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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迪亚哥就在门德尔与他的哨兵再会,如果不是特意从驾舱爬下来后发觉自己被伊扎克抬枪指着的话,迪亚哥是很想上前给对方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的。
结果最后他们也只是面对面那么站着,迪亚哥真的不知道自己此时能说些什么来安抚伊扎克。他避了避枪口,不要命地上前搂过伊扎克的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嗯,从手感来判断,腰更细了……想我想得都瘦了吗。
迪亚哥赶在被对方揪住猛揍之前一下窜开,离开时他背对着伊扎克侧过脸:“可以的话……我不想跟你战斗。”他在哨兵正因为那句话而呆愣的时间里,用最快的速度控制着伊扎克的意识,为他做了一次精神抚慰。
精神世界里所能触及的部分,情况比迪亚哥想象得要好那么一些。
看来队里的心理医生还是有在好好做事的,并且伊扎克自己应该也多少自控了些吧,没有随便乱发脾气之类的。

两人很快便再度分别,伊扎克在暴风远去后才回过神,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迪亚哥偷偷帮了他。
伊扎克只是烦恼着自己居然发呆了,白白放那家伙从眼前溜走……
归航后的伊扎克在回房间的一路上,都在气愤地暗自骂道:迪亚哥那混蛋,他为什么不和我回来,他为什么要走……
『是不要我了吗……』

这个夜晚里,伊扎克的情绪尤其混乱,精神紧张的同时,思维也动荡不安。
可是大半夜也不好再去找心理医生来帮忙,便只能窝在床上正面硬抗,边想着迪亚哥的面容,靠着自慰来安抚自己。
他混乱地哭泣着,朝空气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大天使号那边啊,为什么见了面也不愿意多说几句,哪怕告诉我你是被迫加入的也好……”
到底为什么,变成了我的敌人呢……
伊扎克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问题,直到手上终于把自己给弄到射了,怅然失落的颓废感弥漫了上来,裹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他跌落入梦境中,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停下脚。水潭边的那片铃兰花海在夜风中摇荡,伊扎克却只觉得心底莫明地难过。
空旷的寂寞感从四周包围了过来,他却只能在这片幻境中蹲下身,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伊扎克觉得自己是该痛恨迪亚哥的,恨他丢下自己,居然投入敌方的阵营。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绝对要……
然而伊扎克也没弄懂,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下次见面就杀了迪亚哥,还是二话不说,先把他绑了抢回来再说。
他弄不清心底的那份不甘和恨意,到底哪个能占到上风。
就只能这样自我纠结着,同时也痛苦着,直到他们在雅金 杜维的最终战场上,又一次面对面。

伊扎克始终没搞懂,内心究竟是想杀了背叛ZAFT的迪亚哥,还是要带他回来,好弄清对方到底是不是自愿离开。
思维依旧混乱着,如同此时的战局。
联合和ORB,到底哪一边是敌人,哪一边是友军?
哨兵已经无力再去分辨,世界像是变得灰白一片,唯有积极拦截联合的核弹这一点,ZAFT和ORB两边的部队达成了一致。

可伊扎克还是不顾一切地救了迪亚哥,甚至带着失去动力的暴风登上了大天使号的甲板。
明明是自己曾一度和队友拼命追击了那么久的舰船,现下居然就这样让他的决斗降落了。
整备班的一群人见伊扎克是跟着迪亚哥一起来的,还将受了伤的迪亚哥扶出驾舱,他们估摸着决斗还可以继续出战,几声呐喊过后,补给线也很快接纳了这台高达。
伊扎克交待着自己的向导尽快去包扎伤口,在将对方交到医务人员手上后,伊扎克重重地捏了一下迪亚哥的手腕。
两人都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现下实在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在这里婆婆妈妈。
于是伊扎克抿着唇,扭头飘进决斗的驾舱。

重归战线的伊扎克在护卫着大天使号的时候,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多少理解了一些迪亚哥的想法。
然而战事当前也容不得他多想,哨兵只能收拢思绪,迎敌向前。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伊扎克犹豫着还是再一次登上了大天使号。
他想自己和迪亚哥,还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
错过这一次机会,大概以后就再难……
伊扎克笃定自己是来道别的,可说是道别,身为一个哨兵,见到分别许久的向导,又是在激烈地做战许久归来的情况下,身心的疲惫累积到了一个顶点,就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伊扎克终是忍不住朝着迪亚哥扑了过去,泪珠在身后飘了一路,直到将脑门上缠着好几圈绷带的迪亚哥顶得飘到墙边才停下。
迪亚哥笑着摸摸伊扎克的腰际和后颈,安抚道:“好啦、好啦……这么多人看着呢。”然后在伊扎克将头靠在自己肩窝时,又和他做了一次精神连接。
这比上回在门德尔时要更深入了些,时间方面来说肯定是要更充裕的。
迪亚哥四下审视了一番,发现壁垒的情况还算不错,但伊扎克的精神线显得非常凌乱,这就不是此时的场景下能好好地解决的问题了。
于是迪亚哥拉住伊扎克的手,趁着众人都在停战宣言发布的当下尽情欢呼时,将他的专属哨兵带去了自己位于大天使号上使用的房间里。

这是对迪亚哥而言,伊扎克在面对他时,最为主动激烈的一次,甚至比尼可尔阵亡后的那个夜晚要更甚。
迪亚哥借着伊扎克主动扒他衣服的间隙里,到对方的精神图景里转悠了一下。
月色下的那片铃兰花海似乎是越发地壮大了,仍是映衬着点点星光,露水如莹光般闪烁。
迪亚哥记起刚才阿斯兰和卡嘉莉一起将找到的基拉带了回来,见到决斗的卡嘉莉欣喜地四下寻找,随后在阿斯兰的指引下凑近来,向先前替她挡过一击的伊扎克道谢。
而在迪亚哥的眼里,伊扎克却是远远和阿斯兰对上了眼神,两人彼此对望着,好几秒后才相互错开视线。
他心下那抹几乎快要被强行遗忘的苦涩,又再次酸溜溜地冒出了头。
可是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为许久未见的哨兵做好精神安抚工作。
迪亚哥自知离开伊扎克身边太久,令对方不得不在险恶的战场上孤身奋战,这样的事于向导而言,绝对是巨大的失职。
幸好伊扎克平安地活了下来。

