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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军部下发的禁止单身哨兵再自行前往玖尔队的命令后,好容易跟着密涅瓦号从地球返航的海涅是很郁闷的,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溜过去看看那位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向导才行,他也知道阿斯兰 萨拉半年多前已经正式归队回到ZAFT复职,并且和自己一样是个红服级别的FAITH。其实嫉妒倒也说不上,但海涅是真的很羡慕阿斯兰的,在最初觉醒时就得到那位向导的陪伴,即使二次觉醒也仍是在对方的身边。
一想到阿斯兰 萨拉能得到伊扎克全方位的照顾,这位FAITH就替自己感到惋惜,果然离得近就是好啊。
海涅又一次来到伏尔泰号上的时候好容易没让自己挨顿揍,他不停地朝追打自己的白服指挥官嚷道:“我就真的是过来看看你,不是、不是来寻求精神抚慰的……唉呀你相信我嘛!”
伊扎克最担心一向爱多想的阿斯兰又要为海涅的到来而自闭,这段时间他连真都不怎么敢靠近,但此时想着好好解释一下的话,倒也……没有那么不能理解吧。幸好头疼不已的队长大人随即就被自己的副官以公务为由叫走了,海涅靠到真肩上和他调笑了几句,在听到对方抱怨着『最近队长都不给我做精神抚慰了』这样的话时他哈哈哈地抬头大声笑出来,看来悲惨的还不止他一个,这么想想心理反而平衡了。
那天在离开前海涅被人从后面叫住,他转身看去,见到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孔。陌生是因为他头一次面对着这个人,而熟悉则是因为哪怕是第一次见面,这张脸他也在各种军部褒奖的简报上见过照片,更不用说之前探查某位向导的个人情况时看到这人的名字而私下做的一些调查了。
海涅站在那里没有动,阿斯兰主动靠近他,朝他敬礼。按理说两人军阶平起平坐,谁先敬礼都不重要,但海涅就是不愿意先动。可是他没有料到阿斯兰居然朝着他敬礼,之后还伸过手来,海涅看着那只手,想想觉得不该为了伊扎克的事在这方面耍小心眼,于是握住了阿斯兰的手,在体面地松开后他回了对方一个军礼。两个红服哨兵同时也是FAITH面对面站着,开头几秒谁都没说话。
海涅本以为阿斯兰是来炫耀外加示威的,心里暗暗有些不爽。可是隔了一小会儿看对方的表情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只好按捺着想道敌不动我不动,先看看这家伙打算做什么好了。
因为先前曾见过海涅来这里找伊扎克做精神抚慰,当时自己身边有位时刻紧盯着他的导师,阿斯兰没有机会询问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全舰上下尤其是迪亚哥和伊扎克还有真都和这位外来的FAITH关系不错的样子。别人怎么样不好说,但伊扎克很难对谁这么信任又放松地相处,所以阿斯兰猜想这个人应该和伊扎克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
他鼓起勇气问道:“关于伊扎克过去遇到的一些事,你都知道吗?”
海涅微眯了眯眼,反问道:“你指什么方面的事?”
“就是……我有听一些其它队的哨兵在说……我问过伊扎克但他不肯告诉我,迪亚哥也在帮着隐瞒的样子,所以我想……”
“哦,你想打探伊扎克之前有过几个哨兵这样的私事吗。”海涅打断对方的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阿斯兰觉得不太舒服,但他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玖尔队上的队员们他总不好直接去问,当然他的本意不是翻旧帐,就是因为听到那些人口气轻蔑地用非常不好的说辞来形容伊扎克是个『ZAFT的公用向导』这件事,同时他也还记得那次失控的时候,只是用手圈住对方的手腕而已,大概说着『禁制环这样的东西你没用过根本无法了解被它加诸的痛苦』这句话时,伊扎克眼里流露出的惊恐,那并不是受到他暴乱的精神力的影响,阿斯兰很确定透过那个眼神,有更深更黑暗的东西藏在了那个人的眼底和心里,他想弄清伊扎克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就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去找迪亚哥的时候,对方只是冷淡地投来一瞥,扭头说着:“就算你弄清了又怎么样呢,过去的事是改变不了的。”迪亚哥应该还是想要表达一些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何最后他还是截断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对阿斯兰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你付出过什么,与其想着窥探那些东西,不如像他一样朝前看吧。”迪亚哥转过身后停顿了许久,在离开前扔下一句,“对他好一点,就算是不辜负那些牺牲了。”
像是『付出』这样的词阿斯兰表示能理解,但当迪亚哥说出『牺牲』时,阿斯兰就领悟到很多事都不是他所想象的那般简单。他试图弄清原委,并且也曾直接向伊扎克寻求答案,可是对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着:“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我们在一起,这样不就够了?”
是够了,但他想要知道答案——当阿斯兰将目标转移到海涅身上的时候,其实也并不曾抱有多少希望,他只是想着无论如何问一问,如果对方也同样缄默,他会再试着去找别人。
但海涅却觉得有些事就该让这个家伙知道才行,他大概从迪亚哥唉声叹气的形容里弄清了伊扎克和阿斯兰 萨拉最近发生了些不怎么愉快的事,信息获取方面的不对等让这对哨兵和向导的组合经历了考验,虽然目前看来表面平静无波,但既然对方找上门来,海涅想: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做好了。
那天里他和对方第二次握了手,用哨兵间的交流方式共享了一些记忆,更早的在他遇上伊扎克前的事他只是从塔内档案库的记载资料里知道了个大概,但其实和伊扎克组了舰队后的情况也相差无几。
他慷慨无私地向阿斯兰 萨拉展示了这些过往,看着那个人的脸孔在眼前变得惨白,几乎要站立不住,海涅扶了对方一把帮他稳住身体,然后说道:“这些本不该我来告诉你,大家都在保护你,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伊扎克,能得到他的青睐是你的幸运,别辜负他一路走来为你做过的付出和努力。”
“好的……”这个时候的阿斯兰只剩下了轻轻点头的力气,他目送这位FAITH渐渐远离,对方登上座机后离开了舰船,但不知道为何,阿斯兰只觉得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他想知道的事还远不止这些,关于那个人所承受的痛苦都是由他带来的,因此才更加地想要摸清一切,却不明白其实很多事情的答案,也许永远不揭开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真相,才是最好的。

