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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友点的DY保镖梗,英剧《贴身保镖》paro。
保镖迪亚哥X议员伊扎克,有私设,伊扎克是个毕业就从政的弱鸡小麻瓜,没有当过兵遇袭就怕怕,OOC哈,随便看看,很久没有搞DY了,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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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保镖


迪亚哥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准确一些地说,这应该是个委托,他在退役后来到上城区的警局工作已有几年,上个星期刚刚只身处置了一起人肉炸弹事件,顺利让恐怖袭击行为未遂,新闻报导写得十分翔实具体,但为了保护警官的个人及家人的人身安全,特意隐去了他的姓名,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委托由他的直系上司转达:最高评议会有人找到警局高层,要求调派迪亚哥做某位议员的专属贴身保镖。
“这是个不错的职务,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完美胜任。”上司是这样对迪亚哥说的,并且将桌面上的委托书用指尖移向迪亚哥座位的方向,金发警官顿了半秒倾身向前将几页纸随意翻了翻。
他看到关于议员身份的说明事项,简照上的人银发苍眸眼神凌厉,身着普通议员的制服,虽然看上去级别也不是特别高 ,但迪亚哥仍有些困惑,心想这样的人身边也不会缺保镖吧,为什么偏偏找上他呢?
上司似乎看出了迪亚哥不言不语的表象之下应该是在腹诽什么,他摊了一下肩:“关于上周你对那起袭击事件的处置,似乎玖尔议员也看到了新闻,所以有人替他特意查探到你本人,这才找来直接做出要求的。”他顿了一下又说,“这位议员最近正在准备最高评议会的议席选举工作,因为是激进派的成员,多少嘛……总有些人想要他的性命,之前就遇到过几次袭击,他身边的保镖换过好几轮了。”
迪亚哥眯了眯眼——上司的话他没怎么认真在听,而是仔细地端详着照片上的半身人像,嗯——长得真不错,他看看简介,伊扎克 玖尔——这个姓氏似乎有些耳熟,几年前最高评议会有位同样是银发的女性议员好像就是这个姓。
难道是有关联的人?那位女性议员的脸孔迪亚哥已经不太记得了,但眼前这个看着年轻貌美的小议员倒是让他十分感兴趣,保镖嘛……也不是不愿意做,如果薪水开得足够高的话——应着这想法迪亚哥将手上的资料又翻过几页,后面直接附上了合同,薪酬一栏给出的标价大大超出了这位警官的意料,于是他沉吟了那么一小会儿,显得自己真的有在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他终于发出开心的声音:“我愿意去。”
上司大人紧张了好一会儿,此时才终于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要知道之前某位大人物亲自派人找来的时候可是用了:“如果那家伙说了『不』的话,一定是你这个顶头上司说话做事不到位,之后就别来上班了。”——这样的话做为威胁——啊不,恐吓——唉不是,应该说是提醒。
谁想惹怒那位手段强硬的玖尔家的大少爷,和他身后的人啊……上司大人表示不管怎么样,献祭一个傻呼呼的下属就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想想,还是挺上算的。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将迪亚哥 艾路斯曼警官送走了。

头天报到的时候迪亚哥坐在走廊外面等着玖尔议员有空亲自接见他,但他不知道这算是面试的最后一关,还是直接上岗的例行训话。议员身边有位漂亮的秘书官,先于上司一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对着迪亚哥递来的简历看了又看,之后说道:“玖尔议员此时正在会客,烦请稍等。”然后两人互相客套地做了自我介绍,秘书官便抱着一堆资料先行离开了。
迪亚哥讪笑着四下看看,那位议员的办公室对着走廊的那面墙是整面加强型的钢化防弹玻璃,不用这位秘书官客气他也能亲眼看到对方在干什么,但既然被这么提醒了,他也不好多说,便老实地在墙边贴着,同时开始观察四周从电梯和其它办公室进出的各路人员,直接就进入了敬业的工作状态。
办公室里的会面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结束后那位银发议员起身将对方送了出来,一边抬抬眼皮看向站在走廊上的人,朝着他说道:“迪亚哥 艾路斯曼?”被叫到名字的金发警官将身体挺得更直,转向那个方向点了点头,说道,议员大人。对方朝他摆摆头指着办公室里面,“进来吧。”
迪亚哥跟着那个人老实地进到了室内,秘书官从门外钻进来送上一杯咖啡,议员随手拿起来浅尝了一口,手上翻着不知道何时从秘书官那里转到他手上的那份属于迪亚哥的个人资料,两分钟后这人开了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从警局抽调来做我的贴身保镖吗?”
换在平时,迪亚哥估计会嘻笑着问道:大概是因为我太帅了?——然而对着这位议员大人冷冰冰的眼神,他那平日里用来和美人调情的腔调都不知道缩去了哪里,迪亚哥努力调整着脸上的表情,抽着嘴角挤出一句:“是、是因为上周的那起未遂的恐怖袭击事件?”
议员的手指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将那几页资料来回翻了几遍才又说道:“算了,既然来了就好好干,贴身保镖的工作流程都明白吗?”看到迪亚哥点了点头,他又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方便你和其它同僚交流,你可以给我起个代号。”此时议员似乎想起什么,站起身朝着迪亚哥伸出手,郑重地做了自我介绍,“伊扎克 玖尔,今后就请多关照了。”
迪亚哥上前一小步,握住了那只手,眼前的这个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无数倍,银色的齐耳短发完全没有因为发型原因而显得突兀,倒不如说衬着这张脸反而更显得惹眼了,那对在照片上寒光四溢的冰蓝色双瞳此时正闪着柔和的光芒,起身后比迪亚哥低了几公分的视线似是锁定住了他,包裹在笔挺的议员制服下的身形略有些纤细,迪亚哥记起昨天看的资料上,这位议员的年龄和他差不多,甚至还小了半年左右,正所谓年轻有为嘛——对比自己,真的优越了许多。
迪亚哥感觉到对方体面地抽回了手,他点点头回复道:“迪亚哥 艾路斯曼,从今天起开始担任您的贴身保镖,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够到位,还请直接给我提示。”

于是正式工作这就即时开始,身为议员的伊扎克每天的行程都很满,经常要从评议会大楼里离开去往各个会场或者集会地点,此时身为对方贴身保镖的迪亚哥将对方一路从电梯护到了楼下,随行的司机将车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迪亚哥皱了皱眉:“议员大人,能给您个建议吗?今后出行请尽量使用地下停车场,地面上开阔的区域在遇到狙击的时候非常不利于躲藏——”迪亚哥说到一半看到对方的秘书官朝他飞快地瞥来一眼,但他仍是坚持着继续说了下去,“为了您的个人安全着想,还请考虑一下。”
伊扎克没说话只是看了看秘书官:“诗河,你来处理。”对方应了一声是,又瞥了瞥迪亚哥,低头在终端上认真地做起记录。
迪亚哥等车停下的时候上前打开车门,他用手按住耳机,伊扎克略弯了腰凑过来时迪亚哥问他:“大人,您之前的保镖使用的代以称呼您的暗号是什么?”
伊扎克停了半秒还是先进了后座,坐定后抬头看着迪亚哥:“随便,由你来决定就好。”
“好的。”迪亚哥抬头四处观察了一下,在关上车门的同时对着接应的同僚说道:“『小白兔』出发了。”
刚好在上司身边入座的诗河只看到身边的议员大人瞪着眼像是想骂人的样子,然而那位新鲜上任的保镖麻利地将车门啪地一声扣上,一时间让伊扎克有些不知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反应。
诗河默默地在心里笑了一下,心想这位保镖,感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而迪亚哥也坐到副座后,便朝着司机发出指令,现在再去计较对方给自己起的代号怎么那么搞笑似乎也失去了失机,毕竟是他说着让人家来决定就好——伊扎克几不可闻地哼哼了一声,诗河在他手边递来一叠厚厚的资料,伊扎克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其实心里思潮却翻涌得厉害。
然而这个家伙——他偷偷抬了抬眼皮,看着后视镜里映入的那半张脸,对方很是警觉地四下观察着行进路线中的人和物,时不时压低肩膀朝高处望两眼,伊扎克想了想突然问道:“你姓艾路斯曼。”迪亚哥还在关注窗外的情况,很是随意地应了一声是的,伊扎克接着问他,“最高评议会的艾路斯曼议员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回伊扎克猛然间在后视镜里看到迪亚哥摆过来的视线,他愣了愣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好像不怎么对劲,随即听到迪亚哥自嘲地笑笑:“我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不孝子吧。”
伊扎克张着的嘴立时闭上了。

晚上迪亚哥跟随伊扎克回到专门为他配备的安全屋,楼下大门口站着两位守卫的警官,迪亚哥先进门四处转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让在门口一脸不耐烦表情的伊扎克进来,对方不满地嘀咕道:“需要这样吗。”
对此迪亚哥严肃而认真地做出了回答:“您雇佣了我,就请完全信任我。”他看到这位年轻的议员歪了下嘴角没说话,挤开他进了门一边解制服上的扣子,迪亚哥退到了门口,“请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过来。”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迪亚哥回到自己的公寓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整日下来一直精神紧绷的关系,睡到半夜时他从恶梦中惊醒,那些战场上的过往已经有一阵子不曾在梦里出现过,可是每每梦到却还是令他惊出一冷汗,迪亚哥翻身坐在床上,抚着额头叹息着闭上眼。

伊扎克本人的保全队伍有好几位保镖,年纪都和迪亚哥差不多,跟着伊扎克时间最长的一位名叫海涅,除去他之外拉斯堤和米歇尔还有一位娃娃脸差点让迪亚哥以为伊扎克雇佣童工的尼克尔也都是在队伍里待了一年多的保镖。
一入职就成为队长的迪亚哥受宠若惊的同时,还在几天下来的观察中修正了一些细节,给出不少保全方面的工作建议。大家也没有觉得迪亚哥一来就摆出一副老大的面孔教他们做事很烦人,大概多少还是因为迪亚哥说话客气又中肯,都是保镖说不定哪天为雇主挡个枪就凉了,如果能又保护好目标人物又能为自己也避开危险,众人都还是很愿意信任这位上过战场又做过专职警察的队长的。
迪亚哥平时喜欢说些笑话逗逗大家,但真正工作的时候却意外地认真可靠,更因为同时兼具军人和警察的警觉性和敏感性,几周下来替伊扎克挡了几次小灾小难,一个月后迪亚哥顺利通过试用期,正式入职。
不过他的合同上规定的工作时间明确写着没有固定的周末和节假日,非一般情况不能休假,每七天轮值一次可以休假一天,但要求24小时开机随时响应召唤。迪亚哥看着白纸黑字默默心想这是不是违反劳动法啊?但又一次想到高额的工资……他只能安慰自己:忍了忍了吧。
然后迪亚哥得到一个专门用来和伊扎克本人以及其它几位保镖还有伊扎克的私人助理诗河进行通讯联络的手机,迪亚哥看着通讯录里端端正正的『伊扎克 玖尔』这个名字,趁着休息时间里偷偷把那人的备注改成了『小白兔』。
在抽空回到警局做工作交接后迪亚哥被人带去见了一位大人物,虽然说看着那张脸迪亚哥下意识地知道这是谁,可当你只能从新闻画面上看到的人突然站在你眼前的时候,那种失真感让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现任议长迪兰达尔一副忙碌不已的模样,手上习惯性地签着字一边抬头看看迪亚哥,问他:“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伊扎克推荐你来做他的贴身保镖吗?”迪亚哥一愣心想原来还有这一出,他老实地站直身体摇了摇头,迪兰达尔签完一堆东西秘书官从他手边将材料都接走,议长大人这才有了些许喘息的时间,“伊扎克虽然脾气不好,但其实人不坏。”
应着这话迪亚哥想到这阵子虽然老是挨那人的骂,但伊扎克多少还是会采纳他建议来保证自身安全,想想嘛也就没吱声接议长大人的话。那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道:“伊扎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他是玖尔家唯一的孩子,做为军工部后台的玖尔家于军部而言贡献很大,自从他母亲退出政界后,就交由伊扎克继续为自己的家族做出贡献,所以他大学毕业就直接进入议会工作,对于一些人情事故还是欠缺了些历练。”
迪亚哥猜不透迪兰达尔为何找他来特意说这些,只能不解地问:“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玖尔议员目前的身份地位……老实说我没看出来值得有人花大力气要杀他。”
听到这个问题迪兰达尔笑了:“现在的伊扎克相对还很弱小,等他成功成为最高评议会的一员,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那些想杀他的国内国外的人就很难动他了,因为他们的行为会变成严重的政治和外交事件。所以有人才拼了命地想在伊扎克羽翼丰满前干掉他——只因为他的姓氏。”
终于得到了答案的迪亚哥却表情凝重了起来,这就意味着他今后的工作,可能会越来越艰难且充满未知的危险了。

随着正式入职手续的完成,迪亚哥也被告之从现在起他被安排住到伊扎克居住的安全屋里,方便以保全队队长的身份施行合同上要求的贴身护卫职责。这对迪亚哥来说倒也没有什么困扰,毕竟一早就看清了合同上要求的内容。
以前他身为士兵休假少不说甚至在局势紧张时说取消就取消,至于当警察的两年间加班也是家常便饭,至少现在伊扎克下班后休息的时段和他一起待在安全屋里,外面还有专职的警卫守着大门,好歹还是能稍微不要太过于紧绷神经的。
安全屋里有贴身保镖专用的客房,但当他们真的住到一起的时候,迪亚哥才发现这位大少爷居然在私人空间里比工作时段更加四脚龟毛,简直把他这个保镖当成了佣人和保父。
下班回家后伊扎克和迪亚哥各自吃了晚饭就各做各的事,这里在白天伊扎克离开上班后有玖尔家特意安排的人来打扫房间清洗衣物,还会在傍晚离开前准备好晚饭,偶尔伊扎克会在夜间参加晚宴,如果没有安排就会在安全屋里用过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看资料,等过了十点洗完澡再翻翻闲书,但却会在睡到半夜的时候打迪亚哥的手机,把他从客房里叫出来,嚷着自己肚子饿……
迪亚哥在冰箱里没翻到什么东西,这里面的食材每天都准备的有限,为的是最大程度确保这位少爷吃到新鲜的食物,于是准备晚餐的人并不会在这里堆积太多东西,只在早上过来的时候采购够一顿晚餐所需的食材量。
连续几次只能以外卖来给少爷填肚子的迪亚哥将这个情况反馈给了诗河,让她帮忙买些东西寄送回公寓,请门口的警卫们代收。
如此一来待到晚上少爷又喊着饿饿饭饭的时候,迪亚哥终于有了完美的应对方法,他用自己所学有限的厨房技艺竭尽所能地为那人做了些宵夜,等伊扎克吃完再妥帖地清洗收拾餐具,直到最后将对方带回房间送上床。
每天晚上哄到伊扎克睡着后,迪亚哥还得去衣柜里帮着把那人第二天要穿的清洗干净熨烫好的制服取出来挂在墙上——到这一步,一天里的工作总算才能说是彻底完成。
只是睡上一觉第二天早起又是一个辛苦的循环,迪亚哥常常做好早饭那位少爷也老嫌弃时间不充裕而不愿意吃,洗漱完毕穿好制服就吵着要出门,无论迪亚哥怎么劝他『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这样的话也不肯听。
本着雇主最大的宗旨迪亚哥只能提前自己吃掉早饭,然后一路护着伊扎克去上班,直到某天里伊扎克在办公室和前来商谈的某位议员会面时当面吵了起来,站在走廊上做警戒的保镖透过那面完全透明的玻璃墙壁看到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的伊扎克不知为何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但话还没嚷出几句就脸色发白住了口,他扶住桌子的边缘视线渐渐放低,议员也发现了异常赶紧起身,伊扎克眼前一黑往侧面倒下,走廊上的迪亚哥冲了过去,打开门的同时通过耳机上连接的内线通知了诗河。
迪亚哥快步越过一筹莫展的那位议员直接将倒地不起的人扶住,翻过来后看到伊扎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他扭头朝着刚奔进来的诗河喊道:“快点叫辆救护车!”对方点点头摆了摆之前就贴在耳边的手机,意思是在叫了。迪亚哥想着先带伊扎克下楼去,议会的行政楼不远就是中心医院,非交通高峰期救护车开过来五分钟不到,然而等电梯还需要点时间呢。
他微弯了腰将伊扎克拦腰抱住,站起身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掂了掂了重量,一边心想:嗯,小白兔果然是只瘦弱的小白兔,抱着都不显吃力。
诗河通知完医院扭头就看到迪亚哥抱着上司大步走出办公室,那姿势让她脸上一红,末了还是敬业地回过神来追了出去。
其他队员们也四下跟了过来,只是在楼下临上刚赶到的救护车前又犯了难,护士说道:“只能允许一位家属随行哦。”可是众人心想这里谁都不是这位少爷的家属啊,于是海涅提议道还是诗河上去吧?我们开车在后面跟着去医院。
可是诗河看着迪亚哥还抱着伊扎克,正帮着护士和医生一起将他摊平了放在担架车上,在担架车被拉上救护车的时候迪亚哥还没回神,眼神紧紧盯着上面还在昏迷中的那个人,于是诗河说道:“还是由艾路斯曼队长上去吧。”
众人看那架势也没敢多说,纷纷附和道:“队长去队长去。”诗河手上往迪亚哥后背上一推,将那人成功拱上了救护车。
忙乎了一通在医院里,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是低血糖外加情绪激动引起的昏厥,穿着白大卦的医生看看表,同时问伊扎克今天有好好地吃早饭吗?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人吊着点滴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并且不知为何此时红得更厉害了,轻声回答道:“今天忘了……”
金发的保镖默默心想何止是今天忘了,根本就是天天……他叹口气没说话,只是依从伊扎克本人的意愿,对诗河说道:“大人说了,这件事不必向他母亲报告。”诗河懂事地点了点头,她同迪亚哥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读到了些许混合了无奈的心疼。
对自己也好、对那位议员大人也好……
那次的晕倒事件后,迪亚哥每天都要监督伊扎克乖乖吃完早饭才肯带他出门去上班,奇迹的是伊扎克居然乖乖地听话了,这让迪亚哥既高兴的同时又有点忐忑,但想着那天因为在医院吊点滴和观察浪费了大半天,伊扎克这种工作狂肯定是不愿意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于是想想也就把自己好好地安抚住了。
只是队友们得知迪亚哥在伊扎克的安全屋里贴身照顾的同时还要负责做饭哄睡准备衣物这些杂事后,纷纷向他表示了深切地同情,并且不约而同地说道:“迪亚哥你脾气可真好。”
队长大人笑着回应道:“还好吧,关键是雇主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可不是要巴着他点吗。”
趁着午饭后一小时的休憩时间里闲聊的众人凑在一起,海涅问道:“你知道为何玖尔议员的这支保全队伍的离队率高于其他议员吗?”
迪亚哥心想我刚来没多久还真是不知道,但记起当时迪兰达尔议长特意和他说的那些话,这就问道:“因为他遇到的危险比较多?”
海涅当即表示大错特错,他四下转着脑袋确认那位议员本人不在附近后,扭头对着迪亚哥说道:“其中三分二的人败在和他同住这一关!大家都表示给再多的钱都不要照顾这个麻烦又罗嗦的超龄儿童!”
迪亚哥想想觉得对方说得还挺对,但笑笑又说:“我觉得还行吧,不会特别麻烦,多点耐心应付就好。”面对着说出这话的队长,大家又再次朝着他露出敬佩的表情。

一段时间的接触过程里,两人都在相处中慢慢地互相增进了解,迪亚哥发现伊扎克平时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晚上有时候会给自己的妈妈打个电话聊几句,电视的话他似乎只看新闻,偶尔会在洗完澡后窝在沙发上默默发呆,也许是因为白天总是忙得团团转四处奔走,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只愿意自己待着。
但是如果迪亚哥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用手机玩些小游戏的话,伊扎克就会凑过来问你在玩什么?迪亚哥说游戏啊,然后把手机递给他,伊扎克坐到扶手上试着玩一玩,只是大概是不怎么熟练的关系,技术不好老是很容易挂,迪亚哥总会帮他再开一局耐心地指导他走哪个方位不容易死,玩了一会儿伊扎克突然歪头看着迪亚哥,那边一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伊扎克应了一声又把视线移开,安静了一会儿说,“之前别人也有教我玩游戏,可是看我玩的不好就会嘲笑我……”
迪亚哥笑着摸摸少爷的头顶,安慰他道:“谁也不是一开始就厉害的啊,学学就会了。”
伊扎克这才发现迪亚哥这人脾气挺好的,看着那对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心里有点暖暖的气息浮了上来,是莫明且不知名的感觉……伊扎克将手机还给迪亚哥,站起身没说话。
“怎么,是肚子饿了吗?”夜间总要认真履行自己兼职厨娘工作的迪亚哥收好手机跟着站起来,扶在伊扎克肩侧发出了关切的询问,本来也没觉得非吃宵夜不可的人却是想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等迪亚哥做好简易的宵夜后两人坐在餐桌边,迪亚哥自己是不吃的,但也认为肚子饿大晚上的吃点东西也无妨,只是量肯定是要控制好的,不然吃完就睡对身体也不好。
伊扎克嚼着东西吞下去后,第一次对迪亚哥的厨艺做出了赞赏的肯定:“你做饭很好吃。”看到那人坐在旁边朝他笑笑,伊扎克问道,“之前学过吗。”
“没有特意学过,当兵回来后做了警察平时也总是忙,偶尔休息的时候自己做一两顿而已。”迪亚哥说完就看到伊扎克点点意思是我明白了,然后埋头继续吃东西,他也跟着安静了下去,直到伊扎克吃完后抬起头来,想想问他,为什么叫我小白兔?迪亚哥被弄笑了,忍不住摸摸他头顶说道,“因为你整个人都白白嫩嫩的嘛。”他想这银发手感真的太好了,尤其洗过之后软软的还带着些微的潮气,揉弄的时候洗发水的香味在空气中翻搅起来,迪亚哥对上那对明亮的蓝瞳,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伊扎克的入睡时间到了,客厅里的计时器响起十一点的提示音。
迪亚哥收回手从餐桌边站起身,低头问伊扎克:“吃完叫我好吗。”对方舔着勺子嗯了一声,迪亚哥转身去了伊扎克的卧室里,帮他把被子铺好还揉了揉枕头,之后将制服从衣柜里取出来挂在惯常挂着的地方。
而伊扎克还在餐桌前安静地坐着,勺子塞在嘴里,想着刚才那个人离开时的背影,眼神发直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他该赶紧把碗里的食物吃完。
迪亚哥还等着要洗碗呢,伊扎克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似乎陷入到了某种情绪中去了。

那晚之后在白天里,伊扎克发现午休时迪亚哥会和诗河还有他的那几位队友们说笑聊天,待到独处时伊扎克踌躇地问迪亚哥:“为什么和他们一起,你那么开心?”
迪亚哥不知道今天这位少爷又怎么了,只能老实地回答道:“休息的时候不用绷着神经,说些笑话可以增进感情嘛。”
听到这话伊扎克不怎么高兴,扁着嘴问:“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笑话?”
被这问句中隐隐的责难吓到的人赶紧磕磕巴巴地说道:“那、那我有一个、一个土豆和柠檬的笑话,你、你要听吗……”
伊扎克坐在那里看着迪亚哥,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这么一来气氛不那么尴尬了,倒是迪亚哥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不说话,待到伊扎克终于笑够了才又抬头问他:“他们为什么直呼你的名字?”
迪亚哥说:“亲密和熟识的人都会叫名字嘛,不是很正常?”
“那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可以。”迪亚哥发觉自己的这个回答让伊扎克又笑了起来,他于是肯定地又说了一次,“当然可以。”
伊扎克将视线移开,低垂着放到桌面上,可是迪亚哥看到他的嘴角还是翘着的,手上的表响起嘀嘀声,今天的午休时间结束了,两人都正了神色,重新将思绪投放到工作上来。

在一次出行的路途中伊扎克所在的车队遇到了袭击,行进到开阔路段时司机被不知道埋伏在何处的枪手远程狙击打穿了颅骨,司机身后的位置一向是诗河的座位,幸好那天诗河被伊扎克留在办公室里修改过几天要用的一篇演讲稿,车上此时只有迪亚哥和伊扎克,以及一击后便不幸身亡的司机,那个人的脑浆和鲜血喷溅在车内四周,连后座上也不能避免,伊扎克还从来没有碰到如此直接的正面袭击,被吓得不知所措只想尽快钻出去,迪亚哥从副座上翻滚下来,尽量让身体不暴露在枪手的狙击范围内,但是火力巨大的袭击还在持续,一枪一枪冲击着脆弱的车身,震动和轰鸣不断传来,迪亚哥听到伊扎克发出的受到惊吓的喘息,在从座椅和车身间的缝隙里看到那只颤抖着想要打开车门的手后迪亚哥大声喝止了对方,伊扎克看向他时,眼里和脸上的惊恐已经完全藏不住。
他叫着迪亚哥的名字,不停地叫着,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很害怕,迪亚哥,我很害怕……”
“是的、是的……”迪亚哥反手按下按钮将副座那一侧的车窗关上,车内终于变成完全密闭的空间,击打在车身上的子弹被弹开时制造出的声响稍微小了一些,迪亚哥呼着气尽力在安抚伊扎克,他对他说,“我和你一样,我和你一样……伊扎克,车身是防弹的,你不能出去,一旦露面,枪手会杀了你,听我的话,把手放下来,抱住自己的头,尽量躲在靠背后面。”
伊扎克在混乱的过程中应该还是将迪亚哥的话听了进去,他犹豫着,喘得越来越快,迪亚哥和后车的同僚们接了通讯,告诉他们就在原地待命,迪亚哥喊道:“不要上来,你们的车身不能防弹,马上报警!”他简短地发出指令后就挂断了通讯,伊扎克还在那摇撼的后座上缩紧身体,听着沉重的枪响在耳畔爆开,迪亚哥试着将司机的座椅往后放,他想刚才是因为自己放下了副座这一侧的车窗想要观察一下外面的路况,这才让枪手有机会从这个角度狙杀了司机。
但其实对方应该是有机会同时快速地一枪将他也解决掉的,不知道为何却只选择了杀掉司机,应该是判定为只要让车子短时间内无法正常发动,将他们困在原地好确定伊扎克的位置来下手吧。
迪亚哥听到伊扎克还在后面不停地说着『让我出去』这样的话,他抽空安抚着对方说道:“深呼吸伊扎克,跟着我一起深呼吸……”边翻过司机的身体打开了那一侧的车门,他不顾一切地钻了出去,车顶上也被擦过的子弹拉出弹道的痕迹,迪亚哥冒着风险往后观察了一下,海涅他们的车子停在十几米外的地方,可是因为无法确定枪手的位置,他们听从自己的指令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用打开的车门做为掩护举着枪,四处寻找枪手所在的位置,但因为四周大楼林立,刚好有拐角挡住了视线,无法像迪亚哥一样从遇袭的方位直接观测到弹道的轨迹。
迪亚哥朝他们做了个待命的动作,他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冒着不断从头顶擦过去的子弹伸手快速地按下了拍摄键,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迪亚哥矮身重新钻进车内将门带上,他翻了一下相册找到刚刚拍的那张照片,放大后在画面上不断寻找破绽,终于在车身侧面很远处的某座大楼的顶端找到了一个发光的亮点,迪亚哥又接了海涅的通讯,将大楼的方位报给他,边说道:“让警察派人过去,先告诉大楼的管理员,把人员都疏散一下!”
做完这一切,迪亚哥终于有机会稍做喘息,伊扎克已经分不出神来关注外面的情况,只是不断抖动着蹲在那里,枪声很快停止了,摇晃的车身慢慢不再动荡,海涅在通讯里告之迪亚哥:“警察已经过去了,刚才疏散的时候出来的人太多,估计枪手混水摸鱼跟着溜了。”
“他带着狙击枪,就算拆开了收纳也肯定有个不算小的箱子,让警察去查之前的监控!”警车围上来的时候迪亚哥知道伊扎克暂时安全了,他打开副座的门翻出去,看着那一侧几乎被打烂的车身皱着眉拧开了后座的门,伊扎克被扶出来的时候几乎不能站立,海涅几人围了过来,迪亚哥却是看着那座大楼,心想枪手要拆装一把火力大得出奇的狙击枪,还得藏好带着箱子从顶楼下来,为了避开监控有可能不会坐电梯,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拦截得到,他将伊扎克往同僚堆里一推,从腰后抽出枪冲向那座不远处的大楼。

那天迪亚哥并没有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抓到枪手,他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几部电梯和上下进出的防火通道,在和他们做了些情报交换后迪亚哥回到了车队里,伊扎克被人用毯子包了起来,正坐在车上发呆,脸上溅到的血都干涸了,迪亚哥弯腰凑上去关切地问道:“大人,你还好吗?”伊扎克抖来抖去没有回话,海涅将迪亚哥拉开一些,指指旁边那辆完全报废的车,迪亚哥也没想到这袭击来得如此突然且比之前哪一次都要凶狠猛烈,这种技术高超的远程狙击,从枪手到布置路线以及抓准车队经过的时间,没有政府的内应是很难做到的,想到这些迪亚哥的脸色沉了下去。
“总之今天的后续行程是不得不取消了,先去趟警局,再送大人回安全屋吧。”海涅带着其他队友们一起看着迪亚哥,等他发出新的指令,身为队长的迪亚哥也只能先中断思考,安排着同僚们把伊扎克围在后座中间,将他和对方一起送到了警局。
做完笔录后已经是夜间时分,待到在安全屋里独处时迪亚哥记起一定要好好安抚伊扎克才行,他今天受到这样的惊吓,亲眼看到跟了他好久的司机被一枪打死,血都溅了他一脸,迪亚哥照例巡视了屋内一圈后转身出来将裹着毯子的整个人都木木的伊扎克扶进屋内,才刚关上门迪亚哥的一句话都没说得完整:“伊扎克……”
一阵风呼地刮过,伊扎克从毯子里抽出手甩过去给了迪亚哥一个响亮的耳光,开头的半秒迪亚哥愣着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直到手臂被对方大力地捏住,他听到伊扎克用颤动着的声线低哑地质问道:“为什么要丢下我……迪亚哥,你为什么丢下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伊扎克脸上的表情让迪亚哥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及时地反省着自己的行为,军人和警察的本能让他在当时的情况下从伊扎克身边离开追了过去,可是不该的——正如伊扎克的质问一般,他完全不该这样做的,哪怕那时海涅他们赶了过来,也不能确定伊扎克正处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他不该那么放心地扔下伊扎克的。
迪亚哥知道身为对方贴身保镖的自己,失职了。而此时他只能伸手过去将紧紧揪住他不断颤抖着的人拥入怀中,用手掌不断地抚摸着伊扎克的后脑和背脊,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耳边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伊扎克的身体抖动得越发厉害,紧缩起来僵直着,一言不发地将脸埋在迪亚哥胸口,许久后迪亚哥发现自己的后腰被对方的双手圈住了,怀里的这副身体像是终于在平静而安全的氛围里放松了下来。
慢慢地那些颤动消失了,迪亚哥听到伊扎克低声地说道:“不许再有下次……”
“好的。”迪亚哥回应道,“不会再有的,我不会再丢下你。”他将吻印上对方的头顶,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一直到迪亚哥终于记起还是要让伊扎克好好洗个澡,早些休息。
今天的这个人所受到的惊吓怕是会留下阴影的,他卡着伊扎克细细的腰身将他推开一些,两人终于正面对上视线,伊扎克微红的眼角下到脸颊边沾染着的血迹那么刺眼,让迪亚哥忍不住倾身吻上他的眉心,这样又重新贴了一会儿之后,迪亚哥将伊扎克扶进了浴室。
两人褪去了弄得又脏又乱的衣物,一起在淋浴下洗了个澡,迪亚哥帮伊扎克将脸上的污渍细心地洗净,然后揉着洗发水的泡泡抹在他头顶上,按摩着让他慢慢地将身体的肌理完全舒展开来。
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对话,今晚的伊扎克安静得出奇,而迪亚哥也在不断回想着此次对方遇袭的事,一时也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正和伊扎克赤身裸体地靠在一起,凑在花洒下淋着热水共浴。
待到两人都清理干净洗去一天的疲惫后,迪亚哥坐在沙发上帮着伊扎克将湿软的银发吹干,然后拉到他送到床上,掖被角的时候伊扎克突然伸出手,扯住了迪亚哥腰间的睡衣,将那布料捏在手心里不肯放开:“在这里陪我。”这是今夜迪亚哥第一次听到伊扎克的声音终于冷静下来,不再带着承受了过度惊吓后的颤音,他说着好,关掉了顶灯后迪亚哥在一片黑暗中摸上了床。
伊扎克整个人靠过来拦腰抱住他,迪亚哥听到对方隐在暗处又说了一次:“你答应过的,不会再丢下我。”
而迪亚哥也又一次轻声地用最为温柔的方式给出了回应,他说道:“好。”然后将靠在怀里的人拥紧。
他们在昏暗的室内同时闭上了眼。