迪亚哥将自己的哨兵紧紧抱在怀里,亲吻他不断发出呢喃的唇角,抚摸着这副一段时间未见果然就又掉了好多肉的身体。
然而当迪亚哥猛然想起这里没有润滑液的时候,一时间也考虑着是不是带着伊扎克去精神图景里做呢……毕竟那样的话,身为向导可以用更安全的方法来打开哨兵的身体,而不会令伊扎克受到任何伤害。
但伊扎克好像一直在死守着一条奇怪的底线,喃喃低语着:“抱着我迪亚哥,在这里……就在这里。”
哨兵的意识传达到向导的大脑中,抗拒着前往精神世界的意图明明白白,迪亚哥只得放弃那个打算。

他将赤裸着的伊扎克抱着慢慢坐在自己腿上,不间断地接吻的同时,将彼此都硬烫着的部位用手拢住。
伊扎克苍白的脸庞渐渐浮上一层红晕,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用鼻息来发出可爱的哼哼声。
被迪亚哥握住的地方微颤着很快就射了出来,但是迪亚哥那边要坚持得更久些,于是被一并握在同样热烫的掌心中,又摩挲了好一会儿,伊扎克这才发现自己被松开了。
迪亚哥将两人混合在一起的精液抹到他后穴的位置,本来以为八成要被伊扎克怒吼着骂上几句,可是今天的伊扎克尤其地乖顺,甚至让迪亚哥都产生了『这人是不是被其它世界线的伊扎克给魂穿了』这样奇怪的想法……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轻轻捣开紧闭着的入口,探入一根手指后轻浅地抽插起来。
伊扎克一直很乖,完全没有展现出任何反抗的意图,哪怕被弄得疼了也只是呜咽几声,听上去可怜兮兮的,让迪亚哥无端地口干舌躁起来。

手指探入两根后,迪亚哥急不可耐地抽了出来,他实在忍不下去也不想再假装冷静,性器前端顶上那微微瑟缩着的部位。
明知道伊扎克的身体也许根本还没有做足准备,更不用说还是在久别重逢的情况下……
但对方努力配合地咬着下唇的样子,实在太过于诱人了。迪亚哥吻着那汗湿的前额,同睁开水蓝色双瞳的伊扎克对上视线。

进入时的痛楚在两人的神经末梢游走,迪亚哥没有特意为伊扎克关闭痛觉的感知,对方像是也并不希望他这样做。
疼痛混合着快感,在紧密结合着的部位铺散开来。
伊扎克的双手圈住迪亚哥的肩头,用落着泪的面容同他对上唇。
下身的攻击渐渐变快,进出也开始稍显顺畅。
但伊扎克却觉得,心上好像是被划出了一个口子,止不住血、更止不住疼。
这令伊扎克无端想起了过去几次自己受伤,迪亚哥都会及时主动地为他做痛区转移,隔绝那些痛苦带来的伤害,让他能够不被打扰,安然地入睡。
哪怕自己有一次只是划伤了手指,用着这样的理由去找迪亚哥,他也仍是无奈地出手,按照自己的要求那样做了。
可是现下伊扎克咬着唇,想着这样的疼痛,一定要受住,因为他想要记住这份感情给他带来的欢愉和痛楚。
无关其它,他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他将压在身上的这个人抱得更紧,像是想要借此把这种温暖铭记在心底、深深刻印在脑海中。
然后封闭这段回忆,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为迪亚哥再种下一棵开出成串花朵的铃兰草。

分神的当口,迪亚哥斜眼看到两人的精神体在墙角边窝着,正靠在一起睡觉。
他不自觉地笑笑,冷不丁伊扎克强硬地掰过他的下颌,近乎啃咬般地吻住了他,像是不满他在这种重要时刻居然敢走神。
伊扎克吻他吻得很深,唇舌相交时,谁都想要把握这场性事的主动权,于是便如短兵相接一般,更加用力地舔过对方的上颚和口腔两侧的黏膜。
迪亚哥有点惊讶伊扎克的反应居然强烈至此,脑海中撕扯和占有的欲望喷薄而出,将他的意识彻底挤满后,开始了不紧不慢、犹如烈火燎原般的侵蚀。

以往他少有在非战斗时期,特意和对方完全打开精神连接,通过读取意识的行为来获取哨兵的所思所想。
但这一晚迪亚哥忍不住劝说自己,悄悄尝试一下,竟意外地发现伊扎克满脑满心,想的都是他的名字。
这个哨兵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好想迪亚哥,好想被他抱着、被狠狠进入到最深处……呜……不要停下来,再多吻吻我啊……那里、也很舒服……
这些本该和伊扎克清冷的外表完全不搭调的、满是色欲气息的发言,令迪亚哥目瞪口呆直接就愣在了当场。思绪好一会儿后才在伊扎克用手毫不客气地抚上他的性器时,被猛地拉了回来。
迪亚哥顺势将靠近的人又搂紧,决定不再分神,顺从身和心的欲望,并且如哨兵本人所愿,专注地来操他。

伊扎克的身体甚至不再需要迪亚哥特意为他调高某方面的感知度,就已经敏感得不像样。
他震颤着在被放到床上时,在平躺的位置下整个下半身挺起,突如其来地又迎来了一次猛烈的高潮。
迪亚哥在伊扎克还未及时恢复神智的时候伸过手,强行将他拉下来,照着刚才的位置又再度捅进去,得到了一个拔高了至少两个音调的哼哼声,听起来性感又诱人。
然后迪亚哥继续急不可耐地操弄着身下的人,在那尚未脱离高潮余韵带来的快感而抽搐着的腔道内强行顶送着,深浅交替地进出,很快令对方又难掩呻吟地重新用后方再度攀上了顶点。

