认真地同伊扎克互相对望。
“反正今晚我就问他。”伊扎克说着这话居然有一点点脸红,迪亚哥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而对方却还是很执着地在安排计划,“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合着这人是来向自己讨主意的啊?迪亚哥终于想通了,这年头好友的个人问题拖着没有解决,他也是时常要被艾萨利亚阿姨打电话催几句,要他帮忙介绍一下女孩子什么的。只是现在迪亚哥无奈地心想:阿姨啊阿姨,帮忙介绍就不用了,人家心里有人了呢——不过女孩子是没有了,不知道男孩子行不行啊?
他哭笑不得地摊摊手问道:“你想我说什么呢?我甚至不知道你和阿斯兰什么时候看对眼了,这连个预告都没有……”
“没有看对眼……”伊扎克歪歪嘴停住话,顿了一下又在迪亚哥惊讶的『啊啊啊啊』声中坦白道,“是我看上他。”伊扎克甩了迪亚哥一眼,总觉得对方那个O型嘴很碍事的样子,他外强中干地喊道,“干嘛!不行啊?”
迪亚哥持续无奈中:“那、那你是打算今晚找机会去向阿斯兰表白吗?”问完这话他又想到前面伊扎克的问题是『他去追求阿斯兰成功率有几成』,迪亚哥想这个真不好说啊……他赌伊扎克会被阿斯兰揍一顿,然后发展成对打混战。明天新闻头条就会写着『新晋国防部长和前队友现下属于就职庆祝晚宴上大打出手造成不良影响……』——迪亚哥觉得他很有必要做出善意的提醒,“你要表白,或者强抢小帅哥什么的都随你,但是我求你——我求求你啊!千万等晚宴结束再动手。今晚来的可都是政界名流和各路记者,还有军部的同行,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又不是抢婚,干嘛非得在晚宴上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啊。”伊扎克又坐了回去,拿了份材料摆在桌上假装在工作。见迪亚哥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翻翻眼皮,“你还有事?”等迪亚哥默默走开去拿那堆签好名的资料准备离开时,他又开口说道,“你去安排一下,今晚给我的司机和保镖都放个假吧。”
闻言迪亚哥又是一个凝滞,他应了声好,这便飞快地开门遁了。
当晚的宴会,阿斯兰整整迟到了一小时零二十二分钟,久到迪亚哥差点以为他家友人的表白大计要黄。幸好最后关头阿斯兰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进门就先朝着挤上来的迪亚哥不停道歉,说着:“对不起,舰队那边有些事实在走不开,我才从基地赶过来的……”
迪亚哥朝他打着手势将他拉到墙角,看这阵势阿斯兰眉梢敛了敛,开始放眼在会场上寻找那位晚宴关键人物的身影,一边问迪亚哥:“是伊扎克生气了吗?我去找他解释一下,应该就……”他的话被迪亚哥打断,对方把手放在阿斯兰肩头紧了紧,带着他的视线指了一个方向。阿斯兰看到人群中那个发色亮眼的人就站在那里,伊扎克应该是也看到了他,就同身边围着自己的众人说了几句话,这才拎着空掉的酒杯朝他们走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伊扎克眉梢拧起来的角度居然和阿斯兰不谋而合,迪亚哥识相地退开,把正对着阿斯兰的位置留给了好友。
而阿斯兰还是和刚才一样,开口先是一句道歉,之后说道:“对不起,实在是在基地脱不开身,我已经尽量赶过来了。”伊扎克看对方一脸倦色头发还有点乱,正装倒是认真穿好了,领带打得不太正,一侧的袖口没有来得及扣好,半颗扣子遮遮掩掩地隐在布料下。
这个时候伊扎克早没了先前看不到阿斯兰时那般的心浮气躁,来了就好——他想着,来了,就好。
伊扎克从善如流地把杯子递给迪亚哥,那边狗腿状马上接了过去。伊扎克伸手把阿斯兰袖口剩下的那半颗扣子拧了出来,他的手向上沿着肩膀摸到对方颈间,在领口处帮着整理了一下领带。阿斯兰狐疑地望着这一系列动作没作声,这时候他心理上受到的震撼要远大于其它。
伊扎克最后在他头上看看,搭在阿斯兰肩上的手却慢慢下滑,回到了自己身体两侧:“头发有点乱。”伊扎克这么说着,他转身又要往人群里走,在那之前回头对阿斯兰很深地望了一眼,“你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儿有话和你说。”
“啊……好。”阿斯兰呆呆看着那人又回归到喧嚣之中去,等回神的时候才注意到迪亚哥还捧着那个杯子,朝他露出看戏的笑容。阿斯兰记起伊扎克的前半句话,赶紧伸手帮自己理了理头发,这才有机会认真地找迪亚哥发问,想了半天却只是挤出一句:“……伊扎克是怎么了?”
以前他们两个见面,不是吵嘴就是动手对着拧几下。老实说隔了这么久回到PLANT,阿斯兰是真没想到新鲜上任当了他直系顶头上司的那个人,居然会主动邀请他参加就职庆祝晚宴。
不过阿斯兰自己刚回国,办完了复职手续分配了舰队之后他带着FAITH身份过去报到,这就被舰长安排了任务,要帮着队上新分配来的MS做系统调试。于是才回来一周多,天天没日没夜黑白颠倒地加班。接到伊扎克的电话时,阿斯兰本能地推拒了一下,他觉得本来就不是非他参加不可的宴会,再说一时也腾不出时间来。万一答应了又没来成,岂不是很不给伊扎克面子。
结果伊扎克一反常态地说道:“你来定时间,你有空的时候,我就安排宴会。”这一番话令阿斯兰大为吃惊的同时,也失去了再次推拒的理由。他沉吟了一会儿估算了一下工作量,犹豫着说道大概四到五天之后能腾出时间吧。伊扎克这就当他是答应了,很快便接口道,“那么就定在下周,确认了场地我通知你!”
然后这通电话就这么挂了,阿斯兰仍是摸不着头脑,但他怎么觉得伊扎克最后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是在笑呢,应该是这个职位真的很令他感到自豪吧。阿斯兰考虑着是不是要送个什么礼物才好,只是去问迪亚哥时,那人却是喊道:“唉呀求求你可千万别送礼物,不然我不是也要做陪?!”
阿斯兰对着迪亚哥的油腔滑调一向无语,想想却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特意挑个礼物,只好想着:算了,到时候去蹭顿饭,当面为伊扎克送上祝贺就是。
但千算万算没料到今天临走前上级军官来访,拖着他问东问西,拉扯了一堆组建新舰队的问题。弄得他着急却又脱不开身,这才迟了到。
本来以为来了之后八成要被伊扎克当众骂几句,没想到待遇竟然出奇地好。阿斯兰吓得饭都吃不下了,和旁边站着的迪亚哥面面相觑——阿斯兰在奇怪伊扎克怎么突然对他态度这么好。迪亚哥则是在惊讶,心想原来白天伊扎克在办公室里和他说的话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追阿斯兰啊!