-TBC-
2021/11/28(日) 15:07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收到军部下发的禁止单身哨兵再自行前往玖尔队的命令后,好容易跟着密涅瓦号从地球返航的海涅是很郁闷的,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溜过去看看那位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向导才行,他也知道阿斯兰 萨拉半年多前已经正式归队回到ZAFT复职,并且和自己一样是个红服级别的FAITH。其实嫉妒倒也说不上,但海涅是真的很羡慕阿斯兰的,在最初觉醒时就得到那位向导的陪伴,即使二次觉醒也仍是在对方的身边。
一想到阿斯兰 萨拉能得到伊扎克全方位的照顾,这位FAITH就替自己感到惋惜,果然离得近就是好啊。
海涅又一次来到伏尔泰号上的时候好容易没让自己挨顿揍,他不停地朝追打自己的白服指挥官嚷道:“我就真的是过来看看你,不是、不是来寻求精神抚慰的……唉呀你相信我嘛!”
伊扎克最担心一向爱多想的阿斯兰又要为海涅的到来而自闭,这段时间他连真都不怎么敢靠近,但此时想着好好解释一下的话,倒也……没有那么不能理解吧。幸好头疼不已的队长大人随即就被自己的副官以公务为由叫走了,海涅靠到真肩上和他调笑了几句,在听到对方抱怨着『最近队长都不给我做精神抚慰了』这样的话时他哈哈哈地抬头大声笑出来,看来悲惨的还不止他一个,这么想想心理反而平衡了。
那天在离开前海涅被人从后面叫住,他转身看去,见到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孔。陌生是因为他头一次面对着这个人,而熟悉则是因为哪怕是第一次见面,这张脸他也在各种军部褒奖的简报上见过照片,更不用说之前探查某位向导的个人情况时看到这人的名字而私下做的一些调查了。
海涅站在那里没有动,阿斯兰主动靠近他,朝他敬礼。按理说两人军阶平起平坐,谁先敬礼都不重要,但海涅就是不愿意先动。可是他没有料到阿斯兰居然朝着他敬礼,之后还伸过手来,海涅看着那只手,想想觉得不该为了伊扎克的事在这方面耍小心眼,于是握住了阿斯兰的手,在体面地松开后他回了对方一个军礼。两个红服哨兵同时也是FAITH面对面站着,开头几秒谁都没说话。
海涅本以为阿斯兰是来炫耀外加示威的,心里暗暗有些不爽。可是隔了一小会儿看对方的表情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只好按捺着想道敌不动我不动,先看看这家伙打算做什么好了。
因为先前曾见过海涅来这里找伊扎克做精神抚慰,当时自己身边有位时刻紧盯着他的导师,阿斯兰没有机会询问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全舰上下尤其是迪亚哥和伊扎克还有真都和这位外来的FAITH关系不错的样子。别人怎么样不好说,但伊扎克很难对谁这么信任又放松地相处,所以阿斯兰猜想这个人应该和伊扎克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
他鼓起勇气问道:“关于伊扎克过去遇到的一些事,你都知道吗?”
海涅微眯了眯眼,反问道:“你指什么方面的事?”
“就是……我有听一些其它队的哨兵在说……我问过伊扎克但他不肯告诉我,迪亚哥也在帮着隐瞒的样子,所以我想……”
“哦,你想打探伊扎克之前有过几个哨兵这样的私事吗。”海涅打断对方的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阿斯兰觉得不太舒服,但他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玖尔队上的队员们他总不好直接去问,当然他的本意不是翻旧帐,就是因为听到那些人口气轻蔑地用非常不好的说辞来形容伊扎克是个『ZAFT的公用向导』这件事,同时他也还记得那次失控的时候,只是用手圈住对方的手腕而已,大概说着『禁制环这样的东西你没用过根本无法了解被它加诸的痛苦』这句话时,伊扎克眼里流露出的惊恐,那并不是受到他暴乱的精神力的影响,阿斯兰很确定透过那个眼神,有更深更黑暗的东西藏在了那个人的眼底和心里,他想弄清伊扎克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就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去找迪亚哥的时候,对方只是冷淡地投来一瞥,扭头说着:“就算你弄清了又怎么样呢,过去的事是改变不了的。”迪亚哥应该还是想要表达一些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何最后他还是截断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对阿斯兰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你付出过什么,与其想着窥探那些东西,不如像他一样朝前看吧。”迪亚哥转过身后停顿了许久,在离开前扔下一句,“对他好一点,就算是不辜负那些牺牲了。”
像是『付出』这样的词阿斯兰表示能理解,但当迪亚哥说出『牺牲』时,阿斯兰就领悟到很多事都不是他所想象的那般简单。他试图弄清原委,并且也曾直接向伊扎克寻求答案,可是对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着:“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我们在一起,这样不就够了?”
是够了,但他想要知道答案——当阿斯兰将目标转移到海涅身上的时候,其实也并不曾抱有多少希望,他只是想着无论如何问一问,如果对方也同样缄默,他会再试着去找别人。
但海涅却觉得有些事就该让这个家伙知道才行,他大概从迪亚哥唉声叹气的形容里弄清了伊扎克和阿斯兰 萨拉最近发生了些不怎么愉快的事,信息获取方面的不对等让这对哨兵和向导的组合经历了考验,虽然目前看来表面平静无波,但既然对方找上门来,海涅想: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做好了。
那天里他和对方第二次握了手,用哨兵间的交流方式共享了一些记忆,更早的在他遇上伊扎克前的事他只是从塔内档案库的记载资料里知道了个大概,但其实和伊扎克组了舰队后的情况也相差无几。
他慷慨无私地向阿斯兰 萨拉展示了这些过往,看着那个人的脸孔在眼前变得惨白,几乎要站立不住,海涅扶了对方一把帮他稳住身体,然后说道:“这些本不该我来告诉你,大家都在保护你,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伊扎克,能得到他的青睐是你的幸运,别辜负他一路走来为你做过的付出和努力。”
“好的……”这个时候的阿斯兰只剩下了轻轻点头的力气,他目送这位FAITH渐渐远离,对方登上座机后离开了舰船,但不知道为何,阿斯兰只觉得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他想知道的事还远不止这些,关于那个人所承受的痛苦都是由他带来的,因此才更加地想要摸清一切,却不明白其实很多事情的答案,也许永远不揭开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真相,才是最好的。

直到迪兰达尔终于在这场战争的间隙里完成了对塔内势力的清洗,他高兴地给两位功臣打了个通讯,告诉阿斯兰那个名为撒克逊的导师被捕了,以此人作为切入点,政府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来整顿塔,分布在各处的设施中所有档案库里的资料都被及时扣下,正在派人从头整理。军部也借此开始完全掌控了编制下的哨兵和向导的分配权,迪兰达尔从中获得的支持比之前更甚了。
目前为止环环相扣的证据链加上证人的口供笔录,已经足以将坑害过无数哨兵与向导的撒克逊治罪,本来是该尽早开庭审理的,也好还那些人一个公道,但前阵子撒克逊在回到主卫后刚出空港就摔了一跤,伤情像是还挺严重……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神状况也极其不稳定,总在自言自语说着奇怪的话,目前看来一切都只能等他的伤好了再说。
那些塔内的高层对撒克逊的所作所为都是知情的,此时谁也不敢出面为他做担保,因为证据越来越多地将他们一个个拉下马,自身难保的人自然也想不到再去帮别人。这一轮清洗干掉了迪兰达尔在塔内的众多反对派,一时间议长大人心情格外地好,对自己的两位下属就此事做出的贡献大大褒奖了一番。
阿斯兰也被工作小组派来的专员单独做了笔录,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琼纳斯主动联系了阿斯兰一次,两人做了些交流,当提及究竟为何而倒向迪兰达尔的阵营时,琼纳斯大概说了说当年自己的向导身上发生的不幸,对方在撒克逊的安排下被另一个哨兵强暴,两人至此被迫分开,撒克逊用向导的性命威胁琼纳斯为他办事,成为哨兵前的琼纳斯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家世和背景,根本无法反抗,为了保住向导的性命所以只能违心地留在了撒克逊身边。
阿斯兰终于明白当撒克逊提出要给伊扎克强制分配哨兵时,琼纳斯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是从那时起就动了要离开撒克逊的念头吧,否则也不会总是在暗处默默地帮助自己度过那一个个难熬的长夜。
无论如何这份人情阿斯兰还是记在心里的,他问琼纳斯这之后会去寻找曾经的那位向导重新在一起吗?琼纳斯笑笑说自己打算不去打扰对方了,他听说那个哨兵死在了战场上,向导也以受到心理创伤为由不再担任相关工作,现在就默默地隐藏在人群里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其实很多时间里,哨兵是会为向导带来不幸的。”那天谈话时的琼纳斯像是自言自语地这么说道,“我想我宁可对方安静地活下去,不再相见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他在阿斯兰的询问下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伊扎克在战后被塔扣留期间遇到的一些事全盘告之,当时撒克逊并没有直接出手,但一直站在激进派的一方,坚持认为需要对伊扎克 玖尔进行强制分配,并且赞同让哨兵们轮流去欺凌这位向导。
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那完全不是所谓的配对这么简单的事,根本就已经和刑罚划上了等号。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伊扎克 玖尔一直坚持到迪兰达尔出手救出他前都没有放弃抵抗,之后更是长时间承受了来自塔内的非难,不断超负荷地接待着那些哨兵,哪怕消耗再多他身为向导的精神力也再所不惜。
这样的毅力十分令琼纳斯佩服,忍不住对阿斯兰说道:“你真的很幸运,有一位强大而忠诚的向导在等着你回归。”曾经撒克逊为了伤害和刺激阿斯兰所说出的诋毁那位向导的谎言让琼纳斯感到不齿,他试图抹平那些恶言恶语制造出的阴影,但其实阿斯兰早就不在意那个导师所说的话,此时的他只是后悔着自己的愚蠢和无知,对着伊扎克说出『你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时,他的表情一定是扭曲而又可笑的吧……这么地自以为是,甚至还和那些哨兵一样对伊扎克做了过分到发指的事,猜疑着对方是否背叛了他抛弃了他,觉得自己所受的磨难抵不平心里的痛苦,结果到了最后,那却都只是他的无病呻吟罢了。
他一直在意着伊扎克不肯做自己的专属向导,却不了解对方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做了那么多。听到琼纳斯的那些话阿斯兰深受震撼,开始反思他总执着于想要伊扎克做自己的专属向导这件事,是不是一直是错误的。他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忽略了伊扎克本人的意愿,那个人已经被他和太多人伤害过了,阿斯兰想着,也许琼纳斯是对的,他只是个会给向导带来不幸的哨兵,也许等到战争结束,默默离开才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吧……

清闲了一阵子的伊扎克总想弄清在塔的设施中以及在伏尔泰号上那个房间里时阿斯兰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他自己不愿意说,还特意将那部分的记忆模块完全封闭了,就算是身为向导的人在做着全面连接的情况下也无法进行探知和查看。
伊扎克能察觉到这次重新结合后,阿斯兰虽然在拥抱他的时候仍然既热烈又充满激情,但性事结束后两人在平时相处间却不再有什么渴求的感觉了。考虑到阿斯兰前阵子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又长时间处于恶意的重度精神攻击中绷紧神经熬了将近两年,身为向导的伊扎克没能及时在对方到达伏尔泰号后就立刻伸手援助,伊扎克想阿斯兰必定还是为此而介怀的。
但伊扎克不知道的是阿斯兰只是在担心他会被自己绑住手脚而无法更多更好地施展抱负,伊扎克已经是精英队的队长,没有意外的话这场再启的战争一结束,他就能有机会再次得到晋升。
而阿斯兰只盘算着战后就退役离开军队,不去打扰伊扎克未尽的仕途,对方分神照顾他已经花了太多心力,不再拖累伊扎克也已经是他能为对方给出的最后的温柔了。于是便更加小心翼翼地,不敢让自己完全沉溺在这份永远单相的感情里。
每天都在为兄弟们操心的迪亚哥似乎也从两人间奇怪的相处模式里看出些端倪,还特意私下偷偷拉着伊扎克问他:“你有打算等塔的肃清结束后,去和阿斯兰到机构里正式登记成为哨向伴侣吗?”当年得知伊扎克主动成为注册向导的时候迪亚哥还是很惊讶的,毕竟万一被用着强制分配哨兵的理由拖住后腿的话,伊扎克在军队里的前途就可以说是完全被废掉了。
后来迪亚哥才知道原来伊扎克早就和阿斯兰结合过,那人在注册时的个人信息里毫不避讳地将配对哨兵的大名填了上去,迪亚哥想这还真的是伊扎克派的行事方式。不过现在既然好容易把自己的哨兵盼回来了,之后正式地做个注册来确认关系倒也不算晚,无论什么年代都流行先上车后补票嘛。
但对于这个疑问伊扎克反而淡淡地给出了回复:“那种事没什么好急的。”
听到这话迪亚哥免不了一愣,又想着不是这两天闹别扭了吧,唉算了,还是少问为妙。他嘻嘻哈哈地给好友递去一瓶饮料,然后身为正副队长的两人开始正式交流起今天的工作内容,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走廊的另一端,那个五感绝佳的哨兵将这些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阿斯兰抿了抿唇,换过方向默默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到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更加用力地封闭自己的内心罢了。

不知为何最近伊扎克总觉得抚慰阿斯兰的精神力这件事对他而言越来越吃力,战时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阿斯兰又脆弱而敏感,和他说话都要特别注意些,这人老是动不动就陷入自闭状态,虽然再开黑屏这种恐怖的情况倒也没有……但怎么都觉得很不对劲,问他就只会默默地说着『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这样的话,每天都要忙翻的伊扎克只好想着等过后再说。
塔的管制失去作用后,由迪兰达尔秘密建立的机构送出了很多先前被私下保护起来的向导,伏尔泰号上来了一位金发的红服,似乎还和真很相熟的样子,那人原本也是军校和真一起毕业的同期学员,明确被送来指派给真做向导,两人目前还在增进感情中。
本来伊扎克想着真也有个向导的话对自己来说不再需要分神照顾他是件非常好的事,结果那个小向导几次老是在伊扎克眼皮子底下围着阿斯兰转悠,仿佛看着这位哨兵前辈露出苦恼的表情令他感到非常有意思。
终于有一天伊扎克拉个脸上前去将名为雷伊的小向导从自己的哨兵身边隔开,用队长身份明令禁止他再过度接近阿斯兰,小向导眯着令人有些熟悉的眉眼对自己的队长说道:“您好像对于我接近萨拉前辈这件事非常紧张呢。”
伊扎克心想啊这不是废话吗!但是要他亲口承认又很不好意思,只好将雷伊整个人拧个方向朝着真所在的位置推过去,嘴上说道:“你该培养感情的哨兵在那边,别搞错了!”
雷伊耸着肩朝真飘过去,停下来的时候将那人一把堵在墙角做了个壁咚,换来对方吓了一跳后大大的一声:“你干嘛啊!”
雷伊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我还是喜欢温柔的美人啊。但是萨拉前辈那种气质阴郁的类型又有点不太符合他的择偶观……算了,且先看看真这家伙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吧。
金发的向导握住了对方的手,立刻收获烧红了脸的哨兵一枚。

政局混乱的时候艾萨利亚担心儿子在舰队里的情况,想着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儿子最近怎么样,她一个通讯打到队长室,伊扎克一直是在这里处理公务,正好今天心情郁闷,而且他对妈妈也几乎无话不谈。
伊扎克说了些阿斯兰的事,情绪低落直接就写在了脸上,艾萨利亚想想问道:“阿斯兰就是你当时提过的专属哨兵吗?”伊扎克抬头回答说,是的。艾萨利亚从儿子细微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其实他不单是你的哨兵,还是你真心喜欢的人吧。”
伊扎克的脸红了,轻声说:“是的……”虽然完全不是难为情的事,但伊扎克还是第一次在妈妈面前承认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多少有点害羞……
艾萨利亚笑着安抚儿子:“等之后有空回来,带阿斯兰到家里见个面啊,正式介绍他给我认识一下。”
对此伊扎克只是头疼地捂着前额:“阿斯兰最近情况不好……”顿了一会儿又想起要和妈妈告状,“那家伙又瘦还不肯好好吃饭,天天都要让人念上好久。”
艾萨利亚让儿子记得一定要温柔些,还特意交待道:“不要凶人家,好好地说。”
伊扎克扭开脸歪歪嘴:“我才没凶啊!”
虽然艾萨利亚不太清楚阿斯兰的事,但看儿子的反应是非常在意的对象,只是战时也不好在通讯里多聊些什么,只能又说道:“平时还是注意点营养吧,你自己也瘦了,要好好保重身体。”
母子俩对望了一会儿这就挂了电话,想到阿斯兰的伊扎克摸着脸,又烫又麻,唉,一定是因为太操某人的心了。
考虑着等阿斯兰状态好些了,再将他带回去见一见妈妈,伊扎克叹了口气,心里只盼着这场见了鬼的战争尽早结束吧。

终战时阿斯兰拼尽全力在战斗,什么多余的事都不去想,却还是活了下来,他多少觉得很遗憾。
联合发表了停战声明后,战场上残留着的各机开始归航,阿斯兰却转身驶离了战线,他在广阔的宇宙中一直飞出很久很远,直到活跃兴奋着的精神力开始渐渐衰竭,他让无限正义停止了所有动作,然后关闭了主电源。
一片昏暗中阿斯兰的脑海里回荡着撒克逊曾说过的话,他早就已无归处,这一次回到ZAFT尽了最后一份力,是时候如那个人所说的一般,独自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默默死去了。
待在伊扎克的身边也只是不断地给对方增添麻烦,阿斯兰只希望他消失之后,那个人可以自由地追逐梦想,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
太累了,阿斯兰想着,当他整个人倒在座椅上时,比这狭小驾舱里更深更重的黑暗像夜幕一般沉沉地压了下来。
他落入一片微凉的水中,手和脚都变得轻松了,缓慢地随着重力坠向深深的水底。
尚留有的最后一点微光也在离头顶很远的地方泯灭,阿斯兰却觉得内心里前所未有地平静。
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想了,他提醒着自己,就这样……好好地休息吧。

遥远的伏尔泰号上,在舰桥收到整备班关于归航机体的报告后伊扎克发现名单里没有无限正义,他接了通讯出去让迪亚哥过来说话,对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还记得报备:“我刚刚查过了,无限正义最后出现地的座标偏航得有些离谱,当时没人离得近,暂时没弄清原因。”他看到自己的银发上官兼好友淡色的眉紧紧地敛起,忙不叠地打起补丁,“我们在试着联系阿斯兰,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成功,而且……机体的雷达反应也彻底消失了……”
按理说无限正义被击坠的可能性小于1%,以它最后出现在雷达上的时间来推算,那时已经全面停战了。联络失败有可能是通讯系统出了故障,偏航也有可能是在远离战区的时候推进器损坏,但从雷达上完全消失,这就不能拿普通等级的士兵未能及时归航的理由来搪塞。
迪亚哥也是很心虚的,只想着阿斯兰你闹别扭可不要拿生命安危开玩笑……某个暴君发起脾气好可怕,我们不想当炮灰啊!
伊扎克急着挂断通讯直接就朝着格纳库来,换好气密服后对着一脸『你要干嘛』表情的迪亚哥咬咬牙说:“我亲自去找,把无限正义消失地点的座标发给我。”话没说完已经半个人钻进了自己那台座机的驾舱,迪亚哥爬上去扯着他的手臂急着嚷道以扎古的能源量,够你找到阿斯兰也不够你回来啊!说完却是对上那要哭不哭掩在头盔下的大半张脸,伊扎克推开那只手,“不管怎么样我得去。”
迪亚哥沉默了几秒,识相地从机体上翻滚了下来。

伊扎克独自朝着那个座标的方位飞了很久很久,小豹子不安地在他眼前奔跑着带路,这也是伊扎克第一次在宇宙中如同见到幻象一般看到自己的精神体。
但他没有什么时间来惊讶和好奇,迪亚哥发来的座标已经在几分钟前就被他路过了,黑洞洞的空间里除了那些不知道多少光年外透来的星光以及飘浮着的碎石,一无所有。
座舱里不停回响着刺耳的偏航提示音,能源量的格子一行一行地灭去,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伊扎克隐隐听到悲怆的狼嚎声,他挺直脊背打起精神,那声音并不算熟悉,因为冰原狼从来没有这样嚎过。
一声又一声,那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阿斯兰的精神体在努力求援,雪豹突然在虚空中转了个方向不停狂奔,伊扎克操纵着保持直线行驶的机体拐个弯追了上去。大概是距离真的越来越近,伊扎克脑海中的精神世界里捕捉到的狼嚎不再似先前那般微弱而无力,反倒像是哨兵的精神体在呼喊着能与之连接的向导尽快前来而发出的召唤。
雪豹的身影一闪而过,能源灯退至倒数一格闪着警告的红色,最后终于完全从显示屏上退去色泽,伊扎克用肉眼在屏幕上清晰地分辨出了那台曾经显眼的机体,但此时的相转移装甲并没有发挥作用,灰白色的无限正义安静地飘荡在那里。通讯无法传导,从正面看起来那台机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伊扎克不由得疑惑起来。
依赖贯性前进的队长机靠了上去,两机碰撞时伊扎克努力稳住平衡让扎古的手臂扣住那台机体,待到确认了稳固性后伊扎克解开安全扣带,从打开的驾舱这头飘向另一边,他用外部按钮开启了无限正义的驾舱,内里一片黑暗没有接驳电源。
座椅上倚着个人,伊扎克靠上前矮身钻了进去。阿斯兰垂头倒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和心跳都还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外伤。这个时候考虑不了太多,伊扎克直接让两人换了位置,解开安全扣带抱起阿斯兰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打开电源组后伊扎克操纵着无限正义,拖上自己的队长机一并返航。
回去的路上花的时间比来时要短得多,接近主舰的时候通讯终于恢复了,伊扎克抬眼到虚空中和雪豹一起前进着的冰原狼逐渐变成半透明状,几乎就快要迈不开脚步,小豹子急得不停拱它。
而在伊扎克的感知里,靠在自己怀中的那个人,萌动的心跳和掩在头盔下的呼吸都越来越慢,直至最后完全停止。
伊扎克的心随之凉了半截,可此时除了全速回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眼里有泪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变成无数小水珠在头盔里打转,他抖着唇对已经毫无知觉地靠在自己胸前的哨兵说道:“我们就快要回去了,拜托了,一定要撑住……”伊扎克用力吸着鼻子在通讯里通知迪亚哥让医疗组在格纳库待命,准备做心肺复苏。
那位副队长哑了一下没多问,扭头迅速布置任务去了。

归航后的无限正义还没完全停止动作,伊扎克已经急着打开了驾舱,他将阿斯兰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放平在地板上,医疗组的人围了上来开始就地抢救,伊扎克看看表,喘息着说道:“呼吸和心跳停了将近六分钟。”
医生摇摇头让助手们把这位机师的头盔和气密服脱下,内里的制服T恤从中间剪开,检查过瞳孔后医生抬头看向自己的队长,脸上写着『有必要抢救吗』这样的台词,伊扎克脱掉头盔半跪下去靠近阿斯兰的头部,然后医生听到这位年轻军官颤着声说道:“请尽力试试,拜托了……”
除颤仪接连顶上阿斯兰的胸口却也没有引发再一次的心肺复苏,生命支持一并用了上来,迪亚哥就站在伊扎克身后,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员却也知道心跳停止后起码四分钟内抢救还有部分生还率,六分钟……倒也不是说一点希望都没有的程度,但医生显然是发现那人的瞳孔都扩散了,碍着伊扎克的队长身份不好说些什么吧。
尽全力抢救过,要是到最后还是没能把阿斯兰拉回来,也不能再去责怪任何人了……迪亚哥想着先把伊扎克弄开些,这么趴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要是真有什么万一……会变成一辈子的阴影啊。
除颤仪不知道第几次贴上阿斯兰的胸口发出巨大的噪音,强烈的电流令苍白的身体震颤起来,伊扎克的眼泪也换不回什么了,哪怕他此时才终于对着阿斯兰说:“我爱你啊……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你回来吧……”
迪亚哥弯腰下去想拉住伊扎克,对方的手却不自觉地贴上阿斯兰凌乱湿透的浏海下的额头。
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涌入了伊扎克的视线,那是尚还保留着点滴残存星光的,属于阿斯兰贫弱的精神世界里的最后一条精神线,它沿着向导的手指缠绕而上,在失去生命迹象的哨兵身边,和这位曾与之结合过的向导打开了连接。

被阿斯兰偷偷自行封闭的记忆模块终于在伊扎克的眼前开启,那些画面一幕幕从他脑海中闪过,饱含着无数愤怒、恐惧、悲伤甚至寂寞和无助的情绪。
从阿斯兰回国以后到他离开塔之前,原本还正常的记忆里闪现着明亮的颜色,可当撒克逊的脸孔出现的时候,所有画面都像是褪去了色泽。那个人将阿斯兰禁锢住,从设施到伏尔泰号上的那个房间,他一次又一次地对阿斯兰做着恶毒的精神和言语攻击。
伊扎克头昏脑胀地感受着那一切,撒克逊的言辞中还提到了他,说着什么强行配给他一个哨兵之类奇怪的话,阿斯兰的情绪波动在这段回忆里尤其明显且猛烈。
可是每当伊扎克的脸孔出现在这些碎片中时,画面上又重新出现了明亮的颜色。
穿插其中的撒克逊不断地让一切变得灰白且雾蒙蒙,他给出的刑罚让阿斯兰既痛苦又身心俱疲,那一个个夜晚没有人能帮他,阿斯兰浑身是汗地被扣在墙上,双腿酸疼到麻木,他无法入睡,却又太过疲惫,挨到天快亮时,有人会将他放下来,让他短暂地休憩一小会儿。
这种恶劣的情况直到上了伏尔泰号才有了些许改善,撒克逊身边的哨兵不知道何时被迪兰达尔成功策反,大概多少还是对同是哨兵的阿斯兰有那么一丝同情,早在他们还在设施里时,对方就多少私下对阿斯兰留了情,但为了不被撒克逊发现,那个人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有限的。
持续冲击着精神世界的情绪强烈得让伊扎克经受不住,他看到阿斯兰在那些对待下难受得不停翻滚,因为过度的攻击而引发呕吐进而影响了食欲,而自己还在不停地催促他多吃一些,像个傻子一样追问着:你为什么瘦成这样了?
什么都不知道……那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底默默地独自承受着,为了不让撒克逊伤害他所以选择冷淡相待,而阿斯兰在看到他和真之间交流时的情绪反应,也让伊扎克后悔着没能好好地照顾到对方的心情,只是在埋怨阿斯兰不肯停下来和他多说几句话。
被这些洪流般沉重的悲伤情绪击昏的向导倒在了地板上,吓了一跳的副队长上前将好友扶了起来,难过地想着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又晕了,这可怎么办……
为了心肺复苏所做的努力还在那位副官的指挥下继续着,远离了所有喧嚣的哨兵在精神世界里沉在水底,不知道安静地待了多久,像是突然被一股力量拖入了更深的地方。
哨兵睁开双眼,看到不属于他的记忆在不停地接连闪过,像是倒退播放的老旧电影,一帧一帧地对他诉说着许多属于那个向导的秘密。
阿斯兰看到伊扎克和迪亚哥并排站在一起,在金发的副官笑着问他要不要去注册登记的时候说着这事不着急,阿斯兰的心和当时一样沉了一下,却又紧接着听清了那天里他没等到的后半句,伊扎克认真地对迪亚哥说:“我喜欢阿斯兰那么多年,不想只和他做对哨兵和向导。”他顿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害羞的神情,脸上尽是阿斯兰所熟悉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等战打完,我就直接抓阿斯兰去民政局做正式的结婚登记。”
迪亚哥在旁边笑着拍了拍伊扎克的肩。
回忆翻过一页,是趴在床上一次一次在阿斯兰脑海中梳理着精神线的伊扎克,他细心修补着破碎不堪的壁垒,在阿斯兰陷入沉睡中的时候抱怨道:“你怎么就是不肯带我去精神图景里,我得看看那里的受损程度才好帮你啊。”他又理清了一些缠结在一起的精神线,这才有了精力再度开口,“你不带我去,我又不好再偷偷溜进去,让你知道了你这别扭的家伙不得气上三个月啊,烦死了……”伊扎克报复似地戳戳他的脑门,之后却又贴过来,在自己戳过的地方印下一个吻。
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动的阿斯兰看到记忆在他眼前又翻过一页,是伊扎克在和迪兰达尔激烈地争吵,似乎内容是关于让他冒险去做瓦解塔中势力的棋子的事。
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阿斯兰看到伊扎克在舰船上开心地来迎接自己却被他冷脸相待,又看到更早些时候伊扎克笑着对真说:“我的那位专属哨兵就要来了。”
时间线倒退回第一次战后伊扎克被捕,迪兰达尔将他救了出来,黑发的议长让伊扎克站到他的身边,而伊扎克却说他要接一个人回来,他对迪兰达尔说:“只要你能帮我,我就帮你。”
伊扎克前往塔中的设施完成了向导注册手续,阿斯兰看到他在专属哨兵一栏填下的名字是:阿斯兰 萨拉。
回家后伊扎克对妈妈说自己有配对的哨兵了,总有一天能带回来正式见见她。那位和伊扎克脸孔肖似的女性上前拥抱了儿子,很高兴地说她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在这个精神世界里游离的阿斯兰眼里有泪涌出来,悄然混入水中不见了踪影,这些事伊扎克从来没对他说过,他一直渴望着伊扎克能成为他的专属向导,可是撒克逊欺骗了他,那个人告诉他:伊扎克恨他,恨他背弃了一切独自去了大天使号。
很快阿斯兰又在接下来的记忆片段里看到大天使号上的一幕,他们最后见面时结合过后自己睡着了,伊扎克潜入了他的精神图景里,在那里用两人各自的一根精神线融合在一起,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在之后的时间里迅速成长变得茁壮,成为那片精神图景里最重要的支柱,这是伊扎克以向导身份悄悄留给他的加护,长久以来一直让他免于陷入精神崩溃的境地。并且在阿斯兰受困于塔中的时候,在遥远的距离下不断分担着他所受到的伤害,将它们吸收到向导的身上从而导致了伊扎克的衰弱,彼时的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阿斯兰泡在水里却觉得眼里涌出来的泪更多了,伊扎克在离开大天使号上他的房间前,摸着他的脸说:“你这笨蛋暂时别回国了,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的,到时候一定要乖乖地回来啊!”
这句话在阿斯兰耳边震荡着引发了共鸣般的回响,和现实中醒来的伊扎克在他被抢救时喊出来话的几乎完全一样。
从记忆画面中走出来的伊扎克朝着阿斯兰伸出手,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抓住了对方。
阿斯兰想,撒克逊所说的一切都是错的,他并非没有归处,也不是不被期待的存在,在这个纷扰流离的乱世之中,总还有个人为他保留了一颗真心。而现在他想要听那个人的话,跟着对方回家。
伊扎克将沉在水底的人用力拉出了水面。

除颤仪又一次贴到胸口,这一轮流窜的电流终于唤醒了沉睡着的心脏。阿斯兰猛地睁开了眼睛,意识回到身体中来,四周的潮水渐次退去,找回心跳和呼吸的感觉有点陌生,他喘息着茫然地四下看看,医生模样的人对他说道:“可让我们好一通忙乎。”接着赶紧把位置让给了他们的队长。
伊扎克凑过去哭得眼泪不停从阿期兰脸上飘过,然后他听到阿斯兰哑着嗓子轻声说:“我回来了。”
“嗯!”伊扎克努力挤出个笑容点点头,跪在那里弯腰抱住阿斯兰,“欢迎回来。”他说,“这一次不许再从我身边离开了。”