直到迪兰达尔终于在这场战争的间隙里完成了对塔内势力的清洗,他高兴地给两位功臣打了个通讯,告诉阿斯兰那个名为撒克逊的导师被捕了,以此人作为切入点,政府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来整顿塔,分布在各处的设施中所有档案库里的资料都被及时扣下,正在派人从头整理。军部也借此开始完全掌控了编制下的哨兵和向导的分配权,迪兰达尔从中获得的支持比之前更甚了。
目前为止环环相扣的证据链加上证人的口供笔录,已经足以将坑害过无数哨兵与向导的撒克逊治罪,本来是该尽早开庭审理的,也好还那些人一个公道,但前阵子撒克逊在回到主卫后刚出空港就摔了一跤,伤情像是还挺严重……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神状况也极其不稳定,总在自言自语说着奇怪的话,目前看来一切都只能等他的伤好了再说。
那些塔内的高层对撒克逊的所作所为都是知情的,此时谁也不敢出面为他做担保,因为证据越来越多地将他们一个个拉下马,自身难保的人自然也想不到再去帮别人。这一轮清洗干掉了迪兰达尔在塔内的众多反对派,一时间议长大人心情格外地好,对自己的两位下属就此事做出的贡献大大褒奖了一番。
阿斯兰也被工作小组派来的专员单独做了笔录,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琼纳斯主动联系了阿斯兰一次,两人做了些交流,当提及究竟为何而倒向迪兰达尔的阵营时,琼纳斯大概说了说当年自己的向导身上发生的不幸,对方在撒克逊的安排下被另一个哨兵强暴,两人至此被迫分开,撒克逊用向导的性命威胁琼纳斯为他办事,成为哨兵前的琼纳斯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家世和背景,根本无法反抗,为了保住向导的性命所以只能违心地留在了撒克逊身边。
阿斯兰终于明白当撒克逊提出要给伊扎克强制分配哨兵时,琼纳斯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是从那时起就动了要离开撒克逊的念头吧,否则也不会总是在暗处默默地帮助自己度过那一个个难熬的长夜。
无论如何这份人情阿斯兰还是记在心里的,他问琼纳斯这之后会去寻找曾经的那位向导重新在一起吗?琼纳斯笑笑说自己打算不去打扰对方了,他听说那个哨兵死在了战场上,向导也以受到心理创伤为由不再担任相关工作,现在就默默地隐藏在人群里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其实很多时间里,哨兵是会为向导带来不幸的。”那天谈话时的琼纳斯像是自言自语地这么说道,“我想我宁可对方安静地活下去,不再相见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他在阿斯兰的询问下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伊扎克在战后被塔扣留期间遇到的一些事全盘告之,当时撒克逊并没有直接出手,但一直站在激进派的一方,坚持认为需要对伊扎克 玖尔进行强制分配,并且赞同让哨兵们轮流去欺凌这位向导。
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那完全不是所谓的配对这么简单的事,根本就已经和刑罚划上了等号。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伊扎克 玖尔一直坚持到迪兰达尔出手救出他前都没有放弃抵抗,之后更是长时间承受了来自塔内的非难,不断超负荷地接待着那些哨兵,哪怕消耗再多他身为向导的精神力也再所不惜。
这样的毅力十分令琼纳斯佩服,忍不住对阿斯兰说道:“你真的很幸运,有一位强大而忠诚的向导在等着你回归。”曾经撒克逊为了伤害和刺激阿斯兰所说出的诋毁那位向导的谎言让琼纳斯感到不齿,他试图抹平那些恶言恶语制造出的阴影,但其实阿斯兰早就不在意那个导师所说的话,此时的他只是后悔着自己的愚蠢和无知,对着伊扎克说出『你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时,他的表情一定是扭曲而又可笑的吧……这么地自以为是,甚至还和那些哨兵一样对伊扎克做了过分到发指的事,猜疑着对方是否背叛了他抛弃了他,觉得自己所受的磨难抵不平心里的痛苦,结果到了最后,那却都只是他的无病呻吟罢了。
他一直在意着伊扎克不肯做自己的专属向导,却不了解对方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做了那么多。听到琼纳斯的那些话阿斯兰深受震撼,开始反思他总执着于想要伊扎克做自己的专属向导这件事,是不是一直是错误的。他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忽略了伊扎克本人的意愿,那个人已经被他和太多人伤害过了,阿斯兰想着,也许琼纳斯是对的,他只是个会给向导带来不幸的哨兵,也许等到战争结束,默默离开才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吧……

清闲了一阵子的伊扎克总想弄清在塔的设施中以及在伏尔泰号上那个房间里时阿斯兰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他自己不愿意说,还特意将那部分的记忆模块完全封闭了,就算是身为向导的人在做着全面连接的情况下也无法进行探知和查看。
伊扎克能察觉到这次重新结合后,阿斯兰虽然在拥抱他的时候仍然既热烈又充满激情,但性事结束后两人在平时相处间却不再有什么渴求的感觉了。考虑到阿斯兰前阵子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又长时间处于恶意的重度精神攻击中绷紧神经熬了将近两年,身为向导的伊扎克没能及时在对方到达伏尔泰号后就立刻伸手援助,伊扎克想阿斯兰必定还是为此而介怀的。
但伊扎克不知道的是阿斯兰只是在担心他会被自己绑住手脚而无法更多更好地施展抱负,伊扎克已经是精英队的队长,没有意外的话这场再启的战争一结束,他就能有机会再次得到晋升。
而阿斯兰只盘算着战后就退役离开军队,不去打扰伊扎克未尽的仕途,对方分神照顾他已经花了太多心力,不再拖累伊扎克也已经是他能为对方给出的最后的温柔了。于是便更加小心翼翼地,不敢让自己完全沉溺在这份永远单相的感情里。
每天都在为兄弟们操心的迪亚哥似乎也从两人间奇怪的相处模式里看出些端倪,还特意私下偷偷拉着伊扎克问他:“你有打算等塔的肃清结束后,去和阿斯兰到机构里正式登记成为哨向伴侣吗?”当年得知伊扎克主动成为注册向导的时候迪亚哥还是很惊讶的,毕竟万一被用着强制分配哨兵的理由拖住后腿的话,伊扎克在军队里的前途就可以说是完全被废掉了。
后来迪亚哥才知道原来伊扎克早就和阿斯兰结合过,那人在注册时的个人信息里毫不避讳地将配对哨兵的大名填了上去,迪亚哥想这还真的是伊扎克派的行事方式。不过现在既然好容易把自己的哨兵盼回来了,之后正式地做个注册来确认关系倒也不算晚,无论什么年代都流行先上车后补票嘛。
但对于这个疑问伊扎克反而淡淡地给出了回复:“那种事没什么好急的。”
听到这话迪亚哥免不了一愣,又想着不是这两天闹别扭了吧,唉算了,还是少问为妙。他嘻嘻哈哈地给好友递去一瓶饮料,然后身为正副队长的两人开始正式交流起今天的工作内容,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走廊的另一端,那个五感绝佳的哨兵将这些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阿斯兰抿了抿唇,换过方向默默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到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更加用力地封闭自己的内心罢了。

