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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达医院后,立刻就有早被安排好的医生前来为伊扎克做诊治,同时也将他很妥贴地安排在了单人病房。
和儿子分别太久的艾萨利亚果然还是承受不住,一看到伊扎克现在的状况,就哭得快要站不住脚。
幸好迪亚哥的父母也一并跟来,一起帮着劝慰了许久,他们说着:“迪亚哥也来了,他和伊扎克是向哨组合,迪亚哥一定会好好负责的。”
同样的话重复了足足好几遍,两人总算让艾萨利亚同意先回去休息。

在医院里迪亚哥陪着伊扎克暂时住了下来,可是这人一连两天都没有清醒过。
小狮子也跟了过来,虽然它在房间里现了身,却和现下的伊扎克一样,毫无生气地只能趴在地板上。
紫貂万分烦躁地围着它不停绕圈圈,自家主人那位专属哨兵的精神体,已经虚弱到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大概是在担心它会不会最终消失,于是紫貂便显得尤为紧张。
迪亚哥朝着自己的精神体发出了暗示,令对方安静了下来,委身趴在小狮子的脖子上。

趁着这空档,迪亚哥完整地过了一遍那天在设施里从工作人员脑海中读到的记忆片段,弄清了伊扎克在这段不短的里时间里,所遭受的非人待遇。
他气愤的同时,只想回到那破地方宰了那群混蛋
但很快迪亚哥便接到议长大人特意派来的人告之:他已经在为了伊扎克被塔扣留时受到的不公待遇,向塔提出申诉,所有参与人员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并且让迪亚哥安心在这里陪伴伊扎克,之后能否再重新归队之类的事,他会亲自替两人全都处理好。

迪亚哥弄不明白吉尔伯特 迪兰达尔到底为何要这样帮自己呢……来人看穿他的心思,上前说道:“议长大人说了,艾路斯曼家和玖尔家都对他的阵营非常重要,他也不希望你们这些孩子因为大人的错误而被连累,同时也希望为玖尔夫人送上自己微薄的致意。”
对于政治这东西,迪亚哥向来懒得多管多想。只是到这一步,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家和玖尔家能够在还未彻底稳定的时局中,站到迪兰达尔的身后。
此时对于两家而言,已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迪亚哥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请代我向议长大人表达诚挚的谢意。”对方满意地笑笑,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好长一阵子,都是两人分别许久,难得的独处时间。
迪亚哥考虑着摸清了伊扎克之前所受的苦,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必须先探知一下,伊扎克的精神世界受损的情况。
刚一开启连接的时候,迪亚哥能明显从伊扎克的脑海中感知到极度反抗的意识。
只是那股力量太过于微弱,以至于迪亚哥根本没有怎么费力,就在一片和当时在设施的那个房间里感受到的一样饱含着绝望和焦躁情绪的包围下,突破了防卫界线,来到了伊扎克的精神世界里。
他抬起头,震惊地望着那片由他费了好大劲,亲手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精神壁垒——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被拆解得只余一地废墟。
迪亚哥下意识地捏着拳头,他四下查看了一下其它的部分,精神线太过凌乱了,几乎无一幸免全部闪着警告般的红光。
一时间根本整理不过来,他只能先放弃打理这些。

当他来到那片图景中时,发现这里也和外部差不多,早就不是当初他进入时所见到的样子。
原本静谧的星空水潭和青草地已经不复存,此时的图景一片灰蒙蒙,像是位于北极冰原。
天空降下细碎的雪花,水潭结了厚厚一层冰,岸边的青草地和花丛上也覆满了压弯那些枝叶的积雪。
迪亚哥知道伊扎克一定在这片地域中滞留着,当哨兵受到太过严重的外部侵害时,他们的精神力会将意识封闭在精神图景内。
这是最后的保护措施了,只等着专属向导前来,解开这如同封印的自我禁锢。
他四下寻找,在那片位置熟悉的埋在雪堆下的铃兰花丛中,找到了全身赤裸着倒在那里的伊扎克。
铃兰花枝被冰霜压弯,伊扎克脸色苍白地侧身躺着,缩住手和脚蜷起来,身上也盖了一层雪,鼻下和唇间结了一层冰霜。
精神世界里的伊扎克像是早已死去,这也是他在现实中昏迷不醒的根本原因。

迪亚哥缓慢地跪了下去,用手拂开那些霜雪,这才发现伊扎克并不是因为这里太过寒冷,才这样缩起来抱住自己。
这个人的怀里,有一片与这个灰蒙的世界毫不相符的深红色,艳丽到近乎残忍。
既像一朵火红的玫瑰花,却又更像是……一颗染了血的心脏。
伸手覆在上方时,迪亚哥感觉这物体又热又烫,像是存在于这图景中冰天雪地的场景下,最后的一丝温度了。
指尖触到它的时候,一段回忆如海浪般侵袭而来,涌入迪亚哥的脑海。