这一轮结束时,伊扎克全身抖动得更厉害了。
迪亚哥居高临下地撑着手肘望住他,得意地发出笑声,好心地放任他暂时沉浸在那潮水般起伏着的快慰感中。
全心全意地付出一切的感觉那么美好,迪亚哥觉得自己释然了,他并不单是从伊扎克的身上得到、又或者是失去。
他的愿望,从来都只是想在最近的距离之下,望着这个人罢了。


激烈的几个回合性事后,伊扎克歪过头短暂地陷入了昏睡中。迪亚哥努力把他的精神力调整到最为完美的状态,然后轻掐着那下颌,用温柔的亲吻来唤醒他。
伊扎克好像还有些懵,但先前匮乏又混乱的精神力已经被向导用专业手法抚慰过了,他的眼神不再似刚进房间时那般混沌,视线正如清冷的一抹蔚蓝,直视着迪亚哥。
而迪亚哥则主动地回应了这个凝视,他顶住伊扎克的额头,轻声说:“我会跟你一起回去,到时候……要受审的话……”
他原想说你可要等着我啊,但伊扎克顿了一下打断他:“先别回去了,跟着大天使号去地球吧。等这阵子的乱局过去了,以后也许能有机会也说不定……”
这样的低语显然让迪亚哥愣了一下,他知道伊扎克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这样的提议……也是不得已的吧。但他坚持着自己不能再抛下伊扎克这样的念头:“我还是……”
迪亚哥的话第二次被打断了,伊扎克有些急躁起来,喊道:“会死的!所以暂时不要回来,等我、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就来接你。”
迪亚哥不想自己好容易安抚下去的小哨兵又开始敏感不安,更因为他完全能理解对方心中所想,于是他笑了笑说:“那我等着你。”

伊扎克从床上翻起身,背对着迪亚哥开始穿自己的气密服,迪亚哥连忙靠过去帮他,两人却再没有了对话。
直到离开时伊扎克也依然沉默着,他站在滑门边,静静地定了一会儿。
迪亚哥真的舍不得这样放对方离开,一想到之后就不知道何时再见面——更甚至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他觉得是该给自己和对方多一点的信心才对,于是微倾着身从后方圈住了伊扎克的腰,将下颌抵在那瘦削的肩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
迪亚哥卡了声音,再也说不下去。
伊扎克背对着他,硬是咽着嗓子没有说话。
好多小小的水珠从前方飘了过来,迪亚哥一时又愣了,趁他不备伊扎克挣脱了他的怀抱直接飘出门外,小狮子哇哇叫着,追上主人一同离去。
滑门关闭的时候,紫貂正扑到门边,被隔绝在门内的它烦躁地原地直转圈。
迪亚哥抬手碰碰那些水珠,眼睁睁看着它们碎裂开来,散成了更小的部分,晶莹的一圈圈绕在他身边,四下散开。


归航后伊扎克跟随大部队回到主卫,明明战争已经结束了,不想等待着他的,竟然是妈妈被旧克莱因派扣押软禁的消息。
时局乱成一团,伊扎克却收到塔发来的指令,要求他即刻以哨兵身份前往塔内,正式进行报到和登记注册的手续。
明明当初自己在军校时,刚一觉醒的第二天就已由正规上报手续做过报到,尽管确实没能和迪亚哥一起前往塔的设施中,但伊扎克认定,手续肯定是已经完成了才对。
考虑到自己身为军人,同时更是一名哨兵,塔的指令理论上于他而言,和军令是并无二异的。伊扎克只能暂时将对妈妈安危的担忧放一放,先行赶到塔的设施内。

然而当他到达后,所谓的登记手续似乎并不存在。伊扎克亮明身份后就被内部的工作人员以『部分手续未明』的理由,扣押在了设施内。
同时现下任职代议长的卡纳巴,亲自派了人过来关照。她表示,临时政府正在准备和地球联合的和谈,军部从决斗上下载的数据里,有伊扎克 玖尔战时通敌(大天使号)的证据。
——那些他向自由和正义传输创世纪发射的消息,以及和机师叛变的暴风也有过正面接触,甚至他本人还登上了大天使号。
之后决斗更是使用了强袭的配件出战,并且过后在大天使号上降落了不止一次。
塔内的官员得到代议长大人方方面面的明示和暗示,要求他们必须对伊扎克 玖尔使用非常规手段,从他身上套取到阿斯兰 萨拉和迪亚哥 艾路斯曼二人战时叛国的完整证据。

伊扎克被管制处的工作人员压制住,强行在两侧手腕戴上了禁制环。
这些所谓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受过训练的哨兵,因为等级稍低被军部淘汰,又或者本人并无参军意向,所以被留在塔的设施内,以便对前来报到训练的哨兵和向导这类特殊人群进行管理时的配合。

禁制环一左一右,效果分别为电击和麻醉,通常用来控制处于混乱期、或者是濒临发狂的哨兵。
在紧急情况下,会优先使用电击令哨兵短暂地失去行动能力,再进行压制。
但也有部分发狂的哨兵在受到电击后被激怒,破坏力反而会成倍增长,危害到工作人员和导师的安全,所以还设置了保险起见的第二道禁制——在电流打击失效的情况下,追加麻醉效果。
本应划归为不人道的管制方法,因为承受这些非人对待的哨兵大多无法走出设施,于是也就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进行抗议了。