向导在医务室陪伴自己的哨兵度过了一个处于观察期的夜晚,医生还是担心阿斯兰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过长了,虽然险险地救了回来,目前为止也并不知道到底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良影响。哨兵的体质恢复速度很快,本来阿斯兰觉得将床位让给更需要的伤员比较妥当,但伊扎克也是坚决地站在医生那边,以队长身份下令,要阿斯兰无论如何乖乖观察一个晚上,等天亮了再回队长室去躺着。
两人在一张床上挤了一夜,清晨时分所有舰队完成战后的清点整编,开始陆续返回主卫。伊扎克和自己的副官一起配合着进行了一些调配事务,待到忙碌完终于有点时间喘气休息的时候,计时器又飞快地跳到了夜间。
伊扎克回到自己的队长室,透过窗舷看向外面移动着的遥远的星辰。阿斯兰在床上静静地侧躺着,将自己缩在冰原狼和小豹子中间,呼吸得既深又长。凑到他身边的人伸手在他后颈上揉了揉,发尾有些长了,散乱在床单上,衣料摩擦带出的动静让哨兵睁开了眼。
“回来了……”阿斯兰醒的时间比伊扎克所知的要更早些,向导的气息平静且充满了温柔的安逸感,他忍不住又继续打了个小小的盹。直到被对方的手指碰触到的时候,慵懒的思维本能地活跃了起来,催促他快点醒来起身迎接自己的向导。
“我们在返航的路上,很快就能回家了。”精神体们在向导的眼神示意下从床上蹦到了地板上,凑在一起蜷成团自己亲热去了,伊扎克在阿斯兰身边躺下,侧着身同他面对面互相望着,安静了一会儿后伊扎克说道,“阿斯兰,和我在一起吧。”他没有听到回答,一对唇凑近了贴住他,伊扎克笑起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需要所谓的答案。
走个表白的流程嘛,就像迪亚哥说过的那样,无论什么年代都流行先上车后补票这种事。
阿斯兰的拥抱在亲吻的同时接踵而来,姿势很快由于肢体的挪动变成一个人压到另一个人身上,伊扎克在下方承接那些唇舌间的亲密碰触时,手上帮着阿斯兰将制服T恤脱去,他的手贴到了对方胸口心脏的位置,用掌心感受着那不断加快的萌动。
这是世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他的恋人没有走远,从现在开始到未来某天死亡真正将他们分开的那一刻为止,都能与他相拥相守。
伊扎克将自己撑起来,拉住阿斯兰到近前轻咬着他的唇瓣,衣物很快被一双手依次除去,稍微分开一些时,眼里瞳中只有对方的模样——经年未曾改变过的,是从年少时最在意关注,悄悄放在心底偷偷喜欢着的那个人。
向导在哨兵的身下为对方彻底打开了身体,结合时些微的疼痛也抵不过想要紧紧相拥的心意,彼此的泪和汗混合在一起,阿斯兰挺身撑住自己,慢慢将硬热着的部位完全推到对方身体里,进到最深最紧的那一处。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抬眼看着对方,渐渐地又开始凑近了接着混入了甜蜜气息的湿湿的吻,互相勾着探入口中的舌尖,在这样的交缠里重新开始下半身的交合。阿斯兰用了些力气将自己从紧紧吸附着他的地方抽出一些,在向导发出的呜咽声中往内里又摁了进去。
伊扎克难耐地将胸口顶了起来,腰肢颤抖迎合着对方的节奏摇晃,被一下下地撞开腔道顶到内里,刮过熟悉的部位时那些轻颤变成了顿错的僵直,收得更紧的内襞裹住入侵的物体,牵引着哨兵低喘地发出叹息。
阿斯兰将手扣在伊扎克腰际,轻摇着保持着节奏抽送起来,确保每一下都能准确地照顾到对方体内期盼不已的那个点。伊扎克的叫声开始变得无法控制,整个人弓起来手脚并用地抱住他,于是身体打开的角度变得更大,阿斯兰的手挪到对方臀下,揉弄着不停在插入的同时将伊扎克的下半身狠狠按向自己。
汗珠越来越多地浮了上来,伊扎克仰头攫取着有限的氧气,下腹处被紧紧挤压在两人身体间的前端随着震颤吐露出一道道白浊。阿斯兰抱着伊扎克,将下颌顶在对方肩上,他放松了些力道让伊扎克的后背躺回床上,撑在一边加快了抽送的速度,几次大力的挺入后伊扎克皱着眉轻喊出声,僵住身体将他深深地缠在体内,抽搐着的湿热内里接纳了来自哨兵射出的所有精液,热烫又粘稠地全部喷溅在腔道深处。
他们再度吻上对方的唇,年轻的身体充满热情地只想和对方完全绞合在一起再不分离,这种感情早就超越了单纯的哨兵和向导间的互相追寻和依赖,他们所拥有的最为珍贵的东西,名为爱。

高潮后的疲惫和空虚很快被恋人间温柔而充满暗示意味的爱抚抹平,情欲上升翻涌着几乎破体而出,伊扎克主动地翻过身在阿斯兰身下同他紧紧贴住轻蹭,上方的哨兵却只想起在那次完全谈不上愉快的失控过程里,自己用这个姿势加诸于对方身体上的伤害。
他俯身吻上那汗湿潮红的后背,伊扎克将臀抬高了些,顶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微微晃动着,仿佛在催促哨兵尽快填满他的内里。阿斯兰却并不着急,他沿着那后颈处紧绷的线条一路吻下,听着伊扎克在背对他的角度里发出模糊的撒娇般的呻吟,心脏萌动得更激烈了些,他将胸腔同对方用力时微突着蝴蝶骨的后背紧贴在一起,伊扎克将腿分得更开,迎来了从后方又再度顶入的硬热。
摇摆着身体的向导紧紧揪住床单,不断轻吟着跟随对方的节奏逐渐适应过来,今晚的结合比之过去一阵子要么太过激烈要么死气沉沉的氛围好上太多,心意相通的感觉那么美好,完全不需要再去猜测对方心中所想。
这对已经彻头彻尾完全属于彼此的哨兵和向导,再不用将自己的不安和迟疑隐藏起来,他们坦诚地交换着曾经埋于心底的久远的爱意,将渴求的欲望完全外放,再也不会去逃避或者担忧害怕遭到拒绝亦或是背叛。
结合时情欲渐深不断动作着引发的声响让彼此脸红心跳地闭上眼去感受,这个回合结束时阿斯兰也依然让自己释放在对方体内,他慢慢地抽出来,带出一阵水渍声。床单被溢出来的精液弄得一团粘腻,伊扎克累得几乎要昏睡过去,但他还仍是记得要关心身边的哨兵。
精神连接在交合结束的时候被向导主动开启,那片已经修复完全且加固了的壁垒令他得意地插腰直笑,然后趁着哨兵不设防备之时,伊扎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在那个隐藏于其中的图景上落了脚。
这里应该是伊扎克第三次踏足的地界,他观察着那片无法消除的镜像,黑色的狼蹲坐在树下同他遥遥相望,伊扎克记起拉克丝曾说过,黑暗哨兵的图景中一旦出现镜像,便再无法消散,这是他们阴暗面的折射,无需过于在意,做好情绪抒解和精神力的抚慰,自然地放任这一处空间就好。
拉克丝的话让伊扎克对于镜像的纠结程度降低了许多,做为一个向导,专注于为自己的专属哨兵打理好精神世界就足够了,全方位地接受对方的一切甚至包括那些每个人都有的阴暗面,这也让他们在精神方面的结合变得更具意义。
伊扎克摸着图景中的那棵参天大树,似乎比之前在自己的梦境中看到的时候要更大了许多,在阿斯兰失去生命迹象唯有星点般的精神力还尚存时,和他打开了精神连接的伊扎克在记忆模块中看到了这棵树,想起了它的来历。
正是当时自己种下的那枚种子在之后的时光里保护了阿斯兰,在他最痛苦绝望地遭受非难时转移出了一部分伤害,那时虽然自己不能在阿斯兰的身边,但想到身体分担了对方的一些痛苦,未尽到应尽职责的向导多少还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正在发呆的时候伊扎克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阿斯兰发现自己的图景里多了一个人,现实中早已沉入梦境的哨兵来到这里,见到了无论何时都想要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向导。
他朝着伊扎克靠过去,两人互相倚着背靠着树干坐下来,静谧的空间里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微风吹过时发丝被带起又落下,他们的手也紧紧握在一起。
安静了一小会儿阿斯兰突然动动手指,感受到他的视线伊扎克睁开眼,凑在很近距离下的哨兵笑得有些羞涩:“那个……你最近为什么都没有带我去图景里做了呢。”
伊扎克被这个奇怪的问题弄得有些无措又好笑:“你喜欢精神世界里的结合吗?”正常情况下倒也不必拘泥于这种形式,精神世界里的结合更多的还是为了尽快安抚哨兵的情绪。于是他将拉克丝告诫过的话大概说了一遍,继而问道,“当时看你好像一直恢复不过来,哪怕天天晚上都带着你去图景里——”伊扎克想了想轻声咳了一下,换了个措辞,“去、去晃悠,我就想着拉克丝小姐的建议可能是对的,相对而言你应该是更喜欢在现实中进行身体结合的那一类。”
阿斯兰眨眨眼认真地做出了回复:“我都喜欢。”
“哈?”向导没觉察到自己因为这句话而烧红了脸,身边的哨兵握紧了他的手,伊扎克支支吾吾地应道,“这、这样吗……”他以学术的角度来看待这个答案,心想倒也是,向导的身体在精神图景里可以几乎无限次地为哨兵打开唤醒,相比现实中他挨上几轮操就哭着喊着说自己腰酸背疼想睡觉这种事,也难怪阿斯兰更惦记精神结合了。

不过说起拉克丝就想起那天通话的时候她抱着撸的树袋熊,伊扎克扯住阿斯兰比划起来:“那个基拉 大和的精神体你见过的吧!怎么那么好笑,居然是个树袋熊,哈哈哈哈哈哈!”
“啊,你说它吗,虽然基拉的精神体的确和其它哨兵都不太一样……不过摸起来手感还挺好的。”
“真的吗!”伊扎克表示我很有兴趣,你再给我细说说!
阿斯兰挠头想想:“就是……它很喜欢围着拉克丝转,但偶尔也会没抱到腿,拉克丝忙的时候顾不上它,它就会自己到处溜哒然后迷路……呆呆地坐在角落里等着自己的哨兵或者是向导去找它。”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还是蠢萌系的!”
“后来有一次冰原狼路过的时候,树袋熊就抱在它的腿上跟着来了我的房间。”阿斯兰记起当时的情景也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跟它独处,想着拉克丝撸着它很欢乐的样子,就……学着揉搓它,后来它好像很生气,四肢并用的跑走了,并且再也不让我靠近……”
“哈哈哈哈哈哈你对它做了什么!”
“就是撸它嘛……”
“撸了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
伊扎克觉得自己笑不过来了,脑袋一歪栽倒在身边那个哨兵肩头,笑够了又说:“下次有机会介绍它给我认识,我也想撸啊!”
“那得让拉克丝和基拉都点头才行啊。”阿斯兰觉得那两人估计不太乐意,伊扎克要是上手了不撸秃人家才怪吧……但他还是哄着对方答应道,“我会尽力试试的。”
两人对看一眼又开始笑,隔了一会儿阿斯兰不笑了,并且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伊扎克,有句话我一直想要问你。”
“嗯。”
“你愿意做我的专属向导吗。”阿斯兰心情忐忑地等待着答案,就算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拒绝,他还仍是在心中默默捏了把汗。
伊扎克笑着把眼神甩过来,用手指弹弹他的脑门:“不早就是了吗!”
“可是你从来没主动说过!”
“我不说你还不懂得自己体会吗!”
“…………”阿斯兰鼓着嘴不说话,伊扎克将他拎过来按进怀里,把他想象成那只树袋熊用力揉搓起来,哨兵委屈地吸着鼻子,“你不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否则又怎么至于绕了这么多年的弯,唉——说多都是泪。
“就你烦,整天想着什么专属向导,不能考虑些别的吗!”
“比如什么啊……”
“嗯——”伊扎克眼睛骨碌碌一转,“男朋友怎么样。”
“你愿意嘛……”
“愿意啊!虽然现在这进度该是未婚夫了。”某人斜眼一看,半天挤不出话来的人已经脸红得在冒烟了,伊扎克哈哈大笑手上又是一阵揉搓,末了轻声说,“等那些麻烦事都结束了就结婚吧,你想去塔里正式注册我们就一起去。”
“嗯,比起注册,我有个事想和你约定一下。”
“哦?”
“关于精神结合的事……”阿斯兰把半个身体蹭在伊扎克怀里紧紧贴着他,哼哼唧唧像个纯情小处男,弄得伊扎克都不好意思推开他,“一三五做精神结合,二四六就——”他抬头偷看一眼蹭着的人,见对方瞪着眼在等他继续说下去,阿斯兰腼腆地笑笑,“就只做身体结合。”
伊扎克头一晕心想你还真挺会安排嘛,一周七天你给排满了六天,这是想要我的命啊!然而还没机会发出严正地抗议,阿斯兰已经翻身撑起来将他压在树干上,低头吻了过来。
考虑到这个吻既温柔又带点不可思议的甜味,伊扎克决定暂时不去打破对方美好的幻想,毕竟阿斯兰此时就是个需要细心呵护的伤员,他们经历了这么多,虽然过程既漫长也不顺利还充满曲折,但好歹终是没有辜负互相喜欢着的心意。
于是伊扎克想就宠一宠阿斯兰好了,毕竟那个时间表嘛,它还是有可操作和商量的空间的。
两人又亲又摸又抱地这就重新粘在一起,当伊扎克发觉眼前的哨兵把手伸到不怎么好的位置时,他的表情是震惊且难以置信的,尤其在阿斯兰一脸羞涩地用手分开他的腿,把身体插到中间来蹭了又蹭往里面顶的时候……伊扎克捂着脸大喊道:“快住手啊!刚才不是在外面做过了吗!”
阿斯兰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他耳边,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今天是周天。”
“啊?然后呢?”顺着对方的话伊扎克心想刚才约的不是一三五和二四六吗?周天总该放他休养生息了吧!
然而阿斯兰却只是又笑起来:“周天可以两边都做。”
银发的向导在自家哨兵稳固有力的怀抱里仰天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斯兰 萨拉你不是人啊啊啊啊啊!!!我要申请向导人身保护令!!!”但是当自己的身体用完全开放的姿态将对方又接纳到深处时,伊扎克张着的嘴被迫闭上了——因为不闭紧一点,他就会随着阿斯兰操到他身体里的节奏发出很丢人的呻吟……
抱紧这个将自己压在树干上温柔地做着羞羞事的哨兵时,伊扎克微睁着眼看向那片永远也法消散的镜像,暗处的黑狼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伊扎克露出一个笑容,不要紧的,他在心里默默想道,我会接纳你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些隐藏在内里的阴暗面。
『因为我是爱着你的啊——』

两个月后撒克逊被以违背基本人权以及滥用私刑和间接谋杀等各项罪名提出控诉,同时跟着倒台的还有许多被牵连到的塔里的高层,大换血后迪兰达尔终于彻底掌握了这个特殊部门。阿斯兰在庭上和许多受害人一起作证,坐在被告席上的前导师朝着这位哨兵投来冰冷的目光,但阿斯兰已经不会再对这人心生恐惧,因为他有了自己的专属向导,对方为他所打造的坚固壁垒将他紧紧护在中间,而此时伊扎克正坐在旁听席上,安静地望着自己的哨兵。
即使相隔了一段距离,他们之间的连接也完全不会中断。
庭审结束时法官宣布撒克逊的其它罪名择日再开庭审理,陪着阿斯兰一起走出来的伊扎克问身边的这个人:“宣判的时候你要来吗,想来的话我会陪你。”
阿斯兰扶着对方的手臂提醒他下楼梯的时候小心些,待到他们站到平地上时,阿斯兰笑着说:“不来了,该做的和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
这个回答倒也完全没有出乎伊扎克的意料,只是他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相熟的旧识远远叫了他的名字,伊扎克回头看去,停下脚步同凑近的人寒喧起来。
旁边的阿斯兰耐心地等待着,抬头看到天上不知道从哪飘来的淡粉色花瓣,他不知不觉地仰起头默默跟随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终于打发了熟人后伊扎克扭头发现阿斯兰不知所踪,他摊摊手站在原地,警卫处的人看到之前站在这位漂亮小哥身边的另一个小帅哥着了魔似地望着天空越走越远,赶紧好心地朝伊扎克指了个方向,收到提示的人挥了挥手意思是谢谢,这就循着那条街一路搜索了过去。

伊扎克在街角公园旁边的一棵树下找到了阿斯兰,那人抬头呆呆看着不断从树枝上落下的花瓣,头发和肩上都沾了不少。风吹过时雪花般的花瓣落下了更多,有一片快要落到他鼻尖上时,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抓住。
阿斯兰扭过头,发现伊扎克正笑着望住他,捏着那片细嫩的花瓣凑近闻闻,是淡到几乎觉察不到的甜味。伊扎克松开它,花瓣又重新被一阵风吹走,飘出好远好远。
伊扎克看到阿斯兰手上拿着个甜筒,他无语了几秒抱怨道:“你就只买自己的份吗!”
阿斯兰将手伸了过来:“买给你的。”但是顿了两秒又说,“一起吃吧。”
伊扎克哈哈笑着,拉近对方舔了舔那个甜筒上撒了巧克力和坚果碎片的彩色冰淇淋,然后他们的唇贴到了一起,在人来车往的街角旁若无人地接吻。

两人赶在冰淇淋融化之前分着将它吃光,伊扎克对阿斯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阿斯兰问是哪里?伊扎克不肯直言只是说道,“去了就知道。”然后两人到了民政局,尽管阿斯兰知道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带着他来,但现下还是又感动得一塌胡涂。
完成登记后两人走出来,伊扎克说,“现在该带你回家正式见我妈妈啦。”他一直担心阿斯兰之前的状态不太好,要是又弄得精神紧张那太划不来,最近一段时间伊扎克努力把阿斯兰养得胖了些,这样让妈妈看见了也不会过于担心。
阿斯兰安静地牵着他的手,眉眼微弯地说:“好。”
伊扎克思考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晚上还是回宿舍吧,新婚夜要激烈一点嘛,在家里叫都不好意思叫。”
阿斯兰笑着继续说:“好,都听你的。”
伊扎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阿斯兰,眼里光芒亮闪闪的:“今晚带我去图景里看看,我上次去的时候为你种了一片郁金香。”
阿斯兰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郁金香?”
伊扎克将头得意地一甩:“郁金香的花语是祝福、永恒和博爱,愿你星河入眼,尽是世间温柔——”伊扎克对上爱人的眼睛,对他说道,“有你在,我就有无尽的温柔要送给你。”
阿斯兰又说:“好。”
两人重新迈开步子在街上走着,伊扎克拉住阿斯兰的手说:“你不要再默默离开了,每次都让我一通好找,很担心的知道吗。”
阿斯兰没有再说好:“我知道你总能找到我,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走远。”
这次换成伊扎克笑了:“好吧好吧,你就喜欢捉迷藏是吧,找不到你算我输!”
两人开始聊着其它话题渐行渐远,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跟在后面的精神体们学着主人的样子粘住对方,雪豹的身形大了快要一倍,长长的尾巴时不时故意甩到冰原狼身上,卷上一把再收回来,像是在和对方做游戏。

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在乎刹那或是永恒,无论失散多久,总能再次相遇,哪怕是在世界的尽头。




-END-

2021.09.21/00:57【初版】

2021.10.19/21:11【修订校对】

2021/10/05(火) 19:03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阿斯兰的状态理所当然地非常不好,伊扎克带着他去了医务室,医生让阿斯兰把气密服脱下后换上了病号服,整个过程伊扎克都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搭把手,为着那人之前受的伤而揪心的同时,又在看到染血的绷带被一圈圈解开来后裸露出的瘦到皮包骨的身躯难过得快要心梗了。
医生细致地帮阿斯兰又重新包扎了一次伤口,同时交待道至少这几天不能再强撑着出击了,伊扎克抢在阿斯兰之前回复道:“我知道了,我会看顾着他的。”
阿斯兰的头又垂了下去,默默望着地板的方向,医生交待了一些受伤期间的注意事项后向自己的队长询问:“如果不想留在医务室的话可以接他回寝室去,反正在舰上,有什么不舒服再过来也行,待在熟悉的地方比较更能放松心情有助于恢复。您看呢?”
“没问题,我带阿斯兰回寝室去。”伊扎克到柜子里拿了条毯子出来帮阿斯兰先裹住身体,带着他飘出了医务室。
但是在前往宿舍区的途中阿斯兰突然别扭地扶着墙壁不肯动了,待到伊扎克疑惑地回过头时,他仍是看着地板,小声说:“不想回去……”那个带给他许多痛苦回忆的房间,阿斯兰连一步都不想再踏进去。
伊扎克皱着眉将那人拉过来抱住拍了拍背:“那就去我房间里,我先过去帮你拿些换洗的衣物,你在这里等着。”虽然这样说了,阿斯兰却还是跟在伊扎克后面往自己寝室方向的那条走廊飘去,只是在门外他停住再不肯向前,伊扎克将门打开时阿斯兰忍不住退出了很长一段距离,于是交待着给我两分钟这样的话,伊扎克只身进入了对方的房间。
顶灯自动开启后这个没有窗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令伊扎克感到异常难受,他飞快地到衣柜里拿出袋子将阿斯兰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套衣物塞进去,正要离开时冰原狼突然出现,伊扎克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它了,一时间眼里的暖意快要涌出来,对方却只是拱了过来把他挤到墙边,用身体侧面将伊扎克顶在那里,鼻尖朝上贴在一块奇怪的装置上。
伊扎克沿着那方位望去看到了这东西,阿斯兰来报到之前他进入房间时就疑惑过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他摸着那金属质感的凹陷,猛然想到了什么,用自己的手腕贴上去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就是他站着的时候抬起手的高度,一左一右合起来看着,像是某种禁锢装置,再一联想到阿斯兰手上的禁制环,伊扎克的呼吸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冰原狼轻轻嚎了一声,无精打采地松开了他,伊扎克抱着对方的脖子使劲揉了揉,安慰道:“没事的,我把坏人赶走了,以后阿斯兰再也不会受苦了。”冰原狼伸出舌头舔舔这位向导,伊扎克拎起袋子走出了这个房间。
顶灯暗了下去,滑门在他身后静静地关闭。

晚些时候伊扎克在终端上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标注了两条密码,并且写明了左和右。迪亚哥正好来探望队友,见状帮着输入了密码后解除了阿斯兰手上的禁制环,伊扎克将这东西装进防水袋里保留了下来,等着到时候送到迪兰达尔手上,这些都是扳倒那个导师的重要证据。
迪亚哥和阿斯兰默默对望一眼,由迪亚哥发出好奇的疑问:“这邮件是谁发来的?”
伊扎克嫌他笨,没好气地说:“自己想!”
迪亚哥委屈地搓搓鼻子,倒是阿斯兰思考了几秒后说:“琼纳斯。”然后他得到来自伊扎克的一个奖励的亲吻,阿斯兰想想又问,“他是议长的人?”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嗯……之前和他的精神体接触了一下,做了些暗线交流。”
阿斯兰不说话了,他知道这是精神层面的直接对话,一个是向导,另一个是哨兵,他努力说服自己这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为了获取情报做出的妥协罢了。
可是失落的情绪还是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阿斯兰其实一向不太擅长于自我隐藏,迪亚哥还在沙发上赖着,两人一起听伊扎克大概说了说迪兰达尔的计划,他要用撒克逊做为突破口,击溃塔内的几大反对势力,之前收服撒克逊身边的琼纳斯为他所用后,那个人一直在配合着收集撒克逊滥用职权侵害哨兵和向导的证据,同时也联系到了很多受害人,安抚和说服过后大家都表示只要能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他们愿意承担风险出庭作证。
对于撒克逊的所作所为,没有人比阿斯兰体会得更深了,但他同时也明白了琼纳斯反水投向迪兰达尔一方阵营的原因,那个哨兵和曾经的向导被强行拆散,撒克逊一向在这方面使用的都是肮脏的手段,被深深痛恨着也是应该的。
但是幸好——幸好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阿斯兰抬起头看向伊扎克,对方认真分析着所有事态时的模样那么好看,他一时完全没有再去注意伊扎克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么盯住对方一边发起呆,直到迪亚哥注意到他的反应后朝着伊扎克使了个眼色。
收到暗示的人立刻停下话来,迪亚哥站起身表示不打扰阿斯兰休息了,这就识相地迅速撤退,被留下的两人终于有时间好好地单独相处,伊扎克靠了过去将阿斯兰抱到怀里,温柔地亲吻了他。
一时间阿斯兰的脸有些红了,到底还是年轻,身体也很快有了些反应,虽然伤痛和精神力的匮乏让他不怎么得劲,但待在向导的身边,安心感却是无比真实的。
只是伊扎克并没打算在这种状况下做些什么,他将阿斯兰扶到床上帮着他躺下,自己也爬了上去并排躺好,阿斯兰想着,这就要睡了吗?其实他还偷偷地在心里有一点期待的,但再想想又觉得他的身体状态这个样,如果不能让伊扎克感到满意的话,还是暂时不做的好……
伊扎克拍了拍他的手,关掉了床头柜上的灯,阿斯兰听到那个人靠在他耳边说道:“待会儿见。”
阿斯兰被一股精神力量控制住了,仿佛注射了镇静剂一般,几秒内就失去了意识,但当他再开睁眼时却全身轻松,那些伤口都消失不见了,他站在一片星幕下,眼前是久违了的那汪湖水,他这才发现这是当年伊扎克曾开放给他进入过的精神图景。
可是看起来伊扎克并不在这里,阿斯兰在湖畔慢慢跪下,萤火虫在身边飞舞,他沉下腰望着在暗夜里蓝到近黑的湖水,一阵奇妙的波动从深处朝他靠近,阿斯兰心想水里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吗?定睛看去时那物体已经和水面离得非常近了,白晃晃的一团影子,水纹模糊了原本的图象,但越靠近就越是清晰,待到那物体从水底彻底钻出,两片湿漉漉却很温暖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嘴角,阿斯兰呆住了,然后听到伊扎克笑着问他:“吓到了吗。”
“没有……但是,好像美人鱼啊。”阿斯兰想赞美一下对方,却又发现自己的词汇量似乎不太够,他还有点呆,只想着原来精神图景里的湖真的能用来潜水和游泳啊,他还从来没有试过。
“唔,要不要来看看水面下是人腿是还鱼尾?”伊扎克的吻落到阿斯兰眉心,然后他退开了一些,在水中朝着阿斯兰伸出手去。
“那个……我不想破坏气氛。”阿斯兰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尴尬来形容,“……我太不会游泳。”
伊扎克哈哈大笑起来仍是那样伸着手:“在我的精神图景里,你无所不能,下来吧。”
这次阿斯兰听话地握住了向导的手,任由对方将他带到了水中,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感受,水温既不凉也不热,不去注意的话和待在岸上没什么差别,但细细去感知,又会明白自己的确浸在湖水中。
阿斯兰紧紧扣住伊扎克的肩,担心他一放手自己就要沉下去了,可是当伊扎克又一次凑近来亲吻他时,那些念头却都不翼而飞,阿斯兰只想贴着对方好好享受这个吻,于是同对方靠得更近了,随即他发现两人此时好像……都没有穿着衣物,阿斯兰努力回想着进入图景中时他不会是在裸奔吧?可是用尽力气也没弄清个所以然。
伊扎克的唇舌渐渐浮上了些热度,他带着阿斯兰的手在自己后腰上游走,间隙中边不停地继续着亲吻边发问:“太久没有做了,又要我来教你吗。”
阿斯兰的手再自然不过地滑到对方臀间,找到入口指尖轻柔地戳了进去,紧窄的腔道内燃着热情的高温,水流让干涩的身体很快适应了过来,当然这是属于向导的精神图景,在这里伊扎克能让自己的身体更快更好地为眼前的哨兵完全又彻底地打开来。
他们在湖水中用相拥的姿势直接做了一轮,久未结合的身体都不怎么耐受,些许的刺激就能让彼此皱眉呻吟着飞快攀上顶点。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在这里一直待到现实中的天亮时分,属于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完全不需要为此感到焦虑和紧张。
刚刚释放过一轮的两副身体紧贴着对方,互相摩擦的同时亲吻也一直没有停止,图景中的阿斯兰始终是那副伊扎克记忆中未曾变过的模样,可是他一想到对方经受了两年的苦,心里就非常地难过和不舍。
伊扎克没有将这份情绪通过精神连接传达给对方,而阿斯兰也放空了心思,没有让内心最深处的思维开放在向导的面前。他们只是抱着身边的这个人,用尽全力地汲取着暖意,阿斯兰先松开了唇,他将伊扎克顶到岸边,对方转过身去主动换成了后背位,于是进入的一方轻声叹息着,将自己又重新埋入了向导的身体里。
这个姿势更容易被顶到内里的某个点,伊扎克叫得肆无忌惮,时不时被阿斯兰堵了嘴轻咬住唇舌,逗弄般地做着游戏,然后亲吻渐渐停了,阿斯兰将专注力都放到了集中攻击着的伊扎克体内的深处,肢体摇晃着水波绕在身边层层漾开,在那样的抽送频率下伊扎克不断喘息呻吟,很快用后背紧贴着阿斯兰的胸口又一次高潮,身体内部的反应大到紧紧缠住那根搅弄着体腔的硬热。
阿斯兰发出很舒服的轻吟,额头抵在伊扎克肩上,受不了地大口喘着气,包裹着他的内襞不断收缩带出浪潮般波动的快感,很快这一轮也以阿斯兰射在伊扎克内部时结束,被对方绕过手臂扶在后颈上的人失神好几秒后终于找回了声音,阿斯兰听到自己在朝着被他抱紧的人做着表白:“伊扎克……我喜欢你……”
他想说可以试着交往吗?可是声音不自觉地就卡在了喉间,伊扎克的唇贴过来堵了他的嘴,情热渐深时伊扎克紧靠而来将阿斯兰又带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似乎总也找不到什么时机好好地说出心里的话,阿斯兰无声地叹息着,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阿斯兰得到了全面的休息,虽然舰队又有几次遇敌情况,但伊扎克威胁说:“你要是胆敢不听从命令去出击,我就扒了冰原狼的皮。”
阿斯兰只好回到队长室里裹着被子,一边尽力试图和不愿意理会他的小豹子重新搞好关系,小家伙之前被凶了几次后再也不理他了,阿斯兰拜托伊扎克帮他说几句好话,那人却只说道:“你自己惹火它的,自己哄啊。”
每当阿斯兰睡着的时候一醒来总能看到小豹子在床边探着身露出半个脑袋,耷拉着飞机耳,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地看着他。可是当阿斯兰伸手去想和它亲近时,那只小豹子又傲娇地扭头跑了。
就连冰原狼也没出来安慰它,并且一连几天都不曾露面,直到阿斯兰提到这个奇怪的现象时,伊扎克才恍然大悟地对着房间的墙角说道:“我再也不说扒你的皮了,对不起。”应着这声道歉,阿斯兰看到银灰色的狼又从角落里现身,静静地走到向导面前用鼻子拱他,伊扎克笑起来,“都怪你的主人不听话,下次骂他的时候我不带上你了。”伊扎克回头盯了床上的某人一眼,又扭回去亲亲那近在眼前的鼻尖,“还是你最乖。”
“…………”阿斯兰心情复杂地看着那边的互动,末了也试着和伊扎克的小豹子和解,“之前凶你是我不对,那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但我还是该说声对不起。”小豹子蓝色的眼睛望了过来,阿斯兰立刻再接再厉,“我错了,原谅我吧。”然后他被腾起身跳上来的小豹子压倒在床上,湿热的大舌头从下往上地在他脸上舔了个遍,阿斯兰听到伊扎克站在一边抱着他的冰原狼,笑得很大声。