那是在雅金 杜维的最终战场上,伊扎克在决斗中传输信息,发送通讯给自由和正义,让他们躲开创世纪发射的炮火的画面,还有带着暴风一起降落在大天使号上后,使用强袭的配件出击……
这一幕幕的过往,都与自己和阿斯兰有关,结合着从塔内的工作人员那里读取到的信息来看,迪亚哥知道这就是那些人想要从伊扎克身上得到的、将他和阿斯兰治以叛国罪的重要证据。
伊扎克单独将这段回忆封存在了这里,用自己的身体来抵卸那些非人的对待,挣扎着用最后、最强大的精神力守护住了它。
即使被毁去精神壁垒、即使精神图景被伤害得如同冰封的平原,也在所不惜。
望着这样的伊扎克,迪亚哥无法自控地落下泪来。
他很清楚对方是想要让自己在这里,同这段重要的回忆一起、埋葬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斯兰吧……

迪亚哥在无尽的风与雪中捂起脸弯下了腰,也许能拯救伊扎克的,确实并不是他啊……
就算身为向导,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伸出的手,大概也不会被伊扎克所需要。
手肘晃动时不经意触到了身边的铃兰花,积雪下的花朵像萤火虫一样亮了起来,化为点点星光飘向了迪亚哥,没入他的皮肤下,在这个毫无防备的向导面前,展开了一幅幅画面。

迪亚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朵朵铃兰花化成的回忆,有很多甚至久远到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
可无论是哪一段回忆都好,画面中永远充斥着他的身影,早到甚至他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孩童,第一次被父母连拉带扯地揪到小小的伊扎克面前,让他要好好地和这个小朋友相处。
伊扎克从小就被他爸妈宠得无法无天,无论犯了多大的错,家长们也不忍心过度苛责假意装乖的他。
但大概是他两岁时爸爸因为意外而离去,导致伊扎克在往后的成长过程里乖戾得更过分了些。
艾萨利亚心疼儿子失去父亲,一如既往地没舍得过多责怪,渐渐也就养成了伊扎克有些自我中心的傲娇脾性。
虽然他确实会关心人,也会服软,但总也不愿意在面上表现出来。
想来伊扎克的脾气里,最为吃亏的,就是嘴硬心软这一点了吧。

小时候的伊扎克会偷偷给迪亚哥留下自己喜欢的糖果,想着那个玩具迪亚哥也许会喜欢,吵架打架过后气哼哼地说着再也不理你了!却又在晚间趴在床上,盼着明天迪亚哥还会来陪他玩。
他们大一些了一起上学,每次看到伊扎克被人欺负,迪亚哥就冲上去帮着他打架。
可在这些回忆里,迪亚哥才知道被自己护在身后的伊扎克,在那时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了怎样的眼神和表情。
那个孩子默默地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变得更强啊,就不会在打架的时候,老是拖累迪亚哥也挨揍了……
那些波动着的久远的回忆片段所传达到自己脑海中的坚定意识,令迪亚哥流着泪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可那时的他在面对着伊扎克时,偏偏总要逗他弄他,惹得他涨红了脸气得直叫骂,自己还要跟着哈哈大笑。
好过分啊……迪亚哥想着,真是欠揍的自己呢。

结伴上了军校时,迪亚哥已经年满16岁,他想着办法地买了成人杂志在那里翻个没完,用以彰显自己和那些毛没长齐的小鬼头是不一样哒!
就算同寝室的伊扎克总骂他流氓,他也不理,每天和拉斯堤嘻嘻哈哈地交换偷溜出去找床伴的心得。
迪亚哥看到,回忆中的伊扎克在自己外出夜宿时气得反锁了房门,哼哼着骂道:“有本事一晚上别回来了!”然后他转身回到床上,抄手气鼓鼓地坐下,对着空气继续骂他。
骂着骂着伊扎克的眼珠滴溜溜转到迪亚哥床上,望着摊开翻在那里的杂志,他想想下了床走过去,拿了书过来凑近对着眼翻了几页,脸上立时肉眼可见得越发红了一片。
之后他将书一扔,仰天疯狂地揉着头发骂道:“果然是个流氓!!!”
只是骂到口干舌躁了,他却又没舍得从那张床上离开,偷偷将甩在一边的书又装做若无其事地揪过来,顽强地继续往下翻了几页。

在这个回忆片段的最后,迪亚哥看到伊扎克回到了自己床上,做了他所知的第一次自慰。
伊扎克的动作显然一点都不熟练,停停顿顿、断断续续,咬着唇高潮的时候,他居然轻哼着微张开唇,脱口叫出了迪亚哥的名字。
目睹着这些的迪亚哥难以置信地瞪着眼,伊扎克在他眼前失力地瘫在床上。
一片黑暗中,那对蔚蓝的水色双瞳半眯着望向天花板,嘴唇又轻轻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一晚的他们,任谁都是彻夜无眠。
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理由。