在这个地方伊扎克可谓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他的专属向导迪亚哥 艾路斯曼从最初的MIA直至如今被断定为叛国,此时身为对方的哨兵,自己的母亲又是帕特里克 萨拉的亲信,在这样的境地下,伊扎克完全讨不到任何便宜。
被控制了人身自由不到两天,军部又向塔传来消息,确定伊扎克 玖尔在战时屠杀平民,应当被定性为战犯。
卡纳巴本人正指望着能从伊扎克 玖尔口中,切实地获取她想要得到的证据,用以坐实萨拉前议长唯一的儿子阿斯兰 萨拉,和艾路斯曼议员的那位据他自己所言『十分不争气的儿子』迪亚哥 艾路斯曼在战时一并叛国的罪名——相信没有什么能比从他们两人的共同队友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更能令民众信服的吧。
这样更能一举将艾路斯曼家和玖尔家全部拉下水,趁着现在这个时段,把萨拉派的亲信全部一举铲除。
然后,就是整个PLANT迎来真正新生的时刻……

按照高层的指示,塔里的导师和受过专门训练的向导,都轮流前去伊扎克尝试着建立精神连接,想要从他脑中读取到某些记忆片段,但总是被这个心理防御非常强大的哨兵拒绝了。
伊扎克的精神防卫壁垒,坚固得令向导们忍不住地赞叹,但同时也觉得情况变得棘手了起来。
现下的最高评议会,只想尽快获取他们想要得到的那些所谓的证据。而这也就意味着,不采取一些更强硬的手段的话,恐怕很难得到他们预想中的结果。
反正也只是一个战犯,哪怕过度用刑,也不会有人为伊扎克 玖尔说一句话。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哨兵,并不是关押在军部的监狱里。
能通过塔来行使某些权力,而又不用弄脏自己的手,卡纳巴代议长认为,这就是此时最为便捷的途径了。

新指令很快下到了塔内,伊扎克被关进了平时用以收容具有过分破坏力的哨兵的禁闭屋里。
这里不过几个平方,只有简单的洗漱池,连张床都没有。
伊扎克每天都要接受那些导师和向导的精神力攻击,这些人不断地想要找到他精神防卫的突破口,以图能击溃他。而伊扎克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口,阿斯兰、迪亚哥,甚至是妈妈的性命,都紧系于此。
若是被对方得逞,不单会牵连到他所关心的人,更甚至于他自己的性命,也就及此而止了。

为了达到目的,工作人员像是给伊扎克注射了什么非法药物,令他的意识变得很模糊,反应速度也变得极慢。
但痛觉神经的感官被放大了许多倍,对于来自精神力的攻击的耐受性也降低了许多。
那些人总是语带胁迫地询问着他关于大天使号的一切,挑唆他和自己最看重的队友和专属向导之间的关系,甚至直白地用艾萨利亚的生命安危来威胁他,还用联合提供的情报,让他得知自己在战时屠杀过平民,是个名符其实的战犯。
因为事关妈妈,伊扎克也不得不放缓了对待那些人时的态度。
但他仍是觉得痛不欲生,队友和恋人以及他们家人的名誉、同自己妈妈的安危被放在天平的两侧,思维正混乱地游移中的伊扎克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全住双方。
于是他只能期望这些痛楚由他来承受就好,只要他不松口,那些家伙得不到由他亲口承认的所谓阿斯兰和迪亚哥叛国的证据,也就无法伤害到被软禁中的妈妈。

想到妈妈,伊扎克还是忍不住会在夜深人静的拷问时间结束后,独自抱着同样筋疲力尽的小狮子靠坐在墙边,默默地为她掉眼泪。
不知道妈妈在软禁中是不是能平安呢,不能见面,更不能联络,想来她也一定非常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伊扎克只觉得现下的自己除去孤独,还更加地无措。

白天里那些不间断且不怀好意的审问持续了近半个月,除了企图使用药物来催毁伊扎克的心理防卫以外,被殴打时过度提高了感知度的剧烈疼痛,也最终难受得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登上过大天使号。
“……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的……”伊扎克垂下头,抖着唇说出这话。
但这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群人想从他嘴里挖出来的,关于阿斯兰和迪亚哥所谓叛国的证据,即使撕烂他的嘴,也不可能违心地如他们所愿吐露出口的。
他唯有死死咬着这一句话:“是的,我上过大天使号,不如就用这样的罪名处死我吧……包括那些屠杀平民的份一起。”
然而那些人对于他本人的罪名似乎并不太感兴趣,仍是尽力想着办法,要撬开他的嘴,希望他能对着摄像头,说出他们需要他说出的那几句话。

很快就有审讯经验更加丰富的向导被派来,打算直接强行从伊扎克脑海中读取到那些记忆,他们却没有料到,这样的盘算最终也没能成功。
虽然被关押了好一阵子,并且一直在承受着非法药物的催残和重度的精神力攻击,但伊扎克的那片由他的专属向导为他所打造的防御壁垒,却始终巍然耸立着,至今仍牢固异常。
塔里的高层为此特意碰头交换了意见,大家都认为阵线已经被拉得太长了。这类过于顽强的哨兵,只有他的专属向导才有可能打开这层防卫屏障。
但迪亚哥 艾路斯曼并不在PLANT本土,更用不说他还是此时旧克莱因派想要借着这名哨兵的手来治罪的人之一。

所有措施最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一边让向导们继续使用精神力来攻击这个哨兵的防御壁垒,同时派出大量的哨兵,对其轮番进行审讯。
他们每天至少将审讯时间延长到18甚至20个小时,用车轮战的方式让伊扎克 玖尔时时处于精神紧绷、身体痛楚加剧,并且精神力过载的境地。
希望哪一天他终能彻底精神崩溃,直至交待出代议长希望他说出口的那些话,好让他们趁机录下来,呈给最高评议会,做为证据。