于是迪亚哥顿时又笑得很猥琐,靠过去搂着前队友的肩紧了又紧:“没事没事,你就听他的话去吃点东西吧,剩下的事等晚宴结束后再说。”他说完开心地自顾自飘开了,却反而弄得阿斯兰更加摸不着门道,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愣了许久。
既然今晚是社交辞令的场合,那么喝点酒多少也是躲不开的应酬的一环。伊扎克努力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幸好向来和他一条心的迪亚哥知道他即将有个人生大计要实施,便蹭上来帮着挡了不少酒。
等到晚宴终于结束,客人差不多都散去,迪亚哥尽职尽责地将自己新鲜上任一周的上司送到他心心念念想追求的对象眼前。而阿斯兰一个晚上也没摸到什么机会和伊扎克多说几句,一直自己坐在角落的位置。许多宾客认出了他,不免要站在远处窃窃私语,阿斯兰当做听不见看不到,默默想着舰队里这样那样的事,也就磨过了这一场宴会。
但当他看到迪亚哥架住伊扎克,半拖半拽地走到自己眼前时,阿斯兰立马站起了身。肩上压下的重量是迪亚哥直接把上司往他身上放,阿斯兰诶了一声眉梢抬起来,不解地看着迪亚哥,用眼神无声地问道:为什么交给我了?
迪亚哥露出神秘的仙女教母式的微笑,解释道:“伊扎克今晚给保镖和司机放了假,所以没人送他回家啦。”
老实人阿斯兰秒懂:“那么我送他回去吧,是送回玖尔府吗?”
迪亚哥连连摇头:“这么晚了送回去吵到一堆人,他妈妈看他醉了又要担心。”
“那这……”阿斯兰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出主意了,便只好等着迪亚哥给他个提示。总不会……要自己带着伊扎克去酒店开个房间,让他休息一晚吧?
好在迪亚哥平时为人虽然无良,但还是本着为发小兼上司考虑的心情在憋着笑:“不如带去基地吧,到你宿舍里将就一晚就行。”他说完长腿一伸赶紧转身就跑,生怕阿斯兰朝他说出拒绝的话。
看着迪亚哥远去的身影,阿斯兰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抱着某人往门口移动。他一边心想今晚幸好没喝酒——虽然喝了也不怕就是,把地上车调成自动模式,一样能回去。不过……低头看看怀里的人,阿斯兰又再次庆幸起自己没有喝酒的事实。总得有人照顾这家伙吧——希望伊扎克能安静一些,不要撒酒疯就好。
回到基地的阿斯兰在过门禁时,被守卫的士兵一脸严肃地要求他把同行人的脸掰着抬高,对准摄像头扫描。结果身份信息跳出来之后对方一看,居然是才刚上任的他们所有士兵的顶头上司,那变脸的速度堪称典范。
士兵朝着两人噔地一声站直身体敬礼,阿斯兰没有空余的手回礼,伊扎克垂着头在睡觉,同样没法回礼。阿斯兰只好抱歉地朝对方笑笑,说道:“稍息吧,这么晚还折腾,真是对不起。”
年轻的士兵涨红了脸直摇头,手忙脚乱地打开门禁,放两位长官进来。
等阿斯兰好容易把完全不能在脚上出一点力的伊扎克弄到自己的宿舍里,刚一把人放到床上,那边就舒服地呜咽了一声,翻身摸索着找到枕头,挪呀挪呀把脑袋搁了上去,一脸安逸的样子。阿斯兰觉得身上都弄出汗了,跪在床沿哭笑不得地心想,这单人床怕是再挤不下另一个人了,看来今晚他得悲催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地铺。
明天早上还是郑重地再和伊扎克道一次贺吧,阿斯兰边想着起身去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放了温水浸湿再拧干,走出来坐到床边,帮伊扎克细细地擦脸。之后他盘算着得帮人家把衣服脱了,才好睡得舒服些。于是将毛巾放到床头柜上,开始轻轻拉扯伊扎克礼服领口的领带。
开头的一切都那么顺利,领带解开后是松脱开来的外套,然后衬衣的扣子也被一颗一颗拧开。阿斯兰想着弄得快一点吧,这边就兵分两路,一手继续拧衬衣的扣子,一手摸到对方裤子上的皮带卡扣,刚要动作却被抓住了手腕。
“阿斯兰……”伊扎克的声音有点模糊,但咬字还是清晰的。阿斯兰抬头去看他,本想解释着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就好好睡觉吧,结果伊扎克慢慢地在他眼前就那样坐了起来。他不带停顿地靠到近前,在阿斯兰没来得及发话而微开的唇上,轻轻触碰着似乎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阿斯兰觉得自己彻底懵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伊扎克又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叫了他的名字,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阿斯兰……来做吧。”
伊扎克当然没有完全醉死,他控制得还算成功。虽然晚宴刚结束那会儿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睡觉,到迪亚哥在会场上把他甩给阿斯兰的时候,伊扎克还想着这个月要给迪亚哥加笔特别奖金来着。只是后来被抱上车时犯了点困眯了一小会儿,到现在被毛巾擦了擦脸,又稍微清醒过来,但他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找阿斯兰有什么事。
——确实是有事吧,伊扎克记得他想和对方说些话,可这会儿脑子还是有那么点不灵光,记不起来他惦念了好久的那句话是什么。但是睁开眼看到阿斯兰近在眼前,伊扎克有感而发,想和对方做点亲密的事。什么样的事算是亲密?伊扎克理所应当地认为,那无疑是上床了。
并且他觉得阿斯兰也有相同的意思,否则为什么大晚上的不让他睡觉?动手脱他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伊扎克断定自己是不会被拒绝的,阿斯兰似乎有点害羞,现下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真是好有意思。伊扎克又欺身过去,想要第二次在对方唇边占个便宜,但这次出乎他的意料没有得逞。阿斯兰抿着唇轻轻将他推出一点距离,起身离开了。
愣了几秒的伊扎克没有勇气去问阿斯兰为什么要离开,更没有勇气看对方去了哪里。他颓然地倒回床上,用手腕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好失败啊……伊扎克发觉脸上又热又烫,麻麻地像是要烧起来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活到现在为止,顺风顺水几乎没受过太大的挫折,偏偏等了这么久才归国又重新回到军队的阿斯兰,让他生生吃了好大一个鳖。
精神涣散的同时,酒精制造出的晕眩又重新占据了高地,伊扎克觉得耳鸣伴随着头晕目眩,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自杀——别让阿斯兰看到我这副愚蠢的样子啊!