回忆太多、也太过沉重,压得迪亚哥快要喘不过气来。
伊扎克成年生日那晚,自己逗过他之后转身离开,隔着门的迪亚哥,此刻才终于看到了伊扎克脸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那时的伊扎克,也曾在悄悄地期待着自己有所行动。
可当他离开后,那人胸中气愤的情绪浮了上来,还朝着门丢了枕头。
伊扎克的心情前所未有地低落到了谷底,心声低低地传达到迪亚哥的脑海中,不甘心地抱怨着:为什么不做下去呢……是不喜欢我吗……
迪亚哥惊了一下,看到对方颓然地倒进床里,望向天花板时的眼神空洞。
那隐在暗处的眼尾有泪滑下来,悄然没入那些银白色的发丝中,消失了踪影。

——后来他们终于成为绑定了一生的向哨组合,迪亚哥却自以为是地愚蠢到不愿意交付最后的那一点真心。
就连在增进感情时,最需要的性事也从不手软,他时常会恶劣地用封闭感官的方式来欺负那个人。
可直到现在迪亚哥才知道,那一次次激烈的结合途中,伊扎克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却总会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
一声声、一遍遍,直叫到他在迪亚哥的眼前落下泪来。

还有那一次次因为迪亚哥自己心底莫明的醋意,而故意做出的粗暴对待,伊扎克从来都只是流着泪承受。
迪亚哥听到他总是在心里说着:不要这样,温柔一些不可以吗……是不喜欢我,更喜欢其它的床伴,才这样粗暴的吗……
伊扎克既失落又痛苦,不断地在心里祈求着:多吻吻我吧,不能多抱抱我吗……不要不理我啊……
而他并不懂,也就无从做出回应。
后来伊扎克扭捏地问了自己,是不是比起他,和别人做感觉会更好。那时的迪亚哥完全没有照顾到对方的心情,更懒得摸透他的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只是说着如果伊扎克能叫得大声点的话,自己会很开心。
原以为那时不再说话的伊扎克是在默默生气,结果他只是在难为情,想着叫又不好意思叫,但迪亚哥居然是喜欢做爱时会叫得很大声的恋人吗……
后来伊扎克倒真的尝试过,确实怎么都不好意思叫。
正面做的时候他忍不住会咬自己的唇或者手背,被后入的时候就咬着枕头和床单……无论如何也没法像迪亚哥所期待的那样,叫得很放肆。
为了这事伊扎克特别失落,之后每次做完都有点不怎么爱说话,担心迪亚哥是不是并不满意他的表现。
迪亚哥待在这片寒冷的地域间无所适从,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不是的,不是你不好,是我太差劲……我、我……”

伊扎克还曾问过迪亚哥,为什么从来不肯带他去自己的精神图景里,那个时候的迪亚哥,只是打着哈哈胡混过去了。
现下他却发现,伊扎克也将这段回忆,放到了铃兰花丛里。
迪亚哥能感受到伊扎克在当时心中翻涌着的失望情绪,他始终觉得迪亚哥在过去和别人一起过,一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导致迪亚一哥不能彻底对他敞开心扉。
原以为自小相伴的了解程度,旁人根本比不了,现下这种被当面打脸般的尴尬境地,令伊扎克又气又无措。
可是彼时伊扎克心里的愤怒,很快就被委屈给淹没了。
迪亚哥听到伊扎克在心里抱怨道:可恶,迪亚哥这个没眼光的家伙,必须揍一顿才会乖!哼……
但很快这个天生就充满自信的哨兵又想着:我这么强又这么帅,早晚迪亚哥的心会是我的!!
旁观着这一切的迪亚哥笑着落下泪来,轻声对着那些画面里的人说:“是的,你是最好的,我的心早就属于你了啊。”
他们真是两个傻瓜……

在追击强袭的某段回忆中,迪亚哥苦口婆心地劝慰伊扎克小心一些,不要忘了他们两人是命运一体的向哨组合,看对方当时的表情,就知道伊扎克又是没听进去多少。
结合过后自己睡了过去,伊扎克却迷迷糊糊地醒来,在心里抱怨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是不肯带我去你的精神图景安慰我呢,我真的好想去一次,看看那里面是什么样……

没多久冒着生命危险降下地球的两人来到卡潘塔利亚基地,伊扎克的自信,却再度被来自迪亚哥的沉重一击所催毁。
他坚持着那可笑的念头,在当时的情况下,带着伊扎克第一次前往自己的精神图景,却又给他暗示了一幅与图景完全不同的幻想画面。
——这段回忆迪亚哥在查看的时候,那些翻涌着的心酸和苦楚,压迫得他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伊扎克知道迪亚哥终于是带他去了精神世界最深最隐密的那个图景里,但又出于一些考量而不愿意让他看到。
他不理解迪亚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对自己失望极了,觉得那人是不是认为自己到底还是配不上他……
可是好像有几秒间,伊扎克又觉得开心,降下地球那么危险的事,迪亚哥那家伙居然也跟着来了。
伊扎克偷偷地心想:他到底心里是不是有我呢……
还是、很迷茫。
伊扎克心里难过极了,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只是承受着迪亚哥所强加给他的一切感观,咬着唇拥紧自己心爱的人。

还有一次伊扎克只因为被纸划伤了手指,就颐指气使的冲过来要迪亚哥帮他来做痛区转移。
这样的小事气一气事后也就忘光了,伊扎克却将迪亚哥憋着气给他做措施的那些片段,也悉心地收藏了起来。
明明做完之后自己气得转身不想理伊扎克,可伊扎克却在他身后看着那细小的伤口,默默地傻笑。