伊扎克终于还是渐渐变得自顾不暇,甚至没有力气和那些人说上一句话。
他居然还为此略有些庆幸,想着反正也没力气说话了,虽然被打到身上时时刻刻疼个半死,可是他却连呻吟的劲都没有了。
但要松口那也是不可能的,哪怕那些行为确实对他产生了过大的影响。
当痛觉被放大到几乎无限的程度,伊扎克就会晕过去,再被向导挑动着精神线,被散满神经末梢传达到大脑的痛楚残忍地激醒。
意识深处尖锐的跳突令他心率过速,呼吸跟着变快了,像是体温也变得热烫起来。
当他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那些人又像是担心把他折磨过头给弄死了,所有物理和精神方面的伤害就会稍事停息一会儿,让他有空隙能喘上几口气。
然后等大家喝几口茶吃过点心,又会招呼着干活的人:“继续上啊,别给这个家伙太长的休息时间了。”

回忆着当时迪亚哥给自己做痛区转移时的感觉,伊扎克承受着全身火烧般的疼痛,他安慰着自己:会过去的,总有一天会结束的,这样的酷刑……只要受不住死去,就不会再有了吧。
可他还是思念着那个人,想要再见对方一面……
明明当时在大天使号上分别的时候,还曾说过等自己有能力了,就会去接迪亚哥回来这样的话。
现在看来,大概也不会有机会了吧。


塔里参与审讯的一些哨兵觉得伊扎克 玖尔这样的硬骨头,实在是招恨。就算在军队时是隶属精英队的红服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趴在地上被他们嘲笑着践踏。
也许是出于对这个曾经身居高位的哨兵的嫉妒,更因为伊扎克的坚持让他们也跟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好好休息,这些人下了狠手几乎将同为哨兵的伊扎克打死,最后是被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看着实在于心难忍的向导给上前制止了。
出于无论如何不能现在就将伊扎克 玖尔置于死地的想法,那些人让他短暂地休息了两天。
而后很快几乎同样的戏码又再度上演,唯一的区别就是,被派来的哨兵都被严加下令:手上力道都放准点,别把人弄死了。

这期间有一位向导自告奋勇地做出了一次尝试,他对早就虚弱不已的伊扎克施予了极强的心理暗示,让对方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专属向导。
“这样的话,只要不对我设防,若能进入他的精神世界,或许就可以成功读取到那些记忆。”在向导做出解释后,他的提议被高层认为值得一试,于是他得以接近伊扎克,将这个令许多人头疼不已的哨兵以疗伤的假想名义,带到了一个虚构出来的精神图景中。
向导用着伊扎克熟悉万分,更思念不已的、属于迪亚哥的形容站在了他的面前,微笑着说道:“抱歉,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才赶来,现在先帮你治疗一下身上的伤吧。”
伊扎克几乎差一点就上当了,他迈着步子朝自己的专属向导摇晃着走去,用颤抖的手,揪住了那个人肩头的衣料:“迪……迪亚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嘛,因为遇到些麻烦事,不过老爸已经帮我搞定了。”向导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耀眼了,伊扎克忍不住盯着这张脸,呆呆地看了许久。
迪亚哥接着说道:“在我的精神图景里,你会很快恢复过来的。”
伊扎克的手狠狠颤动了一下,直到他又听到眼前的人朝他发问:“这里你过去常来,总说很喜欢的,不是吗?”
这一回伊扎克不再发懵了,他松开了手垂到了自己身侧,闭上眼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是呢,都想来欺骗我。
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但此时的伊扎克却不想推开这个虚假的幻像,对方还在笑着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呆愣愣的样子啊?是因为丢下你太久,所以生气了吗。”
伊扎克想着:不是的,你不是丢下我,你只是、只是回不来罢了啊。
他朝着对方摇了摇头,那边仍在孜孜不倦地追问道:“这里的样子你都忘了吗?明明以前你说过最喜欢跟着我进来的。”
这个向导大概是以其他哨兵对于专属向导的精神图景的渴求反应做为基准,而做出这样的推断,用以套话的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伊扎克一次也没有进入过迪亚哥的精神图景里。
——或者说,他似乎好像是曾经被迪亚哥带进去过一次,也仅有那么一次。
可当时伊扎克被迪亚哥封闭了视觉,除了同现下没有太大差别的花海,他什么也看不到——甚至就连是身在迪亚哥的图景里这样的事,也是之后他暗自推断的,否则迪亚哥不至于暂时夺去了他的视觉感应。
这么想想,他还真是个悲催的哨兵啊。
伊扎克再次自嘲地笑起来,他将头低埋着,趋向前靠到那个向导的怀里,抵在心口的位置。
因为想要和分别了好久的迪亚哥再多待一会儿,哪怕是欺骗他的幻像也好……伊扎克渐渐放弃了心中那份翻涌着的挣扎。
一小会儿……他提醒着自己,就一小会儿……

向导配合地抱住了他,伊扎克没有反抗,这番乖觉的姿态令向导心中欣喜不已。
就在他以为成功地骗取了这个哨兵的信任,让对方以为正身处自己专属向导的精神图景内而放松了警惕的同时,套话的行为也随之开始。
但伊扎克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话,总是在心里偷偷地想着:再多一秒吧……也不会有什么妨碍,不是吗。
对方努力了好一阵子也无法得逞,但一时半会儿不好撕碎这层伪装,也只好耐着性子陪着演戏。

过了许久伊扎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对着眼前的向导笑着说道:“谢谢你能假装是他来骗我。”
对方嘴角抽了抽,多少还是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失手了。
他猛地推开这个哨兵,忍不住骂了句粗口,当着伊扎克的面,恼怒地打算动手毁去这层幻像,却不想被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脚的哨兵抢了先。
向导眼睁睁地张着嘴,看着对方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决然地撕碎了这片被恶意制造出来的虚假的图景。