不知为何最近伊扎克总觉得抚慰阿斯兰的精神力这件事对他而言越来越吃力,战时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阿斯兰又脆弱而敏感,和他说话都要特别注意些,这人老是动不动就陷入自闭状态,虽然再开黑屏这种恐怖的情况倒也没有……但怎么都觉得很不对劲,问他就只会默默地说着『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这样的话,每天都要忙翻的伊扎克只好想着等过后再说。
塔的管制失去作用后,由迪兰达尔秘密建立的机构送出了很多先前被私下保护起来的向导,伏尔泰号上来了一位金发的红服,似乎还和真很相熟的样子,那人原本也是军校和真一起毕业的同期学员,明确被送来指派给真做向导,两人目前还在增进感情中。
本来伊扎克想着真也有个向导的话对自己来说不再需要分神照顾他是件非常好的事,结果那个小向导几次老是在伊扎克眼皮子底下围着阿斯兰转悠,仿佛看着这位哨兵前辈露出苦恼的表情令他感到非常有意思。
终于有一天伊扎克拉个脸上前去将名为雷伊的小向导从自己的哨兵身边隔开,用队长身份明令禁止他再过度接近阿斯兰,小向导眯着令人有些熟悉的眉眼对自己的队长说道:“您好像对于我接近萨拉前辈这件事非常紧张呢。”
伊扎克心想啊这不是废话吗!但是要他亲口承认又很不好意思,只好将雷伊整个人拧个方向朝着真所在的位置推过去,嘴上说道:“你该培养感情的哨兵在那边,别搞错了!”
雷伊耸着肩朝真飘过去,停下来的时候将那人一把堵在墙角做了个壁咚,换来对方吓了一跳后大大的一声:“你干嘛啊!”
雷伊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我还是喜欢温柔的美人啊。但是萨拉前辈那种气质阴郁的类型又有点不太符合他的择偶观……算了,且先看看真这家伙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吧。
金发的向导握住了对方的手,立刻收获烧红了脸的哨兵一枚。

政局混乱的时候艾萨利亚担心儿子在舰队里的情况,想着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儿子最近怎么样,她一个通讯打到队长室,伊扎克一直是在这里处理公务,正好今天心情郁闷,而且他对妈妈也几乎无话不谈。
伊扎克说了些阿斯兰的事,情绪低落直接就写在了脸上,艾萨利亚想想问道:“阿斯兰就是你当时提过的专属哨兵吗?”伊扎克抬头回答说,是的。艾萨利亚从儿子细微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其实他不单是你的哨兵,还是你真心喜欢的人吧。”
伊扎克的脸红了,轻声说:“是的……”虽然完全不是难为情的事,但伊扎克还是第一次在妈妈面前承认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多少有点害羞……
艾萨利亚笑着安抚儿子:“等之后有空回来,带阿斯兰到家里见个面啊,正式介绍他给我认识一下。”
对此伊扎克只是头疼地捂着前额:“阿斯兰最近情况不好……”顿了一会儿又想起要和妈妈告状,“那家伙又瘦还不肯好好吃饭,天天都要让人念上好久。”
艾萨利亚让儿子记得一定要温柔些,还特意交待道:“不要凶人家,好好地说。”
伊扎克扭开脸歪歪嘴:“我才没凶啊!”
虽然艾萨利亚不太清楚阿斯兰的事,但看儿子的反应是非常在意的对象,只是战时也不好在通讯里多聊些什么,只能又说道:“平时还是注意点营养吧,你自己也瘦了,要好好保重身体。”
母子俩对望了一会儿这就挂了电话,想到阿斯兰的伊扎克摸着脸,又烫又麻,唉,一定是因为太操某人的心了。
考虑着等阿斯兰状态好些了,再将他带回去见一见妈妈,伊扎克叹了口气,心里只盼着这场见了鬼的战争尽早结束吧。

终战时阿斯兰拼尽全力在战斗,什么多余的事都不去想,却还是活了下来,他多少觉得很遗憾。
联合发表了停战声明后,战场上残留着的各机开始归航,阿斯兰却转身驶离了战线,他在广阔的宇宙中一直飞出很久很远,直到活跃兴奋着的精神力开始渐渐衰竭,他让无限正义停止了所有动作,然后关闭了主电源。
一片昏暗中阿斯兰的脑海里回荡着撒克逊曾说过的话,他早就已无归处,这一次回到ZAFT尽了最后一份力,是时候如那个人所说的一般,独自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默默死去了。
待在伊扎克的身边也只是不断地给对方增添麻烦,阿斯兰只希望他消失之后,那个人可以自由地追逐梦想,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
太累了,阿斯兰想着,当他整个人倒在座椅上时,比这狭小驾舱里更深更重的黑暗像夜幕一般沉沉地压了下来。
他落入一片微凉的水中,手和脚都变得轻松了,缓慢地随着重力坠向深深的水底。
尚留有的最后一点微光也在离头顶很远的地方泯灭,阿斯兰却觉得内心里前所未有地平静。
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想了,他提醒着自己,就这样……好好地休息吧。

遥远的伏尔泰号上,在舰桥收到整备班关于归航机体的报告后伊扎克发现名单里没有无限正义,他接了通讯出去让迪亚哥过来说话,对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还记得报备:“我刚刚查过了,无限正义最后出现地的座标偏航得有些离谱,当时没人离得近,暂时没弄清原因。”他看到自己的银发上官兼好友淡色的眉紧紧地敛起,忙不叠地打起补丁,“我们在试着联系阿斯兰,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成功,而且……机体的雷达反应也彻底消失了……”
按理说无限正义被击坠的可能性小于1%,以它最后出现在雷达上的时间来推算,那时已经全面停战了。联络失败有可能是通讯系统出了故障,偏航也有可能是在远离战区的时候推进器损坏,但从雷达上完全消失,这就不能拿普通等级的士兵未能及时归航的理由来搪塞。
迪亚哥也是很心虚的,只想着阿斯兰你闹别扭可不要拿生命安危开玩笑……某个暴君发起脾气好可怕,我们不想当炮灰啊!
伊扎克急着挂断通讯直接就朝着格纳库来,换好气密服后对着一脸『你要干嘛』表情的迪亚哥咬咬牙说:“我亲自去找,把无限正义消失地点的座标发给我。”话没说完已经半个人钻进了自己那台座机的驾舱,迪亚哥爬上去扯着他的手臂急着嚷道以扎古的能源量,够你找到阿斯兰也不够你回来啊!说完却是对上那要哭不哭掩在头盔下的大半张脸,伊扎克推开那只手,“不管怎么样我得去。”
迪亚哥沉默了几秒,识相地从机体上翻滚了下来。