就在他抱怨着『人生为什么不尽如人意呢』的时候,身边的床角又缓慢地往下一塌,那个熟悉到不行的声音说道:“喝点水吧。”
伊扎克睁开了眼,他移开手腕将头偏向床沿那一侧,阿斯兰的脸上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平淡得像是刚才听到的劲爆发言,只是一句普通的家常话。而伊扎克却抖着唇越发激动起来,阿斯兰的脸在他眼前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四个……他重新闭上眼,耳边似乎还是能听到阿斯兰在说着什么,那声音忽近忽远,听得不太真切。只有一段落入了他的耳膜,清晰地、仿佛还带着无语的标点。
阿斯兰坐在那里,轻声对他说:“…………我不会和你做的…………”
伊扎克顿时像是又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睛。阿斯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伸手过来翻翻他的衣领。伊扎克自己也感觉到,这几秒的时间他身上紧张地出了一层汗。阿斯兰就又起身不知道去了哪里,伊扎克则孤独而落寞地坐起身,垂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他惊醒一般跳下了床。
自己的外套不知道是不是落在阿斯兰车里了,伊扎克只能随手去椅背上揪了一件衣服胡乱披在肩头,这就撞向宿舍的门。进了浴室的阿斯兰听到卧室外面一阵呯呯咣当,以为出了什么事,跑出来一看,床上已经空了。
先前自己挂在椅背上的礼服外套不知所踪,大门开着,透进走廊外感应灯的光亮。他愣了愣听到电梯叮地一声响,冲向门口探身看去时,电梯门早已关闭,指示灯显示着朝下的箭头。
阿斯兰莫明觉得,今天凌晨的气温,有些低。
从基地里落荒而逃后,伊扎克失魂落魄地走了好久,在街头随手打了辆车回了家。他在自己的床上从凌晨两点半懊恼地坐到早上七点半,然后换了衣服洗了把脸,顶着对熊猫眼去上班。
看他这鬼样迪亚哥『哇欧』地呼喊着,打趣道:“难道昨晚表白之后很激烈地……嗯?那啥了?”说着看到好友幽灵般抬起头,迪亚哥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出门找了个冰袋进来递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发问,“是事情不顺利吗?”他这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伊扎克要是表白成功,一大早肯定不会是这个表情,怕是……他咽着口水不敢再发话。
幸好伊扎克没有冲迪亚哥发脾气的打算,拿冰袋一会儿捂眼睛一会儿捂脑门。酒精上头宿醉未消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而他也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事别再提了……从此以后都不准再提了……”
行吧,这下迪亚哥知道,有人搞砸了。
早上十点半有个几大部门碰面的短会要开,伊扎克还指着这冰袋把眼睛捂得消消肿,迪亚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安静了一会儿扔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伊扎克呻吟着强撑开眼皮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阿斯兰 萨拉』。
他顿时半跳着拉开抽屉,将手机丢进去快速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外面的秘书官诗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敲门进来看看,伊扎克努力平复着呼吸,挥挥手让对方退出去。
到了这地步伊扎克不知道阿斯兰为什么要找他,更担心那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外套被你拿走了……』,昨晚回到家后伊扎克还没什么自觉,早上准备出门前人也清醒些了,再一细看那外套不是他的。既然是从阿斯兰房间里揪出来的,那肯定就是人家的所有物。
而那件外套,没记错的话是阿斯兰在昨晚的晚宴上穿的。
伊扎克私心里不想将衣服还回去,临出门上班前,他将那外套叠得方方正正,塞到防水袋里,藏进他房间衣柜的深处。
既然昨晚闹了这一通,阿斯兰也算是开口拒绝了他,伊扎克便决定此后非必要不再和阿斯兰私下联系,免得见到那张好看到要飞起的脸,就会想起那个让他丢人的晚上——求欢不成落荒而逃,说不定阿斯兰已经把他当成个喝醉酒就对着同期队友耍流氓的变态了。
伊扎克在办公桌上用手撑住额头,大大地叹了口气。
抽屉里的手机还在响,大概四五轮过后,那边终于放弃了的样子。伊扎克呆呆坐到开会时间便离开了办公室,结果整个早上的会议期间都心不在焉,仿佛神思去了外太空。
好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一回到办公室,诗河就告诉伊扎克,有人打了外线来找他。但对方没有留言,只是让他开完会有空回个电话,署名是:阿斯兰 萨拉。
拿着诗河手写的便签纸伊扎克百感交集,他飘回办公室跌坐到椅子上,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机还在抽屉里躺着。他急急地拿出来一看,未接电话6个,拨打人阿斯兰 萨拉;新消息1条,发送人阿斯兰 萨拉。
伊扎克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看消息,他害怕阿斯兰要骂他,现在找过去说一句『凌晨的时候只是喝多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简直无耻。可是就算心里抗拒着,身体却是诚实的,手指不受控制般点开了那条消息,阿斯兰却只是给了寥寥几字:身体还好吗?有空给我回电话。
见到不是想象中的内容,伊扎克放心了两秒又觉得身体空落落的。明明他原本的打算是和阿斯兰表白的,说句喜欢你再谈上床总不过分吧,都是成年人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可是他偏偏喝多了大舌头,把顺序搞反了——不对,他当时根本没想着表白,就一心要和人家上床来着。
伊扎克 玖尔你个傻狗真是活他妈该!
至此伊扎克终于痛下决心,果然还是和前面盘算好的一样,惹不起阿斯兰,就躲着走吧……
却不曾想这一躲,就躲过了整整三年。
三年间阿斯兰再没找过伊扎克,而伊扎克也没胆子去招惹阿斯兰。两人连国防部的年终会议都隔着远远的距离,进出甚至不是使用一个门。
伊扎克知道阿斯兰刚开始还试图从迪亚哥那里打听他的消息,但是迪亚哥扭头回来提起阿斯兰时,伊扎克就一脸『我不想听不要再提这个人』的表情。于是迪亚哥妥妥闭麦,毕竟还要靠伊扎克发钱吃饭,顶头上司的话他不敢不听。
这期间阿斯兰调去了地球那边重建的直布罗陀基地,大概待了不到一年,又调往月面基地,往返间几次调令都是从议长那里直接下达,由伊扎克亲自签署的。阿斯兰的动向他一清二楚,包括议长为了那人特意建造Saviour的事——当初在造价预算表上签名前伊扎克定睛一看总价,破口大骂谁用的机体费用这么高是要镀金吗?!最后一个词才吐露出口,就看到预定的驾驶员信息和简照,伊扎克立马安静如鸡当做无事发生,埋头迅速把名字签了上去。之后还翻了翻相关简介,给军工那边批复了几个意见和建议。
这就是三年来他们之间伊扎克所知的,仅有的交集。
三年间阿斯兰有近两年不在PLANT本土,大约一年前又被迪兰达尔议长亲自下令调回了主卫基地,阿斯兰也从原来的FAITH变成了FAITH兼精英队队长。迪兰达尔大手笔地给彼时刚上任的萨拉队长整编了一个新舰队,然后把打包好的Saviour一并送了过去,让萨拉队威风凛凛地带着几艘舰船,在雅金 杜维要塞和几个主要的精英小队一起,轮流驻守PLANT的边境线。
本该至少有一方想着相见不如怀念的两人,时常隔出天涯海角的距离,然而上天似乎并不甘心让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此中断。单方失联三年后,伊扎克以PLANT国防部长的身份,带着身边的工作小组去往地球,和包括ORB在内的几个友好国家签署了双向防卫合作协议。