这位行动失败的向导在事后向上级做完报告,仍是在奇怪自己到底在哪个部分露了馅……
明明那个难搞的哨兵已经变得很乖了,而且伤成那样,身体和精神两方面都快支撑不下去。理论上来说,看到自己伪装的迪亚哥 艾路斯曼,应该会马上扑上来的——这是哨兵对于专属向导出自本能的依赖和渴求,他并不认为伊扎克 玖尔会是个特例。
除非……这对向哨组合的关系并不太好?也有可能他们之间是向导被哨兵强迫着结合从而绑定,所以自己失败的原因,可能是那天在图景里表现得太过温柔了?
可是再一细想,向导又记起当时那个哨兵在图景中的表现——那实在太过于冷静了,甚至冷静到令人害怕。此时回忆起来,那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假扮的吧。
但他不明白为何伊扎克 玖尔还要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主动戳穿这个骗局。
向导咬着唇轻轻哧了一声,算了,那家伙明明可以配合着从而让自己能好受些的。
既然不肯领受这番好意,就好好地继续吃那些苦头吧。

伪装伊扎克 玖尔的专属向导这一计划失败后,一切又恢复到先前的模式里。
只是伊扎克的左脚踝上也被多铐了一个和墙体间用铁链连接着的禁制环,作用只有加强了的电流,大有不会再放伊扎克离开这个房间的警示意味。
那些人总喜欢在审讯的间隙里,故意当着伊扎克的面交谈,说着诸如:“艾路斯曼那个家伙跟着一起跑的,不是萨拉前议长家那位叛国的公子吗,那也是个哨兵吧。”
他们凑在一起发出讥笑声,齐齐回头压低视线,看着被打到爬不起身、同时还被电击麻痹到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的人,纷纷流露出并不算是真心同情的眼神。
“一个是向导,另一个是哨兵,这不是摆明了私下凑成对,所以丢下之前结合过的哨兵,就这样一走了之?”
众人发出哄笑声,有人上前踢了踢伊扎克动弹不得侧着趴在那里的脑袋,调笑着问道:“难怪你这家伙之前能识破别的向导给你的心理暗示啊,其实根本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吧。”
伊扎克在这些可以归结为不良以及恶意的情绪波动中闭上眼,自我隔绝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恶意恶语。
他知道迪亚哥心里是有他的,所以绝对不会上当受骗。
只是这些蠢货们,不能理解那样的感情和信任罢了。

身上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伊扎克喘了口气,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这样被关了多久,只是每天疼得醒过来又晕过去。
这个小黑屋里原本可以隔绝外部嘈杂混乱的信息流,但当其他人在室内交谈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影响到他那早就不安定的情绪。
直到折磨他的人离开时,伊扎克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但那些人一回来,就会故意导入巨大的信息流,大概盘算着既然套不出话,就让他的精神世界因为过载而崩溃。

就连在大天使号上和迪亚哥最后单独相处的那一小段时间,也被伊扎克当成最重要、同时也是最珍贵的回忆一起,死守着不愿意放手。
他将那些人想要得到的情报,连同这些记忆,都封闭在秘密的地方,用如今仅存的那些精神力量守护着它们。
一开始迪亚哥为他所建造的精神壁垒,还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保护作用,但当他在这个地方被用毁灭式的方式不断无情地打击过后,技术纯熟的向导们终于找到机会,击破了由他们的同类建造起来的防御措施。
厚实的壁垒被一块一块地拆解开来,最终分崩离析。
于是现下在那些人离开这个房间后,伊扎克就会听到自己体内混乱的心跳和脉搏、呼吸、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感受着细胞的不断死亡和新生……

他坚持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甚至以为自己早已死去了。
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灵魂还记着那些被施加的苦难,而在念念不忘地轮回着这样的悲痛。
向导们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在破开重重掩护着的虚弱的精神世界里,找寻到了属于这个哨兵的图景。
水潭边的那些铃兰花丛,并没有过度引起向导们的注意,这大概也是令抱着一死的决心还仍在顽强地守护着这些回忆的伊扎克唯一感到庆幸的事。

那些向导们搜索着记忆片段的同时,也在图景中肆意地破坏,令伊扎克在现实中几乎已经完全无法再保持清醒。
但为了将他送上军事法庭的审判席,又必须保住他的性命以待来日,于是伊扎克被拉过瘦到细细的手腕,依靠吊着点滴来续命。
而伊扎克甚至没有力气来思考,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只能每天昏昏沉沉地躺着,悄无声息。
他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在审讯的时候被继续用刑,塔和最高评议会几经商议过后,决定不将伊扎克挪去军部监狱。
卡纳巴认为,既然不好直接置伊扎克 玖尔于死地,不如就这样放任着,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个哨兵被丢弃了在这里,没有人再期待着能从他身上得到任何情报。于是便将他随意放置着,只等待着他的生命自动走向终结的尽头。


这些日子以来的迪亚哥自从来到ORB,就失去了和PLANT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间的所有联系。
伊扎克他当然是联络不上的,至于父亲那边……也没什么脸面去求援。再说对方在议会八成还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一些非难,迪亚哥觉得目前也只有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

关于PLANT战后的情况,他每天都要准时守着国际新闻来获取,只是知道那边的政局乱成一团,各方势力斗得水深火热。
萨拉前议长在停战前夕被部下射杀身亡后,卡纳巴借此上位,将当时的萨拉派议员全数逮捕。
之后她更是代表PLANT和地球联合鉴定了U7条约,还出卖了大批战时的军人,把他们送上了军事法庭。
至此国内反对的声响终于一浪高过一浪,迪亚哥自知以艾萨利亚那时所站的激进派立场而言,玖尔家在战后绝对是卡纳巴一党优先对付的对象。
他担心着那位夫人和伊扎克的安危,可是联系不上,也就无从得知两人的近况。
每天里只能这么焦心忧虑,同时也无措不堪。