这些记忆里的内容五花八门,看得迪亚哥眼花缭乱。
就连伊忆克本该大概不具有什么清醒认知,和迪亚哥初次共度结合热时模模糊糊的画面,也夹杂在其中。
那个夜晚迪亚哥一次次温柔地顶进他的身体里,而伊扎克只能啊啊地叫出声,无助地抱紧他。

在被迪亚哥暗示着自慰的时候,伊扎克是真的很享受,睁眼就能看到迪亚哥一脸迷醉地望住他,那眼神里有很多很多伊扎克渴望能从迪亚哥身上得到的情愫……
只是迪亚哥从来也不肯用嘴说出来。

还有在被调整了五感的时候,全身都敏感到想要大声哭泣,却被迪亚哥控制得无法说话。伊扎克心里的委屈如海浪般翻涌,难受到鼻息跟着呛了水。
迪亚哥此刻才终于听到那时伊扎克的心声,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

伊扎克总以为迪亚哥不够喜欢自己,就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
看到迪亚哥受伤会很担心,在迪亚哥战时MIA后更是日日夜夜地担忧,虽然嘴上和阿斯兰说着:“我知道他还活着,一定活着。”
可是背着所有人,独自在寝室里呆坐着的伊扎克,却还是会对着空旷的墙壁流泪。

当他们在门德尔再会,迪亚哥看着回忆中扭头离开的自己,那时他并没有见到伊扎克举着枪的手缓缓地放下,面朝着他的背影落下泪。

这些被精心收藏起来的回忆,在被迪亚哥一页页仔细翻看的时候,无数萤火虫自冰封湖边的草丛里,抖落了一身的雪花,飞舞着升起来。
从铃兰花上落下的每一滴夜露,都在是黑暗中,伊扎克曾为迪亚哥而偷偷流过的泪。

早在他们还很年幼时,伊扎克就对迪亚哥是打从心底喜欢着的,他总是骄傲地认为不用刻意去强求,对方一定会主动留在他身边,是完全不需要去烦恼他会不会离开的存在。
迪亚哥蹲在萦萦绕了身边一圈的萤火虫中间摇着头无奈地笑了,心想你这家伙,还真是自负……啊,但也并没有错就对了。

迪亚哥四下看着记忆的画面在眼前不断地翻过一页又一页,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这是哨兵在朝着自己终于来迟了的向导,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他们全面的过往。
——全都是属于伊扎克的,偷偷珍藏着的小小秘密。

这些重要的回忆片段中并没有阿斯兰,回忆里的很多部分,都是伊扎克在后面默默望着迪亚哥。
他曾以为伊扎克喜欢的人是阿斯兰,偏执地认为这片不断壮大的铃兰花丛,就是伊扎克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留给阿斯兰的纪念。
甚至从来不在非战斗时期和伊扎克做全面的精神连接,因为不想从对方的脑海读取到那些可能会有的、关于对阿斯兰的心心念念。
却不想转了一通,他才是这些回忆中的主角。
只有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他。
那个被他假想出来的人,从来、从来都不是阿斯兰。

耳边是好多画面里的伊扎克,在一次次的心声里默默地说道: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回过头好好地看我一次呢,我爱你……
那些时候的他对此并不知情,所以也就无从回应这份独自捧在心中的爱意。
『伊扎克啊……我简直……』
迪亚哥抱起了躺在那里的爱人,拂去他身上的冰雪,掌心贴上那几乎没有温度的脸。
“我一定会帮你恢复过来的,相信我吧。在那之后,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迪亚哥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图景里的伊扎克,仍是像是死去了一样。
向导将他的专属哨兵搂在怀里,小心翼翼抱起来,带着对方离开了这片冰封的冻原。


向导将沉睡着的哨兵带到了自己的精神图景里,这是片永远有着午间暖阳挂在天边的森林。迪亚哥选了地域正中最枝叶繁茂的那棵大树,将伊扎克抱过去放下,背部轻轻靠在树干上。
同样精神萎靡的小狮子,也被紫貂咬着小尾巴带来了这里,正一起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晒太阳。
精神世界里的时间流逝与现实中不同,在这里向导可以自由地掌控一切。
每天晚上迪亚哥都会进来陪伊扎克一整晚,在充满安抚能力的阳光照耀下,伊扎克的情况终于稍微有了些好转。

现实中的伊扎克醒来过几次,初次的时候因为担心他的眼睛适应不了,所以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是先蒙着眼罩。
这令伊扎克感到非常地不安,整个人烦躁起来,挣动着几乎要扯掉手臂上的点滴针。
坐在床边的迪亚哥上前将他抱住,轻声安慰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害怕,是我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伊扎克颤抖着伸手去摸,迪亚哥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对方好好地用抖动的指尖,沿着他的脸颊摸了一圈。
伊扎克的嗓子哑得几乎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用口形叫着迪亚哥的名字。
迪亚哥用额头轻轻顶上去,对伊扎克说道:“是的,是我,我回来了啊……”他抿抿唇,声线里染上一丝颤意,“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但是已经没事了。”
伊扎克无声地哭出来,眼罩湿了一片。迪亚哥好想紧紧抱住他,可是现下对方全身是伤,他根本没敢在手上太过用力。