不能亲自出击的日子里阿斯兰也总是在关注着纷乱的战局,玖尔队的另一位年轻哨兵已经渐渐能够担当起危险而繁重的战斗任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仍是少年模样,在战场上时却是毫无犹豫地在拼尽着全力,一时间看到那个人,阿斯兰恍惚觉得伊扎克对他的照顾真的不止一星半点……
如今伊扎克仍是在为真做着精神抚慰,虽然阿斯兰一直默默地看着,安慰自己那只是上下级之间的正常相处而已。身为一个单身哨兵,真已经做得够好了,出击归来因为精神力衰竭而引起情绪波动时,伊扎克总会第一时间迎上前让刚从脉冲的驾舱里爬出来的少年靠住自己稍事休息一下。
向导的精神力网展开的同时,站在格纳库门口的另一个哨兵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属于真的那只纯黑色美洲狮总会在这时悄然趴在主人和向导的脚边安静地眯着眼,一向不怎么搭理它的小豹子难得绕在两人身边,在伊扎克帮助真的时候凑过去,用鼻尖碰触哨兵僵硬的手指。
小哨兵突然抱住了自己的队长,远远站在那里的阿斯兰能感觉到冰原狼烦躁地在自己身边刨着墙,可是当对方要上前去的时候,阿斯兰拦住了它。他看到伊扎克给了真一个拥抱,那动作仿佛早就超过了上级对待下属的所能有的一切含义,一时间阿斯兰脑海里响起当初撒克逊说过的话,他告诉阿斯兰:伊扎克也许早就悄悄和那个小哨兵有过结合了。
可是不应该的,那是……不可能的。
阿斯兰的脑子里乱成一团,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伊扎克的队长室里,每到休息时段伊扎克总会第一时间赶回来陪伴他,那些温柔对待并不是假的,可是现在……阿斯兰的呼吸跟着心脏抽动着凝滞了一下。
一个单身哨兵,一个是没有被绑定过的向导,阿斯兰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在他来到伏尔泰号上之前,伊扎克是不是已经和那个人……更甚至于那些到现在为止还在不时地出现在这里向伊扎克寻求帮助的其它哨兵,也许他们中的哪一个也曾经得到过伊扎克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想到伊扎克也许曾经和自己以外的哨兵做过最亲密的结合,身体也好、精神也好,不管哪一种都让阿斯兰的精神世界奔腾着震动起来,还未及时完全修复的壁垒被来自内部的冲击不断摇撼,不久前才被向导认真梳理过的精神线又开始因为哨兵的情绪波动而变得凌乱,图景里有一个部分像是个黑洞一般越变越大,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渐渐制造出一个类似镜像的空间。
哨兵的眼底渐渐失去光彩,他挣扎着令自己僵直的身体动起来,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飘去,中途撞上从舰桥过来的迪亚哥,对方唉哟了一声喊道:“阿斯兰你干嘛啊?”可是这句问询并没有得到回应,金发的副队长看着队友埋头一副消极到极点的样子就这么在走廊上越飘越远,他挠挠头又耸了耸肩,决定这种时候还是先别纠结这个了。
进了格纳库迪亚哥四下转悠一圈,看到伊扎克将真扶到一边让他坐着先休息一下,小毛孩子一脸疲惫,如今阿斯兰不能出击,打头阵的作战任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迪亚哥知道这是伊扎克格外关注真的原因,但是想到刚才撞上阿斯兰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迪亚哥又觉得不多句嘴实在是不仗义。
于是他趁着伊扎克终于有点闲暇去关心其它队员的时候,飘上前扯扯伊扎克的手腕,把阿斯兰刚才到过格纳库的事说了一说,对方奇怪地问道:“阿斯兰来过吗?”
“不是我说……你这么帮着真我能理解,但是阿斯兰他——”迪亚哥想了想觉得自己既不是向导也不是哨兵,关于他们之间各种关系的事他也不太懂,只知道不管怎么样伊扎克先和阿斯兰有一腿,现在又和真不清不白的,怎么搞得跟混乱三角恋似的。
他又看了一眼还在队员间穿梭询问情况的好友,无奈地想这家伙就是渣男无疑了吧……关键是他本人好像还没这个自觉。在阿斯兰回归之前,迪亚哥也曾一度觉得伊扎克和真的关系非常微妙,还曾经憋不住问过,但伊扎克的回应是:不过就是给真调整和抚慰一下精神力,没干别的事。
迪亚哥想那之前还有个海涅呢,那人最近跟着密涅瓦号穿梭于PLANT和地球之间,暂时没空来捣乱,但现在正主来了,伊扎克还对着其它哨兵干这事,想想有点不厚道——呃,当然是对阿斯兰而言啦。
他又记起刚才阿斯兰撞上来时低垂着头一脸阴郁的表情,直接就扯着伊扎克将他硬是拧了个方向朝着格纳库的大门:“行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去关心一下阿斯兰。”
“他又没出击,用得着……”伊扎克说到一半已经被迪亚哥一把推了出去,飘出好几米远的他回头喊道,“算了,那我过去一趟看看,这里你来处理。”对方挥挥手表示放心吧,伊扎克只好出了走廊朝着自己那间队长室的位置飘去。
但是越靠近那个方向,一股隐隐翻涌着的精神波动就带给伊扎克非常大的压力,他皱着眉心想这几天完全没有疏于给阿斯兰进行抚慰,天天晚上带他去精神图景里做着结合,按理说这种情况不应该才对啊……
正在思忖间伊扎克停在自己房间门外,哨兵的精神力仿佛张开成为了一张带刺的网,透过滑门的缝隙溢出来。这的确是个非常不好的现象,迄今为止伊扎克从来没有从阿斯兰身上感受到过这么强烈且充满攻击性的精神力波动,他终于相信迪亚哥关于阿斯兰的情绪出了问题的发言都是真的,身为对方的向导当然是选择义不容辞地立刻进入了房间,但伊扎克却不知道在这里面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室内一片昏暗,滑门关闭后伊扎克谨慎地反手落了锁,他摸到顶灯的开关,光芒乍一亮起的时候才惊觉那个哨兵不知何时迅速移动到了他的身边。伊扎克被吓了一跳,但军人的合格让他没有失声叫出来,阿斯兰低垂着头,从伊扎克的角度望去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手腕被猛地扣住了,伊扎克皱了皱眉,阿斯兰的力道像是完全没有控制过而弄疼了他,伊扎克将另一只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撩开一些发丝后指尖的触感冷冰冰的,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身边的那些精神力让四周的景象都扭曲了起来,这种情况真的很不正常,一时间伊扎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了,他只能尝试着和阿斯兰进行交流,可是一句『你还好吗』甚至没能完整地说出口,阿斯兰抬起头和伊扎克对上视线的瞬间,一片沉重的黑暗笼罩了下来,将两人卷进了一片空间里。

伊扎克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沼泽中,他翻滚着扒住岸边爬了上去,这个奇怪的地方像是个精神图景,但并不属于他——应该也不是阿斯兰的。
在伊扎克的印象中属于阿斯兰的精神图景是个日光照耀下的小小地域,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体,就只是一片森林里有着青草杂花和零星树木的安静之地。而此时伊扎克抬眼看看四周,有限的空间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不,不对劲,伊扎克走到图景的边缘,发现有一层反光的区域,他伸手摸了摸,是无法穿透的一层屏障,但手指触及到的地方,像是散开了一层雾气,他凑上前细看了一下,一片不算太熟悉的景色在屏障的另一端显现出来。
原来自己身处的地方的确不是阿斯兰的精神图景,而是他落入了一个类似镜像的空间。
伊扎克看到这里伫立着一棵几乎快要枯萎的大树,他观察了一小会儿突然呆住,这棵树他见过,就在之前他的无数个梦境里。但不同的是梦境里无论被那个看不清脸的人砍去多少枝桠,下次在梦中它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而这棵树在这个空间里此时却半死不活地,歪着树冠立在那里,垂下的枝条在风中摇摆。
伊扎克走上前用手轻轻探去,抚上那触感粗糙的树干,四周原本很平静,但当他抚上这棵树的时候,似乎触动了不知名的精神线,空间突然显得有些扭曲,垂下的枝条变得十分柔软,像蛇一样绕了上来,从几个方向将这个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向导整个人缠住。
“……?”这完全是伊扎克没有料到的情况,他试着挣动四肢和身体,想要摆脱这些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的东西,但是它们缠得越发紧了,绕着他的身体转着圈,沿途暧昧地扭动着,从制服的领口袖口甚至是上装的下摆探了进去。
这真是种很奇怪的行为,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体在朝着它们发出指令。伊扎克试图放出自己的精神力量去抵抗,但在这个空间里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制服被侵入的枝条巧妙地撩开了搭扣和内里的暗扣,皮带上的卡扣也被仿佛人类灵巧的手指一般的枝条末端扒拉着咔地一声解脱开,从腰部滑了下去落在地面上。
T恤的下摆被拉起来,皮肤被迅速地缠上了,又痒又微妙的触感,用着像是在爱抚般的力度扭曲地摩擦,在伊扎克意识到些什么并涨红了脸的时候,下装的拉链在空气中嘶咬着被推了下去。
这是在那位哨兵的精神图景另一端,很显然也不会是其它人制造出来的奇怪空间……考虑到之前阿斯兰那些阴郁的表现,一个黑暗哨兵是否会在精神图景里对自己的向导做些超乎寻常的事,在伊扎克的认知里仍是属于不可窥探的范筹。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所谓的黑暗哨兵,同时期里到目前为止整个ZAFT也只觉醒了阿斯兰这一位,没有任何可供伊扎克参考的资料。但这时候的伊扎克仍在反省是不是之前那些精神抚慰根本不够,没有把阿斯兰二次觉醒后变得更强大的精神力精确计算到位。
他一直在分神关注着真和其他到访的哨兵的情况,繁忙的公务也让他无暇再更多地顾及阿斯兰的个人需要,只是自以为是地照着两年多年前他们在一起时的力度和频率来进行抚慰,现在看来,理所当然地欠缺了些考虑。
那些化身为触手一样的枝条在慢慢地将进入自己领地的这位向导缠得更紧,像是感应到他身上的那些能起到安抚效果的精神力一般,它们绕住伊扎克的同时,也开始朝着他的内部入侵。脖颈被缠上时伊扎克原以为这些东西是想杀死他,然而它们只是恰到好处并没有令他感到太过难受地绕着蛇形爬了上来,前端的部分从他微开的嘴里探了进去。
就在伊扎克正要惊呼出声,下方不知何时被拉下去的裤装滑到脚踝的位置,那些枝条将他缠着整个人微微抬得高了些,绕过小腿和膝盖,沿着大腿内侧的线条一路朝上抚弄着他的性器,就像是恋人间在调情一般,灵巧地揉搓出了层次分明的情欲。
伊扎克的脸更红了,腿间的部分涨痛着在那异样的刺激下硬了起来,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的时候,后穴被湿软的物体轻轻触动着,拨弄出一点缝隙,撞开紧窄的入口长驱直入地进到内里。
伊扎克努力抬高头,想要发出一些声音,可是伸到他口中的东西直接顶到了喉底,一进一出的动作让他有想要呕出来的冲动,像极了在过去被那些哨兵们强行按住迫使他用口交的方式来满足他们一样……引发了伊扎克关于那一切最为不堪的回忆。
眼底有泪被逼了出来,可是无法出声抗议的样子也和那些景象重合了,伊扎克感受到从下方捅到他体内的东西也如同男子的性器一样变得热烫且坚硬,此时正和插在嘴里的部分一同用着性交般的方式在侵犯着他,伊扎克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莫明践踏了,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被奇怪的物体、用这种奇怪的方式……
四肢被缠住的力道时紧时松,身体还是不自觉地慢慢变得在享受,虽然是不情愿的前提,但也并没有真正弄伤他。伊扎克叹息着跟随着那一波波的节奏在后穴里被插出别扭的高潮,前端好像跟着也射了出来,恍恍惚惚地能感觉到嘴里的东西终于撤了出去,让他能有机会大口喘息。
失神间身体好像被捧起来慢慢移动着,转个圈正面贴着树干被按了上去,更多的枝条从几乎枯萎的冠顶降下来,将他整个人四仰八叉地紧紧绑住。
伊扎克有点生气了,大声叫着阿斯兰的名字,勒令他马上在这个镜象空间里现身,放开他并且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今天伊扎克打定主意不会轻易罢休。
只是配上他此时红朴朴的脸颊,这种威胁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后方好像有个气息在靠近,伊扎克想回过头,但被捆得实在是太紧了,下巴和胸口磨在粗糙的树皮上令他十分难受,于是他朝着身后贴上来的哨兵发出指令:“阿斯兰,马上让这玩意儿放开我,像什么样子……!”捆捆绑绑的一点都不好玩,更何况还擅自做了奇怪的事……
伊扎克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他将视线左右投放了一下,身后确实有个人……或者说,有个活物,他的身体被拉扯着,虽然也并不是动弹不得,但活动空间实在有限,脑海里的精神力好像受到了干扰,嗞嗞地冒出杂音。
耳边传来喘息声,然后是什么东西从下方顶了上来,在之前才被进入过的穴口外缘磨蹭着。伊扎克整个人都抖动了起来,他想说不要,但是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响,只能哑哑地挤出一丝气音,身体被很烫的硬物重新填满,比刚才来说粗壮了很多,腔道被完全撑开来,后面的人没有给伊扎克多少时间去适应这样的入侵,很快喘息声就更沉更响了,时而在伊扎克左侧扬起,时而又移到右侧,温热的呼吸喷在他敏感的耳后,皮肤立时紧绷着浮起层层令他腿软的酥麻感,就像是被强行灌下了迷药。
伊扎克的眼底泛出嫣红的色泽,对方在用后入的姿势操弄着他的同时,还用空虚到可怕的精神网罩住了他,源源不绝地吸取着他身为向导的精神力。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的可怕,伊扎克却顾及不到其它,身体在这样的对待下居然又被迫兴奋了起来,他有点头晕的同时想着大概和精神力极速的流失有些关系,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本理所应当不该受到这个哨兵施予的任何伤害才对。
伊扎克尝试着呼唤阿斯兰的名字,然而每当脱口而出的同时顶弄着他的力道就会随之变得更大,像是故意在和他作对,又或者是用着粗暴的动作在告诉他:不必呼救,没有人会来帮助你。
心底有股绝望的感觉渐渐浮了上来,伊扎克迷迷糊糊地被操弄出新一轮的高潮,可是体内涨大的硬热并没有释放出来,而是朝着更深更紧的地方继续捅了进去,引发了他阵阵高潮余韵下同时带出的更加猛烈的颤动。他整个人僵直起来全身绷紧,后方的喘息变得更响了,可是那动静听着并不太像是人类发出的……
伊扎克有点不太好的联想,继而注意到腰窝上按着他的似乎的确不是手掌之类的东西,他的呼吸随之加快,努力又一次想要扭过脸,靠近而来的阴影像是个人形,全身笼在一层近乎墨色的黑雾中,摇晃着看不真切,但是眨眨眼,又显现出一个非人的形态,尖长的三角形的耳朵动了动,伊扎克倒抽一口气,余光里看到一对精绿色的眼睛闪着寒光逼近,下身操进来的力度让他的小腹不停撞到树干,毛茸茸的爪子按到伊扎克脸颊边粗糙的的树皮上,向导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在迷雾中渐渐看清了后方的物体。
头一个瞬间伊扎克想着难道是阿斯兰的那只冰原狼吗?不——不是的,虽然形态类似,但体型要小很多,随即他终于弄清自己是在被一只图景幻象里莫明生成的兽类按着在做这种事,心底的排斥感顿时油然而生。
伊扎克奋力地挣扎起来,但被捆绑得太紧,根本无法从这境地下逃离。对方似乎感受到这股抗拒,两只前爪都按到了他的后背上,挤得他将肺部的空气都吐了出来,这只动物嘶吼着咬在伊扎克后颈上,发力地在腔道内刨刮着,直到把银发的向导逼出阵阵哭声为止。
一片混乱中像是双方都在这样的交合里被快感撼动,伊扎克在羞耻心的驱使下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攻击了后方的动物,他无法转身用眼睛去判断自己是不是成功了,只能粗喘着,在头晕目眩的恶心感的包裹下强行从这个空间里将自己推了出去。

房间里的哨兵应该是布下了一个陷阱,将接近的向导缠住了一小会儿。当伊扎克从精神世界里逃出来时,却发现现实中的境地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被扒光背朝着天花板按住,就和刚才在图景的那个镜象空间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伊扎克浑身一颤偏过头,看到撑在上方的那个哨兵冷着张脸,正在用自己的硬热一下下地戳刺着他的腔道,意识回到身体的同时疼痛也随之紧跟而来,伊扎克皱眉喊着阿斯兰的名字,努力用手肘撑起自己朝前挪动,意图先和对方隔开些距离再说,可是阿斯兰用发烫的手掌贴在他腰侧,将他又无情地拖了回来。
贯入体内的角度和力道变得更深更大了,伊扎克疼到嘴唇都在抖,联想到刚才图景里那个空间中怪异的一切,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阿斯兰做为哨兵,精神崩溃的另一种表现。
身为对方的向导伊扎克自然是将尽快为阿斯兰做精神力抚慰以平息这样的乱暴做为首要任务,但这种不被配合的情况下所有的前提是他必须碰触到阿斯兰才行。伊扎克艰难地在对方制造出来的律动中半侧过身,腔道里被戳弄时顶出的快感一波波袭来,伊扎克咬牙同渐渐变得模糊的意识轻飘飘地进行抗衡,颤抖着伸手抚上阿斯兰的脸颊。
指尖触到一片湿冷,阿斯兰出了很多汗,可是这种情况下的身体接触却让伊扎克眼前一黑,两人间的精神连接正常开启了,但和平时都不一样,伊扎克发觉黑暗一片的不是他的视线,而是在他眼前显现着的,属于阿斯兰此时的精神世界里活跃着的心理活动。
仿佛可视屏幕上出现了黑屏卡顿一般,一行行充满戾气的暴言条条闪过,但言语间有些部分被那个哨兵自我屏蔽了,伊扎克只能感受着他纷乱冲动的思维里那充满攻击性的占有欲,和意念间像是即将奔腾而出的杀意——阿斯兰居然因为真和那些哨兵的事而在吃醋生气……
伊扎克被传达到脑海里的声音吵得头疼,激烈起伏的感官影响到了他,巨大的压迫感让伊扎克全身颤抖,心里不由自主地浮出某些类似害怕的情绪。
向导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住无法动弹,但是很快哨兵就推开他碰触着自己的手,将伊扎克拧着肩又重新摁回了床上,下半身的动作还仍是没有停止,仿佛有着用不尽的力气,肢体间的碰撞声在外部隔音效果良好的队长室里沉沉地扩散开来。伊扎克被操弄得憋不住哭出声,他意识到就连刚才那奇怪镜象里的一切大概也不全是幻觉,在他被困在里面的时候,阿斯兰就在这张床上用相同的姿势这么操干着他。
他们在过去曾经用这种体位做过很多次,但阿斯兰从来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用力压制着他,此时对方完全不控制力道地一下一下干到深处,伊扎克觉得这太疼了,并且令他想起在那个房间里被哨兵们强迫结合时的场景,他抖着唇想说:不要这样、别这样对我……但声音卡在喉底发不出来,阿斯兰的手从他后腰上慢慢移到颈间绕到前方,手指缠上来,摁在喉结上不轻不重地挤压,感受到掌心下动脉那一处在紧张地跳突着。
阿斯兰像是失去了意识,却又更像是有意在这样做,腰上发力的时候能听到伊扎克在下方被操出的无助的气音,可即使让自己深深地陷在这副身体里,却还是无法得到满足。
『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呢?』
阿斯兰混乱不堪的思维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也许还有其它吧……在这个地方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更没有人可以体会他那难堪的处境。明明在这个向导身边,明明最早和对方做过无论精神还是身体结合的人是他,可是如今再见面一切都不同了。
在过去伊扎克只给他做过精神抚慰,口口声声说着不愿意被向导的责任束缚而阻拦前进的脚步,于是阿斯兰识趣地退开了,为了护住对方的秘密他吃尽了苦头,待在塔里的时候那些没有尽头的难挨的夜晚里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这个人,想回到伊扎克身边、想紧紧抱着他、想要试着问一句:你愿意做我的专属向导吗。
然而伊扎克身边有了别人,那个年轻的小哨兵,还有那些从其它舰船不断前来寻求帮助的哨兵,伊扎克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人,他从那个不愿意成为向导的士兵,变成了责任重大肩负着许多哨兵抚慰工作的队长大人。
而不管伊扎克的身份如何改变,永远不变的只有『不是阿斯兰 萨拉的专属向导』,只这一点,却足以将阿斯兰所有的坚持和希望碾得粉碎。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委屈,他同样愤怒不甘同时也迷茫着,在发觉自己被抛弃之前,更早一刻想到的却是:他被这个向导背叛了。
此时的阿斯兰只想要狠狠地伤害身下的这个向导,他将自己抵在不能再进入更多的地方,顶住位置听到伊扎克喘息着用染上泣音的声线断断续续地在喊着些什么,他的脑海里一片凌乱,视觉和听觉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只能依从心底喷薄而出的欲念去行动。
包裹着他的腔道不再似先前那般乖顺地吞吐着他,内襞紧紧地收缩起来,阿斯兰用力撞开它们,听到湿润而粘腻的回响。他不禁想着对方在和别的哨兵一起的时候也会做这样的事吗?伊扎克会温柔地用自己的身体接纳那些人,然后在做着精神抚慰的同时亲密愉悦地在高潮中一同翻滚吗?
可他并不想知道答案……
后腰上按压的力道似是更足了,伊扎克在被迫攀上顶点时被掐着脖子几乎不能呼吸,阿斯兰弯下腰凑过来在他后颈上用力狠狠咬下去,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松手的动作,身下的那副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腰肢像是要断掉一样挺出别扭的弧度,在阿斯兰眼底僵直了许久又砸回床上。
伊扎克觉得自己仿佛被对方杀死了一次,捅在身体里的性器没有半分软掉的迹象,反而像是变得更硬了……他想这情况尤其不好,再不控制住阿斯兰的精神力,一旦这个才刚觉醒没多久的黑暗哨兵彻底暴走,对全舰所有人来说都是极度不安全的。
倒霉的向导想着自己乖乖挨了几轮操,总能让这位哨兵暂时不那么暴力了吧,要是之前不太清醒下了重手还是能理解的,慢慢地让对方放松下来才好控制住局势。伊扎克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趁后方压制着他的人抽离的时候侧身将手探过去,手指又一次触上阿斯兰的脸颊,对方面无表情地投过视线,那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比起阿斯兰脑中流窜着的疯狂精神力裹挟出的暴力意图,他的眼神却清冷得像是整个内在人格都分裂了。
阿斯兰挺直上身,用掌心贴上伊扎克的手背,他们无言地对视着,那个瞬间伊扎克甚至以为阿斯兰已经恢复过来了,从心底溢出一丝窃喜地说道:“阿斯兰,和我做精神连接,我能帮你的,告诉我你究竟经历过什么……”然而他的手腕被用力地扣住,对方拧个方向将他又翻转回去按在那里,剧烈的疼痛让伊扎克惊呼着冷汗直流。那个人重新趴下来在先前咬过的后颈上又补了一口,尖锐的刺痛感混合出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伊扎克不得不为了脱身而开始挣扎反抗,这样的动作让身后的哨兵发出极度不满的轻哼,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捏住的手腕往着顺不过去的方向按下,伊扎克抽着气整个背部拱起来,阿斯兰终于松开他的那只再没有力气动弹的手,侧头望过去时伊扎克曾一度绝望地想着是不是断了……幸好入眼的只是错位脱臼的肘部关节,而这伤害伴随着令他眼花缭乱的剧痛袭向神经中枢。
“你什么也不懂……”阿斯兰此时的声线完全没有起伏,冰冷且生硬地说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在这两年里是如何撑下来的,你有被用禁制环控制过吗?电击和麻醉的滋味是什么样的,你曾想象过吗。”阿斯兰用手指圈住伊扎克还完好的那只手腕,就如同那时扣在他手上的禁制环一样,力道毫不控制地勒上去。
伊扎克抖着唇轻声说:“不……”他当然懂,从监狱被带到塔里的时候他的脚踝上就扣着类似的东西,一开始的时候若不是电击让他几乎失去意识,那些哨兵根本碰不到他半根头发,但他此时闭上眼仍是在为了对方而坚持,“和我做精神连接,让我帮你。”哪怕已经抖动得连话都快要说不清,伊扎克仍是把安抚阿斯兰的精神力做为最优先考虑的事项。
但那个哨兵却拒绝了向导发出的邀请,阿斯兰在伊扎克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然后他松开手不顾对方受伤的那只手臂,狠狠扳住了他的肩。
伊扎克被压在床单上的脸孔一点一点变得惨白,阿斯兰毫不在意地将他翻了一圈正面压在下方,分开他的腿又一次强行顶进去,不间断地在腰部发力抽送起来,一直做到两人相拥着再度高潮。
身体过分敏感的向导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疼痛多些还是快感占到上风,他只是半阖着眼跟随肢体被摇晃出的节奏,断断续续地喊着哨兵的名字,一声一声砸在那颗快要被黑暗吞噬的心脏上。
这一轮结束后阿斯兰从射精的疲惫感中脱出,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可是眼前的景象那么地令他难以接受,伊扎克躺在那里似乎失去了生息,阿斯兰恍惚地看看自己的手,他好像还能记得之前发生的一些事,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疯了一般地对着伊扎克做出不可饶恕的行为。阿斯兰抖着手脚退开位置,将自己从对方体内抽离,带出的白浊和淡色的血水弄脏了身下的床单,让他翻滚着摔下床去。
阿斯兰想自己是该道歉的,眼泪却比一切都要更早地涌了出来,他从来不想要伤害这个人,可是现在伊扎克的脸色就像是被他杀死了一般,灰白一片。阿斯兰摸着地板上自己那些凌乱的制服草草套在身上,他摸索着靠向墙边,从感应后自动开启的滑门旁跌了出去。

这个夜晚一片混乱中完全谈不上过程愉快并且带着精神和身体双重伤害的性事让伊扎克起码晕了半小时,最后是被全身上下尤其左手肘部关节脱臼受伤的疼痛激醒的。他努力将自己撑了起来,四下看去昏暗的房间里再没有别人,他只能想着伤口怎么也得尽快处理一下才行,再拖下去手臂要废掉了……
伊扎克将没被完全脱掉的T恤拉下来,裤子之类的找到后用一只手整个人边抖边大概穿好,又拽了制服外套过来披上,才勉强能将这一身被粗暴对待后的狼狈模样遮挡一番。
出了门伊扎克晕头转向地认了认路,朝着迪亚哥房间的方向飘去,大半夜的也不好发出什么动静,伊扎克敲了敲门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迪亚哥开门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嘴张到一半却愣在那里,他迅速闭上嘴探身出来越过伊扎克在走廊上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存在后,他将好友一把扶进了房间。
要说对阿斯兰这家伙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迪亚哥一开始的意见是自己带伊扎克去医务室尽快接受全面的治疗,对方却气息虚弱地说道:“你来做。”迪亚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哈?!』,然后听到伊扎克轻描淡写地在为某个干下恶事的哨兵掩盖罪行,“阿斯兰他就是……精神力稍微波动了一下,你不需要紧张激动。”
“波动了一下拧断你一只手,明天发个脾气是不是还要杀人啊?!”迪亚哥嘴上不爽但仍是按照对方的意愿去柜子里拎了急救药箱出来,他走进浴室在盥洗池里放了满满的热水,将毛巾浸进去泡得软烫,捞出来后拧得半干转身几步走到床边,在伊扎克几乎抬不起来的手臂上将毛巾轻轻捂在脱臼的肘部。看到对方眉心拧得死紧咬着唇在忍疼,迪亚哥顿时也不想再罗嗦什么了,等了一会儿他将毛巾拿开,装做继续交谈的样子说道,“那你还想包庇阿斯兰吗?发疯的哨兵是要从军部直接遣返回到塔里去的——”不待伊扎克着急分辩他便托着那只手咔地一声将关节复位回去,对方张开的嘴一时也只能发出痛呼声,迪亚哥嫌弃地盯着好友,“你就舍不得他吧!”
“…………”伊扎克好容易没让自己疼得晕过去,这会儿脸色更难看了,但仍是一动不动地让迪亚哥帮他捆上三角巾固定手臂,“本来以为撒克逊那家伙离开之后,阿斯兰就又是我的哨兵了。”
结果还没得瑟两天,就出了这档子事……
伊扎克被深深的挫败感包围着,迪亚哥哼哼唧唧地帮他脱了外套和T恤,想着查看一下有没有其它需要处理的伤口,然而看着好友一身的暴力伤害痕迹迪亚哥彻底怒了:“这些都是阿斯兰弄的?他是疯了吗!”
“你小声一点啊……”伊扎克本来就疼的脑袋被吵得更难受了,他顿了一下还是帮着阿斯兰找点借口来解释,“都说了他控制不了自己……”
“那他干嘛不去自虐?!”迪亚哥探头看到伊扎克后颈上那个皮肉都外翻着的咬痕,气得想打人了,“不行,你听我的,去趟医务室!”他想着今天就算是用拖的也要把伊扎克抓去看医生,对方却推开他的手,在药箱里翻出绷带和消毒药水准备自行处理伤口。迪亚哥那股心中的邪火没处撒难受得很,想想又不能冲着伊扎克去,毕竟人家现在是伤员……
迪亚哥只好将东西都从对方手里接过来,按着伊扎克示意他转过身去,整个过程里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处理好这一处伤口绑好绷带,迪亚哥又认真地在其它各处伤口都上好药,待到结束后伊扎克看他表情实在不爽,只好解释道:“去了医务室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医生上报的话,阿斯兰会被带走的。”他观察了一下迪亚哥的表情,知道这话对方听进去了,“我和他分别了那么久,不能让他再离开。”
其实迪亚哥也知道若是阿斯兰被以失控暴走的名义带走,不管是军部还是塔,对他的处置多半只有枪毙这一条路,被塔带走的黑暗哨兵可能再也出不来了,如果被其它部门接手,情况可能更糟糕,黑暗哨兵疯起来破坏力是成倍的,谁敢负上这个责任。
但是回头想想自己身边的这位不就挺身而出要负责吗……迪亚哥叹口气爬爬头发,同时表示:“行了我知道,我不会揭发更不会告密。”但他仍是对着伊扎克做出警告,“你是舰上唯一的向导,万一真的控制不住他,所有人都会有危险,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大家陷入那样的境地之中。”
“我不会的。”伊扎克顿了一下又说,“我相信阿斯兰。”
金发副官无奈地望着天花板腹诽道:不是的,这不是你说相信就可以的啊……
但他觉得心很累,决定还是先不多说了,在询问伊扎克是否要送他回房间的时候,迪亚哥看到对方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愣了愣:“怎么?”
“嘿……你能陪我去找阿斯兰吗?”伊扎克讪笑了一下,“他……那个结束之后就跑了。”
迪亚哥虎着脸想:果然还是弄死阿斯兰 萨拉这家伙算了啊!

这对好友最后是在某位哨兵旧房间的那条阴暗的走廊上找到了目标人物,迪亚哥拦了一下没拦住,伊扎克独自扯着披在肩上的外套飘了过去,在那个紧紧靠在角落里垂头缩着将自己抱住的人身边蹲下来。
“阿斯兰。”伊扎克叫着这个名字,看到对方抖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来,阿斯兰此时脸上的表情除了内疚自责和难过再没有其它,那些先前在房间里时的冰冷麻木统统不见踪影。伊扎克想着,这是个好现象,说明阿斯兰还没有完全被负面情绪控制住。他又叫了一次那个名字,对上那对眼睛,轻声问他,“为什么待在这里?”
“我……”阿斯兰看见靠到近前的人脖颈间缠着白色的绷带,一只手被三角巾吊在胸前,他还模糊地记得之前做过的事,因为不能原谅自己,想着万一要是再失去控制又会伤害到伊扎克,于是只能落荒而逃。阿斯兰轻声道着歉,眼里有泪涌出来,他原本打算默默地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里去好好地静思己过,然而靠近这里的时候却又记起那些可怕的过往,这就脚步停滞着不敢再向前……最后只能到走廊的角落里蹲着。
真的是太丢脸了,阿斯兰懊恼地又用手臂抱住自己,将头埋了下去。然后他听到伊扎克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说道:“也好,待在这里更安静些,不会有外来的精神力波动打扰到你。”
阿斯兰的心因为这句话狠狠地沉了下去,可是很快又被提溜着拉起来,就如同此时伊扎克单手扣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身一样,对方说道:“我陪你在这里住,让迪亚哥帮忙去把日常用品搬过来。”被点到名的副官摆个臭脸,转身干活去了。
结果阿斯兰几天前才从这里挪到了伊扎克的队长室,现在却又和对方一起搬了回来。带着阿斯兰走进房间里时伊扎克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抗拒着,但却并没有过度挣扎。
因为伊扎克不想让阿斯兰回忆起任何不好的事,便只能按捺着先不多问。

天亮后伊扎克找时间和远在永恒号的拉克丝做了一次通话,基拉是先于阿斯兰在战场上觉醒的黑暗哨兵,做为那个人的专属向导,伊扎克觉得向对方请教一些精神抚慰方面的经验应该是不会错的。
通讯接驳后拉克丝微笑着听伊扎克说明了来电的图意,坐在她身边的哨兵看起来软软萌萌的,要不是自己曾在基拉手上狠狠吃过亏还差点送命,他真的完全不能相信这人居然和阿斯兰一样是一个黑暗哨兵。
基拉向伊扎克问了些关于阿斯兰最近身体和精神状况方面的问题,之后和拉克丝对视了一眼就起身离开了,他转身时肩上站着只乖巧的金色夜莺,伊扎克想那应该是拉克丝的精神体吧,和那位哨兵感情非常好的样子。
被留下单独说话的两人开始做起交流,拉克丝告诉伊扎克,黑暗哨兵是比之普通哨兵更加强大却也更为脆弱的存在,虽然表面上看他们似乎可以脱离向导的控制独自行动,但其实稍微一点点的情绪波动就能压垮他们。
所谓可以在不存在向导的情况下进行自我调节的说法并非不准确,只是情绪总是需要一个出口的,适当的宣泄过后基本能恢复正常,然后在下次暴发前又会继续累积。
由此伊扎克大概明白之前阿斯兰的那次失常大概就属于这种情况,发泄后恢复过来还能记得过程,说明完全不是那种无法逆转型的暴走——俗称还有得救。
而伊扎克也深刻地做出了自我反省,最近队上的公务繁忙,导致他对阿斯兰的关注不够多,只是想着按原来的形式和力度来做精神抚慰,却没发觉这显然已经不够也不到位了。
伊扎克又想起图景中那片镜象的事,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拉克丝,对方显然要更有经验,沉吟了一下严肃地说道:“如果哨兵的精神图景里出现这种异状,只能说精神力确实非常不稳定,随时会暴走发狂,这次能拉回来已经不容易,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请一定要多注意。”她看着屏幕前屏息凝神在听取意见的向导,想想又说,“阿斯兰的这种情况,镜像里的世界即为他的阴暗面,在里面发生的那些事就是他想要对你做的,只是先前一直压抑着,才会控制不住地在暗处发作了。”
这话让伊扎克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一想到在那个奇怪的镜像里被狼型的生物给操弄到哭,还被那些粘人又动作下流的触手强行非礼……一时间伊扎克又气又害羞,通话的心情半点都没有了。
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拉克丝大致猜出伊扎克和阿斯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用说这位向导此时一身一脸的伤,手臂的伤情好像不轻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假装转移话题又问了些关于那两人间平时相处的细节,最后笑笑说道:“伊扎克君,你太过于注重和哨兵的精神结合了,这样虽然对于精神力的恢复有帮助,但并不是万能的灵药啊。”聊天的过程中拉克丝弯腰下去抱了只树袋熊放在腿上撸,伊扎克喷了,心想基拉 大和那家伙的精神体居然是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吗!
……哨兵还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啊。
腹诽的同时伊扎克红着脸露出请多指教的表情,但总不好意思直接就说出来,幸好拉克丝非常地善解人意:“向导专注于调整哨兵的精神世界,这行为本身并没有错,但哨兵相对向导而言,通常是更加注重肉体方面的结合的。”
听着这话消化了几秒后伊扎克反应过来了,顿时脸上涨得更红,他哑然地只能支支吾吾,总觉得这种话题和身为女孩子的拉克丝来聊总是很难为情的,但对方却一脸坦然地在做着解释,伊扎克不好打断只能乖乖地听。最后拉克丝还发了一份文件给伊扎克,同时告诉他这是她自己收集到的黑暗哨兵相关的一些资料,让伊扎克有空的时候看一看。