也说不上是从哪天起,夜晚入睡后,迪亚哥总会在梦里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地域。
单从气息上感觉十分熟悉,但那场景却又有些陌生,整个空间里回荡着挥之不去的无尽悲伤情绪,将过度沉浸于梦境之中的迪亚哥感染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从那挥之不去的郁结中脱中的迪亚哥,总会在天亮时分全身酸疼地醒来。
连续几个晚上被拉进这个梦境中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场景会不会和伊扎克有关呢?
不知不觉地,就在心里担忧得更深重了。
迪亚哥认为自己一定要尽快回到PLANT、回到伊扎克的身边去,他怎么能就这样放着自己心爱的人,独自去面对那一切急风骤雨。
——必须尽快见到伊扎克,确定他平安无事才行。


当吉尔伯特 迪兰达尔在新一届大选中胜出后,他特意想方设法,和远在ORB的这位艾路斯曼家的公子做了一次私人连线,直白的询问对方是否考虑回国。
听到这问题迪亚哥愣了愣,心想这话怎么不先问问阿斯兰?
吉尔伯特无视了对方的迟疑与困惑,笑着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再不回来的话,『那个人』就快要死了哦。”
迪亚哥很清楚自己此时面对的人所持有的身份,只是这么直接地来找他,而不是身份于PLANT而言更为重要的阿斯兰,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他并不知道,吉尔伯特自然也是想要将阿斯兰召回国的,只不过那边的情况要比迪亚哥麻烦棘手得多。
况且艾路斯曼家和玖尔家,目前更需要优先一些的援助,两家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政治后盾,能够经由此事一次性全部拉拢到身边的话——显然是更加上算的事。
吉尔伯特听到迪亚哥犹疑地问道:“您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新任议长大人仿佛等的就是这个问题,他立刻着手将从塔里特意调阅出来的,关于伊扎克 玖尔被关押后的审问记录,完整地归成一份文档,从通讯器的那一端发送给了迪亚哥。
并且他还情真意切地表示自己才刚上任,站稳根基尚需时日,就算很想帮忙,目前也还是无法完全伸手到塔这个特殊部门,去将伊扎克 玖尔直接救出来。
同时吉尔伯还告诉迪亚哥:经过询问,塔给出的官方说法是,这个哨兵已经处于发狂崩溃的边缘,他的专属向导也不在身边,塔里的临时导师和其他向导曾努力尝试过,但都无法与他进行正常的连接和配对。所以只能等着伊扎克 玖尔彻底发狂后,按规定的流程立刻处死。
眼见艾路斯曼家的公子在屏幕上咬着牙不说话,吉尔伯特又看了他两秒,想想记起一件事,便提醒道:“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份报告是半个月前提交的,目前伊扎克 玖尔在塔里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无法准确地掌握。”

这句语调平谈的说辞令迪亚哥几乎当场跳了起来,吉尔伯特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这才又说:“但他还活着——这点还是可以稍微做出保证的。”
迪亚哥拧着眉问道:“我能和我父亲联络一次吗。”
吉尔伯特欣然答道:“当然,我可以帮你。”他抬手又接了条线路进来,父亲的脸映在屏幕上时,看着他露出的表情,迪亚哥突然就明白过来,那位议长早已着手安排好了一切,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父子俩沉默地互望了一会儿,迪亚哥开口说:“我要回去。”
塔特移了移视线看向吉尔伯特的窗口,那边朝他点点头,于是塔特也不再多言,只是对迪亚哥说道:“想好了回来要面对的是什么……真这么决定好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接下来他们再又敲定了一些迪亚哥此时回国需要注意的细节后,这个通讯由议长大人那边切断而告终。

在迪亚哥准备离开ORB前,阿斯兰特意前来探望。
本来他还迷惑着对方为何此时赶着回国,但在听迪亚哥将迪兰达尔议长特意告之的关于伊扎克的近况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懂了。
迪亚哥对阿斯兰说:“其实你该一起回去的,他现在最需要的人,应该是你。”
阿斯兰正敛着眉神色凝重地在思考,冷不丁听到这话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同期队友,发出一声充满迷惑意味的:“……啊?”
迪亚哥跟着:“嗯……?”
阿斯兰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想通,对方那句话从头到尾都透着他所理解不了的古怪。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忍不住问:“你在说什么啊……”
舌头开始莫明打结的迪亚哥还在那里皮厚地死撑:“你们不是……互相喜欢吗。伊扎克他、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把一些记忆藏在花丛里,是属于你和他的宝贵回忆吧。”
阿斯兰默默地愣了一下,本来想说这样的事我从来没有听伊扎克提起过,可是看着迪亚哥的表情,他抬抬眉问:“你看过了?”
迪亚哥被这个问题弄得仿佛挨了当头一棒,停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我没看过,我猜的。”
阿斯兰笑着摇了摇头:“那就回去找他,亲自看看那些回忆都是属于他和谁的吧。”
这话一度令迪亚哥觉得未免也太过于耐人寻味了吧……他只好梗着脖子不搭腔。
阿斯兰又说道:“我只说这么多,我是喜欢他,也对他表白过,但他从来没正面回应过我。”他这一次停得有些久,迪亚哥望着他,待到阿斯兰回过神后继续说,“他喜欢的人,并不是我。哪怕我说过愿意放弃身为哨兵的一切……”
不过也无所谓了吧,不被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现在能帮到伊扎克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向导了。
看着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的阿斯兰,迪亚哥只觉得心里隐隐有什么东西,悄然地动了一下。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迫切想要见到那个人。
想要说些自己心里的话,同时也更想知道,伊扎克埋在心里的话,和那些他藏在图景中的所有秘密……
——全部都要知道,用以得到那个困惑了自己许久的问题的答案。