那阵子伊扎克套着病号服,整个人薄薄地躺在床上,全套的生命维持装置都用上了。因为目前他无法自主进食,只能靠打点滴来维持。
昏睡占去了伊扎克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艾萨利亚每天早上都会来探望儿子,在床边坐上好久,再在迪亚哥的劝慰下哭肿着眼睛离去。
每当病房里只留下他们两人时,迪亚哥总是坚定地陪着伊扎克寸步不离。有时候会给他读一读当天的新闻时报,有时候讲些网络上看来的小笑话。
虽然做为哨兵的伊扎克恢复得实在是有些慢,但医生也说,确实还是有些好的进展的。

过了几天伊扎克的眼罩终于是可以取下来了,只是右眼还仍是肿着,每天都要上药。护士来帮伊扎克换药时,坐在旁边的迪亚哥都会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在过去总爱闹腾的伊扎克却是乖乖的,闭着眼紧紧拽着床单,硬是不吭出一声。
明明是个最怕疼的人啊……迪亚哥心里的不舍更甚了。
等上好了药,护士离开后伊扎克就会急着要找迪亚哥,两只手胡乱地到处摸。迪亚哥总会立马上前拉着那双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哄哄伊扎克,不让他太过于不安和激动。

现在伊扎克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太稳定,白天也总是迷迷糊糊的。
迪亚哥想等他状态更好些了,再郑重地表白。
另一边属于伊扎克的防御壁垒一时半会儿没法完全重建,迪亚哥只能每天作业一点。考虑到工程量实在庞大,而且他也想为伊扎克再造一座比之前更加紧固的防御壁垒,所以更是不能操之过急。
在这段时间内,将精神世界里的伊扎克安置在自己的图景中,慢慢地恢复,已经是现下的最优选择。
于是目前也只能这样先贴身陪伴着他,夜晚来临就在睡觉时间,去自己精神图景里,寻找被安置在那里的小哨兵。


迪亚哥在精神图景里陪了伊扎克很久很久,每晚进来时就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一遍遍地说着那些他从铃兰花中所看到的回忆里,从来不曾过度去在意过的小事,时不时轻声问一句:“你怎么会特意去记录这些呢……”
他也终于知道,过去每次伊扎克盯着阿斯兰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永远都是:今天找什么借口揍这家伙一顿呢?真是看他好不顺眼啊!!
迪亚哥忍不住地笑,笑伊扎克的耿直,更笑自己的傻……

这段时间迪亚哥也鼓起勇气,第一次完整地摸透了伊扎克在被塔扣押时的所有经历,那是和从那些工作人员的角度看到的完全不同的东西。
伊扎克孤身一人,被焦躁、不安和彷徨的情绪所包围,那份寂寞没有人能懂。
那些人言辞中的威胁利诱,甚至是无耻至极的羞辱,每一字、每一句,都对伊扎克本就脆弱不已的精神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更不用说还有施加在他身体上的物理伤害。
可他还是仍在那样的境地下,独自撑过来了。

明明曾经的伊扎克那样地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如今却被那些人折磨到奄奄一息,只能用那丝最为微弱的仅存的力量,来守护着最为重要的会被那些人当成指摘证据的记忆。
如果伊扎克真的出了什么事,迪亚哥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迪亚哥开始带着伊扎克一起翻看那些他全数读取过的记忆,找些轻松愉快的部分,用共感的方式将他心中的那些情绪,一并传达到伊扎克脑海的深处。
在那些许多微小得根本记不住的很多日常里,迪亚哥看到伊扎克经常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翻他的小黄书,边看边脸红着摔书。只是过一会儿又爬过去继续看,嘴里『哇呜哦哦』地叫……时不时捂个眼。
迪亚哥哭笑不得,想着难怪在一起之后,伊扎克的床技虽然还是差,但能感觉得出来他有在背后有偷偷练习,原来是这样……
还有每次迪亚哥和别人调笑,伊扎克就很不高兴地跟在他身后不停发射死亡电波,非得把人吓跑才算完。
伊扎克满心都是:『走开走开不要纠缠迪亚哥,他是我的迪亚哥,可恶……杀了你们所有人!讨厌讨厌!』这样的念头。