在他动身之前联合就发表声明,对协议内容表达了担忧,措辞激烈大有警告意味。而愿意加入协议的国家在国际舆论压力下,从原来的16个减少到11个,幸好不算赔得太过难看。
伊扎克从最后一站ORB返程的途中,在太空里遇到身份不明的武装份子。对方没有做通讯对接,只是用辨认不出型号的几架MS包围了穿梭机。这里离PLANT本土的边境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原则上国防部长出访归国是需要从雅金 杜维要塞派出舰队迎接的,而此次预定的接应时间是两小时以后。伊扎克进了机长室,看到对方正在联系要塞,那边给出的回复是舰队已经出发,到达目前穿梭机的座标最少需要四十三分钟。
机长的表情瞬间不太对了,伊扎克站在对方身后心想,这时间你们来了我也凉了啊!他问机长这穿梭机上有可以反击的武器吗?对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伊扎克再度觉得自己这趟凉定了——早知道轰轰烈烈地回来,让舰队去近地点接他才是。这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甚至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他正在思考现下要怎么逆转局势的时候,对面的MS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光束枪——当然是朝着穿梭机。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画面在正中大屏幕上出现显得尤为吓人,非正规军人出身的机组成员吓得不知所措。
副机长哆嗦了半天终于在高压之下,不负众望地想起一件事,这就立马扭头向部长大人报告:“机库后面有一架小型作战机,不过武器配备是简易型的,而且很久没有人用过了……”话还没说完伊扎克已经转身朝外飘去,副机长眨眨眼,把没来得及报告的下半句话说了出来,“只是这穿梭机上也没有驾驶员……”
“你是不是傻……”机长还在为屏幕上仿佛定格似的威胁画面抖脚,但关键时刻机组是绝对不能掉链子的,他只能先自我稳定心神,“玖尔部长不就是驾驶员。”他说着回忆了一下,“当年打战的时候他可是ZAFT的精英小队成员,要说出击迎敌,这里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吧。”虽然如此,考虑到那台作战机有限的性能,机长还是立刻按下了紧急按钮,和要塞那边再次接驳通讯并且在将屏幕上的画面截图传送过去之后,他发出了求救信号。
当伊扎克用最快的速度穿好气密服,委身钻进那架所谓的小型作战机时,他的表情除了崩溃同时也是无奈的——说好的作战机,好吧,伊扎克要承认,副机长事先提示过是『小型』,但是这体型和外面的MS比起来简直是芭比娃娃的玩具!
伊扎克觉得他若是出去了,八成是真的要凉,可是这时候他还有得选择吗?ZAFT的舰队到达前,整个穿梭机上能出击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国防部长了。看来下次出访国外,他一定要带上两个舰队随行……
伊扎克还在惦记先前喝到一半的咖啡,只想着这时候不来点刺激,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这位前MS驾驶员。那边机长接了通讯进来,省略了敬语后说道:“刚才再次联络了要塞,舰队那边已经在尽全力赶过来了。”
在那之前,伊扎克想,在那之前,先把这几台MS吸引过来,离穿梭机远一点吧。毕竟枪弹不长眼,万一误伤到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只要先把要求放低,伊扎克觉得不以打爆对方的武装力量为先,他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火力悬殊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傻子才会特意去撞枪口。
被穿梭机放出之后,伊扎克发现虽然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几个机师都拒绝了他的国际频道通话要求。不知道是怕暴露身份还是其它,总之缠斗之中在最近的距离下,伊扎克还是认不出来这几架MS的来源。
特意抹去的识别标志和改造过的机身,拒绝通话但却在正确的时间地点对上自己的穿梭机。一想到之前联合发表的声明,伊扎克就觉得不把帽子往那边扣一下,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第六感。
作战机的机能有限,放了几枪小鸟炮弹似的火力之后,就被削了一边的机翼。伊扎克在嘴里裹了句粗口,随之而来的又一波攻击废掉了还完好的那只机翼。
要是自己也有MS的话,必定要让这些混蛋跪在地上求饶不可。伊扎克从屏幕上看着光束这次是朝着驾舱而来,不由得迎头勉强做了个侧翻。失去机翼的情况下,机体无法保持平衡连续转了好几圈,这样的停顿让敌人再度找到了机会,随即又是一个光束攻击,这次看角度怎么也再难躲过去。
伊扎克心想妈的难道今天真得凉在这半路吗……手上的操纵杆无论怎么摇晃都没有一点反应了,在那之后是一团炸开的液态火光在他眼前蔓延开来,光芒亮得让伊扎克不得不别开脸闭上了眼。
残破的通讯系统里断断续续传来穿梭机机长的提示:“……Sa……viour……Saviour,是Saviour!”
听到那个机体的名字时,伊扎克手上没留神猛得一用力,操纵杆直接被他掰成了两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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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当迪亚哥意识到伊扎克在向他发出求助的时候,他正在对方办公室里核对一堆签了名的文件,冷不丁听到伊扎克问道:“你觉得我去追阿斯兰,成功机率是多少?”
迪亚哥『啊……』了一声继续翻文件,隔了近十秒才回过神来,猛地一抬头望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友人,他想了想问道:“你在问我?”然后他看到伊扎克点点头,迪亚哥哑了哑嗓子又问,“你要追谁?”
伊扎克啧了一声回道:“阿斯兰。”
迪亚哥又问:“谁要追阿斯兰?”
伊扎克攥紧手里的笔:“我。”
迪亚哥觉得自己胡涂了:“你要把阿斯兰怎么样?”接下来他看到伊扎克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埋头把桌上的笔筒拉到面前,将里面插着的笔一支一支拿出来,在桌面上摆成一个列队,末了抓起空了的笔筒朝迪亚哥扔了过去。
“唉嘿?”迪亚哥侧身躲过了袭击,却没料到接下来被对方抛来的橡皮擦正中脑门。他揉揉眉心走去沙发上坐好,认命地开启知心大哥哥模式,“你就说吧,最近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我就是想着,阿斯兰好容易从ORB回来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单着……”
“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单着?”迪亚哥失笑地打断好友的话,竟意外地看到对方朝他投来两道愤怒的视线,迪亚哥心下一惊,“不会吧!你居然是来真的?”他想了又想,真不记得伊扎克什么时候看上过阿斯兰。那人几年前去了ORB和基拉互换,这么多年来一个ORB一个PLANT地待着,直到现在才总算重新各归各位。
当然迪亚哥和阿斯兰一直私下有联系,倒是的确知道那人自打卡嘉莉结婚之后,就再没有和谁交往过。不过……表面看起来确实是这样,那不还有隐瞒真实情况一说吗。迪亚哥觉得心虚,同时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是伊扎克,一个是阿斯兰,明明是军校时期就一直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多年后的今天,其中一个家伙突然对他说想去追另外一个家伙,而提出这话的人,居然还是伊扎克!