伊扎克独自朝着那个座标的方位飞了很久很久,小豹子不安地在他眼前奔跑着带路,这也是伊扎克第一次在宇宙中如同见到幻象一般看到自己的精神体。
但他没有什么时间来惊讶和好奇,迪亚哥发来的座标已经在几分钟前就被他路过了,黑洞洞的空间里除了那些不知道多少光年外透来的星光以及飘浮着的碎石,一无所有。
座舱里不停回响着刺耳的偏航提示音,能源量的格子一行一行地灭去,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伊扎克隐隐听到悲怆的狼嚎声,他挺直脊背打起精神,那声音并不算熟悉,因为冰原狼从来没有这样嚎过。
一声又一声,那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阿斯兰的精神体在努力求援,雪豹突然在虚空中转了个方向不停狂奔,伊扎克操纵着保持直线行驶的机体拐个弯追了上去。大概是距离真的越来越近,伊扎克脑海中的精神世界里捕捉到的狼嚎不再似先前那般微弱而无力,反倒像是哨兵的精神体在呼喊着能与之连接的向导尽快前来而发出的召唤。
雪豹的身影一闪而过,能源灯退至倒数一格闪着警告的红色,最后终于完全从显示屏上退去色泽,伊扎克用肉眼在屏幕上清晰地分辨出了那台曾经显眼的机体,但此时的相转移装甲并没有发挥作用,灰白色的无限正义安静地飘荡在那里。通讯无法传导,从正面看起来那台机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伊扎克不由得疑惑起来。
依赖贯性前进的队长机靠了上去,两机碰撞时伊扎克努力稳住平衡让扎古的手臂扣住那台机体,待到确认了稳固性后伊扎克解开安全扣带,从打开的驾舱这头飘向另一边,他用外部按钮开启了无限正义的驾舱,内里一片黑暗没有接驳电源。
座椅上倚着个人,伊扎克靠上前矮身钻了进去。阿斯兰垂头倒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和心跳都还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外伤。这个时候考虑不了太多,伊扎克直接让两人换了位置,解开安全扣带抱起阿斯兰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打开电源组后伊扎克操纵着无限正义,拖上自己的队长机一并返航。
回去的路上花的时间比来时要短得多,接近主舰的时候通讯终于恢复了,伊扎克抬眼到虚空中和雪豹一起前进着的冰原狼逐渐变成半透明状,几乎就快要迈不开脚步,小豹子急得不停拱它。
而在伊扎克的感知里,靠在自己怀中的那个人,萌动的心跳和掩在头盔下的呼吸都越来越慢,直至最后完全停止。
伊扎克的心随之凉了半截,可此时除了全速回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眼里有泪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变成无数小水珠在头盔里打转,他抖着唇对已经毫无知觉地靠在自己胸前的哨兵说道:“我们就快要回去了,拜托了,一定要撑住……”伊扎克用力吸着鼻子在通讯里通知迪亚哥让医疗组在格纳库待命,准备做心肺复苏。
那位副队长哑了一下没多问,扭头迅速布置任务去了。

归航后的无限正义还没完全停止动作,伊扎克已经急着打开了驾舱,他将阿斯兰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放平在地板上,医疗组的人围了上来开始就地抢救,伊扎克看看表,喘息着说道:“呼吸和心跳停了将近六分钟。”
医生摇摇头让助手们把这位机师的头盔和气密服脱下,内里的制服T恤从中间剪开,检查过瞳孔后医生抬头看向自己的队长,脸上写着『有必要抢救吗』这样的台词,伊扎克脱掉头盔半跪下去靠近阿斯兰的头部,然后医生听到这位年轻军官颤着声说道:“请尽力试试,拜托了……”
除颤仪接连顶上阿斯兰的胸口却也没有引发再一次的心肺复苏,生命支持一并用了上来,迪亚哥就站在伊扎克身后,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员却也知道心跳停止后起码四分钟内抢救还有部分生还率,六分钟……倒也不是说一点希望都没有的程度,但医生显然是发现那人的瞳孔都扩散了,碍着伊扎克的队长身份不好说些什么吧。
尽全力抢救过,要是到最后还是没能把阿斯兰拉回来,也不能再去责怪任何人了……迪亚哥想着先把伊扎克弄开些,这么趴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要是真有什么万一……会变成一辈子的阴影啊。
除颤仪不知道第几次贴上阿斯兰的胸口发出巨大的噪音,强烈的电流令苍白的身体震颤起来,伊扎克的眼泪也换不回什么了,哪怕他此时才终于对着阿斯兰说:“我爱你啊……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你回来吧……”
迪亚哥弯腰下去想拉住伊扎克,对方的手却不自觉地贴上阿斯兰凌乱湿透的浏海下的额头。
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涌入了伊扎克的视线,那是尚还保留着点滴残存星光的,属于阿斯兰贫弱的精神世界里的最后一条精神线,它沿着向导的手指缠绕而上,在失去生命迹象的哨兵身边,和这位曾与之结合过的向导打开了连接。