迪亚哥看到很多个夜晚做爱后自己以为伊扎克睡着了,就转身也睡过去。
如今才知道每次伊扎克都会等他先睡了,自己靠过来,抱着钻进怀里的紫貂,轻声叫它小迪,还说:“迪亚哥是大坏蛋,每次都欺负我。”但隔了一会儿后又说,“可是我还是喜欢他……”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久到图景中永不落下的太阳在无形中彻底驱散了寒冰,渐渐将沉睡着的哨兵唤醒。
终于在那一天,当迪亚哥说着那些回忆中的甜蜜小事项的时候,胸腔前靠在那里的脑袋动了动,他听到一声有些低哑的回应:“会记得这些,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迪亚哥的心脏猛得一颤,正要撑起身体,马上又记得他该慢一些。
他低下头望着此时也正抬眼望向自己的人,在精神世界里游离的伊扎克是真的醒过来了,蓝眼睛对着他一眨一眨的,迪亚哥笑到泪都跟着一起飙出来,发出声音时喉底都在颤抖,哭着说:“欢迎回来……”
“笨蛋,哭什么啊。”伊扎克至少直视了迪亚哥超过五秒,这才慢悠悠地发话。他摸摸迪亚哥的脸,转而扶在他后颈上,将他轻轻地拉下来,和自己对上了唇。

一个很长且充满着许多不舍和心疼情绪的湿吻结束后,伊扎克张张嘴想要说话,迪亚哥却是抢先说道:“对不起,很多很多的事……”
伊扎克挑着眉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看着他。
迪亚哥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后,笑着又再度开口:“现在我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伊扎克安静地点点头,意思是我听着呢。
迪亚哥握住了他的手,郑重更加慎重地说:“我爱你,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
这一次伊扎克显然是在脸上愣了愣,然后默默地听迪亚哥兀自在他面前,话唠似地说了很多话、很多事。包括像是,那些他图景中收藏着的回忆,对方全都仔细看过了之类的。
迪亚哥问:“为什么你从来不说那些都是和我有关的东西?你明明对我也是喜欢的……”
伊扎克怪嗔地埋怨起来:“我把那些东西埋在图景里,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就从来不会好奇地看一看吗?”
迪亚哥还在不怕死地进行狡辩:“我曾以为是和阿斯兰那个家伙有关……”腰上被狠狠地掐了一把,令他的半句话断在了这里。
这位金发的向导咝了一声,随即乖觉地闭嘴。
之后他想想才又对伊扎克说道:“是我太蠢了,早一点醒悟该有多好……”
“嗯,你是挺蠢的。”伊扎克脸上轻而浅的笑意仿佛在说,关于这点我是不会和你争论的。他又吻了迪亚哥一下,分开后深深地望着那对紫水晶一般的眼睛,轻声说,“可是没有关系,现在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也不迟。”
“但是……”一想到这次如果不是迪兰达尔议长出手相助,让他能顺利回国,还不至于被枪决,伊扎克怕是会一个人在塔里被折磨个半死,更会被以发狂的名义处死……
迪亚哥后怕不已,太多环环相扣着的事项,在影响着他们的人生走向。哪怕行差踏错一步,便就彻底万劫不复。
而伊扎克扯着嘴角又笑笑,这次的笑容里却是写着满满的嘲讽意味。伊扎克瞪着眼说:“那些杂鱼想弄疯我?就凭他们?!”
迪亚哥哑了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句话。他顿了一下笑着摸摸伊扎克的头顶,附和着说道:“对的对的,谁也弄不了你的,伊扎克最强最厉害了!”
“哼……这是当然的。”伊扎克像是又有些累了,有气无力地强撑着说,“……不过现在,好像又有些累了……容我稍事休息……”
迪亚哥连忙轻声又哄道:“好的,好好睡吧。”然后在心里又偷摸摸地补上一句:我心爱的小哨兵啊。
旁边趴着的小狮子仿佛是听到了向导的这句心声,抬头哇呜了一声,接着打了个哈欠,很快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又趴回去睡着了。
紫貂贼溜溜地躺在小狮子身上晒太阳,一脸的惬意自在和安然。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伊扎克在那位专属向导的悉心照料下,逐步且迅速地康复起来。
——他身上的那些伤,在哨兵的精神力完全恢复、并且达到比过去更高的峰值后,也很快就痊愈了。
但迪亚哥还仍是让伊扎克继续待在他的图景中,他想着总之既然是在调养,就一定要把伊扎克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才行,半点不够细致的细节都不允许存在。
伊扎克则总是闹着要从图景里离开,回到现实中,美其名曰:“这样就可以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身体好得更快!”
迪亚哥哭笑不得地抱着他直安慰:“我知道啦,你就安心多待一阵子,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最终也都会以迪亚哥用亲吻和满是情色意味的抚摸,成功地让伊扎克闭上嘴。
迪亚哥一脸坏笑地凑过去,在伊扎克耳边小声说着:“在这里待着的话,想做多久都可以,但是现实中你的身体可经受不住哦。”
这句黄暴发言果然让伊扎克半秒内羞红了耳侧和整张脸,想想似乎打算骂句臭流氓之类的话。只是一和迪亚哥对上视线,他就自动哑了火,只能哼哼唧唧地贴过去,蹭着迪亚哥,低声嚷道:“那、那就快点……来做啊!”
奸计得逞的向导在自家哨兵看不到的角度下狞笑,用大灰狼吞吃小白兔的方式,速度将对方本就单薄的只有蔽体作用的小衣袍剥了个精光。