迪亚哥想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太早,让他有了可怕的幻觉也说不定?他在沙发上挪了挪位置,没想出能应对的话。于是他又再一次挪了挪位置,皮质的椅面被他弄得吱吱乱叫。
伊扎克沉不住气了,开始在桌面上寻找还能继续向好友投掷的杀伤性武器,迪亚哥赶紧叫道:“打住打住!”见伊扎克抬头看他,迪亚哥叹口气起身走到桌边,自上而下地望住伊扎克的眼睛,想想问道,“阿斯兰嘛,是不是真的单身这个不太好说,他回来不到一周,又忙得脚不沾地,连和我吃顿饭让我能套话的时间都没有……”
“今晚的庆祝晚宴我喊他来,他答应了。”伊扎克终于在迪亚哥眼皮子底下闪烁了一下眼神,不过那种类似害羞般的情绪,似乎只出现了不到两秒。待到迪亚哥想认真观察时,已经再也捕捉不到。
伊扎克上周二才刚接受议会任命,就任国防部长一职,虽然年轻,不过在军部还是很能服众的。只是就任之后他立马埋头忙于工作,连庆祝晚宴都拖到今天才办。不过这会儿迪亚哥突然福至心灵,发出了真诚的问询:“你……上周总说忙得没空参加宴会,该不是……你其实是在等阿斯兰有时间?”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得到正面答复,但伊扎克再度闪烁起来的神色,却从侧面说明了一切。迪亚哥撑在桌边,觉得腿有点软,“不是啊……那啥,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伊扎克闷着没回答,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墙壁。迪亚哥觉得口干舌燥,他在心中复盘了一遍关于他的头号好友伊扎克和那个次头号好友阿斯兰之间的总总,那两人间基本上大多数的相处时光他都在,并不存在漏看重要信息的可能性才对。
可是要迪亚哥接受所谓伊扎克他好像对阿斯兰那家伙有点那方面的意思的话,他又觉得——没谱,简直是乱弹琴嘛!然后他的那位自童年起便可以说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好友站起了身,乍一看挺直了小身板还挺高大,弯着腰的迪亚哥赶紧也站直了,一脸认真地同伊扎克互相对望。
“反正今晚我就问他。”伊扎克说着这话居然有一点点脸红,迪亚哥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而对方却还是很执着地在安排计划,“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合着这人是来向自己讨主意的啊?迪亚哥终于想通了,这年头好友的个人问题拖着没有解决,他也是时常要被艾萨利亚阿姨打电话催几句,要他帮忙介绍一下女孩子什么的。只是现在迪亚哥无奈地心想:阿姨啊阿姨,帮忙介绍就不用了,人家心里有人了呢——不过女孩子是没有了,不知道男孩子行不行啊?
他哭笑不得地摊摊手问道:“你想我说什么呢?我甚至不知道你和阿斯兰什么时候看对眼了,这连个预告都没有……”
“没有看对眼……”伊扎克歪歪嘴停住话,顿了一下又在迪亚哥惊讶的『啊啊啊啊』声中坦白道,“是我看上他。”伊扎克甩了迪亚哥一眼,总觉得对方那个O型嘴很碍事的样子,他外强中干地喊道,“干嘛!不行啊?”
迪亚哥持续无奈中:“那、那你是打算今晚找机会去向阿斯兰表白吗?”问完这话他又想到前面伊扎克的问题是『他去追求阿斯兰成功率有几成』,迪亚哥想这个真不好说啊……他赌伊扎克会被阿斯兰揍一顿,然后发展成对打混战。明天新闻头条就会写着『新晋国防部长和前队友现下属于就职庆祝晚宴上大打出手造成不良影响……』——迪亚哥觉得他很有必要做出善意的提醒,“你要表白,或者强抢小帅哥什么的都随你,但是我求你——我求求你啊!千万等晚宴结束再动手。今晚来的可都是政界名流和各路记者,还有军部的同行,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又不是抢婚,干嘛非得在晚宴上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啊。”伊扎克又坐了回去,拿了份材料摆在桌上假装在工作。见迪亚哥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翻翻眼皮,“你还有事?”等迪亚哥默默走开去拿那堆签好名的资料准备离开时,他又开口说道,“你去安排一下,今晚给我的司机和保镖都放个假吧。”
闻言迪亚哥又是一个凝滞,他应了声好,这便飞快地开门遁了。
当晚的宴会,阿斯兰整整迟到了一小时零二十二分钟,久到迪亚哥差点以为他家友人的表白大计要黄。幸好最后关头阿斯兰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进门就先朝着挤上来的迪亚哥不停道歉,说着:“对不起,舰队那边有些事实在走不开,我才从基地赶过来的……”
迪亚哥朝他打着手势将他拉到墙角,看这阵势阿斯兰眉梢敛了敛,开始放眼在会场上寻找那位晚宴关键人物的身影,一边问迪亚哥:“是伊扎克生气了吗?我去找他解释一下,应该就……”他的话被迪亚哥打断,对方把手放在阿斯兰肩头紧了紧,带着他的视线指了一个方向。阿斯兰看到人群中那个发色亮眼的人就站在那里,伊扎克应该是也看到了他,就同身边围着自己的众人说了几句话,这才拎着空掉的酒杯朝他们走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伊扎克眉梢拧起来的角度居然和阿斯兰不谋而合,迪亚哥识相地退开,把正对着阿斯兰的位置留给了好友。
而阿斯兰还是和刚才一样,开口先是一句道歉,之后说道:“对不起,实在是在基地脱不开身,我已经尽量赶过来了。”伊扎克看对方一脸倦色头发还有点乱,正装倒是认真穿好了,领带打得不太正,一侧的袖口没有来得及扣好,半颗扣子遮遮掩掩地隐在布料下。
这个时候伊扎克早没了先前看不到阿斯兰时那般的心浮气躁,来了就好——他想着,来了,就好。
伊扎克从善如流地把杯子递给迪亚哥,那边狗腿状马上接了过去。伊扎克伸手把阿斯兰袖口剩下的那半颗扣子拧了出来,他的手向上沿着肩膀摸到对方颈间,在领口处帮着整理了一下领带。阿斯兰狐疑地望着这一系列动作没作声,这时候他心理上受到的震撼要远大于其它。
伊扎克最后在他头上看看,搭在阿斯兰肩上的手却慢慢下滑,回到了自己身体两侧:“头发有点乱。”伊扎克这么说着,他转身又要往人群里走,在那之前回头对阿斯兰很深地望了一眼,“你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儿有话和你说。”
“啊……好。”阿斯兰呆呆看着那人又回归到喧嚣之中去,等回神的时候才注意到迪亚哥还捧着那个杯子,朝他露出看戏的笑容。阿斯兰记起伊扎克的前半句话,赶紧伸手帮自己理了理头发,这才有机会认真地找迪亚哥发问,想了半天却只是挤出一句:“……伊扎克是怎么了?”