夜里忙了一天的伊扎克靠在床头用电子板查阅这份文件,阿斯兰有意避免和他有什么正面的肢体接触,洗过澡就趴到另一半床上,躺好后轻声说:“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伊扎克揉揉身边那个人躺到枕头上的脑袋,应了声好,回头继续认真地看资料。说是黑暗哨兵相关,可是也没太多实质性的内容,毕竟这类人实在太过稀少了,具体的文献记录都不多,但在认真浏览时伊扎克看到这么一句话:如果该哨兵拥有结合绑定的向导,在多次尝试无法安抚哨兵情绪致其产生波动的情况下,建议重新配对,更新向导。
伊扎克默默望向床尾的墙壁,然后开启编辑模式把这段话删除了。他哼哼着放下电子板,这才发现阿斯兰根本没有睡着,正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张望着在偷看他。
伊扎克靠过去抱住阿斯兰,两人小心翼翼地接着濡湿的吻,紧紧抱住对方做起了结合的前戏。

那阵子阿斯兰的情况暂时性地稳定下来没有再发狂,但伊扎克进入他的精神图景时发现那片镜像仍在,深黑色的狼在另一边默默望着他,一动不动看得伊扎克心里发毛。他目前没有想出应对的办法,只能先这么放任着。
这之后他每天晚上都要和阿斯兰做结合,几乎都是现实中的,伊扎克积极听取拉克丝的意见,不再只注重精神结合,做过抚慰后就直接用身体来安慰阿斯兰。
这也导致队长大人每天早起去值勤都得扶着墙出门,阿斯兰心里愧疚不已,但控制不住内心想要独占伊扎克的想法,于是便越来越自暴自弃自我厌恶……
虽然觉得辛苦,但伊扎克都会趁着阿斯兰睡着后继续自己的向导工作,那片破碎残骸般的精神壁垒不知不觉间被修复完整,并且比从前要更加坚固厚实,保护着阿斯兰让他免于受到任何不良情绪的影响和感染。
伊扎克已经再无力分神去顾及其它人,他在向军部和塔提交的报告里要求停止继续输送哨兵到舰船上,没想到这次非常顺利地得到了批准,伊扎克终于可以只专注地照顾自己喜欢的人。
但为了尝试横向对比,伊扎克找真试着开启了一次精神连接,分析真和阿斯兰的精神力级别,发现之前两人间的差别不算特别大,但自从阿斯兰二次觉醒后,真已经和他不在一个等级了。伊扎克盘算着看来还是必须要加倍地呵护阿斯兰才行,他绝对不允许出现自己的能力不够做出抚慰,从而导致更换向导的事件发生。
那家伙是他一个人的哨兵啊,这辈子都是——可惜伊扎克这么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些的时候,阿斯兰却因为又一次看到伊扎克和真凑在一起交流而情绪更加低落了。




-TBC-
2021/10/05(火) 18:59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与此同时的主卫,身在设施中的阿斯兰却在临行的前一晚仍在遭受导师所谓的『教诲』,撒克逊能从他的精神世界里感受到一丝兴奋的波动,他将之归结为对方对于能够离开设施、以及去往战场、并且能够和之前结合过的向导再度会面而引发的精神层面的跃动。
撒克逊当然不能让这个哨兵与那位如今已经是精英队队长的向导重新结合,他非要跟随前往正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阿斯兰 萨拉的精神力调整权限已经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但必要的说教还是必须的,他在又一次突破了那层早已破碎不堪的精神壁垒后,到达图景中像过去许多个夜晚做过的事一样,将立于图景中央的那棵树毁去大半。
然后撒克逊满意地从阿斯兰虚弱的精神世界里退出,对着在现实中躺倒在地板上、因为电击和麻醉的作用全身是汗无法再动弹的哨兵说道:“不要以为到了玖尔队就能和你的那位向导重开连接,若你胆敢挑战我身为导师的底限,我会立刻上报你们的不轨行为,强制为那位队长指派一个哨兵进行配对。”他将话停在这里,给了有些迷糊的阿斯兰一点时间去消化其中的信息量,然后撒克逊扭头看了琼纳斯一眼,朝他示意,“至于不情不愿的向导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就让琼纳斯告诉你吧。”
留下这句话后撒克逊让轮椅带着他离开了房间,以往他总要等琼纳斯推着他走,今晚似乎和平时都不太一样。阿斯兰用余光看着那人消失在门外,原本站立在那里的哨兵靠到近前,将阿斯兰从地面上扶起来。
似有若无的叹息从头顶响起,阿斯兰却只是想着,如果今晚又要强迫他站一整夜,明天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伊扎克……
然而那个哨兵只是将阿斯兰架住搀扶到了床边,帮着他把僵硬的身体放平躺了下去。
琼纳斯起身的时候记起导师的那句话,于是他转动脚尖,面朝着床对面的墙壁,像是有意在回避阿斯兰可能朝他投来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不愿意被强行配对的向导可能会有的遭遇比你现在承受的这些还要糟糕得多,如果导师用这件事来威胁——”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觉得这个用词不怎么恰当,又或者说、是以他的身份不该拿来用在自己的导师身上的,于琼纳斯换了个说法,“如果导师用这件事来提醒你,说明他真的动了给那位队长指派哨兵的念头,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那一天到来的。”
强拆一对结合过的哨兵和向导的确不容易,但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将另外的哨兵最好还是即将崩溃发狂的那一类关进一个房间里,再将那个想配给他的向导丢进去——猜猜看会发生什么事?
撒克逊用这种无耻下作的方式强行分配过许多对哨兵和向导,其中不乏早就有了专属哨兵的向导,他似乎只是喜欢进行这种折辱其中一方的游戏罢了,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经他手的那些人,只要他想,没有拆不散又按不拢的哨兵和向导,每当重新凑成一对,就会成为刻在他身后那面荣誉墙上的又一项成就,他以此为傲。
至于伊扎克 玖尔早就对于那些对待用身体做出了深刻体会这件事,撒克逊认为就不需要让阿斯兰 萨拉知道了,光是想象一下之后他们碰面时因为信息获取不对等而会产生的误会撒克逊便心生快意,对他来说由此能阻止两人再度心意相通地私下结合就足够了。
琼纳斯按照那位导师的意愿,平静地将所谓向导被强行配对时会有的待遇告诉了阿斯兰,最后对眉间深锁的人说道:“撒克逊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以你现在的能力,不要过多反抗才是最好的选择,那位队长的事——当做你们之间从来没有结合过吧,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阿斯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直呼撒克逊的姓氏而非往常一样称他为导师,他强撑起身体,朝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发问:“你曾有过向导吧,是因为撒克逊的缘故,所以才……”琼纳斯转过身的时候阿斯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抬头看到那个人脸上永远难以捉摸的表情,既不痛苦也不难过,没有任何过度的情绪波动。
然而那只隼又悄然扇动着翅膀落在了琼纳斯的肩头,他侧过脸用指尖轻轻挠动精神体的头顶,轻声说道:“谁能想到,它也曾经羽翼丰满过呢。”
这是那个夜晚琼纳斯在阿斯兰的房间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对方离开后阿斯兰失力地倒了回去,他的冰原狼已经两天没有出现过了,阿斯兰却只能想着,难得可以不用被迫站着,他得抓紧时间休息,待到天亮时,就可以、到那个人的身边去了……
堕入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前阿斯兰又记起琼纳斯的话,他在睡梦里不安稳地咬咬唇,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翌日午间一行人的穿梭机在伏尔泰号格纳库的收容区停靠稳当,早早带着一众队员们等在那里的伊扎克双手背在身后,怎么也掩不住心中的激动,身为副队的迪亚哥站在好友身边轻声嘲笑道:“淡定点啊,难不成还要当着一群小崽子们的面冲过去抱着阿斯兰转三圈吗。”
伊扎克嫌恶地扭头盯了迪亚哥一眼,之后穿梭机的舱门打开了,落下的阶梯在不久后有一只军制的白色长靴踏了上去,伊扎克来不及跟迪亚哥纠缠,迎头上前一小步,身着红服的年轻哨兵刚露脸的头一秒,站在不远处的银发队长和他的金发副官都是一愣,同时想道:那人是阿斯兰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非要说的话,两年未见倒也不觉得间隔了那么久,只是那个人强撑着精神面容憔悴的模样实在太过不像话了,伊扎克咬着牙用只有他和迪亚哥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塔就是这样照顾一个S级哨兵的吗。”
迪亚哥心想这是抱怨也好真的在发出疑问也好,他、他都回答不了啊,便只能默默用掌心在伊扎克气到微微颤抖的后背上贴了一下,意思是先别激动,总得慢慢弄清原委不是。
阿斯兰飘下来后停在那里,转身回头看向舱口,撒克逊的轮椅先被机组人员搬了出来放到地面上,他本人由自己的那位哨兵搀扶着也在之后从舱口飘了出来,琼纳斯将自己的导师安置到轮椅上,推着他走到了玖尔队的一众队员面前。
两方对峙时伊扎克的眼神却只在阿斯兰身上转悠个不停,一边暗骂着搞什么啊为什么瘦成这样了?!这人在设施里根本没在好好吃饭的是吧!伊扎克正气得要死时发现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制服,又是迪亚哥在提醒他专注于眼前的情况。
伊扎克不爽地靠着磁力踏在地面上,用了很大的力气发出引人注目的声响,然后他抬起手朝着那位来自塔的导师敬礼:“伊扎克 玖尔,玖尔队的队长,谨代表个人,感谢您将阿斯兰 萨拉护送至此。”
撒克逊傲慢地抬抬下巴,看着对方身后的队员们也都跟着队长朝他敬礼,其中有一个黑发的少年半隐在人群中,眼神很是不善。撒克逊记得对方,那也是个从塔里出来的哨兵,能力不错精神力级别也尚可,不过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所以在设施里并未亲自教导过对方。
伊扎克将手放下来后朝着始终默不作声低垂视线望着地板的阿斯兰靠过去,对方的座机先于他们一小时被送来,考虑着要和士兵本人再做一番交接确认才行,伊扎克伸手过去想要拉住阿斯兰的手臂,不经意间却看到制服袖口里漏出来的类似手环的装置,他猛地扯着阿斯兰的手腕问道:“这是什么?!”伊扎克知道在对待部分哨兵和极少数的向导时,塔的强制措施就是为他们佩戴禁制环,用来在极端情况下让被使用者失去意识或者丧失行动力。
可是这东西为什么会用在阿斯兰手上?伊扎克换了一只手腕扶起来看看,略有些沉的重量,两侧手腕上各有一枚禁制环,然而阿斯兰只是默默抽走了手,并没有做出应答,就像是那个问题并不是在询问他。
而伊扎克也确实是朝着那个跟随而来的导师发出的疑问,随即他想起迪兰达尔几次三番地提醒在撒克逊待在伏尔泰号期间必须要求全队上下——尤其伊扎克本人,对待这位导师时态度要尤如春风般温暖。
此时的伊扎克却想着:我去你妈的如春风般温暖啊?!此人代表着塔一方的势力,阿斯兰待在那里一年半这都成什么样了?一个士兵同时更是个哨兵,这一副营养不良八百年没被好好喂过饭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伊扎克正要上前理论,迪亚哥怕他这爆脾气要闹出什么事,迪兰达尔可是私下找过他,让他好好看住伊扎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迪亚哥扯着伊扎克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对方的动作顿时就停了,眼神却又凶又狠地盯着阿斯兰和撒克逊看了几个来回。
完全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的导师让身后的哨兵推他去宿舍区,据他自己的说法是很久没有乘坐穿梭机外出了,这一趟还真觉得有点累。
撒克逊回头招呼站在后方的阿斯兰,让他跟上自己。导师的房间按照当时的要求,以哨兵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到做为理由,所以装修好的房间安排在宿舍区走廊的最深处,对门就是撒克逊为自己选好的寝室,他隔壁的房间则留给了琼纳斯。
这样一来撒克逊就能对阿斯兰 萨拉在伏尔泰号上的动向有全方位的掌握,绝对不能让那位注册过的向导再来染指自己的哨兵,尤其要防止他们再度结合,只要让阿斯兰 萨拉死在战场上,也不算是破坏了他原先的计划吧。
撒克逊询问着宿舍区在哪个方位的时候伊扎克已经要忍不住想打人了,迪亚哥赶紧自己冲上去,赔着笑说道:“您这边走。”撒克逊身后的哨兵将轮椅转过方向跟着金发的副官走去,后面的阿斯兰却同又一次想捉住他的伊扎克错开了手。
伊扎克听到对方低哑地挤出一句:“抱歉……”然后就没了声音,只是慢慢跟着那位导师离开了。他莫明其妙地想着为什么要道歉啊?明明话都没能说上几句,随即伊扎克记起自己准备半天的欢迎致辞甚至没能派上用场,顿时心情就更加恶劣了起来。

完成了入队报到手续后,阿斯兰仍是被禁足在自己那个特制的房间里,每天三餐由琼纳斯送来给他。晚上的时候撒克逊会从对门进到他的房间里,像是个来访的好友一般,然而做的事又如同一个强盗。他仍是在试图攻击毁灭掉附于阿斯兰精神图景里的那棵树,似乎让阿斯兰死在战场上又或者是早一步精神崩溃,哪一样先发生都可以,他并不拘泥于顺序。
在这里阿斯兰所受到的精神攻击比之从前要更甚了,每每结束的时候还伴随着剧烈的呕吐,搅得他本就不好的食欲更是受到严重影响,白天里看到食物就会想起它们未及完全消化,在猛烈的精神攻击下从胃部逆流而出的样子,阿斯兰烦躁极了,但如果绝食又会因此而受到惩罚,完全是种糟糕的恶性循环。
如今他们已经身处战区,时不时不会有作战任务,撒克逊从来不吝于亲自送阿斯兰出击,哪怕前一秒他还在阿斯兰的房间里对他进行又一次的精神攻击,只要战斗警报响起,他就会露出微笑,让琼纳斯推着他的轮椅跟随阿斯兰去往机库,待到那台名为救世主的机体离开主舰,他又会悠然自得地和自己身后的哨兵一起前往舰桥观战。
刚一开始伊扎克拒绝无关战斗人员进入自己的舰桥,但在撒克逊向塔报告之后,层层交涉的结果是以『导师身负监督哨兵的特殊使命,不算无关战斗人员』为由,为他强行讨要到了进入舰桥的许可。
伊扎克觉得自己的私人领域被侵犯了,要不是迪兰达尔一天几个通讯不断提醒着他不可以在目前的情况下和塔派来的导师起冲突,他早就直接动手拆散某人的轮椅了。并且因为多少还是要为阿斯兰此时所处的立场考虑,伊扎克只能选择暂时忍耐。
可是他还是无法和阿斯兰靠近,甚至不能过多地交谈,对方来到伏尔泰号转眼已经近三个月,仍是每天被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一日三餐都由别人代领。
伊扎克找撒克逊理论时用的理由是:“哪怕坐牢都他妈给个放风时间吧?!”
听到他说的粗口迪亚哥无语地在后面捂了捂脸,但他知道伊扎克已经按捺着没有骂出更难听的话了,在撒克逊狡辩着说道阿斯兰 萨拉的精神力确实很不稳定的时候,队长大人终于不顾一切地硬气了一回:“那么请您将关于阿斯兰 萨拉精神状态的详细报告交给我,我是注册过的专业向导,相信在调整哨兵精神力方面的技术不会比您差。”
几乎要被一步将死的导师当然不会容许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于是迂回地做出了些许的让步,同意阿斯兰在每日三餐时间可以自由去往舰上的餐厅,这让伊扎克多少有了些赢得小小胜利的快感,他相信能和阿斯兰说上话,之后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
只是伊扎克不知道这个表面上由撒克逊做出的让步却在私下里让阿斯兰又受到了更狠厉的对待,原本只在晚间进入哨兵房间里的撒克逊现在要求阿斯兰在没有战斗和简报任务的午间也必须将精神世界开放在他面前,一天不少于两次的体罚让原本还尚能支撑住自己的人几乎陷入绝望之中。
伊扎克在餐厅遇到阿斯兰时总会提醒道:“你能多吃一点吗?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我让医务室的医生……”
而他的话永远没有机会说得完整,阿斯兰会在这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然后当伊扎克的雪豹出现的时候,在众人眼里对着虚空喊道:“别再跟着我了!”
餐厅里那瞬间无言的寂静令所有人都感到难受,队员们看到自己的队长露出的表情都纷纷暗自埋怨起那位萨拉前辈,明明副队长说过对方是个很好的人呢?每天只在用餐时露个面,从来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出击时也总是独狼般地只会自己冲在最前方,怎么看都是个孤僻的人啊……对方初到那日,本来要为他举行的欢迎会也在队长一句轻描淡写的『撤了吧』后取消了,自此就没见他和这舰上的任何人有过多的交集,什么温柔善良有强大亲和力的前辈,说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吧。
对于这种疑问,迪亚哥也无从解释,更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阿斯兰总被那个撒克逊导师跟随着,除了在餐厅就是在格纳库,用餐时间本就短暂,而阿斯兰出击前和出击归来时撒克逊都要亲自过来一趟,余下的时间就在舰桥盯梢,根本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去接近阿斯兰,包括伊扎克。
而迪亚哥不知道的是,伊扎克一直在酝酿着如何和撒克逊正面冲突一次,好把发生在阿斯兰身上的那些事摸个透彻。现在的阿斯兰就像个被塔扣住的人质,虽然待在伏尔泰号上,每次出击也都好好地在履行自己身为一个士兵的职责,但伊扎克却感受不到他身为人的活力。
因为分别太久,现在又不能做出直接的接触,只能从外表上来判断阿斯兰的精神力确实如撒克逊所言完全不稳定,但身为导师却一直没能让阿斯兰从那样的境地中走出来,反而像是日渐严重了,这种反常不由得让伊扎克怀疑塔派来的这位导师是不是有问题。
而在将这个疑问对着迪兰达尔抛出后,对方对于撒克逊身份的解释也让伊扎克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既然是萨拉前议长的拥戴者,又怎么可能好好地照顾阿斯兰呢!联想到那些行为伊扎克越发不安,抓住了这一点的迪兰达尔却是露出微笑:“怎么样,要不要和阿斯兰君一起帮我一个忙?”
至此伊扎克突然茅塞顿开,他知道迪兰达尔上任前期一直在试图肃清塔内的反对势力,结果相当不尽如人意。伊扎克想着,换成他自己会怎么做呢?——当然是静待着一个突破口出现在眼前。
当然说是静待也不确切,人为地制造出一些矛盾推动事态发展来获得突破口是最省时省力的好方法,那个人已经用了很长时间来布局,而阿斯兰和自己甚至整个最高评议会,都不过是迪兰达尔所能用上的工具中的某一样罢了。
可是伊扎克不能拒绝,他要尽早将阿斯兰从那泥潭般的地方拉出来,为此就算和这个狡猾的政客联手也无所谓。伊扎克板着脸问对方:“我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要做。”
“啊?”
“目前都只需要你按兵不动。”
“……你知道阿斯兰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吗?”脑海里闪出那人每天在餐厅里食不下咽的画面,伊扎克难过极了,小豹子每次试图接近阿斯兰都会被赶开,回到队长室里伊扎克就要对自己的精神体安慰上很久,幸而每次被阿斯兰无情地凶过后,那只冰原狼总会出现在伊扎克的房间里待上一小会儿,舔着小豹子的头顶像是在告诉它,不要和自己的主人生气。
但冰原狼很快又会消失,伊扎克明白它已经很努力了,阿斯兰在回到那个隔绝精神力的房间后,理论上它是无法出现在外面自由行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它拐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这里……
现在伊扎克还总是会梦到那棵树和试图砍断它所有枝桠的人,并且原本隔几天才会出现一次的梦境变得更加频繁了。每每闭上眼休息的时候那场景总在眼前重现,真实得令伊扎克在醒来后也还是捂着鼻子防止鼻血弄脏房间,然后强撑着越发酸软的肢体去浴室里做清理。
他突然想着,这一切会不会和阿斯兰有关?可仅仅是猜想,他没有机会和那个人好好地谈一谈来得到答案。
某天里伊扎克尝试着让精神力附到进入自己房间的冰原狼身上,他凝聚着所有力量,在凌晨时分潜入阿斯兰的房间,看到那个人躺在床上全身是汗地小声发出呻吟,冰原狼身形巨大,靠在床边时可以俯视主人平躺着的身影。
阿斯兰的眉宇紧锁看着不像睡着了,反倒更类似在昏迷,伊扎克借由这个契机和阿斯兰短暂地做了次精神结合,他对着那层被拆解得破碎不堪的壁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曾是他细心呵护过的最引以为傲的杰作,如今却不知为何损毁得如此严重。
单从糟糕的程度来看,几乎没有任何防卫的功能了,而在那后面隐隐波动着的散乱的精神线也透着一股子无精打采的模样,伊扎克总算明白了阿斯兰自从来到伏尔泰号上后情绪不稳焦躁不安的原因,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及时进行补救,对哨兵而言绝对是灾难性的打击。
然而这个夜晚伊扎克也无法做到更多了,他只能凝神慢慢地从附着的冰原狼身上退出,精神力回到自己身上后,他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手和脚都在不自觉地颤抖,那个与世隔绝的房间让他无所适从,费尽力气地回过神伊扎克闻到一股血腥味,他懊恼地去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撕开捏成小团塞进鼻子里。

第二天伊扎克气乎乎地在餐厅里和撒克逊理论,对方却只是满不在乎地说着:“萨拉队员的精神力就是这样起伏波动反复无常,你以为他长时间滞留在塔内的设施里是为什么?”
“照顾好哨兵的情绪难道不是你身为导师的责任吗?”伊扎克还在头昏脑胀,但气不过这个家伙总是在为自己的失职而狡辩,一时间连敬语都顾不上用了。在他和撒克逊吵得不可开交时,阿斯兰却坐在一旁的餐桌前,垂头看着放在桌上的早餐发呆,但又更像是没有力气做出什么反应。
望着这样的对方,伊扎克气得捋着袖子想打人,迪亚哥围观时看到那人一抬手就知道他想干嘛,赶紧上前来将人拦下,气愤不已的伊扎克怒不可遏地顿在那里,朝着撒克逊悄然释放出某种属于向导的精神暗示。
对于伊扎克的无礼撒克逊甚是不满,回到房间后就立刻向塔内报告了这位向导对他的不敬,并且表示:玖尔队的公务看起来并不繁忙,这位队长居然还有闲心来置喙不属于他管辖范围内的哨兵的事。
因为一开始军部和塔协商的结果就是阿斯兰 萨拉的精神力调整只能由撒克逊全权负责,伊扎克的行为等同于践踏了这份条约,本着不能让军部越过塔的权限的想法,高层们对于玖尔队长同时也是玖尔向导越发不满,指令传达到伏尔泰号甚至只用了几小时,伊扎克接到塔硬性要求他再度以开放式的态度接纳来自各舰船上的单身哨兵,为他们进行精神抚慰的指令,以便在局势紧张之时为军部安抚好这些躁动不安的战力。
对此玖尔队正副两位队长的脸色都十分地不好,迪亚哥大致猜到伊扎克又遭到强压的原因是他想替阿斯兰出头,那位来自塔的导师实在是个心机重重的人,一方面想借此教训伊扎克先前对他的无礼,另一方面让伊扎克事务缠身,就更没有空去看顾阿斯兰的状况。
真是个令人头大的僵局啊,伊扎克看着电子指令上那一行行令他厌恶的向导专用语,眉心深深地拧了起来。
就在伊扎克考虑着直接将撒克逊和他的那个跟班哨兵塞进穿梭机扔出伏尔泰号时,接连发生的种种却像是环环相扣的拼图,渐渐地在迪兰达尔的手中显现出一个具象的图形。

某天里撒克逊的哨兵推着空轮椅来到整备班的工作场所,虽然那个人使用了诸如『请』、『拜托』、『非常感谢』之类的字眼,让工作人员替他的导师对这副轮椅做些检查和调整,不过以那位导师平日里在舰上的表现,大家都觉得这些词肯定是哨兵自己加上的。
队员们都不喜欢这位眼高于顶的导师,况且他们的队长因为那个被导师禁足在房间里的前辈每天都板着脸,真也在餐厅里宣传过这位在所有受训过的哨兵和向导眼中作风强硬行事狠绝的导师干过的一些不体面的事,大家由于讨厌撒克逊而连坐了这名哨兵,一个个都表示没空帮伟大的导师调整轮椅,再说无重力空间这种东西本来就用不上。
于是有人假装好心地提醒琼纳斯:“不如让导师尽早适应用空浮四处游荡的日子吧,毕竟是他自己要求跟随萨拉前辈到舰船上来的呢。”
琼纳斯无奈地笑着耸耸肩:“我也只不过是听从命令罢了,请不要为难我……”
“导师的命令大不过军令吧,我们可忙着呢。”一个人说出这话,立刻迎来一堆附和,琼纳斯只好站在那里,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大家的皮立刻绷紧了。
伊扎克远远看到那个哨兵马上赶过来,听琼纳斯说明原委后他朝自己的队员摆摆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派个人接手这件事。
虽然不情愿,但队长的话是要听的,于是大家推来推去从人群里挤出一个年轻人,对方要死似地发出哀嚎,最后认命地上前将轮椅接走,他问哨兵:“明天来取可以吗?”琼纳斯摇摇头说我在这里等着吧,因为这话他得到了一个冷哼,“那你等上两小时吧。”
琼纳斯没去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转而向伊扎克说道:“谢谢,您帮了我大忙了。”他的精神体悄然落到伊扎克肩上,哨兵的精神体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去亲近向导,尤其是个没有专属向导的哨兵,他们的精神体更是趋向于对接触到的向导示好,琼纳斯愣了一下准备将那只隼招回来,伊扎克却毫不在意地将手伸过去,精神体用喙磨蹭他的指尖,甚至还叼着轻啄了两口,像是在同这位向导玩着游戏。
伊扎克笑着抽手出来戳戳那小脑袋,他的眼神转到琼纳斯那边,突然提议道:“两小时不算短,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如果是想打听阿斯兰 萨拉的事,非常抱歉我什么也不能说。”
“这样。”伊扎克沉吟了几秒,“那么能拜托你替我多照看他吗。”
“玖尔队长。”叫着这称呼琼纳斯笑了,“我是塔的人,跟随撒克逊导师,您的请求恐怕……”但他说完又想了想,“您是议长那边的人。”
伊扎克毫不避讳地回答道:“是。”
“那就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是吗,我明白了。”两人互相深深地对望了许久,隼终于飞回主人身边,落在他肩头安静地蹭着,伊扎克转身离开,无声地露出一个笑容。

转眼战事重启已经近半年,这期间阿斯兰和伊扎克单独交谈的时间加起来也没超过一小时,平时必要的布防任务和简报,这些是撒克逊必须跟随在旁的,最低程度也会让自己的哨兵盯梢,伊扎克顶多只能关心一下阿斯兰的状况,问他一句:“还好吗?”
除此以外两人再没有什么接触,阿斯兰能感觉到越发贫脊的精神图景中,那棵树已经开始有了枯萎的迹象,他想这也许是自己快要崩溃的前兆,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反而要平静了许多。
战场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之一,虽然和那些队友们至今没能有机会打成一片,但包括那个年轻的小哨兵在内的几位机师,出击的时候都很愿意跟在他身后。援助之类的阿斯兰不敢断言自己不需要,但也还是会随时伸出手默默护着那些孩子们一把,这让他在舰船上的待遇比之前要好了许多,毕竟对士兵来说,这就是最简易便捷的增进感情的方法。
只是出击归来见到前来迎接自己的撒克逊,再对比总是能很兴奋地跳到伊扎克眼前炫耀最新击坠数的真,能得到身为队长的伊扎克送出的一个微笑附带着揉弄头顶的待遇也是很令人羡慕的。
阿斯兰脱下头盔后看到真的那只纯黑色精神体追着伊扎克的小豹子不停转圈,心里失落的感觉铺天盖地袭卷而来,他自己的冰原狼现在每周都不一定能出现一次,有时候只能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伊扎克几乎切断了联系隔绝了交集,对方的雪豹再也没有来缠过自己,冰原狼大概也意识到可能很快就不能再继续以实体的形态出现,为了不给主人带去麻烦,它也没有再去过伊扎克的队长室。
这样的认知让阿斯兰本就疲惫的身心更加无力,他跟随着撒克逊回到自己的寝室,对方监督着他完成了今天出击需要上交的简报,然后在房间里又一次对这个没有半点活力的哨兵展开了精神力攻击。
只是今天又与平时不太相同,撒克逊对阿斯兰说道:“你看到了吧,那位玖尔队长显然是对另一位哨兵的兴趣要大于你。”这话题无法令阿斯兰打起精神去开口应对,他只是安静地躺在地面上闭着眼,尖锐的攻击不断袭来,他全身疼得厉害冷汗直流,打湿了身下的地板,然后撒克逊又说,“不如我写份报告,就建议让他和那位哨兵结合吧,毕竟相处愉快又融洽是件不容易的事,比强行指派要好多了。那位队长一直在给附近其它舰船上的哨兵做精神抚慰,也许盘算着一个个接触过去,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哨兵做为对象呢。”他注意了一下阿斯兰的反应,看他用力捏紧拳头的样子忍不住无声地笑出来,“说不定他们两个早就私下结合过了——毕竟你离开了ZAFT两年,单身的向导和哨兵总是很容易互相吸引的,你说呢。”
随便吧,阿斯兰心想,随你们怎么做都行,弄死我,再给伊扎克一个他喜欢的能让他开心的哨兵,只要不是强迫性质的结合,阿斯兰想他怎么都愿意接受的,毕竟这事本就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他一直谨小慎微地在舰船上努力履行自己身为士兵更是一个哨兵的职责,为了不给伊扎克带去麻烦,所有该他又或是根本不该他来承受的痛苦,他也都咬牙挺下来了。可是一想到伊扎克对着真微笑的样子,心里就总是空落落的,那个笑容本来该属于他,而现在却是对着另一个哨兵……
阿斯兰知道伊扎克在给真做着有限的精神抚慰和调整,之前拉克丝也这样慷慨无私地帮助过他,但阿斯兰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就算伊扎克不是他的专属向导,想要独占那个人的心思,对阿斯兰而言,一刻也不曾停歇过。
只是那个人现在甚至还在给其它队伍里的哨兵调整精神力,他曾好几次遇见不认识的哨兵开着MS降落在伏尔泰号上,无论彼时手上在忙碌什么的伊扎克都会立刻放下公务二话不说赶过去,带着那些哨兵们到一个阿斯兰从来没有进去过的房间里,待上很久才出来……
阿斯兰的眼里酸涩得像被挤了柠檬水,他趴在地板上,感受着心脏那一处的疼痛渐渐盖过了来自脑海里的其它痛觉,水珠从眼角冒了出来,他只能闭上眼。
撒克逊收回加强了数倍的精神力攻击,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哨兵在自己面前闭上眼虚弱地躺着并且落下泪来,他冷冷地嘲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不会有人期待你回归的,阿斯兰 萨拉,你就该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死去。”
离开前撒克逊又让琼纳斯把阿斯兰用禁制环固定在墙上,他已经虚弱得根本无法站立,琼纳斯皱着眉将他整个人撑起来,强力的磁性还是把阿斯兰扣在了半空中,他的领口和后背完全被汗水打湿,琼纳斯顿了一下扭头向撒克逊询问道:“导师,要是继续让他站一整晚,恐怕……”
“不用管他,回房间去吧。”撒克逊没有给阿斯兰任何多余的眼神,更不可能产生什么恻隐之心,只是自顾自地转动着轮椅离开了这个房间。
“……”阿斯兰垂着头轻声说,“谢谢。”他知道最近以来每次体罚进行到凌晨,这个哨兵就会悄然进到房间里,将被迫吊在这里的他放下来,好让他至少能稍微休息上几个小时,撒克逊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命令的,这只能是琼纳斯冒着巨大风险的自作主张。无论如何对于这种好意,阿斯兰心存感激,于是趁着今天还保有一丝清醒,他第一次向对方道了谢。
琼纳斯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肩上按了按,说道:“我还是凌晨的时候来,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明白。”阿斯兰在昏睡过去前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呼吸和心跳都不正常地变得极快,但是想到起码后半夜能有机会去床上躺一躺,心情还是稍微觉得轻松了一些。
然而今天凌晨舰船上的遇敌警报要比琼纳斯来得更早一步,房间里回响着的烦人声响干扰了阿斯兰那游走于临界点的混乱心志,琼纳斯推着导师进入房间,然后那个人上前来将阿斯兰手上的禁制环从磁力环境下脱出,阿斯兰整个人倒在对方胸口,琼纳斯朝向身后的撒克逊:“导师,这个状态怕是不能完成出击任务了……”
撒克逊朝着门口歪了歪头,命令道:“带他去格纳库。”
这天凌晨里阿斯兰换上气密服后又被推进了救世主的驾舱,他在一片没有极限的疲惫和混乱中剧烈颤抖着,甚至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驾舱遭到了异常猛烈的外部攻击,阿斯兰松开了操纵杆,他隔着头盔想要护住头部,耳边嗡嗡作响,本不该在真空中传导的炮火声、僚机上的机师们通过音频的交谈声、甚至那些联合一方的舰船上不知如何传来的谩骂声,都一一地侵入了他的耳膜。
然后阿斯兰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说道:“打那台红色的机体,它是ZAFT如今的象征。”
无数的炮火冲着救世主袭来,阿斯兰却觉得这和他曾在梦中,或者撒克逊所强行映射到他脑海中的场景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耳边轰鸣不断的同时挤入那个导师的声音,冷冰冰地说着:“没有人期待你的回归,你是个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背叛的家伙,不如一个人静静地死去吧。”
救世主的机能在无数炮火交叉着的主战场正中完全停止,舰桥上的队长愣了几秒扭头急速地赶向格纳库,迪亚哥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当心点啊!”可是当他再次将视线放到正中的大屏幕上时,那台深红色的机体已经被卷入如烟花般腾起的巨大火光中。
迪亚哥的心顿时凉了半载,撒克逊却在他身后看着那朵美妙无比的死亡之花,得意地笑出声来。