隔了几天再度进入到自己的精神图景时,迪亚哥看到某人正在不远处,姿势很不雅观地爬树。噌噌地目测过去速度巨快,正追着一只雪白的小松鼠不放。
迪亚哥哭笑不得,伊扎克最近精神头一好,动不动就要给这里由他的精神力化生而来的小生物们找麻烦。
和对方说了多少次,不要欺负这只白色的小松鼠啊,那是迪亚哥最喜欢的一只,因为它毛色稀有,更因为它像伊扎克。
可人家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先担心哪边的迪亚哥奔上前,在树下抬头喊那人,说道:“你干嘛又欺负这只小松鼠啊。”
“哈?!”伊扎克听到这声音才注意到迪亚哥又来了,他低头不高兴地吼道,“可恶,它刚才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咬了我一口!”
迪亚哥看对方这不堪入目的爬树姿势,配着那身小袍子,简直……
他移了一下视线,又再度坚强地抬头对努力环抱着树干的伊扎克说道:“这里是我的精神图景啊,你绝对不会受伤的。在这里所有的小动物都会想要亲近你,因为它们代表着我的内心啊。”
伊扎克仍在高处蹲着,他哼哼着撇撇嘴,想想又问:“是真的吗?”
“当然了。”迪亚哥迎着绚烂的日光,朝他张开双臂:“快点下来吧。”
大概是被安抚得很开心,伊扎克二话不说,嘿咻地一声就直接松开手跳了下来。
站在下面的迪亚哥唉哟唉哟地左右挪着步子,计算他最佳的落地点,原想着怎么也要像八点档爱情肥皂剧里那样,来个美美的公主抱吧!
——结果伊扎克整个人跟个大青蛙一样地落进他怀里,手脚并用地正面抱住了他。
迪亚哥皱着眉,一手圈过对方细细的腰肢,另一手再自然不过地托在了臀下。
他顺便掂了掂重量,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这姿势,比刚才伊扎克趴在树上的时候,好像更糟了……
但看着伊扎克自己还一脸兴奋地脸色微微发红的模样,迪亚哥又放下心来。
他抱紧对方吻吻那颗银白色脑袋的头顶,边想着这样看来伊扎克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恢复了,是时候将他带出图景,准备进行身体方面的复健了。

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在现实中完全清醒的伊扎克更兴奋了,抱着迪亚哥扭来扭去地问道:“真的吗?那我可以让我妈妈给我送她亲手做的好吃的吗!”
迪亚哥边按着他的腰边回应:“可以可以,唉呀……别、别这样蹭我啊!真是的……”他又说了几句话,才发现伊扎克根本完全就是故意的,便想着也罢,反正就要暂时离开了,在这里继续好好地做一次,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嘿嘿。

那天里几度激情结束后,向导终于把自己最珍视的哨兵带离了这片图景。
离开精神世界前,迪亚哥带着伊扎克,去看了看自己为他重新建立的那道壁垒。
哨兵大人用着上官视察军备设施的表情,对着这道立体防御工事进行了一番检视,末了摸着下巴说道:“嗯,干得不错!”
迪亚哥笑得哈哈的,去对方脸上左右轮番亲了好几下。然后在伊扎克又要红着脸抗议的时候,带着他回到了现实中。

艾萨利亚在家中得到消息,依照宝贝儿子的请求,为他做了好些平日里爱吃的食物,装在保温盒里带来。
只是目前伊扎克当然还是不能进食过多,同时也没有什么胃口,稍微吃了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后,就累得又不想动了,只能郁闷地看着迪亚哥坐在那里,很开心地把几乎没有动过的东西接过去吃,还要美其名曰:不能浪费食物啊!
艾萨利亚笑着上前摸摸儿子的脸颊,安慰道:“我们小伊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要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好吗。”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妈妈用上哄幼时的自己才会使用的口气,伊扎克不争气地在对方面前红了眼。
艾萨利亚同样也难掩心中的那股疼痛,当初自己被软禁,总有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伊扎克的近况,想要击败她的心防。
但艾萨利亚知道儿子肯定也一样,被人用她的安危来做试探,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撑住,绝对不能泄露一丝脆弱。
可是这真的太困难了,艾萨利亚每晚睡前都要祈祷着儿子能够平安……
以一人之力,想要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抗整个临时政府,简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坏情况下的最好结果了,实在不能太过苛求些什么,毕竟他们原本都有可能是会被叛处死刑和流放的人啊。
幸好伊扎克活了下来。
艾萨利亚又亲昵地捏捏儿子的脸,哄他早点睡,说自己今天就先回家去了。

等妈妈离开了,伊扎克才一脸憋屈地朝着还在旁边开心吃吃吃的迪亚哥吐露了真言:“真不想让妈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迪亚哥火速放下手里的东西,蹭上前摸摸伊扎克的头顶,安慰他:“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啊,振作一点。”
“可是……就没有在精神图景里时那样,全身都有力气跑来跑去的。”明明以为自己早已好了,可是现实中的身体却这么地不争气。
刚醒来那几天伊扎克觉得既乏力又疲惫,每天吊着点滴,只让他想起在设施里时的情景。
幸而迪亚哥在一边温柔地安抚着他,这才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可是就连医生也总要说现在还不能完全恢复进食,明明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胃就不行呢!
再一想到刚才也是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妈妈分明是很担忧的,应该是怕他跟着难受,也只好压着不太在脸上表现出来。
伊扎克恨透了自己此时的无力……