被阿斯兰偷偷自行封闭的记忆模块终于在伊扎克的眼前开启,那些画面一幕幕从他脑海中闪过,饱含着无数愤怒、恐惧、悲伤甚至寂寞和无助的情绪。
从阿斯兰回国以后到他离开塔之前,原本还正常的记忆里闪现着明亮的颜色,可当撒克逊的脸孔出现的时候,所有画面都像是褪去了色泽。那个人将阿斯兰禁锢住,从设施到伏尔泰号上的那个房间,他一次又一次地对阿斯兰做着恶毒的精神和言语攻击。
伊扎克头昏脑胀地感受着那一切,撒克逊的言辞中还提到了他,说着什么强行配给他一个哨兵之类奇怪的话,阿斯兰的情绪波动在这段回忆里尤其明显且猛烈。
可是每当伊扎克的脸孔出现在这些碎片中时,画面上又重新出现了明亮的颜色。
穿插其中的撒克逊不断地让一切变得灰白且雾蒙蒙,他给出的刑罚让阿斯兰既痛苦又身心俱疲,那一个个夜晚没有人能帮他,阿斯兰浑身是汗地被扣在墙上,双腿酸疼到麻木,他无法入睡,却又太过疲惫,挨到天快亮时,有人会将他放下来,让他短暂地休憩一小会儿。
这种恶劣的情况直到上了伏尔泰号才有了些许改善,撒克逊身边的哨兵不知道何时被迪兰达尔成功策反,大概多少还是对同是哨兵的阿斯兰有那么一丝同情,早在他们还在设施里时,对方就多少私下对阿斯兰留了情,但为了不被撒克逊发现,那个人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有限的。
持续冲击着精神世界的情绪强烈得让伊扎克经受不住,他看到阿斯兰在那些对待下难受得不停翻滚,因为过度的攻击而引发呕吐进而影响了食欲,而自己还在不停地催促他多吃一些,像个傻子一样追问着:你为什么瘦成这样了?
什么都不知道……那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底默默地独自承受着,为了不让撒克逊伤害他所以选择冷淡相待,而阿斯兰在看到他和真之间交流时的情绪反应,也让伊扎克后悔着没能好好地照顾到对方的心情,只是在埋怨阿斯兰不肯停下来和他多说几句话。
被这些洪流般沉重的悲伤情绪击昏的向导倒在了地板上,吓了一跳的副队长上前将好友扶了起来,难过地想着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又晕了,这可怎么办……
为了心肺复苏所做的努力还在那位副官的指挥下继续着,远离了所有喧嚣的哨兵在精神世界里沉在水底,不知道安静地待了多久,像是突然被一股力量拖入了更深的地方。
哨兵睁开双眼,看到不属于他的记忆在不停地接连闪过,像是倒退播放的老旧电影,一帧一帧地对他诉说着许多属于那个向导的秘密。
阿斯兰看到伊扎克和迪亚哥并排站在一起,在金发的副官笑着问他要不要去注册登记的时候说着这事不着急,阿斯兰的心和当时一样沉了一下,却又紧接着听清了那天里他没等到的后半句,伊扎克认真地对迪亚哥说:“我喜欢阿斯兰那么多年,不想只和他做对哨兵和向导。”他顿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害羞的神情,脸上尽是阿斯兰所熟悉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等战打完,我就直接抓阿斯兰去民政局做正式的结婚登记。”
迪亚哥在旁边笑着拍了拍伊扎克的肩。
回忆翻过一页,是趴在床上一次一次在阿斯兰脑海中梳理着精神线的伊扎克,他细心修补着破碎不堪的壁垒,在阿斯兰陷入沉睡中的时候抱怨道:“你怎么就是不肯带我去精神图景里,我得看看那里的受损程度才好帮你啊。”他又理清了一些缠结在一起的精神线,这才有了精力再度开口,“你不带我去,我又不好再偷偷溜进去,让你知道了你这别扭的家伙不得气上三个月啊,烦死了……”伊扎克报复似地戳戳他的脑门,之后却又贴过来,在自己戳过的地方印下一个吻。
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动的阿斯兰看到记忆在他眼前又翻过一页,是伊扎克在和迪兰达尔激烈地争吵,似乎内容是关于让他冒险去做瓦解塔中势力的棋子的事。
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阿斯兰看到伊扎克在舰船上开心地来迎接自己却被他冷脸相待,又看到更早些时候伊扎克笑着对真说:“我的那位专属哨兵就要来了。”
时间线倒退回第一次战后伊扎克被捕,迪兰达尔将他救了出来,黑发的议长让伊扎克站到他的身边,而伊扎克却说他要接一个人回来,他对迪兰达尔说:“只要你能帮我,我就帮你。”
伊扎克前往塔中的设施完成了向导注册手续,阿斯兰看到他在专属哨兵一栏填下的名字是:阿斯兰 萨拉。
回家后伊扎克对妈妈说自己有配对的哨兵了,总有一天能带回来正式见见她。那位和伊扎克脸孔肖似的女性上前拥抱了儿子,很高兴地说她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在这个精神世界里游离的阿斯兰眼里有泪涌出来,悄然混入水中不见了踪影,这些事伊扎克从来没对他说过,他一直渴望着伊扎克能成为他的专属向导,可是撒克逊欺骗了他,那个人告诉他:伊扎克恨他,恨他背弃了一切独自去了大天使号。
很快阿斯兰又在接下来的记忆片段里看到大天使号上的一幕,他们最后见面时结合过后自己睡着了,伊扎克潜入了他的精神图景里,在那里用两人各自的一根精神线融合在一起,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在之后的时间里迅速成长变得茁壮,成为那片精神图景里最重要的支柱,这是伊扎克以向导身份悄悄留给他的加护,长久以来一直让他免于陷入精神崩溃的境地。并且在阿斯兰受困于塔中的时候,在遥远的距离下不断分担着他所受到的伤害,将它们吸收到向导的身上从而导致了伊扎克的衰弱,彼时的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阿斯兰泡在水里却觉得眼里涌出来的泪更多了,伊扎克在离开大天使号上他的房间前,摸着他的脸说:“你这笨蛋暂时别回国了,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的,到时候一定要乖乖地回来啊!”
这句话在阿斯兰耳边震荡着引发了共鸣般的回响,和现实中醒来的伊扎克在他被抢救时喊出来话的几乎完全一样。
从记忆画面中走出来的伊扎克朝着阿斯兰伸出手,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抓住了对方。
阿斯兰想,撒克逊所说的一切都是错的,他并非没有归处,也不是不被期待的存在,在这个纷扰流离的乱世之中,总还有个人为他保留了一颗真心。而现在他想要听那个人的话,跟着对方回家。
伊扎克将沉在水底的人用力拉出了水面。

除颤仪又一次贴到胸口,这一轮流窜的电流终于唤醒了沉睡着的心脏。阿斯兰猛地睁开了眼睛,意识回到身体中来,四周的潮水渐次退去,找回心跳和呼吸的感觉有点陌生,他喘息着茫然地四下看看,医生模样的人对他说道:“可让我们好一通忙乎。”接着赶紧把位置让给了他们的队长。
伊扎克凑过去哭得眼泪不停从阿期兰脸上飘过,然后他听到阿斯兰哑着嗓子轻声说:“我回来了。”
“嗯!”伊扎克努力挤出个笑容点点头,跪在那里弯腰抱住阿斯兰,“欢迎回来。”他说,“这一次不许再从我身边离开了。”