谁也不曾想到阿斯兰到底还是捡回一条命,在伊扎克准备出击前,真用脉冲架着几近损毁的救世主回到了主舰上,随即这位年轻的哨兵在等待机体稍做补给后又再度出击。
医务班的人将救世主里的机师抬了出来,由于伤情太过严重血水从驾舱一路翻滚到担架上,伊扎克担心得恨不能放弃出击,但是外面还有那么多ZAFT的士兵在拼命,他不能只为了阿斯兰一人停下脚步……
迪亚哥从舰桥赶到了医务室,得到的回复是:还有救。
他立刻透过通讯将消息告之了伊扎克,那边颤着声咬牙说道:“给我看好他,要是我回去他不在了,我宰了你们所有人!”
“…………”冤大头担当的金发副官只能在走廊上长叹一声,对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说道,“阿斯兰啊阿斯兰,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握在你手上……撑着点可别挂啦。”
当天晚些时候联合的这一波进攻终于退去,刚一回到主舰上的伊扎克连作战服都没来得及换掉就奔向了医务室,手术中的灯还仍亮着,迪亚哥惨兮兮地垮着个脸守在那里,看到上司回来忙不叠地跳起来粘了过去,这对好友互相撑着在走廊上站了许久,一直到手术结束这才一个去找主刀医生谈话一个直接就钻了进去,跟着担架推车一起去把昏迷中的阿斯兰推出来送到病房的床上。
得到消息前来的撒克逊似是有些失望,原本以为阿斯兰 萨拉在战场上精神崩溃,这就是他那短暂人生的终焉了,谁知道这个可恶的哨兵又一次挺了过来。
没死成呢,真是遗憾。
撒克逊装模作样地对自己管辖的哨兵关怀了一番,在得知今天阿斯兰需要待在医务室里进行观察后,他扭头看了琼纳斯一眼,意思是让对方在这里盯着,别让不该靠近阿斯兰 萨拉的人钻了空子。
事实上伊扎克还真没空去做撒克逊所谓的那个钻空子的人,他忙着整理事后的作战报告,清点伤亡人数和受损机体的数量。并且阿斯兰是FAITH,伤成这样是需要单独向迪兰达尔报告的,正好伊扎克也有很多话想和对方说,于是完成上述那些工作后,银发队长在已经接近午间时接驳了议长工作办公室的通讯。
伊扎克原本怒气冲冲地想好了一堆质问的台词,然而都在看到迪兰达尔那张掌握全局的脸孔时吞回了肚子里,他到底是明白,阿斯兰和他都不过是无数棋子中的一枚,棋子有什么资格和用他们来博弈的人交涉呢,对方摁死他们可以如同摁死蚂蚁,现在的伊扎克只想迪兰达尔能快一点完成那场肃清,好让他有机会将陷得太深的阿斯兰拉出来。
看着那个人独自翻滚在泥泞中挣扎,伊扎克于心不忍。
迪兰达尔看出银发军官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他才浏览完对方提交的那份报告,阿斯兰不负他所望活了下来,但现在计划卡在中途缺失了重要的道具,不过没有关系——他早就做好了另一手准备。
“就快要成功了,所以,推他一把吧。”这是迪兰达尔在伊扎克无声的抗拒中给出的答案,直到后来伊扎克才知道那个所谓的『他』,并不是指阿斯兰,而兵行险招的议长大人已经开始愉悦地期待着布局结束后收获的成果了。

救世主毁于联合军的围攻而阿斯兰从死亡线上脱出不到48小时,新一台将交由阿斯兰本人驾驶的机体就被送到了伏尔泰号上。
不久前阿斯兰被撒克逊带回了房间,理由是S级哨兵重伤后的精神力薄弱,待在医务室这种嘈杂的地方不利于养伤。伊扎克赶过去跟这位导师争执了起来,于是机体交接工作只好由迪亚哥代为处理。
他在签收的时候先是看看那台静静地站在收容区里的机体,再低头翻动手上的交接文件,沉默许久挤出一句:“无限正义?……”呵,先是救不了自己的救世主,现在又来个……算了,迪亚哥表示他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既然是议长大人的主意,只能怪那人在起名方面的品味真不怎么样吧。
迪亚哥完成了签收工作还没回过神来,舰船上又拉起巨响的遇敌警报,副队长一脸懵逼地心想这才过了多久啊?!他裹了句粗口刚要往外爆,格纳库入口处一阵吵闹声让所有人都转移了注意力,是伊扎克挡在了门口,被拦着的人是伤还没好全的阿斯兰,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迪兰达尔送来的机体刚刚签收——不过迪亚哥打赌就算这台无限正义没有到位,今天阿斯兰也会拼了这条命随便挑台扎古出去送死。
撒克逊跟在后面像看笑话一样欣赏着那两人不断地争吵,刚刚警报响起的时候他正在对阿斯兰进行例行的每日教诲,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他几乎要为此大声欢呼。
至于那位议长送来的MS,不过是新的催命工具罢了,撒克逊想今天在这里,他终于能亲眼目睹着阿斯兰 萨拉在战场上化为灰烬,待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也是时候该回归塔中了。
撒克逊在阿斯兰身后轻声说了句什么,哨兵先于那位向导听清了这句话,伊扎克的听力不如阿斯兰敏锐,在警报声中受到严重干扰,他盯着撒克逊那张讨打的脸,恨不能上前将对方的轮椅就地踢翻。
阿斯兰扶住了伊扎克激动地压在门边的手腕,但那接触只停留了半秒,以他飞快地用力推开对方宣告结束,阿斯兰松手穿过伊扎克飘开后空出来的缝隙,成功进入了格纳库。
“阿斯兰 萨拉,你站住!”伊扎克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头盔就位,全新的机体就在阿斯兰正前方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放这人离开的话,也许这次对方就不会再回来了。伊扎克上前从后方直接抱住了阿斯兰,终于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撒克逊在轮椅上挺直了上身,指尖紧紧扣在扶手上,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阿斯兰主动推开了那位银发队长。
伊扎克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他听到阿斯兰轻声说道:“请不要在导师面前碰触我,身为向导,你知道这不合规定。”
“我……”伊扎克想他该说些什么的,可是警报声仍还绵延不绝地回响着,新一轮战斗近在眼前,他只能松手,“小心些。”
阿斯兰没有回答这句嘱咐,他朝着不远处停在脉冲脚下的小哨兵看了一眼,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不自觉抖了抖脚,阿斯兰却是自嘲地笑笑:“也许导师是对的,和其它哨兵配对于你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吧。”
伊扎克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这似是而非的责难做出反应,他被撒克逊拦在离阿斯兰很近很近的地方,大半年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对方却在此时说出这种话,阿斯兰一定是知道他给真做过精神抚慰,可仅仅只是上级对待下级的关怀而已啊,至于其它舰队里的哨兵,若不是被塔施予压力,他又怎么可能操心去管。伊扎克想着,无论如何那和我们之间的结合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要责怪我呢……
银发的向导站在那里,茫然而又不知所措。
可是之后记起自己身为队长的职责,伊扎克看着那台开启相转移装甲的无限正义已经滑出闸道离开主舰,他也只能做了几次深呼吸,扭头迅速赶往舰桥。

联合的新一轮攻势持续朝着又出现的新一台深红色机体而去,迪亚哥默默腹诽道这涂装怕不是真的是故意的吧……他在自己的小扎古里摇摇头,配合身在舰桥的队长指挥着队员们进行反攻。
无限正义时而危险地凝滞一番又重新开始动作,阿斯兰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本就不该出击,只是撒克逊对他的洗脑太过彻底,此时他的脑子里和上一次一样,完全乱成了团,手上的动作基本只是在依附本能而已。
阿斯兰记起刚才伊扎克拦住他时焦急又气愤的模样,悄悄说服自己那个人其实是关心他的吧,可是再一想到伊扎克和那个小哨兵有说有笑的场景,心里的那道早已残破的防线就进一步崩塌了……
伊扎克从来都不是他的专属向导,阿斯兰知道自己也根本没有因为对方和其它哨兵接近就产生不快情绪的资格,但一想到当初心心念念迫不及待要见到的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向导,心里那股巨大的失落感还是止不住地倾泄而出。
上一次没能死成,阿斯兰不知道自己该遗憾还是高兴,撒克逊说得对,他不被期盼,也无人等待,就该这样默默地死在战场上。
可是阿斯兰还想再和伊扎克说说话,希望能和他单独相处哪怕仅仅一分钟而已,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尽力了,他想守着PLANT守着伊扎克,哪怕那个人其实并不需要他的这份力量。
阿斯兰又一次停止了所有动作,脑海中放大的声响似乎并不再像之前那样干扰到他,视界逐渐变得更开阔了,他甚至能听到来自伏尔泰号的舰桥上的声音,伊扎克对着队员们下令:“别让阿斯兰那家伙落了单,离他近的机体——迪亚哥我指的就是你!给我靠过去做援护!”
那位金发副队长发出一声超大的:“啊???”他鬼吼着,“凭什么是我啊!你的哨兵你自己顾啊!”但是手上却没有停下,操纵着机体朝着阿斯兰所在的方位靠近了些,哼哼唧唧地说道,“自己犹豫不决还要赖别人不够努力。”伊扎克喊道你叽叽歪歪个啥?迪亚哥当场滑跪,“我是说,我明白了,我去照顾阿斯兰的后背啦!”
处于这段对话中心的阿斯兰看向通讯端口,一闪一闪的灯是红色的,没有任何接驳的迹象。
然后他渐渐地听到了更多的声音,来自ZAFT一方的、以及联合舰船上的,指挥官们在引导着战场上的MS移动位置,从哪一处空隙进行攻击。
整个战局的图形清晰地呈现他在眼前,阿斯兰握住操纵杆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脑中微光乍现,他接通了主舰上的通讯,按照那些脉络将一幕幕闪过的重要情报传输到舰桥。
在这方战场上活跃着的哨兵都开始发觉有股可怕的压迫感无形地笼罩了下来,为数不多的向导们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其中也包括身份仅仅为导师的撒克逊。
这种情况在塔的相关文献记录里出现的次数仅以个位来计,有一位哨兵在这里经历了少有的二次觉醒,文献上将这类人形容为『黑暗哨兵』,稀有程度惊人,二次觉醒后的能力甚至能超过之前的几倍到几十倍。
撒克逊为此而兴奋起来了,他突然觉得阿斯兰 萨拉其实不该就这样死去,他该被留下来带回塔中,永远禁锢起来以供他们好好做个研究,这个一次次让他既惊喜又意外的年轻人,他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无尽的谜。
联合一方在收到了ZAFT的士兵里有黑暗哨兵觉醒的报告后,很是谨慎地迅速撤退,随即纷纷回到伏尔泰号上的众人却发现无限正义的机师让机体独自在宇宙中飘浮着,伊扎克透过通讯听到阿斯兰喘息的频率不正常,可是他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头盔里有很多水珠在摇荡,此时的伊扎克也顾不上舰桥里那么多人,他靠近屏幕,轻声对阿斯兰说:“归航吧,我在这里等你。”
驾舱里的那副身体震颤了一下,手指挣扎着慢慢又握紧了操纵杆,无限正义在停止动作许久后终于又重新启动,跌跌撞撞并不怎么顺利地回到了伏尔泰号上。
伊扎克扭头往格纳库赶去,到达那里的时候却只见到了又一个僵局,远处无限正义的驾舱并未开启,迪亚哥见到他立刻疯狂地挥手,指了指低处的一个身影。
伊扎克看清那是轮椅上的撒克逊,对方正在为亲眼目睹了一个黑暗哨兵的觉醒而激动,转动着轮椅不停地想要靠近无限正义。玖尔队上的队员们包括整备班的人全挡在了那里,他们先前听到这个导师的所谓要将阿斯兰 萨拉带回塔里进行研究的言论后都义愤填膺,只想着等队长来了亲自处置这嚣张的老头,至于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人到萨拉前辈身边去。
站在格纳库门外的伊扎克面对着那片混乱停顿了两秒,随即挺直身体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看到他终于出现队员们松了口气,撒克逊也注意到那位精英队队长正在朝着他们走来,不过这也并不会改变什么,身为权力凌驾于军部之上的塔的导师,他完全有从这里直接带走阿斯兰 萨拉的绝对决策权。
于是他回头看着伊扎克不断靠近的身影得意地说道:“呵呵,这个被你抛弃的哨兵是我的,你不要妄想能够……”他的话断在这里,被伊扎克恶狠狠甩来的一句『滚!』给截停了,大概是完全没预料到对方居然口出恶言,撒克逊足足愣了好几秒,迪亚哥看到他身后那个一向没什么情绪展现在脸上的哨兵扭开头一副憋笑的表情,撒克逊气得话都说不利嗦了,颤悠悠地指着伊扎克厉声谴责道,“你居然敢用这种、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走到众人面前的伊扎克转过身双手插腰,略微放低了视线同撒克逊对视:“闭嘴,马上给我滚!这就离开我的舰船!”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伊扎克在无声中默默放出了一股以精神力为主的暗示,和前阵子做过的一样,但这次大概在他更加努力地集中力量之后,似乎无形中确实影响到了身为导师的那个人。
撒克逊露出些许不适的表情,但仍是态度强硬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区区走狗还真以为手握多大的权力了?”伊扎克在怼人这方面的最高记录是差点把迪兰达尔气到吐血,他想那位大人我都不怕照样惹,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叫嚣?
“难道你不是军部的走狗吗!”
“军部的走狗可是有枪有MS的,送你一程简直易如反掌。”伊扎克这么说完还要求证似地偏头对站在他身侧无声狂笑中的迪亚哥问道,“你说导师大人的穿梭机若是『失事』了,报告要怎么写?”
迪亚哥立刻收敛了笑容,两腿分开比肩宽,双手下垂对握,他闭着眼低下头满脸遗憾又机械化地念道:“伟大的撒克逊导师在返回主卫途中遭遇联合军的追击,不幸丧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大家静默了一分钟,撒克逊意识到这是在给他默哀,气得直拍打扶手,他指使着琼纳斯上前去轮流给那不知礼数的正副队长一个教训,对方却是为难地说道:“导师,这么多人我也打不过啊……”
真从人群里挤出来,下巴一抬下了战书:“都是哨兵不如你和我来一对一啊。”
琼纳斯一脸谢邀的表情谦逊道:“我甚至不是军人,跟在役的你没法比,我认输。”
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两边人数悬殊地对峙着,撒克逊当然是不肯服软的,无奈所有胜算都远离他之后,就连他身后的哨兵都在伊扎克一个眼神下迅速推着他的轮椅朝不远处的穿梭机走去。路途中撒克逊还在不断地命令琼纳斯将他推回去,今天不带上阿斯兰 萨拉他绝对不甘心就此离开,然而不为所动的哨兵却是假意安慰道:“他们人多势众,冲突起来不划算,不如先回主卫吧。”
“你…………”差点气晕的人还在努力想要让轮椅回头,无奈力气实在拼不过一个哨兵,哪怕等级再低那也是个哨兵……移动过程中撒克逊突然震了一下身体看向前方,那些MS和穿梭机在他眼中的世界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压低身形做出捕猎姿势的雪豹,这和他之前在阿斯兰 萨拉的精神图景里见过的那一只很类似,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他眼里的雪豹大得像个小山包,它咆哮着腾起上半身猛地扑了过来,撒克逊吓得惊恐万分,操纵着轮椅想要后退,但他身后的哨兵此时掌握着轮椅的主动权,似是用了些力气将他按在那里继续往前推。撒克逊发出喊叫,只是他被推着已经远离了其它人,再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他制造出的任何声响。
看着渐渐走远的那两人,似乎队员们还是觉得不解气,一个个说着要上前暴打那老头一顿才行,整备班的某个人突然站了出来说道:“不怕不怕,我早就下手了。”他将手掌摊开捧着一堆齿轮弹簧和螺钉之类的零件,众人不解地看着他,这位队员解释起来,“之前被迫帮那个老家伙维修轮椅,我对这东西也不熟悉,拆完装回去的时候发现好几个零件不知道原来是在哪的……后来想着反正都装不回去了不如多拆几个,无重力环境下体重不会压垮轮椅,不过一旦回到重力区嘛——”他将空余的手也抬起来,做了个爆炸的动作。
众人领悟过来后笑得抱成了团,大家开始抢夺零件,说着要收起来作为战利品才行。
迪亚哥看着这堆无良队员们摇摇头,伊扎克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是该给那家伙一点教训,让他敢看扁军部,摔个半死最好啦。
穿梭机的舱门关上后准备起飞时伊扎克不再去观注那边的情况,他拨开众人朝着那架深红色的机体飘去,贴在驾舱正面轻轻叩了两下,伊扎克说道:“阿斯兰,出来吧,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队员们紧张地屏息盯着无限正义,伊扎克竟是难得的耐心,一遍一遍地喊着那个名字,直到阿斯兰按下了开启舱门的按钮。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对视,终于不再有任何阻碍。
阿斯兰贴在座椅上发出沉重的喘息,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操纵杆,颤抖得厉害却无法松开。他全身肌肉紧绷,未愈的伤口跳突出剧烈的疼痛,混合着大脑中枢因为精神力疯狂爆发过后引起的针刺状的抽动,有点类似撒克逊给予他的那些惩罚时的痛楚。意识模糊的阿斯兰分不清他到底身在何处,只能茫然地用无法正常聚焦的视线望着舱口外的人。
向导及时觉察到了这份异常,伊扎克皱着眉伸手抚在阿斯兰的肩头,对方微弹了一下身体没有进一步反抗。
连接打开后感受到那一切的伊扎克想着:真棘手,是感官剥离现象。
这个哨兵的身体正承受着超越感官极限的痛苦,无力对身边的人或事做出任何反应。阿斯兰的所有失去冷静的奇怪凝滞都源于体内正不断翻涌出的痛楚,伊扎克试着做了痛区转移,刚一将那些感受经由精神连接置换到自己身上后,他差点双腿弯曲直接跪倒下去。
伊扎克扒在舱盖上,冷汗直流的同时抖着手压住太阳穴,极速地将自己身上那块区域的感官传导完全封闭。做完这一切以后,终于两个人都不会再受到痛楚的打扰了。
阿斯兰还在喘息着,但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伊扎克整个人探身进去,帮着阿斯兰解开了安全扣带,那边的喘息又变大了好几秒,深紫色的气密服下包裹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伊扎克帮他把头盔卸了下来,露出的脸孔苍白而又铺满疲惫,伊扎克觉得心里酸酸涩涩地,他仍是轻声说:“没事了阿斯兰,我把那个混蛋赶走了。”
穿梭机出航的动静就在耳边,阿斯兰躲闪着的视线终于同伊扎克对上,那对蓝眼睛里的光芒平静而安定,像是地球上能包容一切的广阔海洋,阿斯兰抖着唇无声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伊扎克笑着点点头做出回应:“是我。”他说着,“是我,阿斯兰,跟我来。”
这句话在很久以前阿斯兰曾听伊扎克说过很多遍,一时间经年怀念的心情渐渐涌上心头,僵硬纠结着的手指终于松开操纵杆,他让自己从座椅上摇晃着站了起来,趋身往前靠向了伊扎克。
那些日日夜夜累积而出的委屈和独自努力支撑着的辛酸化为泪水飘出了驾舱,但这一次,他被那位向导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TBC-
2021/09/20(月) 22:37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阿斯兰在那位新晋议长的安排下悄然回国,基拉和拉克丝一起在空港为他送别,虽然不明白阿斯兰为何要在此时毅然回归,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便也只能送给他一句『一切小心』,阿斯兰知道在遥远的彼方会有迪兰达尔派来的人接应他,等到身份恢复之后他会被安排进入塔中,完成当年就没有及时前去报到的所有手续,正式成为一名登记在册的哨兵。
然而阿斯兰想得太过简单,又或者说,过于低估了此时横陈于PLANT中的多方势力的能力,他在到达主卫的中心空港后,刚一下穿梭机就在入关时被无端强行扣留,既然是议长给的特权,此时被穿着黑衣的安保人员粗暴而蛮横地左右架住,只能说明他被其它盯着他的人给提前截住了。
果然在抽空四下看去时,阿斯兰注意到关口外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两个同样黑衣黑裤的人正望向这边,一人打着电话,时不时将眼神往阿斯兰身上瞟,在十多秒后,终于放弃般地站在了原地。
阿斯兰被以使用假身份入境为由扣在了空港的安保中心,但并没有人对此做出什么激烈反应,他只是被安置在了一个单间里,大概几个小时后又有一群与之前不同的黑衣人走进来,对着他问了几个问题,例如姓名、年龄、国籍、入境目的之类。
对此阿斯兰没有多做隐瞒,以真实的自身情况做出了回答,为首的黑衣人摘下墨镜观察了他好一会儿,之后将墨镜戴了回去,他朝着后方挥了挥手,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给阿斯兰戴上了类似手铐的装置,将他带离了这个单间。
那几天里阿斯兰被应该是隶属于不同部门间的人移交了几次,最后一拨人将他送到了一个地方,看起来既像军队又不完全是,阿斯兰从其他人的交谈中知道这里就是所谓的塔——在主卫建立的中心设施。
他被安排在新一期学员中,哨兵和向导是被互相分开训练的,似乎是要以训练完成后的测试评定来分配去向。阿斯兰想着,虽然和迪兰达尔的计划略有出入,但他总算是如对方所愿进入了塔中。
塔中安排的训练虽然严苛,但对以军校当期首席身份毕业的阿斯兰来说完全不在话下,这里的一些哨兵只是从普通人中觉醒后被塔收集的情报发现然后带到这里,并非正规军的他们甚至跟不上日常训练,但大家相处之间都还算融洽,阿斯兰时常在休憩时默默坐着听别人交谈,从那些对话里知道了一些先前他所不知道的事。
像是向导和哨兵间的契合度本来应该做为配对的重要指标,然而塔在变革后由几位高级导师对哨兵和向导分别进行考察,再由他们指定某位向导应与哪个哨兵结合,之后就会让他们单独相处培养感情增进契合度。
这种奇怪的现象已经在塔里持续了好几年,但向导是远比哨兵要稀少得多的存在,即使是用包办婚姻一般来促成结合,也还是有很多哨兵至今单着没有与向导配对。
军部需要更多的哨兵上战场,所以塔向军队输送了数量不少的单身哨兵,同时每个舰队里都有能进行心理疏导和少量精神力抚慰的专职医生,用以避免单身哨兵在过度使用精神力后出现暴走的现象。
这事阿斯兰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年他自从觉醒后就一直在战场上,从来没有到塔里报到过,只记得当初那位亲自到舰队来见过他一面的导师将他的事上报了,其它后续情况一概不知,他想如果塔里还保留着他的个人资料,向导这一栏应该仍是空白吧。
想着这些的阿斯兰在脑海里浮出某个人的脸孔,像是存储盘上老旧电影里的坏轨,闪了闪却又很快消失。
他紧抿着唇,将那些不必要的念头彻底抛出了精神世界。

三个月的训练和后续的测评结束,一众哨兵们屏息等待着塔为他们分配今后的去向,在所有人的名字都从屏幕上慢慢滚过之后,阿斯兰在最下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果然如他所料,没有适合的向导分配给他,但后面又比别人多了一行字,阿斯兰仔细地在心里默念着:阿斯兰 萨拉,因其在测评过程中表现出的巨大的精神力不稳定性,暂时交由撒克逊(Saxon)导师指导,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开训练营。
阿斯兰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身边几位最近以来同他熟识的哨兵纷纷发出抽气声,朝着他投来同情的目光,阿斯兰站在那里,抬头看到二楼回廊上的人影,一个满脸冷漠的人推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他们彼此对上了视线,阿斯兰认出这是最近以来每到训练时间就总会在回廊上出现的那两个人。
身边的一位哨兵靠过来,凑在阿斯兰耳边小声说道:“那就是撒克逊导师……”本来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的嘴突然闭上了,那个被称为导师的人朝他投来一瞥,成功地令他后退几步,阿斯兰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对方总是那样,这段时间居高临下地远远望着他,哨兵的五感绝佳,即使在那样的距离里也能将对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阿斯兰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明显的不善气息,那种眼神阿斯兰见过,当初被自己的父亲下令关押起来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他。
仿佛他就是个反叛者,是个不受欢迎的、会破坏战时所有周详计划的恐怖分子。
但因为对方并未靠近过,阿斯兰也不曾过多地去在意,然而现在,他突然懂了——为何总是在远远地用冰冷的眼神观望?因为那个人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阿斯兰在迪兰达尔提供的相关报告里见过这个人的名字,塔内的导师都是决策层重点保护的人物,于是找不到公开的照片资料,但当时迪兰达尔在通讯中说道:“这个人无论如何要小心,他是旧萨拉派的成员,当初就一直是你父亲的狂热拥戴者。”
那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阿斯兰只是为着对方话语中提到了自己的父亲而心脏颤动了一下,但现在他突然觉得有些失策,应该多问一些关于此人的信息的,也不至于现在心里完全没有底去面对。
阿斯兰努力回想报告书上涉及此人的陈述内容,总体来说是位略上了年纪且德高望重的导师,但关于他的评价似乎有些奇怪,华丽的词藻堆砌出无上的荣耀,他处理过许多次棘手的哨兵暴走事件,也在塔中协助过很多对哨兵和向导进行结合,在协同率提高之后将他们输送到军部,于是军部的高层对这位导师也是敬重有加。大体来说,是个无论对塔又或者军部而言,都能称之为不可或缺的高端人才。
而迪兰达尔却提醒他:千万要小心这个人。
阿斯兰有些迷惑,如果仅仅因为对方是自己父亲当年政权的拥护者,除非他到现在还有些不该有的妄想,否则……需要特意点名让自己注意吗。
那位导师远远地被身后的人从二楼的走廊经由电梯后推到了阿斯兰的面前,他略微低下头看着对方,深棕色的眼睛在同他近距离视线接触时,那些厌恶的情绪更加地掩藏不住了。
“阿斯兰 萨拉。” 撒克逊叫着这个名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他冷笑起来,“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为你进行精神力调整,直到测评通过认定你可以去往军部为止。”见阿斯兰点点头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他想了想补充道,“目前塔里的登记册上没有能与你进行配对的向导,为了保证你不会暴走发狂,必须时刻响应我的召唤,明白吗。”
导师身后的人站了出来,拿出一副像是手环的东西向阿斯兰靠近,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的阿斯兰听到轮椅上的人说道:“这是禁制环,有麻醉和电击的开关。”他扬了扬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暗示对方,这东西就是所有开关的所在了,然后他看到阿斯兰顿在那里,眉心深深地堆叠起来,“接下来的训练由我来主导,每天按时找我报到,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阿斯兰在那个人将禁制环一左一右地套在他的手腕上后,听到机关发出声响收紧了,牢牢地贴在皮肤上,冰冷而沉重的触感,他的手腕垂到了身侧,那个人抬眼看着他,视线对上的时候阿斯兰见到对方肩上突然落下一只羽翼不太丰满的鹰——又或者是只隼,阿斯兰对鸟类生物种类掌握的情况并不太多,但那个瞬间他知道了,对方也是个哨兵。
之后他被带到了单间,有导师跟随的训练就此开始,似乎和之前待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阿斯兰是军校出身的最优秀的红服学员之一,区区这种程度的训练根本难不倒他。
但那位导师只是坐在轮椅上默默看着,即不指导也不喊停,有时候用余光看去,阿斯兰觉得对方的目光似乎是穿透了他,望向了更远的地方,没有尽头。

夜晚来临时那个哨兵将撒克逊的轮椅推进了阿斯兰的房间,刚刚才洗完澡的人看着这两个家伙旁若无人的进入他的私人空间,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但本着对方是自己的导师这样的事实,阿斯兰还是站直了身体:“请问有什么事吗。”
撒克逊没有回答他,身后的哨兵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他自己转着轮椅在不大的空间里晃了晃,像是对室内简易单调的陈设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纯粹是在磨练房间主人的耐心罢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安静了几分钟,撒克逊终于打破了这寂静的沉默:“阿斯兰 萨拉。”他叫着这个名字,顿了一下磨着唇,应该还有什么台词是他原本想说却放弃了的,他抬头看向那个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短裤、光着脚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在脸上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现在,把精神世界展开吧。”
阿斯兰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精神世界是哨兵和向导最私密的空间,除非进行结合和绑定,否则不会轻易在其它人面前展开。对方的要求过于逾越了,哨兵守则上也从来没有在暂时未拥有配对向导的情况下,导师可以全面代替向导进入哨兵精神世界的说法,于是他理所应当地用沉默做出了拒绝。
然而撒克逊用并不意外的表情拿出了禁制环的开关盒子,他完全没有留给阿斯兰任何的反应时间,哨兵绷紧肌肉的瞬间电流通过左侧手腕的禁制环流遍全身,几秒内阿斯兰就半跪在地面上,前方很近的地方是撒克逊的鞋尖,那个人用命令的口气又将刚才的要求说了一遍:“阿斯兰 萨拉,打开精神世界的屏障。”事实上在电流接通后他就立刻对这名哨兵的精神世界进行了入侵,只是对方自我保护的壁垒拒绝了不速之客的访问将他狠狠推开,男人心底不免生出一丝焦躁。
这个人是帕特里克 萨拉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可也正是这个人,在上一场战争的最后一刻毁掉了他父亲多年的所有努力和心血,如果没有他的话……如果没有的话——创世纪一定可以让联合尝到战败的苦果。
可是那一切都随风而去了,早就化为宇宙中的尘埃。而阿斯兰 萨拉却还胆敢在PLANT的地界公然露面,撒克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对方陡然遭受电击后短暂地失神了好一会儿,跪倒在自己脚边的样子真是让人怜爱,于是他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帕特里克的儿子好好地上一堂课。
“哨兵在长时间没有接受精神抚慰的情况下,很容易失控暴走从而对社会造成影响和危害,这一条你在哨兵守则里读到过吧。”撒克逊给了阿斯兰短暂的时间从失神中缓过劲来,但他又暗暗摁下了右侧禁制环中的麻醉按钮,此时的阿斯兰只能这样半跪着,努力同麻痹了中枢神经的药物做斗争,虽然是不至于让他昏睡过去的剂量,但身体发麻双腿无法站立……这感觉也够糟糕了。
导师将手掌静静地贴到那个少年半匍匐着的身形的头顶,意图用直接的身体接触来开启彼此间的精神连接,但是哨兵的自我防卫壁垒太过坚固了,精神力本就和真正的向导有着量级差距的导师无法在一开始就突破那道屏障。
但撒克逊并不着急,他接手过无数硬骨头般难搞的哨兵,无一例外全被他治得服服帖帖,至于那些到最后也不肯低头听话的?——啊,都已经说了,是到『最后』——那些自始至终也没有被撒克逊收服的哨兵,死亡就是最好的馈赠了。
他有点期待,一方面想看看阿斯兰 萨拉会是哪一种,做为那个人的儿子,撒克逊看好他可以抵抗很久。但另一方面来说,若是阿斯兰 萨拉经受不住而像他之前带过的许多个哨兵一样发疯或自残,落个自杀的下场又或者被判定为有巨大危害被塔下令清除,也算是他个人为了帕特里克 萨拉枉死后随之崩塌的雄心壮志而复仇了吧。
撒克逊放弃了立刻就想真正入侵到阿斯兰的精神世界里的行为,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今晚在使用自己充满攻击性的精神力化为利刃对那城墙般的壁垒进行了一番刺探之后,他适时收了手。
没有必要在开头就让阿斯兰体会到哨兵被强行打开连接时的恐惧,这个少年,他适合被用最残酷的方法慢慢磨去所有骄傲和自信,他的身后早已空无一人,所谓的身份、姓名、立场,一切的一切早就不复存在,哪怕有一天他死在塔里,也不会有人为他来过问一句。
撒克逊觉得这真是太过方便了,他可以好好地行使他的导师权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这个少年的表现不会让他感到太过失望就好。
在经受了对方来自精神力方面的敲打之后阿斯兰觉得头疼欲裂,和当初那位到克鲁泽队上来探查过他的女性导师使用的手法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充满侵略意味的攻击行为,阿斯兰不明白对方身为一个导师,声称要在他找到配对的向导前对他进行看顾以防止暴走的情况出现,但强行进行精神连接的动作却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除了伊扎克,阿斯兰还从来没有将自己的精神世界为任何一个人直接开放过。
这是无论对哨兵还是向导来说,都非常私密的领域,阿斯兰本能地抗拒着,他的精神力级别极高,这次在塔中的测试里被正式定性为S级,同期里只有他这么一位,尽管也不认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存在,但基本的人格尊严还是让他完全不会考虑要向眼前的导师低头。
幸好对方只是稍做攻击便收了手,阿斯兰已经冒出一身冷汗,待他意识到对方收回了那些侵袭着他的精神力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地板上。
耳边有声音在渐渐远去,然后滑门被打开,那些声音从那个方向风飘一般的消失,阿斯兰努力想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几经尝试后却失败了。
他想着没关系,就这样……暂时先休息一下吧,其它的事,待会儿再说。
然后眼前暗了下去,阿斯兰无法再正常集中精力,只能不断抵御着电击和麻醉带来的不适,直到彻底失去知觉。冰原狼在主人身边悄然出现,虚弱地趴过去用自己的身体为阿斯兰取暖。
那个晚上阿斯兰在房间里冰冷的地板上昏睡了一整夜,但他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一次他所经受的,仅仅只是一段黑暗时期的小小开篇罢了。