以前他们两个见面,不是吵嘴就是动手对着拧几下。老实说隔了这么久回到PLANT,阿斯兰是真没想到新鲜上任当了他直系顶头上司的那个人,居然会主动邀请他参加就职庆祝晚宴。
不过阿斯兰自己刚回国,办完了复职手续分配了舰队之后他带着FAITH身份过去报到,这就被舰长安排了任务,要帮着队上新分配来的MS做系统调试。于是才回来一周多,天天没日没夜黑白颠倒地加班。接到伊扎克的电话时,阿斯兰本能地推拒了一下,他觉得本来就不是非他参加不可的宴会,再说一时也腾不出时间来。万一答应了又没来成,岂不是很不给伊扎克面子。
结果伊扎克一反常态地说道:“你来定时间,你有空的时候,我就安排宴会。”这一番话令阿斯兰大为吃惊的同时,也失去了再次推拒的理由。他沉吟了一会儿估算了一下工作量,犹豫着说道大概四到五天之后能腾出时间吧。伊扎克这就当他是答应了,很快便接口道,“那么就定在下周,确认了场地我通知你!”
然后这通电话就这么挂了,阿斯兰仍是摸不着头脑,但他怎么觉得伊扎克最后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是在笑呢,应该是这个职位真的很令他感到自豪吧。阿斯兰考虑着是不是要送个什么礼物才好,只是去问迪亚哥时,那人却是喊道:“唉呀求求你可千万别送礼物,不然我不是也要做陪?!”
阿斯兰对着迪亚哥的油腔滑调一向无语,想想却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特意挑个礼物,只好想着:算了,到时候去蹭顿饭,当面为伊扎克送上祝贺就是。
但千算万算没料到今天临走前上级军官来访,拖着他问东问西,拉扯了一堆组建新舰队的问题。弄得他着急却又脱不开身,这才迟了到。
本来以为来了之后八成要被伊扎克当众骂几句,没想到待遇竟然出奇地好。阿斯兰吓得饭都吃不下了,和旁边站着的迪亚哥面面相觑——阿斯兰在奇怪伊扎克怎么突然对他态度这么好。迪亚哥则是在惊讶,心想原来白天伊扎克在办公室里和他说的话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追阿斯兰啊!
于是迪亚哥顿时又笑得很猥琐,靠过去搂着前队友的肩紧了又紧:“没事没事,你就听他的话去吃点东西吧,剩下的事等晚宴结束后再说。”他说完开心地自顾自飘开了,却反而弄得阿斯兰更加摸不着门道,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愣了许久。
既然今晚是社交辞令的场合,那么喝点酒多少也是躲不开的应酬的一环。伊扎克努力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幸好向来和他一条心的迪亚哥知道他即将有个人生大计要实施,便蹭上来帮着挡了不少酒。
等到晚宴终于结束,客人差不多都散去,迪亚哥尽职尽责地将自己新鲜上任一周的上司送到他心心念念想追求的对象眼前。而阿斯兰一个晚上也没摸到什么机会和伊扎克多说几句,一直自己坐在角落的位置。许多宾客认出了他,不免要站在远处窃窃私语,阿斯兰当做听不见看不到,默默想着舰队里这样那样的事,也就磨过了这一场宴会。
但当他看到迪亚哥架住伊扎克,半拖半拽地走到自己眼前时,阿斯兰立马站起了身。肩上压下的重量是迪亚哥直接把上司往他身上放,阿斯兰诶了一声眉梢抬起来,不解地看着迪亚哥,用眼神无声地问道:为什么交给我了?
迪亚哥露出神秘的仙女教母式的微笑,解释道:“伊扎克今晚给保镖和司机放了假,所以没人送他回家啦。”
老实人阿斯兰秒懂:“那么我送他回去吧,是送回玖尔府吗?”
迪亚哥连连摇头:“这么晚了送回去吵到一堆人,他妈妈看他醉了又要担心。”
“那这……”阿斯兰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出主意了,便只好等着迪亚哥给他个提示。总不会……要自己带着伊扎克去酒店开个房间,让他休息一晚吧?
好在迪亚哥平时为人虽然无良,但还是本着为发小兼上司考虑的心情在憋着笑:“不如带去基地吧,到你宿舍里将就一晚就行。”他说完长腿一伸赶紧转身就跑,生怕阿斯兰朝他说出拒绝的话。
看着迪亚哥远去的身影,阿斯兰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抱着某人往门口移动。他一边心想今晚幸好没喝酒——虽然喝了也不怕就是,把地上车调成自动模式,一样能回去。不过……低头看看怀里的人,阿斯兰又再次庆幸起自己没有喝酒的事实。总得有人照顾这家伙吧——希望伊扎克能安静一些,不要撒酒疯就好。
回到基地的阿斯兰在过门禁时,被守卫的士兵一脸严肃地要求他把同行人的脸掰着抬高,对准摄像头扫描。结果身份信息跳出来之后对方一看,居然是才刚上任的他们所有士兵的顶头上司,那变脸的速度堪称典范。
士兵朝着两人噔地一声站直身体敬礼,阿斯兰没有空余的手回礼,伊扎克垂着头在睡觉,同样没法回礼。阿斯兰只好抱歉地朝对方笑笑,说道:“稍息吧,这么晚还折腾,真是对不起。”
年轻的士兵涨红了脸直摇头,手忙脚乱地打开门禁,放两位长官进来。
等阿斯兰好容易把完全不能在脚上出一点力的伊扎克弄到自己的宿舍里,刚一把人放到床上,那边就舒服地呜咽了一声,翻身摸索着找到枕头,挪呀挪呀把脑袋搁了上去,一脸安逸的样子。阿斯兰觉得身上都弄出汗了,跪在床沿哭笑不得地心想,这单人床怕是再挤不下另一个人了,看来今晚他得悲催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地铺。
明天早上还是郑重地再和伊扎克道一次贺吧,阿斯兰边想着起身去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放了温水浸湿再拧干,走出来坐到床边,帮伊扎克细细地擦脸。之后他盘算着得帮人家把衣服脱了,才好睡得舒服些。于是将毛巾放到床头柜上,开始轻轻拉扯伊扎克礼服领口的领带。
开头的一切都那么顺利,领带解开后是松脱开来的外套,然后衬衣的扣子也被一颗一颗拧开。阿斯兰想着弄得快一点吧,这边就兵分两路,一手继续拧衬衣的扣子,一手摸到对方裤子上的皮带卡扣,刚要动作却被抓住了手腕。
“阿斯兰……”伊扎克的声音有点模糊,但咬字还是清晰的。阿斯兰抬头去看他,本想解释着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就好好睡觉吧,结果伊扎克慢慢地在他眼前就那样坐了起来。他不带停顿地靠到近前,在阿斯兰没来得及发话而微开的唇上,轻轻触碰着似乎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阿斯兰觉得自己彻底懵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伊扎克又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叫了他的名字,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阿斯兰……来做吧。”
伊扎克当然没有完全醉死,他控制得还算成功。虽然晚宴刚结束那会儿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睡觉,到迪亚哥在会场上把他甩给阿斯兰的时候,伊扎克还想着这个月要给迪亚哥加笔特别奖金来着。只是后来被抱上车时犯了点困眯了一小会儿,到现在被毛巾擦了擦脸,又稍微清醒过来,但他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找阿斯兰有什么事。
——确实是有事吧,伊扎克记得他想和对方说些话,可这会儿脑子还是有那么点不灵光,记不起来他惦念了好久的那句话是什么。但是睁开眼看到阿斯兰近在眼前,伊扎克有感而发,想和对方做点亲密的事。什么样的事算是亲密?伊扎克理所应当地认为,那无疑是上床了。
并且他觉得阿斯兰也有相同的意思,否则为什么大晚上的不让他睡觉?动手脱他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伊扎克断定自己是不会被拒绝的,阿斯兰似乎有点害羞,现下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真是好有意思。伊扎克又欺身过去,想要第二次在对方唇边占个便宜,但这次出乎他的意料没有得逞。阿斯兰抿着唇轻轻将他推出一点距离,起身离开了。
愣了几秒的伊扎克没有勇气去问阿斯兰为什么要离开,更没有勇气看对方去了哪里。他颓然地倒回床上,用手腕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好失败啊……伊扎克发觉脸上又热又烫,麻麻地像是要烧起来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活到现在为止,顺风顺水几乎没受过太大的挫折,偏偏等了这么久才归国又重新回到军队的阿斯兰,让他生生吃了好大一个鳖。
精神涣散的同时,酒精制造出的晕眩又重新占据了高地,伊扎克觉得耳鸣伴随着头晕目眩,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自杀——别让阿斯兰看到我这副愚蠢的样子啊!