向导在医务室陪伴自己的哨兵度过了一个处于观察期的夜晚,医生还是担心阿斯兰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过长了,虽然险险地救了回来,目前为止也并不知道到底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良影响。哨兵的体质恢复速度很快,本来阿斯兰觉得将床位让给更需要的伤员比较妥当,但伊扎克也是坚决地站在医生那边,以队长身份下令,要阿斯兰无论如何乖乖观察一个晚上,等天亮了再回队长室去躺着。
两人在一张床上挤了一夜,清晨时分所有舰队完成战后的清点整编,开始陆续返回主卫。伊扎克和自己的副官一起配合着进行了一些调配事务,待到忙碌完终于有点时间喘气休息的时候,计时器又飞快地跳到了夜间。
伊扎克回到自己的队长室,透过窗舷看向外面移动着的遥远的星辰。阿斯兰在床上静静地侧躺着,将自己缩在冰原狼和小豹子中间,呼吸得既深又长。凑到他身边的人伸手在他后颈上揉了揉,发尾有些长了,散乱在床单上,衣料摩擦带出的动静让哨兵睁开了眼。
“回来了……”阿斯兰醒的时间比伊扎克所知的要更早些,向导的气息平静且充满了温柔的安逸感,他忍不住又继续打了个小小的盹。直到被对方的手指碰触到的时候,慵懒的思维本能地活跃了起来,催促他快点醒来起身迎接自己的向导。
“我们在返航的路上,很快就能回家了。”精神体们在向导的眼神示意下从床上蹦到了地板上,凑在一起蜷成团自己亲热去了,伊扎克在阿斯兰身边躺下,侧着身同他面对面互相望着,安静了一会儿后伊扎克说道,“阿斯兰,和我在一起吧。”他没有听到回答,一对唇凑近了贴住他,伊扎克笑起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需要所谓的答案。
走个表白的流程嘛,就像迪亚哥说过的那样,无论什么年代都流行先上车后补票这种事。
阿斯兰的拥抱在亲吻的同时接踵而来,姿势很快由于肢体的挪动变成一个人压到另一个人身上,伊扎克在下方承接那些唇舌间的亲密碰触时,手上帮着阿斯兰将制服T恤脱去,他的手贴到了对方胸口心脏的位置,用掌心感受着那不断加快的萌动。
这是世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他的恋人没有走远,从现在开始到未来某天死亡真正将他们分开的那一刻为止,都能与他相拥相守。
伊扎克将自己撑起来,拉住阿斯兰到近前轻咬着他的唇瓣,衣物很快被一双手依次除去,稍微分开一些时,眼里瞳中只有对方的模样——经年未曾改变过的,是从年少时最在意关注,悄悄放在心底偷偷喜欢着的那个人。
向导在哨兵的身下为对方彻底打开了身体,结合时些微的疼痛也抵不过想要紧紧相拥的心意,彼此的泪和汗混合在一起,阿斯兰挺身撑住自己,慢慢将硬热着的部位完全推到对方身体里,进到最深最紧的那一处。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抬眼看着对方,渐渐地又开始凑近了接着混入了甜蜜气息的湿湿的吻,互相勾着探入口中的舌尖,在这样的交缠里重新开始下半身的交合。阿斯兰用了些力气将自己从紧紧吸附着他的地方抽出一些,在向导发出的呜咽声中往内里又摁了进去。
伊扎克难耐地将胸口顶了起来,腰肢颤抖迎合着对方的节奏摇晃,被一下下地撞开腔道顶到内里,刮过熟悉的部位时那些轻颤变成了顿错的僵直,收得更紧的内襞裹住入侵的物体,牵引着哨兵低喘地发出叹息。
阿斯兰将手扣在伊扎克腰际,轻摇着保持着节奏抽送起来,确保每一下都能准确地照顾到对方体内期盼不已的那个点。伊扎克的叫声开始变得无法控制,整个人弓起来手脚并用地抱住他,于是身体打开的角度变得更大,阿斯兰的手挪到对方臀下,揉弄着不停在插入的同时将伊扎克的下半身狠狠按向自己。
汗珠越来越多地浮了上来,伊扎克仰头攫取着有限的氧气,下腹处被紧紧挤压在两人身体间的前端随着震颤吐露出一道道白浊。阿斯兰抱着伊扎克,将下颌顶在对方肩上,他放松了些力道让伊扎克的后背躺回床上,撑在一边加快了抽送的速度,几次大力的挺入后伊扎克皱着眉轻喊出声,僵住身体将他深深地缠在体内,抽搐着的湿热内里接纳了来自哨兵射出的所有精液,热烫又粘稠地全部喷溅在腔道深处。
他们再度吻上对方的唇,年轻的身体充满热情地只想和对方完全绞合在一起再不分离,这种感情早就超越了单纯的哨兵和向导间的互相追寻和依赖,他们所拥有的最为珍贵的东西,名为爱。