第二天完成了例行训练后,阿斯兰于晚间又被撒克逊堵在房间里要求他打开精神世界的防卫,他皱起眉进行着所谓的申诉:“我的精神力很稳定,不需要……”然而这话语被态度强硬的人打断了,那个人说道无需多言,撤掉防卫就好。阿斯兰握了握拳,“不。”他说着,“即使您是导师,也没有权力在我不曾出现精神力波动的情况下随意地……”下一秒强烈的电击贯穿了身体,阿斯兰禁不住又一次跪倒在对方面前,这种卑劣的作派让阿斯兰对对方的权威生出了质疑,不——这根本就超出了导师对待精神力尚在正常范围内的哨兵所做出的行为的下限,阿斯兰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曾得罪过对方,然而在来到塔里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唯一能够给他一些提示的,就只有当初迪兰达尔的忠告。
可是现在看来都太迟了。
阿斯兰垂下头喘息着,撒克逊又一次将手掌抚到他的头顶,这一波精神冲击比昨天还要猛烈好几倍,对方的能力不算是出众的那一类,可当那个人将所有力量都集中用来做为武器的时候,效果却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但阿斯兰仍是不打算低头,他闭上眼努力用那层壁垒护住自己的精神世界,半点放松的姿态都不曾展露过。
麻醉效果很快接踵而来,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一介导师,明明是塔里最体面高尚的存在,却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一个哨兵取乐。
阿斯兰明白了迪兰达尔想要肃清此处的本意,若那人只是单纯的想要讨伐异党也就罢了,问题是这类对正常哨兵使用非常手段的人的存在,对哨兵和向导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这本就是不该发生的低级又下作的攻击行为。
这一晚导师依然没能攻破阿斯兰的精神防卫壁垒,但撒克逊并不着急的样子,他瞥了眼趴在地上浑身是汗动弹不得的哨兵,似乎很是满意他在全力抵抗后脱力的模样。
那个人离开前,阿斯兰听到耳边模糊地传来一声轻哼,他脑袋里因为受到的精神力攻击而闪着针刺状的疼痛,激得他如同昨晚一样无法自行站立起来,哪怕只是挪动两步就可以回到床上。
阿斯兰在地板上又挨了一晚,毛茸茸的触感是他的精神体再度出现,对方用鼻尖轻轻顶他的脸,阿斯兰歪过头看了冰原狼一眼,想要伸手摸摸它,却发现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抱歉……”他说道,“让你也不好受了吧……”巨大的冰原狼蹭蹭主人,仿佛在说:有我,我和你在一起。
阿斯兰没有注意到眼里湿意渐显,他额头热烫,因为先前的那波攻击乏力而又困倦,很快就偎依着自己的精神体昏睡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于阿斯兰而言是一段无尽难熬的时光,每天晚上他都要被迫受到撒克逊的精神力攻击,对方多番尝试——哪怕一开始只想着慢慢折磨这个哨兵就好,然而当他发现就算动了真格,也无法破开那层防卫的时候,心下恼怒的情绪就明明白白地诉诸于表情和行动上。
阿斯兰被禁止随意离开自己的房间,每天导师都会在早中晚三个时段像巡视一般地来到这里分别待上一个小时,他所做出的恶行也从单纯违规地使用禁制环来抑制阿斯兰的反抗行为以继续方便他靠近对方使用精神攻击的同时,还加入了言语方面的羞辱。
撒克逊一遍一遍地对阿斯兰说:“你是个叛徒,一个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背叛的不孝子,炸毁创世纪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他轻声笑着,那笑意里充满了蔑视和鄙夷,“要不是你,PLANT又怎么会沦为战败国。”
阿斯兰很想反驳对方,可是那一边同时施加给他的攻击实在太强了,单是抵御着守住自己的精神壁垒就已经非常困难,这段时间以来撒克逊频频给予他的疼痛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壁垒在经受着每天不断对同一处的攻击后已经开始出现裂缝,阿斯兰没有向导能为他修复这一切,对方明显感受到了这些,更加无情地攻击这一处,但似乎又并不急于彻底击破他。
直到有一天晚上,撒克逊对阿斯兰进行挖苦的时候,他说道:“不要说你的父亲痛恨你了,就连你的向导也不肯接纳你,你可真是个失败至极的哨兵啊,阿斯兰 萨拉。”
在这句话完整地落入耳膜中后,阿斯兰挨在地板上的头费力地抬了起来,他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用尽力气询问道:“你在说什么……”
“伊扎克 玖尔——他是你还待在克鲁泽队时的向导吧。”看到眼前那个躺倒着浑身是汗的年轻人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撒克逊知道他又找到了对方的一处弱点,“那个人在战后不久就向塔报到完成了注册,只是配对哨兵一栏是空的,为了不被强制配对他向塔提出了条件——呵,区区向导真以为自己有和我们谈判的资格,要不是迪兰达尔出面保下他——”导师又看了阿斯兰一眼,对方把头扭开了,但他还是成功地抓住了那层心理上不堪一击的致死点,“你和他在同一个队,又从来没有对外声称找到过向导,你觉得他在登记后没有人想到去溯源吗。”
事实上撒克逊上在伊扎克 玖尔被扣留在塔中的时候是主张严厉对待对方的强硬派,因为在当时伊扎克就被猜测为可能是与阿斯兰 萨拉私下结合过的向导,以撒克逊对这个哨兵的恨意令他更不愿意轻易放过对方——尤其是那个名为玖尔的向导居然还在离开后又重新回来进行注册,嚣张地直接将阿斯兰 萨拉的姓名填在了专属哨兵一栏。
原来那个向导之前坚持着不愿说出结合过的哨兵的名字,是他自以为用来保护对方的一种手段。而在获得当任议长的支持后,又以为自己的坦白能让萨拉归国后的待遇好上一些。
真是些愚蠢的年轻人啊,撒克逊受不了地冷笑出来,真想让阿斯兰 萨拉知道当时伊扎克 玖尔在这里所遭受到的待遇,被哨兵们轮流按在地板上强制进行结合的滋味想必不会比现在阿斯兰 萨拉亲身体会着的精神力折磨好到哪里去吧——不,撒克逊想着,不该让他们互相知道彼此所受的痛苦,还有什么能比误会自己被对方放弃而心生憎恨更有趣的事呢。
撒克逊将视线放低,望着趴在脚边的年轻哨兵。
阿斯兰先前无力地摊在地板上的手指收紧了,握成拳不停颤动,导师冷冰冰地笑着:“自己叛出ZAFT,将偷偷结合过的向导扔下,他恨你也是应该的。”轮椅在室内绕着阿斯兰平躺着的身体转悠了一圈,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你就是个不被任何人需要的存在,只会为亲近的人带来麻烦,没有人期待你回归。”他想了想又问道,“所以你为何要回来呢?躲在ORB还能安静地过完下半生,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为PLANT和ZAFT做出什么贡献吗?”
“你什么也不懂……根本不会懂的。”阿斯兰此时不仅仅是愤怒,他甚少出现这样的情绪波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他的父亲来攻击他,现在居然下作到带上了伊扎克,那个人……就算登记成为向导也是他的个人选择,本来两人间就有过约定,阿斯兰不希望自己成为对方军队仕途上的障碍,但是因为叛出而丢下对方——这种事他从来没有做过!
“如果我为他强行分配一个哨兵,你猜会怎么样?”撒克逊说着这话的时候,阿斯兰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抬头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何,那人身后一直紧跟着的哨兵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耐人捉磨。但阿斯兰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他盯着导师,眼里燃起的怒意带动着精神力的波动,在狭小的房间里翻涌着像是要撞破四周的墙壁。
导师释放出更加强大的力量,拧住那些躁动不安的精神力像是拍一只苍蝇一样,将阿斯兰的反抗摁了下去,精神壁垒在波动中被破开了口,攻击行为从外围快速地进入内里。
阿斯兰喘息时忍不住闷哼着,撒克逊示意他身后的哨兵上前去,阿斯兰一直不知道这人的全名,只是听撒克逊称呼他为琼纳斯,不知道是名或者是姓。对方的精神体时常在他的肩头停留着,每当彼此靠近时,便会和主人一起望着阿斯兰。听到命令琼纳斯停顿了一下走到阿斯兰身边,将他从正面扶了起来,猛地用拳头给了他的腹部一个重击。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暴击让阿斯兰忍不住蜷起上身发出短促的呻吟,他听到那个哨兵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和导师对抗。”然后双手被拉扯着整个人拖到墙边,禁制环带有强力磁性的部分一左一右吸住了墙上的两块装置。阿斯兰之前就奇怪过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直到今晚才明白过来。
那个人在击破了他的精神壁垒后却又并不急于做些什么,只是在自己的哨兵把阿斯兰用禁制环固定在墙上后就悠然自得地离开了,留着他在这个房间里贴着墙壁枯站了一整晚。
冰原狼在后半夜的时候才出现,它贴住阿斯兰,看着他动弹不得的样子焦急地不停转圈,它的主人却只是苦笑着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担心。”
如今他能好好说话的对象只剩下了自己的精神体,阿斯兰想,也许撒克逊的话是对的,他再也不被任何人所期待……甚至如今已经不知道回归PLANT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了。

每天每天里阿斯兰除了三餐进食需要可以暂时外出,其余时间只能像个囚犯一样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定时定点地接受来自撒克逊的所谓精神抚慰。每个月一次对方提交的关于他精神状况的报告需要由阿斯兰自行签字确认,但对方从来没让他看过其中的内容,并且对阿斯兰说着:“不要去考虑进行所谓上报申诉之类的事,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感受,身为叛徒,ZAFT也不会安然接纳你的回归,不再抱有妄想安静地待在这里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但阿斯兰总是不满于那个人对他炸毁创世纪而做出的中伤,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无论轮回多少次,在当时的境况下,阿斯兰都会选择用同一种方案来应对。
父亲虽然做错了,但并不代表自己不爱他,阿斯兰知道撒克逊只是用这件事做为攻击他的借口罢了,可是每天听着同样的话他的愤怒不断累积着,濒临一个爆发点的时候就要做出反抗,然后被对方身后的哨兵用物理攻击打倒在地,因为事先的电击和麻醉还有来自精神方面的攻击已经让阿斯兰疲惫不堪,就连那个等级一般的哨兵都可以轻易地将他痛揍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斯兰不禁自嘲地想着,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

在攻破阿斯兰的精神壁垒后,撒克逊花了很多时间,一天一点地拆卸着它们,就像是在玩一个游戏。看着那个哨兵越来越苍白无力,在自己面前肉眼可见地慢慢失去了活力,他却开心得像是找到了有意思的玩具的孩子。
撒克逊曾对阿斯兰说过,他亲自经手的哨兵在这种『抚慰』下坚持得最久的时间记录是八个月,之后那个哨兵趁着无人注意,用一把进餐时偷藏的塑料餐叉磨出尖锐的顶端,刺穿了颈部动脉。
哨兵的身体机能异于常人,伤口恢复的速度极快,他为了让自己彻底死透,不单接着扎破了手腕上的动脉,还在浴室里放了整整一池滚烫的热水,将身体投放了进去。
“我赶到的时候,他还一息尚存,但眼里已经失去了光芒,就算抢救也没有意义了。” 撒克逊看着阿斯兰在眼前因为那一波波带来身心剧烈痛楚的攻击而紧咬着牙关的模样,在嘴角咧出一个弧度,“所以我给了他最后的仁慈,用精神力挤压他的大脑中枢,彻底摧毁了他残存的意志。”
这种令人作呕的事经由对方用带着恶劣笑意的方式诉诸于口,阿斯兰只觉得恶心和厌恶,他扭开脸,尽全力地仍在顽强地抗拒着那波入侵,对方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过于深入了,但精神图景还尚未被进入过,撒克逊似乎也一直在寻找着这块地方,言语攻击和殴打之类的手段变得更甚了,手上的禁制环带有麻醉效果的那一侧已经更新过好几回,次数多到阿斯兰自己都记不清了。
每晚的酷刑结束撒克逊隔上几天就要让自己的哨兵将阿斯兰用禁制环的磁力固定在墙壁上,强迫他用疲惫不堪受尽折磨的身体站立一整晚,来进行所谓的不配合精神探知和抚慰而得到的惩诫。
大概以为总有一天这个年轻的哨兵会精神崩溃,要么对自己进行攻击从而让他找到处死对方的借口,又或者痛哭流涕地祈求着要他停止这样的折磨。撒克逊的本意并不想把阿斯兰收入自己的麾下,听话又安静的哨兵,他已经有一个了,在这个人死去之前,都不再需要增加数量。
哨兵聚集在一起有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问题,比如哗变之类,撒克逊要避免这样的事态发生。
况且撒克逊痛恨这个名为阿斯兰 萨拉的哨兵,只想置他于死地,最好是对方受不了折磨自行结束生命,他的双手从来不沾上哨兵的血,这是他身为导师所自持着的体面。
希望阿斯兰 萨拉别再不知好歹——顽强抵抗着又能怎么样,总有一天他的精神防线会全面溃败,到时候一个发了疯的哨兵就会由塔直接宣判死刑,一样不需要自己来动手。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力地极早促成这一日到来罢了。

不知道从是哪天开始,撒克逊变换了些策略,他终于破入了阿斯兰精神世界的最深处,这里比他想象得要安静些,毕竟经受了一年多的重度精神力攻击,精神图景里早该残破不堪了,但这里除去稍显凌乱的感觉外,并没有太多显得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里撒克逊可以使用自己的双脚自由行走,这也是他喜欢驯服哨兵的原因之一,虽然他不是向导,无法看到哨兵们的精神体,但经过努力后进到大部分哨兵的精神图景里,他就可以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散步的时候撒克逊在这方空间里看到一棵参天大树,大概十多个人合围也抱不过来的树径,像是经年成长出来的、支持着这个精神图景的重要存在。
难怪每晚坚持着对阿斯兰进行越来越严厉的精神攻击,一年多了他始终没有发疯发狂,虽然体质已经明显大不如前,但精神力一直相对稳定。起初撒克逊只以为阿斯兰 萨拉身为罕见的S级哨兵,确实有不同于其它哨兵的特别之处,现在看来,一切原因可能都在他精神图景里的这棵奇怪的树之上。
撒克逊集中了所有力量来攻击这棵树,一段一段地砍下它伸展出去的枝桠,图景里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轰鸣声对应的却是现实中主人的悲鸣,阿斯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刺向大脑和全身的疼痛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从嘴里挤出一声哀求:“不……别碰它……”
这是导师和他身后的人第一次听到这个倔强的哨兵发出这样的声音,更不用说还是在哀求,撒克逊为着自己终于彻底找到了对方的弱点而在高兴,图景里的攻击没有进行太久,撒克逊在阿斯兰全身颤动抽搐着的时候及时从他的精神世界里退出,如果哨兵在此时崩溃,强行与他进行连接的自己也会受到牵连,这绝对不是件上算的事。
之后阿斯兰极为不适地干呕着无法再起身,头晕和爬满神经末梢的疼痛让他难受极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从脸上滚落,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更不用说先前因为受不住那样的痛楚,居然开口求饶了……
深深的挫败感和孤立无援的失落感包围了这个只身待在塔中的哨兵,阿斯兰在那两人离开后从地面上翻身朝向天花板,朝着角落投去茫然又麻木的视线。
然而稍事休息过后阿斯兰恢复了一些精神,眼里的光芒渐渐又在黑暗中亮起。冰原狼悄然在他身边趴下,将主人冰冷的身体护住。
是啊,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阿斯兰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他可以输,但绝对不会垮,总有一天,一定一定要走出这个牢笼。

接下来的时间里撒克逊总是竭尽所能地进入阿斯兰的精神图景去大肆破坏,他并不是每回在强行进行精神连接的时候都能顺利到达那一处,于是每每进入后便得意地找到那棵树,然后气恼地发现距离上一次砍断它许多枝桠后,再见之时它却又几乎完整地恢复了原状。
撒克逊确认这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和他之前的猜想一样,阿斯兰 萨拉之所以能将自己的精神力控制得那么好,并且一年多以来无论遭到他多么严苛的对待也始终没有半点崩溃发狂的迹象,原因就是对方精神图景里的这棵参天大树。
能够自行修复的能力令导师非常敬佩,如果换成别人,他大概率会考虑留下这个哨兵,进行一番深度研究。
但这是阿斯兰 萨拉——他是一个背叛者,撒克逊只想亲自推他到死亡的边缘,让他好好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反省谢罪,研究之类的,以后有的是哨兵让他做这种事。
于是所有攻击变得更为猛烈和过激了,没有将那棵树毁去大半他绝对不会离开这片图景,但也只能毁去大半,他不能再做得更多更狠了,导师非常愤怒,一旦行为过头阿斯兰精神世界里的警戒线就会闪着红光将他强行驱离,回到现实中时撒克逊总会看到痛苦地蜷成一团的哨兵整个人不断颤抖地翻滚着身体。
然而在第二天阿斯兰又总能用双脚支撑着自己再次站立起来,昂着头望向进入他房间的导师。撒克逊开始比先前都更加地焦虑起来,他在这个哨兵身上已经费去了太多的时间,不曾想这个人坚强到即使被狠狠催毁也无法彻底击溃,无论受到多么沉重的攻击,阿斯兰 萨拉的精神图景总能在过后不知不觉地悄然重建一个部分。
导师迷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具有这种特殊能力的哨兵,但他并不打算将对方的情况完整地上报,一旦塔里的高层认为阿斯兰 萨拉有留存的必要,他的计划就会落空了。当初阿斯兰 萨拉在入境后被捕获,经过几大部门互相扯皮才好容易被塔以他是个未完成注册手续的哨兵为由得到了完全的看管权。高层们一致认为此人作为前议长的儿子,他们很有必要将这个哨兵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而伊扎克 玖尔在舰队里接待大量单身哨兵为他们进行精神抚慰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必须同时更是不能中断的,那个人身为公用向导的作用十分重要,暂时不让这对结合过的哨兵和向导重逢,对于除去他们俩人以外的多方都很有利。
于是抱着一定要让对方疯狂后自行了断的想法,撒克逊只是更过分地加重了一切所能用上的极端手段。有时候他会在图景里看到一些幻象,有一只全身雪白的豹子在他周围转悠,还会从后方扑食一般地朝他跳过来,像是对他催毁图景中的那棵树的行为极度不满,低吼着龇牙咧嘴地发出咆哮,但对方伤不到他分毫,在几次碰面后撒克逊才终于确定这只是图景中的幻象而已。
他曾猜想这只雪豹应该是阿斯兰 萨拉的精神体,但他在现实中无法看到对方的精神体也就不能做出确认,撒克逊向琼纳斯做出询问,却又在对方回复之前打断了哨兵的话。
撒克逊不想让自己的哨兵觉得他想要窥探阿斯兰 萨拉的任何秘密,他是一个无情的旧萨拉派成员,对于这个叛徒的事没有半点好奇,只需要专注地做好眼下他想要做的事就好了。
阿斯兰 萨拉还是因为那样的对待而受到全面的影响,他的精神力渐渐匮乏而贫弱,恢复的速度也明显减缓,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地苍白,反应速度也慢了许多,时常在进餐途中无故发起呆,在被撒克逊指责后又慢吞吞地推开餐盘,看起来食欲也不怎么样,他消瘦的脸庞和身形就是最好的佐证。
于是撒克逊想着,就快要成功了……再坚持一段时间,马上阿斯兰 萨拉就会在他的眼前彻底崩溃。
然而某一天他在餐厅里冷眼看着这个哨兵食不下咽的模样正在暗自高兴时,从门口传来很大的声响,人群突然沸腾起来了,有人打开了墙上的电视,新闻里的主持人一脸严肃地向PLANT所有公民宣告:从即日起,PLANT和地球联合之间的战争,又一次全面开启。
撒克逊手里的餐具掉落在桌面上,阿斯兰却是缓慢地转过了头,他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里,对着电视上的画面,露出一个笑容。

对于重新开战这件大事,撒克逊总归是心有不甘,他想着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再多一点点的时间,自己就可以亲手为帕特里克 萨拉报仇,让他那个叛出ZAFT的儿子尝到背弃亲生父亲的苦果。经过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努力,眼看阿斯兰 萨拉马上就要成为他手下又一个经受不住考验而发疯的哨兵了,可是一切全都在战争再临的瞬间化为了乌有。
撒克逊当然不愿就此作罢,国防部下达到塔内的关于抽调部分哨兵前往前线的调令中,阿斯兰的名字在第一行头一位,但很快撒克逊就以导师的身份提交了其精神力不稳定暂不适合前往战区的说明报告。
隔了一天不到,评议会再度下达了一次调令,这回只针对阿斯兰 萨拉本人,调令由当今最高议长吉尔伯特 迪兰达尔亲自签署,层层强压至塔的最高决策层,权力相交碰撞的结果令部分人的心情不那么愉快了。迪兰达尔赋予了阿斯兰 萨拉的新职务是红服级别的『FAITH』,由最高议长直属管辖——甚至同时还是首席哨兵的候补人选,直白一点地说,称为迪兰达尔本人的亲兵也不过分。
这一下塔内的高层也不好过于和最高评议会领导人直接冲突,那位议长上任后多方尝试撬动塔内分布的几大势力,很是努力了一阵子,但最近似乎收敛了些,不知道是已经放弃了又或者是在酝酿新一轮的攻势。
总之,现在外敌当前,区区一个哨兵,迪兰达尔想要,给他送去就是了,难道还能因为阿斯兰 萨拉而影响到未来的战局不成。
抱着这样的想法,高层们说服了撒克逊,让他将阿斯兰 萨拉的看管权限移交给国防部,毕竟这一年半以来在塔里待了这么久,那个哨兵的精神状态似乎和撒克逊在每个月交付的报告上形容的糟糕程度不太相符。
并且在当初将这个哨兵从入境关口截住几经辗转带回设施后,迪兰达尔曾以萨拉归国是应他本人的邀约为由想要将人提出去带走,只是因为该名哨兵身份特殊,又在精神力评级过高的情况下缺失向导,这才让塔有了机会紧紧将阿斯兰 萨拉摁住不放。但此时战事全面开启,人却是扣不住了,毕竟如今的情况对PLANT来说,每一个战力都是那么地宝贵,相同的理由已经不适合再重复使用了。
况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现任议长,对塔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所有资源尽在对方手中,过度对抗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撒克逊对于现状做了一些评估和权衡,最后答应最高评议会签署关于阿斯兰 萨拉通过精神力测试可以前往军队的同意书,交换的条件是:由他本人作为这位S级哨兵的临时向导,跟随对方一同前往所属舰队报到。
在此期间阿斯兰 萨拉的精神力调整将由撒克逊本人并且也只允许他本人接手,如果最高评议会和国防部能同意这个提案,他表示会尽快完成相关文件的签署和人员交接工作。
这情况在众人眼中似乎又形成了一个僵局,迪兰达尔本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沉吟了一小会儿,以最高议长的身份表示接受,但他需要和阿斯兰 萨拉本人通一次话,以便传达自己关于对方在军队中的所属去向和其它的一些命令。
既然评议会先行做出让步,代表塔的撒克逊也只能暂时放缓了态度,双方达成协议后的几个小时内,阿斯兰在为他准备好的单间里和迪兰达尔进行了时隔一年半后的首次通话。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迪兰达尔心里多少还是浮出了一丝愧疚,毕竟当年主动邀请对方回国的人是自己,阿斯兰在入境时被捕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或者直白地说,比起亲自将阿斯兰送到塔中,假装暗地接他回国却被塔截获情报先行下手,并且在得知阿斯兰的去向后试图插手塔对他进行的严厉管制,由他出面想要力保阿斯兰但又碍于种种势力的掣肘,始终没能『成功』,这样在一开始似乎落于下风而让某些人放松警惕的计划就显得更加无懈可击了。
于是迪兰达尔努力说服自己:总之都是要将阿斯兰送去塔的设施里的,这样一来反倒省了些事。
他对这个哨兵近一年半以来的情况掌握度确实不高,毕竟还是个他没能彻底伸进手去的独立机构,只知道阿斯兰一直在接受训练和精神力评估,有专门的导师带着他,似乎是很受重视的待遇。但当迪兰达尔得知带着阿斯兰的导师是撒克逊时,他顿时又沉默了。
而今只能说,阿斯兰清瘦了不少的脸庞和身形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所受到的待遇确实不怎么样,只可惜也并没有多少时间让他进行抱怨,又或者让迪兰达尔进行所谓的人道主义关怀。
通话线路被实时监控着,这是当然的,迪兰达尔对着阿斯兰时将眼神凝向虚空微眯了一下眼,对方面无表情地挺直身体朝他敬礼——其实以阿斯兰现在的身份,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在役军人,这完全是个多余的动作,却又是出于他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
完成了这个标准的军礼后阿斯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偏了一下头露出些许懊恼的神情,迪兰达尔却是和颜悦色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这无异于是在告诉阿斯兰,他并未在意这些,也让气氛多少不那么尴尬了。迪兰达尔又点点头,示意阿斯兰坐到身边的椅子上,待对方照做了之后,他从终端的另一头将文件传送了过来,屏幕里自下往上地拉出一长串机密信息。
迪兰达尔完全不在意这条线路被监控的情况,相反他更希望那伙盯住这些的人好好看清,阿斯兰 萨拉之后的所属去向和配给机体,都足够说明自己对他饱含了多么大的期待,毕竟是这个布局中最重要的一环,被塔扣做人质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接下来的部分,就让这位哨兵在战场上来完成吧。
做为曾经的基因学专家,迪兰达尔在调取并查阅过阿斯兰的个人基因检测报告后,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将最重的那枚筹码押在他身上,必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阿斯兰先是看到了熟悉的番号,和他过去在编时完全一样,心脏那处激烈地抽动了一下,然后是级别——他还仍能保有身着红服的权利,将那份从军校一路带出来的骄傲继续延续下去。
可还没来得及为此而激动,新职务和配给机体的信息又接踵而来,阿斯兰一时应接不暇地跟随着屏幕上滚动的图片和文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所有内容。迪兰达尔在那之后关闭了这份文件,他像先前那次同阿斯兰通话时一样,交叉着双手,用金蜜色的眼瞳望着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关于你被分配的队伍,我想那位队长的名字你应该并不陌生。”看到阿斯兰微眯了眯眼,迪兰达尔快速地接口,“玖尔队的伊扎克,你们曾在克鲁泽队上共事过吧。”
明明是个陈述句,偏偏让阿斯兰硬是听出了明知故问的味道,仿佛在说:你记得那个人吗?
阿斯兰想,我当然记得。他忘不了又怎么可能会忘掉,只是现下想起自己的近况,阿斯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一直渴望着想要和那个人再见面的,可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选择,阿斯兰多么希望是一个晴天的午后里,在街边的露天咖啡馆,偶遇或者约见,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能够重逢。
而今却是因为和地球联合再度开战……一时间阿斯兰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低低地应了屏幕那端的议长大人一声:“嗯……”
“怎么?难道是对分配你去玖尔队的决定不满意?”
“不是的!”阿斯兰猛地抬头反驳了那句话,末了想起来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他脸上懊恼的表情更甚之前,迪兰达尔同他对视了一会儿,抿着唇并未说话,这与那次时间有些久远的通话比起来非常的不同,阿斯兰的心底浮出了些疑惑。
安静了一会儿迪兰达尔又主动开启了一个话题:“这段时间我也一直派专人在试图和塔交涉接你出来,但你的精神力评级始终没能稳定在一个合格的阈值间,所以——”这个停顿最后的语调异常耐人寻味,阿斯兰不由得再次同迪兰达尔对视,然后听到对方接着说,“看来你经历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这对于我而言,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阿斯兰的眉梢微微敛起——他看到迪兰达尔又一次在虚空中凝固了一下视线,这是通话到目前为止的第二次,像是某种暗示,不——这甚至基本可以说是在明示了。
这通电话一定是在被塔所监控着,阿斯兰觉得迪兰达尔特意在此时提及是自己邀他回国的事,并不像是真的只为了道歉。
想到对方的那个计划,如此完美而又严丝合缝——若是除去他刚一入境就被扣留并带入塔中这一环的话——阿斯兰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本就在椅子上直立的上半身挺得更直了,眉间完全松开来,他对着迪兰达尔问道:“其实您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在入境时被捕,对吗。”
这次换成迪兰达尔敛了敛眉心,他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做出回答,阿斯兰却是微微笑了,自顾自说道:“我想也是,反正肯定不会得到答案的。”他说完就完全沉默了下去,站起身朝着迪兰达尔行礼,手抬到一半却僵在那里,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屏幕那端的黑发男子轻笑了一声提醒他:“阿斯兰君,你已经正式回归ZAFT了,标准的军礼动作怎么都不该忘的。”应着他这句话,阿斯兰深吸了口气挺起胸看向他,将那个做到一半的动作彻底地完成了,迪兰达尔朝他点点头,“去吧,到一直期待你回归的人身边去。”他望着那个少年苍白脸孔上的坚定表情,不自觉地又笑了笑,“以及,到能实现你志向和抱负的地方去,不要让我失望。”
通话在这里由迪兰达尔一方主动切断而结束,阿斯兰在恢复静默的空间里低头看着地板,直到跟随着撒克逊的那名哨兵打开门为止。
琼纳斯是来带阿斯兰回房间的,路途中顺便告之阿斯兰,两天后导师就将带着他们一起前往玖尔队的主舰报到。
这期间塔派了专人前往正在航行中的伏尔泰号上,在那位银发的精英队队长特意为即将前来报到的红服哨兵准备的房间里,按照塔内设施中哨兵安置点的标准进行了一番修葺。简而言之就是哨兵进入房间后,外界的所有干扰都将被隔绝在外,就算是与之能完全连接的向导也无法感知到对方的任何精神方面的波动,是个彻底的独立空间。
这种非正常手段一般用在还未稳定住精神状态的哨兵身上,一开始接到这个命令时伊扎克本人是完全持反对意见的,他和阿斯兰有整整两年未见,但最近刚听说对方很早前就已经回国并且在塔中受训这件事。伊扎克惊讶不已的同时也对那个人的状况多少有点担忧,虽然迪兰达尔在和他通话时不断保证着阿斯兰的精神力波动最近已经保持在相对正常的区间内,若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从设施中离开来到战场上的。
但迪兰达尔在将塔里指派了导师跟随阿斯兰前来报到的事一说出口,就换来伊扎克暴跳如雷的回应,这位已经身着白服的年轻军官完全不顾眼前的人是PLANT如今的议长大人,他用超大的声音喊道:“什么玩意儿?你再给我说一遍?!”
迪兰达尔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塔放阿斯兰离开的最终条件,如果不答应的话……”
“导师是个什么东西?!比得上专业向导吗!”伊扎克气得头顶要冒烟了,明明好容易把阿斯兰盼来的,结果面还没见上就被塞了这么多令人生气的消息,先是派人到特意给阿斯兰准备好的房间里搞七搞八的弄了一通,现在又提及指派导师的事。
——之前等那些人滚蛋后伊扎克拉着舰上目前唯一的那位小哨兵到房间里做了试验,发现对方待在里面的话,无论怎么努力伊扎克都无法感知到对方的精神力,同理身为哨兵的真也积极地尝试着去感知站在门外的队长,结论是只要滑门是紧闭的,精神连接就会完全中断。
确认了这个信息后伊扎克更气愤了,心想又不是电影里关押外星生物的特殊牢笼,有必要这样防备一个哨兵吗!再一想到这个哨兵是阿斯兰,伊扎克气得只想手撕了塔里那些可恶的老家伙!
迪兰达尔被吵得头疼,揉着眉心说道:“我后面还有事,先不说了。”他在对方又嚷嚷起来前手快地切断了通讯,留下伊扎克自己还在狂吼着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可暗下来的屏幕却只是映出他生气而扭曲的脸孔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一想到又能和分别了两年的阿斯兰再见面,哪怕这些时间以来那么辛苦地应对着塔给他带来的非难,伊扎克的心情还是渐渐阳光灿烂了起来。这两天迪亚哥也带着一众队员们做足了准备,打算等阿斯兰来报到的当天晚上在餐厅里给他办场欢迎会,并且提前给小队员们科普了一下那位萨拉前辈的光荣历史,从军校到战场无一不详,听得大家一愣一愣地心想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啊,好想马上就见到呢!
伊扎克在一边哼唧出声,抄着胸说道:“那家伙有你说的那么神吗,我怎么不觉得。”
迪亚哥坏笑着怼他:“你不觉得,那你不要盼着他来!”
“谁盼他来了……哼。”说着违心话的队长大人没注意到自己的精神体悄然出现,并且围着他转悠起来,用又大又毛茸茸的尾巴绕住他的腰,旁边跟来一只纯黑色的美洲狮,不过伊扎克的小豹子见到对方就兴趣缺缺地跑开了,真在一边无奈地摸着鼻尖,招呼自己的精神体赶紧回来。
“抱歉队长,这家伙就是老喜欢追着你那只豹子跑,怎么训也不听。”真目前也还是个单身哨兵,一直由伊扎克为他做着日常所需的精神力抚慰和调整,结果他的精神体就老要去骚扰队长大人的雪豹。
说来也奇怪,小豹子当年对阿斯兰的冰原狼一见钟情的模样跟如今见到那只通体深黑的美洲狮时拔腿就跑的样子对比实在太过强烈,伊扎克每每看到那只被他称为小黑的家伙一脸失落的惨相,就忍不住过去挠它的眉心,然后对真安慰上几句。
当初伊扎克多少因为真这位年轻又有潜力做为首席替补哨兵的到来,才免于继续之前被塔强迫着无限制接待其他哨兵为他们做精神抚慰的待遇,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真都帮了伊扎克很多。
况且这个小哨兵平时也不怎么让人操心,需要精神抚慰的时候蹭过来撒个娇,领了福利就乖乖回房间去,和伊扎克以前遇上的那些乱七八糟一身油腻劲脑子和下半身仿佛对调的哨兵相比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于是就要格外加倍地对真多用心地照顾些。
每每看到充满活力的小哨兵在那里上窜下跳,伊扎克就感觉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过当然肯定还是他小时候更可爱啦!
玖尔队的队员们早就习惯这两人对着空气又拍又摸,只是遗憾身为普通人他们看不到那些精神体,但有了那样的能力就意味着肩负了更大的责任,这么想想又觉得……还是看不见的好吧!
在阿斯兰前来报到的前一天晚上,伊扎克躺在床上揉着小豹子趴在他肚子上的脑袋,对它说道:“那个家伙就快要回来了呢,你想他吗,还有那只冰原狼。”小豹子打个哈欠甩了甩头,又重新趴过来,伊扎克拧着它的耳朵转圈圈,目光却放向了虚空之中。
伊扎克所指的回来并不单是回到PLANT,他从迪兰达尔口中得知阿斯兰已经回国许久这事气得当场就骂了对方一顿,那个狡滑的政客,当初就不该尽信他的话,巧言令色说着站到他的身边帮助他,就能得到玖尔家迄今为止在军政两界得到的最好的一切,可是伊扎克想要的就只有自己站到高处去,能够亲手为阿斯兰的回归扫平所有障碍。
之前那场战争刚结束时的伊扎克是没有这种能力的,站错队的代价有多大?差一点在清算期覆灭的玖尔家就是最好的榜样,是迪兰达尔一手扶起了他,还救出他被软禁的母亲。
就是从那一刻起,看着那个人在电视屏幕上举手投足间挥洒出的自信和锋芒,他才知道权力和地位有多么重要,如果没有这些,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遑论重要的人了。
伊扎克亲眼看着后来归国的迪亚哥像他一样被投入监狱,对方的父亲也同样在迪兰达尔的帮助下救出自己唯一的儿子。若要是换成阿斯兰呢?伊扎克想了想,迪兰达尔擅长收买人心,必然不会让阿斯兰被审判枪决的,可若那人也救了阿斯兰,总归还是要有人能成为阿斯兰身前的盾和身后的墙。
伊扎克不是没想过要由自己来做,但他此时的能力对于那位大人而言太过微不足道——而这一切都在他与塔的对峙中不得不做出妥协时表现得更为明显,所以他才更要走到高处去,这想法甚至比当年战争还未结束时都更加强烈了。
等阿斯兰回到自己身边,一定、一定要更加地珍惜才行,他回想起当时在大天使号上同对方告别时自己心里那份依依不舍的情绪,冰原狼在他走出那个房间时跟随着他走完了整条走廊,直到离开主人太远无法再保持住身形为止,小豹子也难过地垂下尾巴一直用绕圈的方式想要阻止自己的主人离开那个哨兵。可是伊扎克知道阿斯兰是暂时回不去PLANT的,但总有一天可以——而现在,他不单就在PLANT,更要回到自己身边来。
伊扎克在心里思量着明天要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来迎接那个家伙呢,这么想想忍不住就笑了,说上一句:“傻子欢迎你回家来。”——不会显得太不温情了吧。
盘算着这些的队长大人揉着精神体油光水滑的绒毛,闭上眼打了个哈欠,很快就在愉悦心情的陪伴下坠入梦境中去。