“没事的,一定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到处去吃好吃的。”迪亚哥将手绕过伊扎克的身体,让他靠到自己肩头。
“可是我现在这样,好像切得薄薄的三文鱼片……”伊扎克还记得昨天迪亚哥帮他洗澡的时候,衣服才一脱光,低头就看到突突的肋骨,快要能弹琴了,真的好惨啊。
“噗……这是什么形容?”
“你还笑……”
“没有没有!”迪亚哥飞快在胸口做了个动作划了一下,意思是太诛心了。这时候他也同样吃不下了,专注地抱着伊扎克,摇晃着哄他。
直到伊扎克被这份轻松的心情感染到,放弃了纠结,转而笑出声来为止。


在听说伊扎克的身体正在系统性地恢复后,议会也派了专人来介入,调查当时伊扎克在塔中受到虐待的事。
相关工作人员早早预约了时间,表示想前来和伊扎克相谈,以便做笔录。
而这也就意味着,伊扎克需要将当时的过程全部回忆一遍。
对此迪亚哥是很不放心的,在工作人员到访前,他拉住伊扎克商量着:“不如就由我来帮你复述吧,我看过那些记忆片段,而且我是你的专属向导,我的证词是可供采纳的,你不要再去回想那些事了。”
正在享受着向导对自己所展现出的保护欲的哨兵昂起头握住对方的手,说道:“我不会害怕直面这些,不必担心。”
迪亚哥只好妥协:“好……”他很快又说,“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的。”
伊扎克捏了捏他的手:“但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那是当然的。”迪亚哥回握着伊扎克的手,攥在掌心里紧了紧。
隔了几秒伊扎克垂下了视线,低声说:“但是当时……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你能回来……”
迪亚哥耐心地嗯了一声,等着对方主动地把话说完。
伊扎克在被关押的时候,总是会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迪亚哥的名字,仿佛只要这样,早已无力反抗的身体,就能多一份支撑下去的勇气。
可是心里也知道对方是回不来的,因为回来就会被枪决……
于是就这样矛盾着,一方面希望迪亚哥能来帮帮他、救救他,一方面希望那个人能在这样的风暴中保住性命,不要在这种水深火热各大势力火拼的时期涉险。
然后在白天的时候,又会守着那些信念,昂首面对着那些朝他施暴的人,绝不会低头。

伊扎克的泪水就和那时候一样,怎么也忍不住,他伸手抓住了迪亚哥的袖口:“这样的我,是不是特别自私……?”
“不、怎么会……”迪亚哥舍不得伊扎克这般自责,明明无力而失职的人是他才对啊。
无论如何,在当时的情况下,伊扎克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本不必这样护着所有的秘密,这几乎是要他以生命做为代价来换取的。
“但是我当时,忍不住疼,我承认我上过大天使号……”伊扎克将脸埋到迪亚哥的胸口,直到泪水浸湿了那些衣料,“我承认了,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哪怕如今那些被注射进去的药物早就代谢完成,身体也依然记得被强行施打的时候所引起的感官痛觉——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无法集中精力来思考,连呼吸都要一并被扼杀了一般。
伊扎克忍不住地朝着迪亚哥轻声呜咽着,重复说那一句话:“我真的很疼……很难受,迪亚哥……”
“好的好的,马上就不疼了,我们不想这个了。”向导尽快地为自己的哨兵抚平了那剧烈波动的情绪,将伊扎克紧紧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用以安抚。
直到伊扎克的心跳和呼吸都渐渐地平缓下去,迪亚哥这才安心地轻出了一口气。
但是这样的事,如果能经由伊扎克自己开口说出来,也许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不管怎么样,迟了几个月才能回到对方身边的迪亚哥都决定,无论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都会和伊扎克并肩一起面对。

那一天当工作人员来访时,迪亚哥就坐在床边,始终握着伊扎克的手。
他安静地听着伊扎克向工作人员述说那些经历,手指不由自主地随着许久细节时紧时松,心中既不忍也不舍,一直泛着很难过的情绪。
但迪亚哥细心地把这些情绪隐藏了起来,并没有让伊扎克感知到。
他不愿意对方再受到一丝刺激,或者是重新陷入痛苦中去,宁可只由自己来承担这些就好。
虽然这和伊扎克曾经所承受的痛苦相比,根本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完成了陈述后,伊扎克对工作人员说道:“那些对同僚下狠手的人不配当兵,更不配做一个哨兵,必须狠狠地惩罚他们才行!”
坐在旁边的迪亚哥和工作人员对上视线,笑了笑说:“对,都抓出来,好好收拾他们!”
伊扎克十分认同地用力点点头。
然后他们一起将收拾好携带物品的工作人员送到门外,对方笑着握了握伊扎克的手,祝他早日康复出院,得到了迪亚哥非常之友善的笑容一枚。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别人吧。
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他们同时在心里想着。


2023/01/01(日) 00:32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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