高潮后的疲惫和空虚很快被恋人间温柔而充满暗示意味的爱抚抹平,情欲上升翻涌着几乎破体而出,伊扎克主动地翻过身在阿斯兰身下同他紧紧贴住轻蹭,上方的哨兵却只想起在那次完全谈不上愉快的失控过程里,自己用这个姿势加诸于对方身体上的伤害。
他俯身吻上那汗湿潮红的后背,伊扎克将臀抬高了些,顶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微微晃动着,仿佛在催促哨兵尽快填满他的内里。阿斯兰却并不着急,他沿着那后颈处紧绷的线条一路吻下,听着伊扎克在背对他的角度里发出模糊的撒娇般的呻吟,心脏萌动得更激烈了些,他将胸腔同对方用力时微突着蝴蝶骨的后背紧贴在一起,伊扎克将腿分得更开,迎来了从后方又再度顶入的硬热。
摇摆着身体的向导紧紧揪住床单,不断轻吟着跟随对方的节奏逐渐适应过来,今晚的结合比之过去一阵子要么太过激烈要么死气沉沉的氛围好上太多,心意相通的感觉那么美好,完全不需要再去猜测对方心中所想。
这对已经彻头彻尾完全属于彼此的哨兵和向导,再不用将自己的不安和迟疑隐藏起来,他们坦诚地交换着曾经埋于心底的久远的爱意,将渴求的欲望完全外放,再也不会去逃避或者担忧害怕遭到拒绝亦或是背叛。
结合时情欲渐深不断动作着引发的声响让彼此脸红心跳地闭上眼去感受,这个回合结束时阿斯兰也依然让自己释放在对方体内,他慢慢地抽出来,带出一阵水渍声。床单被溢出来的精液弄得一团粘腻,伊扎克累得几乎要昏睡过去,但他还仍是记得要关心身边的哨兵。
精神连接在交合结束的时候被向导主动开启,那片已经修复完全且加固了的壁垒令他得意地插腰直笑,然后趁着哨兵不设防备之时,伊扎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在那个隐藏于其中的图景上落了脚。
这里应该是伊扎克第三次踏足的地界,他观察着那片无法消除的镜像,黑色的狼蹲坐在树下同他遥遥相望,伊扎克记起拉克丝曾说过,黑暗哨兵的图景中一旦出现镜像,便再无法消散,这是他们阴暗面的折射,无需过于在意,做好情绪抒解和精神力的抚慰,自然地放任这一处空间就好。
拉克丝的话让伊扎克对于镜像的纠结程度降低了许多,做为一个向导,专注于为自己的专属哨兵打理好精神世界就足够了,全方位地接受对方的一切甚至包括那些每个人都有的阴暗面,这也让他们在精神方面的结合变得更具意义。
伊扎克摸着图景中的那棵参天大树,似乎比之前在自己的梦境中看到的时候要更大了许多,在阿斯兰失去生命迹象唯有星点般的精神力还尚存时,和他打开了精神连接的伊扎克在记忆模块中看到了这棵树,想起了它的来历。
正是当时自己种下的那枚种子在之后的时光里保护了阿斯兰,在他最痛苦绝望地遭受非难时转移出了一部分伤害,那时虽然自己不能在阿斯兰的身边,但想到身体分担了对方的一些痛苦,未尽到应尽职责的向导多少还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正在发呆的时候伊扎克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阿斯兰发现自己的图景里多了一个人,现实中早已沉入梦境的哨兵来到这里,见到了无论何时都想要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向导。
他朝着伊扎克靠过去,两人互相倚着背靠着树干坐下来,静谧的空间里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微风吹过时发丝被带起又落下,他们的手也紧紧握在一起。
安静了一小会儿阿斯兰突然动动手指,感受到他的视线伊扎克睁开眼,凑在很近距离下的哨兵笑得有些羞涩:“那个……你最近为什么都没有带我去图景里做了呢。”
伊扎克被这个奇怪的问题弄得有些无措又好笑:“你喜欢精神世界里的结合吗?”正常情况下倒也不必拘泥于这种形式,精神世界里的结合更多的还是为了尽快安抚哨兵的情绪。于是他将拉克丝告诫过的话大概说了一遍,继而问道,“当时看你好像一直恢复不过来,哪怕天天晚上都带着你去图景里——”伊扎克想了想轻声咳了一下,换了个措辞,“去、去晃悠,我就想着拉克丝小姐的建议可能是对的,相对而言你应该是更喜欢在现实中进行身体结合的那一类。”
阿斯兰眨眨眼认真地做出了回复:“我都喜欢。”
“哈?”向导没觉察到自己因为这句话而烧红了脸,身边的哨兵握紧了他的手,伊扎克支支吾吾地应道,“这、这样吗……”他以学术的角度来看待这个答案,心想倒也是,向导的身体在精神图景里可以几乎无限次地为哨兵打开唤醒,相比现实中他挨上几轮操就哭着喊着说自己腰酸背疼想睡觉这种事,也难怪阿斯兰更惦记精神结合了。

不过说起拉克丝就想起那天通话的时候她抱着撸的树袋熊,伊扎克扯住阿斯兰比划起来:“那个基拉 大和的精神体你见过的吧!怎么那么好笑,居然是个树袋熊,哈哈哈哈哈哈!”
“啊,你说它吗,虽然基拉的精神体的确和其它哨兵都不太一样……不过摸起来手感还挺好的。”
“真的吗!”伊扎克表示我很有兴趣,你再给我细说说!
阿斯兰挠头想想:“就是……它很喜欢围着拉克丝转,但偶尔也会没抱到腿,拉克丝忙的时候顾不上它,它就会自己到处溜哒然后迷路……呆呆地坐在角落里等着自己的哨兵或者是向导去找它。”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还是蠢萌系的!”
“后来有一次冰原狼路过的时候,树袋熊就抱在它的腿上跟着来了我的房间。”阿斯兰记起当时的情景也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跟它独处,想着拉克丝撸着它很欢乐的样子,就……学着揉搓它,后来它好像很生气,四肢并用的跑走了,并且再也不让我靠近……”
“哈哈哈哈哈哈你对它做了什么!”
“就是撸它嘛……”
“撸了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
伊扎克觉得自己笑不过来了,脑袋一歪栽倒在身边那个哨兵肩头,笑够了又说:“下次有机会介绍它给我认识,我也想撸啊!”
“那得让拉克丝和基拉都点头才行啊。”阿斯兰觉得那两人估计不太乐意,伊扎克要是上手了不撸秃人家才怪吧……但他还是哄着对方答应道,“我会尽力试试的。”
两人对看一眼又开始笑,隔了一会儿阿斯兰不笑了,并且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伊扎克,有句话我一直想要问你。”
“嗯。”
“你愿意做我的专属向导吗。”阿斯兰心情忐忑地等待着答案,就算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拒绝,他还仍是在心中默默捏了把汗。
伊扎克笑着把眼神甩过来,用手指弹弹他的脑门:“不早就是了吗!”
“可是你从来没主动说过!”
“我不说你还不懂得自己体会吗!”
“…………”阿斯兰鼓着嘴不说话,伊扎克将他拎过来按进怀里,把他想象成那只树袋熊用力揉搓起来,哨兵委屈地吸着鼻子,“你不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否则又怎么至于绕了这么多年的弯,唉——说多都是泪。
“就你烦,整天想着什么专属向导,不能考虑些别的吗!”
“比如什么啊……”
“嗯——”伊扎克眼睛骨碌碌一转,“男朋友怎么样。”
“你愿意嘛……”
“愿意啊!虽然现在这进度该是未婚夫了。”某人斜眼一看,半天挤不出话来的人已经脸红得在冒烟了,伊扎克哈哈大笑手上又是一阵揉搓,末了轻声说,“等那些麻烦事都结束了就结婚吧,你想去塔里正式注册我们就一起去。”
“嗯,比起注册,我有个事想和你约定一下。”
“哦?”
“关于精神结合的事……”阿斯兰把半个身体蹭在伊扎克怀里紧紧贴着他,哼哼唧唧像个纯情小处男,弄得伊扎克都不好意思推开他,“一三五做精神结合,二四六就——”他抬头偷看一眼蹭着的人,见对方瞪着眼在等他继续说下去,阿斯兰腼腆地笑笑,“就只做身体结合。”
伊扎克头一晕心想你还真挺会安排嘛,一周七天你给排满了六天,这是想要我的命啊!然而还没机会发出严正地抗议,阿斯兰已经翻身撑起来将他压在树干上,低头吻了过来。
考虑到这个吻既温柔又带点不可思议的甜味,伊扎克决定暂时不去打破对方美好的幻想,毕竟阿斯兰此时就是个需要细心呵护的伤员,他们经历了这么多,虽然过程既漫长也不顺利还充满曲折,但好歹终是没有辜负互相喜欢着的心意。
于是伊扎克想就宠一宠阿斯兰好了,毕竟那个时间表嘛,它还是有可操作和商量的空间的。
两人又亲又摸又抱地这就重新粘在一起,当伊扎克发觉眼前的哨兵把手伸到不怎么好的位置时,他的表情是震惊且难以置信的,尤其在阿斯兰一脸羞涩地用手分开他的腿,把身体插到中间来蹭了又蹭往里面顶的时候……伊扎克捂着脸大喊道:“快住手啊!刚才不是在外面做过了吗!”
阿斯兰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他耳边,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今天是周天。”
“啊?然后呢?”顺着对方的话伊扎克心想刚才约的不是一三五和二四六吗?周天总该放他休养生息了吧!
然而阿斯兰却只是又笑起来:“周天可以两边都做。”
银发的向导在自家哨兵稳固有力的怀抱里仰天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斯兰 萨拉你不是人啊啊啊啊啊!!!我要申请向导人身保护令!!!”但是当自己的身体用完全开放的姿态将对方又接纳到深处时,伊扎克张着的嘴被迫闭上了——因为不闭紧一点,他就会随着阿斯兰操到他身体里的节奏发出很丢人的呻吟……
抱紧这个将自己压在树干上温柔地做着羞羞事的哨兵时,伊扎克微睁着眼看向那片永远也法消散的镜像,暗处的黑狼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伊扎克露出一个笑容,不要紧的,他在心里默默想道,我会接纳你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些隐藏在内里的阴暗面。
『因为我是爱着你的啊——』