回国后迪亚哥在空港不出意外地立刻被捕,议长大人正好在评议会完成了那场重要演讲,救下了包括迪亚哥和伊扎克在内的这一批沦为战犯的士兵。
被象征性地关押了几天后,迪亚哥就被戴罪释放。
出狱的后他第一时间跟随吉尔伯特的工作组,一起赶到塔内,为自己的向导身份进行符合要求的正规补录注册,同时也和伊扎克登记成为了正式的向哨组合。
做完这一切后,迪亚哥终于在吉尔伯特亲自介入的情况下,得以和伊扎克见面。

在被带往哨兵集中安置设施的时候,吉尔伯特对迪亚哥做出了一些说明:他本人给出的建议是,先不要让艾萨利亚前来,怕那位夫人看到儿子现下的模样会受到刺激。
艾萨利亚本人也才被解除软禁没多久,每天里总要不停地打听伊扎克的情况。此时尽管瞒不住了,但吉尔伯特还是派人将她先接到医院,让她在那里等待。
迪亚哥知道这话里话外,其实是在提醒他,伊扎克目前的状况大概不会太好……

工作人员指引着议长大人和他身后跟随着的一群人,在一排像单人寝室的房间门口停下,意思是到了。
安置设施这些隔绝了精神力波动的材质,让迪亚哥完全感觉不到伊扎克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吉尔伯特让出些位置,在少年肩头轻拍了两下。
迪亚哥抬头朝对方望去,吉尔伯特的视线快速看了一下地板,想了想对迪亚哥说道:“为了你和阿斯兰 萨拉,他在这里受了很多苦。不要让他再痛苦下去了,把他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
议长大人又后退了一些距离,让旁边的医护人员做好准备。

迪亚哥觉得心脏在胸腔里鼓噪起来,咚咚作响。
伸出去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定定神,用工作人员交给他的卡刷开了门禁。
滑门应声倒向一侧,室内一片昏暗,空气闷热且潮湿。
身为向导的迪亚哥皱起眉,有一股沉重到悲伤的绝望感,铺天盖地朝他们袭来。
塔里的那些具有精神感知能力的工作人员,全部倒退了好几步。
吉尔伯特似乎并未过于奇怪,只是斜眼看看他们,没有动弹。
迪亚哥又吸了很深很深的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他在黑暗中努力地增强了视觉感观,空间不大的四方形寝室里,最先看到的是一只趴在地板上的、奄奄一息的小狮子,全身的毛发凌乱不堪,有些甚至粘在了地板上。
紫貂先一步窜了上去,在小狮子身边转悠着不停打转,看上去焦虑不已。
迪亚哥见到东侧的墙角里倒着个人,他快步上前,将伊扎克扶起来。
对方的上身是赤裸的,迪亚哥先是碰到了他的锁骨,简直硬得硌手。
一片黑暗中,迪亚哥轻手轻脚地,慢慢将伊扎克半侧着的身体整个翻过来。
他用手掌探了探,胸腔微微地还在起伏,迪亚哥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可是很快又被目光所及的淤青,和肉眼可见的那根根突起的肋骨给狠狠地提溜了起来。
伊扎克对外界的刺激几乎没有什么反应,迪亚哥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又想着不能再继续耽搁了……他从口袋里拿出眼罩,帮伊扎克把眼睛护好。
但伊扎克的左腿被脚镣铐在墙上,不打开的话,根本没法将他抱出去。
迪亚哥朝外面说了声进来吧,塔内的工作人员无声又心虚地纷纷埋头走进室内。

顶灯被打开后,迪亚哥晃了晃眼,这才终于在灯光下看清自己心心念念记挂了这么久的人现在的样子……
伊扎克的头发乱得一络络纠结着,脸和身上全是脏污,嘴角青肿着,各处都有殴打后留下的伤痕,颈侧有很多皮下注射的针眼,就连手臂上也有不少。
迪亚哥强忍着翻滚的怒意,小心翼翼地挪动伊扎克的身体,但似乎还是没能避开伤口而弄疼了他。
工作人员解开了脚镣上的电子锁,看着伊扎克左侧脚踝上那圈红肿甚至有些发焦变黑的皮肤,迪亚哥心下的愤怒已经完全掩盖不下去。
他气得又低喊道:“手上的!!”
对方几人吓得一个瑟缩,没敢吱声都乖乖听话了。
他们在充满压迫感的精神力波动中,战战兢兢地去解除伊扎克手上的两个禁制环。同样有一侧手腕的皮肤,因为长时间遭受的电击而变得焦黑了,另一侧是磨破了皮肉勒出深深的血痕。
迪亚哥知道,这就说明那些家伙违规地同时对伊扎克使用了电击和麻醉效果的强制手段……

当所有的禁制措施都被解除后,迪亚哥和靠过来帮忙的工作人员一起把伊扎克抬起来,平放在担架车上。
一番折腾下,伊扎克似乎有些迷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蒙住了,他立时很紧张地开始挣动。
工作人员条件反射地想将用拘束带扣住他,立刻被那位还在散发着压迫感的向导沉声喝止后,大家只好站着不动,互相尴尬地看来看去。
迪亚哥将手放在伊扎克的前额上,轻声说:“不要怕,是我,我回来了。”
伊扎克顿了一下,轻轻动着唇,无声地叫着迪亚哥的名字。
在被那个人轻柔地握住了冰冷的手掌后,他才终于安静地睡去。

带着伊扎克离开这里之前,迪亚哥低头看着那张门禁卡上的名字,对比了在场几个工作人员。
他拉着对上名字的那个人,强行快速地读取了一遍对方最近以来的所有与这个小房间有关的记忆。
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那些非常不好的画面时,迪亚哥仍是气得想上前打人。
吉尔伯特出手拦住了他,沉声劝说道:“现在还是尽快先把你的哨兵送到医院进行治疗更现实,问责之类的事,过后我会代为处理的。”
深知这话里也明摆着写满『就算是你也没有权限做出任何应对』这样的讯息,迪亚哥决定听从这个建议。
他扭头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推着担架车,带着伊扎克离开了这个设施。

2023/01/01(日) 00:32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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