就在他抱怨着『人生为什么不尽如人意呢』的时候,身边的床角又缓慢地往下一塌,那个熟悉到不行的声音说道:“喝点水吧。”
伊扎克睁开了眼,他移开手腕将头偏向床沿那一侧,阿斯兰的脸上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平淡得像是刚才听到的劲爆发言,只是一句普通的家常话。而伊扎克却抖着唇越发激动起来,阿斯兰的脸在他眼前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四个……他重新闭上眼,耳边似乎还是能听到阿斯兰在说着什么,那声音忽近忽远,听得不太真切。只有一段落入了他的耳膜,清晰地、仿佛还带着无语的标点。
阿斯兰坐在那里,轻声对他说:“…………我不会和你做的…………”
伊扎克顿时像是又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睛。阿斯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伸手过来翻翻他的衣领。伊扎克自己也感觉到,这几秒的时间他身上紧张地出了一层汗。阿斯兰就又起身不知道去了哪里,伊扎克则孤独而落寞地坐起身,垂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他惊醒一般跳下了床。
自己的外套不知道是不是落在阿斯兰车里了,伊扎克只能随手去椅背上揪了一件衣服胡乱披在肩头,这就撞向宿舍的门。进了浴室的阿斯兰听到卧室外面一阵呯呯咣当,以为出了什么事,跑出来一看,床上已经空了。
先前自己挂在椅背上的礼服外套不知所踪,大门开着,透进走廊外感应灯的光亮。他愣了愣听到电梯叮地一声响,冲向门口探身看去时,电梯门早已关闭,指示灯显示着朝下的箭头。
阿斯兰莫明觉得,今天凌晨的气温,有些低。
从基地里落荒而逃后,伊扎克失魂落魄地走了好久,在街头随手打了辆车回了家。他在自己的床上从凌晨两点半懊恼地坐到早上七点半,然后换了衣服洗了把脸,顶着对熊猫眼去上班。
看他这鬼样迪亚哥『哇欧』地呼喊着,打趣道:“难道昨晚表白之后很激烈地……嗯?那啥了?”说着看到好友幽灵般抬起头,迪亚哥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出门找了个冰袋进来递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发问,“是事情不顺利吗?”他这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伊扎克要是表白成功,一大早肯定不会是这个表情,怕是……他咽着口水不敢再发话。
幸好伊扎克没有冲迪亚哥发脾气的打算,拿冰袋一会儿捂眼睛一会儿捂脑门。酒精上头宿醉未消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而他也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事别再提了……从此以后都不准再提了……”
行吧,这下迪亚哥知道,有人搞砸了。
早上十点半有个几大部门碰面的短会要开,伊扎克还指着这冰袋把眼睛捂得消消肿,迪亚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安静了一会儿扔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伊扎克呻吟着强撑开眼皮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阿斯兰 萨拉』。
他顿时半跳着拉开抽屉,将手机丢进去快速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外面的秘书官诗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敲门进来看看,伊扎克努力平复着呼吸,挥挥手让对方退出去。
到了这地步伊扎克不知道阿斯兰为什么要找他,更担心那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外套被你拿走了……』,昨晚回到家后伊扎克还没什么自觉,早上准备出门前人也清醒些了,再一细看那外套不是他的。既然是从阿斯兰房间里揪出来的,那肯定就是人家的所有物。
而那件外套,没记错的话是阿斯兰在昨晚的晚宴上穿的。
伊扎克私心里不想将衣服还回去,临出门上班前,他将那外套叠得方方正正,塞到防水袋里,藏进他房间衣柜的深处。
既然昨晚闹了这一通,阿斯兰也算是开口拒绝了他,伊扎克便决定此后非必要不再和阿斯兰私下联系,免得见到那张好看到要飞起的脸,就会想起那个让他丢人的晚上——求欢不成落荒而逃,说不定阿斯兰已经把他当成个喝醉酒就对着同期队友耍流氓的变态了。
伊扎克在办公桌上用手撑住额头,大大地叹了口气。
抽屉里的手机还在响,大概四五轮过后,那边终于放弃了的样子。伊扎克呆呆坐到开会时间便离开了办公室,结果整个早上的会议期间都心不在焉,仿佛神思去了外太空。
好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一回到办公室,诗河就告诉伊扎克,有人打了外线来找他。但对方没有留言,只是让他开完会有空回个电话,署名是:阿斯兰 萨拉。
拿着诗河手写的便签纸伊扎克百感交集,他飘回办公室跌坐到椅子上,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机还在抽屉里躺着。他急急地拿出来一看,未接电话6个,拨打人阿斯兰 萨拉;新消息1条,发送人阿斯兰 萨拉。
伊扎克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看消息,他害怕阿斯兰要骂他,现在找过去说一句『凌晨的时候只是喝多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简直无耻。可是就算心里抗拒着,身体却是诚实的,手指不受控制般点开了那条消息,阿斯兰却只是给了寥寥几字:身体还好吗?有空给我回电话。
见到不是想象中的内容,伊扎克放心了两秒又觉得身体空落落的。明明他原本的打算是和阿斯兰表白的,说句喜欢你再谈上床总不过分吧,都是成年人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可是他偏偏喝多了大舌头,把顺序搞反了——不对,他当时根本没想着表白,就一心要和人家上床来着。
伊扎克 玖尔你个傻狗真是活他妈该!