两个月后撒克逊被以违背基本人权以及滥用私刑和间接谋杀等各项罪名提出控诉,同时跟着倒台的还有许多被牵连到的塔里的高层,大换血后迪兰达尔终于彻底掌握了这个特殊部门。阿斯兰在庭上和许多受害人一起作证,坐在被告席上的前导师朝着这位哨兵投来冰冷的目光,但阿斯兰已经不会再对这人心生恐惧,因为他有了自己的专属向导,对方为他所打造的坚固壁垒将他紧紧护在中间,而此时伊扎克正坐在旁听席上,安静地望着自己的哨兵。
即使相隔了一段距离,他们之间的连接也完全不会中断。
庭审结束时法官宣布撒克逊的其它罪名择日再开庭审理,陪着阿斯兰一起走出来的伊扎克问身边的这个人:“宣判的时候你要来吗,想来的话我会陪你。”
阿斯兰扶着对方的手臂提醒他下楼梯的时候小心些,待到他们站到平地上时,阿斯兰笑着说:“不来了,该做的和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
这个回答倒也完全没有出乎伊扎克的意料,只是他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相熟的旧识远远叫了他的名字,伊扎克回头看去,停下脚步同凑近的人寒喧起来。
旁边的阿斯兰耐心地等待着,抬头看到天上不知道从哪飘来的淡粉色花瓣,他不知不觉地仰起头默默跟随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终于打发了熟人后伊扎克扭头发现阿斯兰不知所踪,他摊摊手站在原地,警卫处的人看到之前站在这位漂亮小哥身边的另一个小帅哥着了魔似地望着天空越走越远,赶紧好心地朝伊扎克指了个方向,收到提示的人挥了挥手意思是谢谢,这就循着那条街一路搜索了过去。

伊扎克在街角公园旁边的一棵树下找到了阿斯兰,那人抬头呆呆看着不断从树枝上落下的花瓣,头发和肩上都沾了不少。风吹过时雪花般的花瓣落下了更多,有一片快要落到他鼻尖上时,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抓住。
阿斯兰扭过头,发现伊扎克正笑着望住他,捏着那片细嫩的花瓣凑近闻闻,是淡到几乎觉察不到的甜味。伊扎克松开它,花瓣又重新被一阵风吹走,飘出好远好远。
伊扎克看到阿斯兰手上拿着个甜筒,他无语了几秒抱怨道:“你就只买自己的份吗!”
阿斯兰将手伸了过来:“买给你的。”但是顿了两秒又说,“一起吃吧。”
伊扎克哈哈笑着,拉近对方舔了舔那个甜筒上撒了巧克力和坚果碎片的彩色冰淇淋,然后他们的唇贴到了一起,在人来车往的街角旁若无人地接吻。

两人赶在冰淇淋融化之前分着将它吃光,伊扎克对阿斯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阿斯兰问是哪里?伊扎克不肯直言只是说道,“去了就知道。”然后两人到了民政局,尽管阿斯兰知道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带着他来,但现下还是又感动得一塌胡涂。
完成登记后两人走出来,伊扎克说,“现在该带你回家正式见我妈妈啦。”他一直担心阿斯兰之前的状态不太好,要是又弄得精神紧张那太划不来,最近一段时间伊扎克努力把阿斯兰养得胖了些,这样让妈妈看见了也不会过于担心。
阿斯兰安静地牵着他的手,眉眼微弯地说:“好。”
伊扎克思考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晚上还是回宿舍吧,新婚夜要激烈一点嘛,在家里叫都不好意思叫。”
阿斯兰笑着继续说:“好,都听你的。”
伊扎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阿斯兰,眼里光芒亮闪闪的:“今晚带我去图景里看看,我上次去的时候为你种了一片郁金香。”
阿斯兰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郁金香?”
伊扎克将头得意地一甩:“郁金香的花语是祝福、永恒和博爱,愿你星河入眼,尽是世间温柔——”伊扎克对上爱人的眼睛,对他说道,“有你在,我就有无尽的温柔要送给你。”
阿斯兰又说:“好。”
两人重新迈开步子在街上走着,伊扎克拉住阿斯兰的手说:“你不要再默默离开了,每次都让我一通好找,很担心的知道吗。”
阿斯兰没有再说好:“我知道你总能找到我,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走远。”
这次换成伊扎克笑了:“好吧好吧,你就喜欢捉迷藏是吧,找不到你算我输!”
两人开始聊着其它话题渐行渐远,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跟在后面的精神体们学着主人的样子粘住对方,雪豹的身形大了快要一倍,长长的尾巴时不时故意甩到冰原狼身上,卷上一把再收回来,像是在和对方做游戏。

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在乎刹那或是永恒,无论失散多久,总能再次相遇,哪怕是在世界的尽头。




-END-

2021.09.21/00:57【初版】

2021.10.19/21:11【修订校对】

2021/10/05(火) 19:03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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