至此伊扎克终于痛下决心,果然还是和前面盘算好的一样,惹不起阿斯兰,就躲着走吧……
却不曾想这一躲,就躲过了整整三年。
三年间阿斯兰再没找过伊扎克,而伊扎克也没胆子去招惹阿斯兰。两人连国防部的年终会议都隔着远远的距离,进出甚至不是使用一个门。
伊扎克知道阿斯兰刚开始还试图从迪亚哥那里打听他的消息,但是迪亚哥扭头回来提起阿斯兰时,伊扎克就一脸『我不想听不要再提这个人』的表情。于是迪亚哥妥妥闭麦,毕竟还要靠伊扎克发钱吃饭,顶头上司的话他不敢不听。
这期间阿斯兰调去了地球那边重建的直布罗陀基地,大概待了不到一年,又调往月面基地,往返间几次调令都是从议长那里直接下达,由伊扎克亲自签署的。阿斯兰的动向他一清二楚,包括议长为了那人特意建造Saviour的事——当初在造价预算表上签名前伊扎克定睛一看总价,破口大骂谁用的机体费用这么高是要镀金吗?!最后一个词才吐露出口,就看到预定的驾驶员信息和简照,伊扎克立马安静如鸡当做无事发生,埋头迅速把名字签了上去。之后还翻了翻相关简介,给军工那边批复了几个意见和建议。
这就是三年来他们之间伊扎克所知的,仅有的交集。
三年间阿斯兰有近两年不在PLANT本土,大约一年前又被迪兰达尔议长亲自下令调回了主卫基地,阿斯兰也从原来的FAITH变成了FAITH兼精英队队长。迪兰达尔大手笔地给彼时刚上任的萨拉队长整编了一个新舰队,然后把打包好的Saviour一并送了过去,让萨拉队威风凛凛地带着几艘舰船,在雅金 杜维要塞和几个主要的精英小队一起,轮流驻守PLANT的边境线。
本该至少有一方想着相见不如怀念的两人,时常隔出天涯海角的距离,然而上天似乎并不甘心让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此中断。单方失联三年后,伊扎克以PLANT国防部长的身份,带着身边的工作小组去往地球,和包括ORB在内的几个友好国家签署了双向防卫合作协议。
在他动身之前联合就发表声明,对协议内容表达了担忧,措辞激烈大有警告意味。而愿意加入协议的国家在国际舆论压力下,从原来的16个减少到11个,幸好不算赔得太过难看。
伊扎克从最后一站ORB返程的途中,在太空里遇到身份不明的武装份子。对方没有做通讯对接,只是用辨认不出型号的几架MS包围了穿梭机。这里离PLANT本土的边境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原则上国防部长出访归国是需要从雅金 杜维要塞派出舰队迎接的,而此次预定的接应时间是两小时以后。伊扎克进了机长室,看到对方正在联系要塞,那边给出的回复是舰队已经出发,到达目前穿梭机的座标最少需要四十三分钟。
机长的表情瞬间不太对了,伊扎克站在对方身后心想,这时间你们来了我也凉了啊!他问机长这穿梭机上有可以反击的武器吗?对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伊扎克再度觉得自己这趟凉定了——早知道轰轰烈烈地回来,让舰队去近地点接他才是。这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甚至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他正在思考现下要怎么逆转局势的时候,对面的MS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光束枪——当然是朝着穿梭机。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画面在正中大屏幕上出现显得尤为吓人,非正规军人出身的机组成员吓得不知所措。
副机长哆嗦了半天终于在高压之下,不负众望地想起一件事,这就立马扭头向部长大人报告:“机库后面有一架小型作战机,不过武器配备是简易型的,而且很久没有人用过了……”话还没说完伊扎克已经转身朝外飘去,副机长眨眨眼,把没来得及报告的下半句话说了出来,“只是这穿梭机上也没有驾驶员……”
“你是不是傻……”机长还在为屏幕上仿佛定格似的威胁画面抖脚,但关键时刻机组是绝对不能掉链子的,他只能先自我稳定心神,“玖尔部长不就是驾驶员。”他说着回忆了一下,“当年打战的时候他可是ZAFT的精英小队成员,要说出击迎敌,这里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吧。”虽然如此,考虑到那台作战机有限的性能,机长还是立刻按下了紧急按钮,和要塞那边再次接驳通讯并且在将屏幕上的画面截图传送过去之后,他发出了求救信号。
当伊扎克用最快的速度穿好气密服,委身钻进那架所谓的小型作战机时,他的表情除了崩溃同时也是无奈的——说好的作战机,好吧,伊扎克要承认,副机长事先提示过是『小型』,但是这体型和外面的MS比起来简直是芭比娃娃的玩具!
伊扎克觉得他若是出去了,八成是真的要凉,可是这时候他还有得选择吗?ZAFT的舰队到达前,整个穿梭机上能出击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国防部长了。看来下次出访国外,他一定要带上两个舰队随行……
伊扎克还在惦记先前喝到一半的咖啡,只想着这时候不来点刺激,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这位前MS驾驶员。那边机长接了通讯进来,省略了敬语后说道:“刚才再次联络了要塞,舰队那边已经在尽全力赶过来了。”
在那之前,伊扎克想,在那之前,先把这几台MS吸引过来,离穿梭机远一点吧。毕竟枪弹不长眼,万一误伤到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只要先把要求放低,伊扎克觉得不以打爆对方的武装力量为先,他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火力悬殊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傻子才会特意去撞枪口。
被穿梭机放出之后,伊扎克发现虽然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几个机师都拒绝了他的国际频道通话要求。不知道是怕暴露身份还是其它,总之缠斗之中在最近的距离下,伊扎克还是认不出来这几架MS的来源。
特意抹去的识别标志和改造过的机身,拒绝通话但却在正确的时间地点对上自己的穿梭机。一想到之前联合发表的声明,伊扎克就觉得不把帽子往那边扣一下,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第六感。
作战机的机能有限,放了几枪小鸟炮弹似的火力之后,就被削了一边的机翼。伊扎克在嘴里裹了句粗口,随之而来的又一波攻击废掉了还完好的那只机翼。
要是自己也有MS的话,必定要让这些混蛋跪在地上求饶不可。伊扎克从屏幕上看着光束这次是朝着驾舱而来,不由得迎头勉强做了个侧翻。失去机翼的情况下,机体无法保持平衡连续转了好几圈,这样的停顿让敌人再度找到了机会,随即又是一个光束攻击,这次看角度怎么也再难躲过去。
伊扎克心想妈的难道今天真得凉在这半路吗……手上的操纵杆无论怎么摇晃都没有一点反应了,在那之后是一团炸开的液态火光在他眼前蔓延开来,光芒亮得让伊扎克不得不别开脸闭上了眼。
残破的通讯系统里断断续续传来穿梭机机长的提示:“……Sa……viour……Saviour,是Saviour!”
听到那个机体的名字时,伊扎克手上没留神猛得一用力,操纵杆直接被他掰成了两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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