-TBC-
2021/09/20(月) 22:36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伊扎克从一片混乱的战场上留下的残骸里驶离大天使号,原本以为PLANT终于能迎来片刻的宁静,却没料到于他个人又或者是玖尔家而言,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停战后没多久,先是艾萨利亚被卡纳巴领导的临时政府羁押软禁,接着伊扎克被打为战犯送进了监狱,一番操作让所有曾经站在强硬代表的萨拉派一边的人都遭到了清算。
不,并不是所有——至少卡纳巴的爪牙也还是伸不到塔里,于是在那里面尚还保留了一部分旧萨拉派的势力,而这也成为未来许多不齿事件的开端。
在监狱里的伊扎克没有一天不在担忧自己母亲的安危,可是现下他自身难保,每天都要被带到审讯室里,长时间面对着那些证据,一遍遍地回忆着在战场上发生过的一切。
看守的士兵里似乎有着等级较低的哨兵,在伊扎克身边时多少能隐隐感觉到他有意掩藏着的向导气息,但是士兵不能完全确定,在邀功般地请示了长官后,有人联络了塔内的专员。
事关数量稀少的向导,自然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很快塔里就派来了专门的导师来甄别近乎同类的向导,伊扎克的秘密就此再也藏不住。导师在确认了他的向导身份后立刻向上级报告,两天之内伊扎克就从军部监狱被强行提到了塔的设施里。
因为是还未审理结束的战犯,就算塔能越级抽调,也仍是戴着监狱里的电子脚镣才让伊扎克离开,军部的要求是塔每隔两周需要提供一次关于伊扎克 玖尔依然在设施中关押着的证明,对于此时两边都讨不到好的伊扎克而言,这只是从一坑里被扒拉到另一个更深了的坑里罢了,并且他也完全不知道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
塔里的工作人员先是对伊扎克的精神力做了更为深层次的评估,很快就得到了令人不怎么愉快的消息——根据评估报告上的各项指标来分析,伊扎克确实是个向导无疑,并且还是个已经和某位哨兵做过全面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结合——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被哨兵绑定过的向导。
高层们对着这份报告都高兴不起来,本以为在向导稀有的年代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栽培的对象,谁知道对方早就私下自行有了哨兵。
令人头疼的情况持续了很久,伊扎克本人拒绝告之与他绑定过的哨兵的姓名,对此大家猜测也许那个哨兵死在了战场上。但是有心人查询了伊扎克之前服役过的舰队,追溯的结果是,在当时的克鲁泽队,直到舰队全员覆灭前,上面曾经被塔监测并报告过的哨兵就只有一名,并且他的名字也同样令塔内的部分高层既不开心又无法释怀。
那个哨兵的名字叫阿斯兰 萨拉。

在最初进入设施的那段时间里即使资料之类的物证摆满了桌面,伊扎克 玖尔也始终没有承认过阿斯兰 萨拉是他偷偷结合过的哨兵,并且也不愿意透露究竟何时何地私下做过精神连接。塔内的高层用尽了办法,威逼也好利诱也好,当然除了将他被监禁的母亲释放这一点无法承诺外,其它像是让伊扎克不被当成战犯起诉,以及能够回到军队之类的保证也做下了,但他仍是不曾松口。
于是最后也没了其它办法,塔决定将这个嘴硬的向导直接分配给单身的哨兵,可是在具体操作的时候又犯了难,一般情况下经过测试判定协同率较高的一对哨兵和向导会被安排着不被打扰地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以便培养感情进行之后的结合,但伊扎克 玖尔本人极度不配合的态度让这件事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通常来说向导都是相对哨兵要更加柔弱的类型,偏偏这个向导是从军校红服出身的精英,以当届TOP2名次毕业的伊扎克将安排到小房间里的那些想接近讨好他的哨兵毫不留情地打了个遍,其中几个甚至被打得哭着挠门要求离这个武力值过高还凶巴巴的向导远一点,并且诚挚地表示:其实,单身也挺好的……
高层们又气又头疼,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向导一些颜色瞧瞧。然后特意找到设施里那些被关押起来的,难以控制且在采取了强制措施后精神力处于濒临暴走状态的哨兵,将他们轮番和这个向导关在了只有几平米的房间里。
刚开始伊扎克的反抗还是有些许效果的,但即将暴走的哨兵既野蛮又无礼,就算是身为军队精英的伊扎克也只能勉强招架那些来势汹汹的物理攻击,并且脚上的电子脚镣总是被恶意地控制着时不时朝他放出电流,被迫跪在地上的时候神志已经无法完全保持清醒了,接踵而来的哨兵的攻击更是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道可言,可是伊扎克知道他不能用精神力对这些哨兵做出抚慰亦或是攻击,一旦被攫住了苗头,那些疯狂的哨兵就会附上来强行和他进行精神连接,如果是在身体同时被侵入的情况下,这在哨向手册的描述里就代表着全面结合——即为绑定。
伊扎克从来没有对着阿斯兰坦白过他们早就已经是绑定为一对的哨兵和向导,但这并不代表伊扎克不喜欢对方,相反他对阿斯兰的那些暧昧又羞涩的感情早于某人的认知始于更久以前,只是过去的伊扎克只想着等哪一天自己更有能力的时候,能够不单单是以向导的身份站在阿斯兰的身边,才更不会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可是现在那个人远在地球,帮不到他更救不了他,伊扎克的眼里有泪因为被迫结合入侵时的疼痛不断地溢出来,他喘息着用混乱不堪的思维稳住自己的精神力,控制着不进行外放,好让对方无机可乘。
暴走状态下的哨兵将他按在地板上,又粗又重地喘息着用硬到发烫的如同凶器一般的性器贯穿了他,而此时的伊扎克却只能想到,哪怕是初次结合时阿斯兰也在暴走崩溃状态下游走,却仍是比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要温柔许多。
他们曾有过无数个相拥的夜晚,保留在记忆模块里珍藏着的画面既甜蜜又温馨,伊扎克眼里的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对方用力操干研磨着他脆弱的腔道,那个地方在过去除了阿斯兰,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这样深入过。可是伊扎克想自己绝对不会认输,他身为精英所自持着的骄傲,以及对于自己那位哨兵的忠诚让他咬着牙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乎某些人的意料,于是他们换了几轮哨兵来做这些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撬不动那个向导反抗的心思,伊扎克只是默默承受着这种非人的对待,哪怕事后根本没法从那个小房间里出来。
被无礼又蛮横的哨兵一边强迫做着结合一边施加了身体上的物理伤害时,他在有限的程度下进行了些许反抗,但从来没有一个哨兵能逼他开启精神连接来安抚他们以求自保。
通常情况下被这样对待的向导们都挺不过头一周,很快就会哭着祈求着表示自己愿意接受分配给他们的任意哨兵,于是这样的特例让高层们非常不满意,直接示意哨兵们可以保持复数甚至更多地结伴进到那个房间里去,只要能够迫使房间里的向导主动进行精神连接,就能成为他的专属哨兵。
这个精致漂亮且诱人的奖品让哨兵们兴奋不已,未被配对尚还在训练中的向导也被集合起来带到那个房间外,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声响而人人自危瑟瑟发抖。导师告诉这些向导们:这就是不服从分配的下场。
然后大家会听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那个向导无法自持的痛苦呼喊,但是当哨兵人数大于单数时,呼喊声就变成了难耐又悲凄的、仿佛堵在喉间的呜咽。
几个小时后当那些哨兵们终于发泄结束却一无所获而挫败地打开门出来时,里面的向导却没有了半分动静。
之后伊扎克被暂时性地直接安置在了这个房间里,方便哨兵们来尝试着和他开启双向连接,在这里伊扎克甚至觉得还不如待在军部的监狱里,总之都是生不如死,起码在审讯时被殴打几下也好过被那些哨兵按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做这种不齿的事要来得轻松。
哨兵们在强迫他的时候还要互相交谈,交换和分享着使用这个向导的身体时的心得,以及在整个过程中获得的美妙体验,用轻蔑的口气揪着他的头发说道:“你其实是喜欢被我们这样轮着干的吧?想多享受些日子所以才不肯就范吗?”然后不等伊扎克回答——当然他也并不会去回答,那些哨兵们会把他的头按在胯间,把硬起来的东西塞进他嘴里,看着他朝上露出的愤怒眼神啧啧赞叹着,“真是好美的眼睛啊。”
那样的眼神却只让伊扎克嘴里的东西变得更硬更烫,捅得他喉底又涩又疼,最后还要抽出来捂着他的嘴抬高他的头颅,哂笑着强迫他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咽下去。
曾经伊扎克也想过这种伤害自尊的方式实在太让他感到痛苦了,坚持不下去不如就放弃吧,他开始绝食,然后被拉过手腕插上点滴吊着营养液,那些人继续将他关在屋子里,昏迷的时候也还会有不同的哨兵兴奋地闯进来,将他翻过身去,不顾那些输液针刺痛了他的血管而引发的痛呼,顶进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地直到把他搅晕。
这样的对待让一些人看不下去,多少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塔里的高层在这件事上大致划分为了三派,有坚持认为不能放过这个疑似成为过叛徒阿斯兰 萨拉的向导的人,尤其伊扎克本人还是个战犯,完全不必对他施予什么同情。
也有人觉得多少还是个年轻的孩子,好好教育之后再给他介绍一个哨兵,待到感情培养到位了再自然结合也不是什么难事,考虑到有些性格执拗的孩子对于强行分配这种事充满排斥,硬是不愿意就范也是有可能的。这个伊扎克 玖尔能坚持这么久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折磨下去万一弄出人命,不单让本就数量稀少的向导痛失一员,更会令那些旁观着的新晋向导预备役们望而却步,对塔历来秉持着的指导方针产生质疑。
至于第三派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中立派,既对名为玖尔的未注册向导没有丝毫兴趣, 更对那个萨拉前议长的哨兵儿子懒得给出任何关注——但不能弄出人命这一点多少还是和温和派的意见保持了一致,于是几经博弈后反对苛待伊扎克 玖尔的意见占到了上风,这才让这位年轻的向导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只是伊扎克仍是被扣留在设施里,军部对于这个战犯也分不出多少关注度,整个PLANT现在乱成一团,U7条约签订之后民间和政界都风声水起地掀起了反对卡纳巴的呼声,不少人称她为卖国贼。这个在战后掌握了临时政府的女人很快被赶下台来,而当吉尔伯特 迪兰达尔在一片血雨腥风中坐到了最高评议会那张最为尊贵的椅子上时,一切事态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迪兰达尔用了些办法将伊扎克暂时又提回了军部监狱,理由是战后的审判尚未结束。塔在摸不透这位新任议长执政政策的情况下只能先行妥协,很快迪兰达尔就亲自出面为这些被打为战犯的年轻人进行辩护,并且给出了特赦,下令将他们全部释放。
伊扎克被人带到了迪兰达尔面前,这位擅长收买人心的议长在做出很多保证后,邀请伊扎克以玖尔家之名站到自己的身后。他告诉伊扎克,只要这样的话,艾萨利亚 玖尔很快也能被释放,玖尔家还仍和过去前后几任议长在位时一样,把握着军工部最重要的产业。
伊扎克知道这也是确保玖尔家能在军政两界屹立不倒的靠山,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将和迪兰达尔纠缠牵扯着互利互惠,虽然风险不能说不大,但此时他也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迪兰达尔表示自己对之前伊扎克在塔的设施里那些不幸的遭遇有所耳闻,为了杜绝这样恶劣的行径再度发生,他提醒伊扎克最好还是考虑接受自己的建议,毕竟身为如今PLANT的议长,哪怕目前还没能完全控制住塔这个独立机构,多少也还是能令他们收敛一些,不再做出过分的强制分配的行为。
一想到那些日日夜夜被疯狂的哨兵们当成泄欲工具的事,伊扎克的眼前就像蒙上了一层雾气,自己的母亲还要由他来保护,所以他绝对不可以倒下。伊扎克思考了几秒,抬头表示自己愿意回应对方的邀请,但条件是迪兰达尔必须保证将来如果阿斯兰 萨拉有机会归国,任何机构和个人都不能以叛国的名义对他做出不利的事。
“你相信萨拉并没有叛国,对吗。”对此迪兰达尔只是眯了眯自己金茶色的眼瞳,然后他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微笑着说道,“我和你想的一样。”他拍了拍伊扎克单薄了不少的肩头,“现在还是先想想要怎么让你从塔的监控下暂时脱身吧。”
迪兰达尔引导着伊扎克直面塔的非难,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既然对方不肯放过这位向导,而且也手握着伊扎克身为向导的证据,大方地去设施里正式登记注册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
伊扎克知道自己到了现下已经逃脱不了塔的全面管控,与其被动地躲躲藏藏,确实如迪兰达尔所言,正式注册之后反而能让那些人少些指摘的理由。何况伊扎克还要为阿斯兰考虑,退路什么的总是越早铺平越好,那家伙要是有机会归国,以他当年留在塔里的哨兵资料,必定第一时间需要向塔报到。
如果说之前在设施里伊扎克不肯松口承认自己是阿斯兰的向导完全是出于保护对方的角度,那么现在改口承认对方就是自己的哨兵则是为了在那人有朝一日归国后能够不被过度为难。
虽然可能起到的效果也是有限的,但起码要让人知道阿斯兰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有玖尔家的伊扎克,以此希望能让对萨拉这个姓氏有想法的人不敢大张旗鼓地在明面上搞些什么动作。
为此伊扎克搭上迪兰达尔朝他伸来的手,接受了来自军部的新任命,用身着金边白服的身姿堂而皇之回到了那个设施里。这次伊扎克在一片非议声中抬头挺胸地完成了向导注册的全部手续,没有一丝犹豫地将阿斯兰的姓名填在自己那份资料里的专属哨兵一栏。
高层们商议后达成的共识是:伊扎克可以不再被强制配对,但考虑到他的专属哨兵并不在PLANT本土,身为向导有义务配合塔迎合单身哨兵们的需求,他们要求伊扎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拒绝前往玖尔队向他求助的哨兵们的精神抚慰请求。
这个结果已经比之前伊扎克偷偷预想过的糟糕可能性要好上那么一些,精神抚慰明确不包括身体上的物理性接触,如果有哨兵意图不轨,伊扎克进行反抗也不会被塔追究责任,这起码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伊扎克身为向导的人身安全,于是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接受了这样的任务。

在玖尔队新组建好的舰队里,归国后从监狱同样被迪兰达尔帮着捞出来的迪亚哥做为伊扎克的副官新鲜上任,但是活还没干多少的他对总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不断地出现在自家地盘上的哨兵们感到了一丝莫明的不爽。
但伊扎克总也没有过多地对迪亚哥做出解释,在基地里和主舰上都有一个特别的房间是在那些哨兵们前来的时候,由伊扎克直接放下所有手头的工作亲自带着他们过去的,然后伊扎克会和那些人或长或短地单独待在房间里,哪怕队员们都为此偷偷议论不断,伊扎克同样也没有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而去解释过什么。
偶尔迪亚哥会因为担心而守在房间外,然后听到里面传来不太妙的动静,但是门扣反锁着他什么也做不了,待到那些哨兵出来后一脸满足地大摇大摆着离去,等上好一会儿伊扎克才满脸阴郁制服凌乱地走出来,去浴室里恨恨地不停用热水冲洗着脸和手,却又什么都不肯说。迪亚哥只能从镜子里看到他湿了眼圈紧抿着唇不说话,偶尔嘴角还会不知为何扯伤了似地红肿着,耳边的发丝被搅得一团乱。
以迪亚哥在某方面无比丰富的经验来看,很明显他不用多问也清楚伊扎克在房间里遭遇了些什么事,他知道伊扎克已经是注册的向导,没被强制配对似乎表面上看塔里对他已经相当宽容,可是同时又源源不断地让那些哨兵前来骚扰伊扎克,简直不能更奇怪。
他想不通,就算直接去问,伊扎克也不肯松口告诉他,迪亚哥只好自己想,用想破脑袋的力度开始在记忆中搜索,到底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能让伊扎克束手束脚地放任塔对他的肆意欺凌而不去反抗呢?
一开始迪亚哥想到了艾萨利亚,但那位夫人已经从软禁中被释放了,并且自此退出了政界,如今过着在玖尔府里种花养鱼逗鸟的闲适生活,显然没有人能利用她来威胁伊扎克。
那么在迪亚哥的认知里,唯独剩下的答案就只有那个他以及伊扎克当年的同期,阿斯兰 萨拉。
想到这个人是很莫名的,迪亚哥先是记起阿斯兰好像是个哨兵,在克鲁泽队的时候就觉醒了的——然后迪亚哥打了个抖,那时他和阿斯兰关系还不好,但一直记得阿斯兰对外宣称自己是个没有向导的单身哨兵。并且到了大天使号上后也仍是坚持着这说法,而现在迪亚哥知道伊扎克早就是个向导了……他们俩人又曾在同一个舰队服役。
似乎一切都能够主动地自圆其说了——但迪亚哥仍是急着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他不顾一切地冲到此时身为上官的好友的房间外,敲门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迪亚哥皱着眉输入密码打开了滑门,室内空无一人,浴室的门半掩着有灯光透出来,迪亚哥走上前,轻声叫着伊扎克的名字,将门推开。
伊扎克蹲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整个人埋头缩起来抱住自己,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迪亚哥在旁边蹲下来的时候,伸手只触到了满满的凉意,浴缸里的水冷得彻骨。听到动静伊扎克从手臂里将头抬起来,正打算询问的迪亚哥看到他从脖颈一路延到锁骨胸口去的红痕和齿印,心脏顿时揪紧,一时间什么打算弄清原委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趋身靠近过去,缓慢且温柔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好友,对方震颤了一下,僵直着却没有反抗。迪亚哥听到伊扎克小声地喃喃念道:“为什么会这样啊,迪亚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迪亚哥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回应,只能用力抱着伊扎克,将他布满伤痕的身体从水里捞出来,用厚厚的浴巾包住他,哽着喉咙对他说道:“没有关系的,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如果我能帮到你……”他再说不下去,因为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可他仍是想要拉对方一把,哪怕伊扎克此时需要的也许并不是他伸出的这双手。
然而那一天里的伊扎克,什么话也没有说。

后来迪亚总算知道伊扎克确实是为了阿斯兰而受到这样的待遇,对方在注册的时候把那个人的名字填到专属哨兵一栏里,然后守着一切构筑着自以为安全的空间,盼望对方早日归来。
迪亚哥觉得心里又痛又涩难受得仿若要心梗,每天看着伊扎克忙着队长公务的时候还不断被前来寻求帮助的哨兵打扰到,那个人似乎不得已地将为这些哨兵做精神抚慰放在公务之前,应该是和塔达成的协议里包含了如此的要求。
伊扎克在这样的过程里慢慢学会了更系统地完善自己的精神力世界,抚慰和梳理方面的技术不断精进,就连用来压制和做为攻击时来使用也可以收放自如。渐渐地大家发现每次前来的哨兵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用尝到了甜头的表情得意地离开,房间里的声响不知道何时开始都是哨兵们的惨叫,这些人中甚至有之前伊扎克被扣押在塔的设施那段时间里对他施暴过的对象,无一例外地在看到伊扎克时用嘲笑的口吻对他说道:“玖尔队长,真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被你『照顾』啊,真是荣兴呢。”
然后那些人会解开皮带卸下拉链,示意伊扎克靠上前去。这在从前如果伊扎克反抗的话就会被强迫着按下头去,但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退缩,他尝试着拧住对方精神线中影响着中枢的痛觉感官,狠狠按压着直到那裤裆中间的部分被疼痛激得软下去为止,可是一想到这种程度比起当初他们施加在他身上的痛楚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伊扎克就气得想直接掰断那些哨兵们的脖子。
但是伊扎克毕竟不是个会对所谓同僚动手的人,哪怕这些废物都是下三滥的败类,他只是微笑着并且咬牙切齿地问道:“这样的照顾你喜欢吗,啊?”他冷眼看着那些哨兵疼得眼泪和鼻涕齐飞,捂着腿间的部位趴在地上探身开了门爬出去的样子,心里却仍是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体空落落的。

那段时间伊扎克遇到了从密涅瓦号上前来的两个哨兵,温柔绅士充满幽默感的海涅 威斯坦弗斯和年轻有活力爱撒娇却潜力无限的真 飞鸟。那还是伊扎克第一次和FAITH接触,海涅因为职务原因军阶在他之上,但从来不曾以长官身份自居,每次前来接受精神抚慰的时候总给伊扎克带些礼物,虽然大多是密涅瓦的餐厅和便利设施里的小点心,但是这在局势紧张的非常时期也能感受到是用了心的。
来的次数多了海涅直言不讳地向伊扎克求爱表白,只是这位白服军官在抚慰结束后疲惫不堪的间隙里靠在海涅肩头做出了拒绝:“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我有自己的专属哨兵,虽然他现在不在ZAFT,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就是伊扎克给出的答案,他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也很清楚海涅做为难得一见的S级哨兵,精神力过于强大的同时确实很需要一个协同率足够高的专属向导在身侧辅助。但他早就心有所属,如今为这些哨兵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权衡时势的暂时让步罢了,待到那个人回归ZAFT,伊扎克想自己是一定要去到对方的身边不再分离的,所以就更不能给别人冒出哪怕一丝希望的理由。
海涅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位向导的婉拒,只是他也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身为FAITH更是首席哨兵替补,他在塔里的地位比之ZAFT军中也是丝毫不差的,查询一个向导的个人资料易如反掌。
于是海涅知道了伊扎克确实如他自己所言,是个有专属哨兵的早早被绑定的向导。但当海涅不甘心地看了眼对方资料上专属哨兵一栏里填写着的名字时,他愣了好几秒,再联合伊扎克之所以一直在做着奇怪且毫无道理的无数哨兵接待式精神抚慰的事一想,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大概伊扎克并不单是因为拒绝被强制配对才遭到这样的非难,更大的原因还在于他的那位专属哨兵的身份上。
海涅找了时间向迪亚哥打听了些事,两人性格里有某些相似的部分,又都外向热情,而且海涅之前帮着伊扎克收拾过好几个欲行不轨的哨兵,并将对方企图以伤害的方式逼迫向导做某些事的恶劣行径上报,因为他身为FAITH,塔多少还是要给新晋议长一个面子,于是那些哨兵被禁止再接近伊扎克,更加不允许他们继续前往伏尔泰号寻求这位向导的帮助,一时间全舰上下尤其是迪亚哥都对这位总是笑得平易近人的军官充满了好感,所以套些话这样的事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不过迪亚哥也知道属于他家好兄弟的隐私嘛,说多了不行,但海涅对伊扎克的好感有眼睛的人也都能看得出来,他倒是不反感海涅打探这些,想想就把能说的事大概说了说,不能说的部分吞回肚子里,总结出来一句话:伊扎克对某人费尽心思地护着念着,想撬墙角,难。
海涅听完哈哈大笑,手肘搭在这位金发副官的肩上,抹着眼角说道:“我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只是哨兵的本能嘛,你懂的——追求漂亮又强大的向导义不容辞!”
迪亚哥苦笑着想我不是哨兵更不是向导,你们这些人的事我还真是不懂。只是这一年多看着伊扎克这样委屈他心里也不好受,阿斯兰这么久以来音讯全无,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回来的打算,伊扎克自己一个人怀揣着迎接对方踏上归途的梦想,忙前忙后把什么都给出去了,做为他身边离得最近的亲友,迪亚哥真的很担心万一……
算了,自己在这里瞎操心也没什么意义,两人谈话的时候海涅其实是在等着前一位哨兵从那个舰上用来接待他们的房间里出来,结果里面本来安静得无声无息,突然就呯哩咣当的响了几声,然后门突然开了,进去的那个哨兵一脸惊慌地冲了出来,见到同时站起来朝他奔来的两位军官后那人指着里面说道:“我、我什么也没做!……”然后这位哨兵面如土色地迅速跑了。
迪亚哥和海涅对看一眼脸上都写满了问号,连忙往门边靠,却只看到伊扎克坐在里面,摸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面前的另一张椅子翻倒在地板上,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要问话的时候迪亚哥发觉手臂被人掐着,海涅朝他使了个眼色,迪亚哥才注意到空气里有血珠慢慢飘了起来,围着伊扎克身边绕了一圈。
银发的白服军官转过了头,手背按在鼻下,皱着眉站了起来。

伊扎克理所当然地被副官和临时前来停脚的FAITH合力扶去了医务室,可是医生在做过检查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尽量先帮着队长大人把鼻部的出血止住,然后交待他尽快回房间去休息。
“大概是因为不停在给哨兵做精神抚慰,队上的事务又繁多,太过劳累导致的。”目前医生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分析,Coordinator的体质还不至于脆弱到年纪轻轻就得什么奇怪的疾病,但伊扎克身为队长又要抽空为那些从四面八方的舰船上前来的哨兵们牺牲宝贵的精神力,身体受不了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海涅连忙表示我只是过来看看喜欢的向导,不用做抚慰也完全没问题的。然后迪亚哥代替伊扎克前往舰桥出勤站岗,海涅则负责将看起来疲惫不堪的向导送回房间去好好休息。
这还是海涅第一次进到对方的队长房间里,明明是精英队的队长,在ZAFT军中也算是军阶很高的存在,却在塔里得不到好一些的待遇。当然这多少也和伊扎克坚持着不肯再被配对哨兵有莫大的关系,如果有个专属哨兵的话,他只需要为那一个人做精神抚慰,又何至于如此辛苦。
海涅想起不久前和迪亚哥聊天的时候对方说起的关于伊扎克和那个阿斯兰 萨拉之间的一些事,看来是非常喜欢的对象啊——应该不完全仅仅是哨兵和向导间的关系那么简单,恐怕两人的羁绊比迪亚哥所知道的都还要深,否则海涅真的想不通伊扎克为何要让自己陷在这样的境地里而不去反抗。
这么说来自己就算真心想撬某个哨兵的墙角也挺不容易啊,不过海涅还不打算放弃。他趴在床边静静地望着伊扎克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的脸孔,一边在心里感叹道这家伙果然长得好好看啊……可惜不能亲不能摸的,心好痒。
他的精神体在墙边围着伊扎克那只和主人一样无精打采的小豹子转悠,曾经海涅还以『我的精神体是只大花豹,你看和你的雪豹同源呢,我们多有缘』这样的借口和伊扎克套近乎,被对方一个憋着笑的白眼打发了,然而此时海涅却是真的想要把对方拉到身边成为自己的专属向导。
这不单只是哨兵对于向导的占有欲,喜欢的心意是真的,海涅知道为他做过许多次精神抚慰的伊扎克一定能感受得到。但是感情总得慢慢培养,海涅在认真地考虑申请调动到玖尔队,这样不是更好地蹭着这位向导的精神力同时还能给自己刷好感了吗!

那天依依不舍地去熟睡的银发向导唇间偷了个吻后,海涅迅速地回到了密涅瓦号上,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终端打了一份长长的申请报告,大意是自己以观察者的身份判定伊扎克 玖尔身为向导的能力十分出众,虽然他本人抗拒被强制配对,但在无私地协助塔为ZAFT人数众多的哨兵施以精神抚慰的同时,没有被考虑到他身为精英队队长的工作也是十分繁重的,双重压力下玖尔队长的身体在超负荷的情况里出现不适的症状,海涅建议往伏尔泰号调派固定长驻的哨兵,由玖尔队长专人负责精神力调整和抚慰,这样既能继续为向导事业做出贡献,更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履行自己身为队长的重要职责。
报告写完后海涅向塔提交了一份,同时也往军部发送了一份,最后向迪兰达尔议长当面陈述了这番意愿,议长大人沉吟了一会儿笑着说:“我明白了,老实说我也正在考虑着怎么能让塔不再指使大批哨兵前往伏尔泰号上让玖尔队长太过于为难呢,你帮了大忙了。”
受到褒奖的FAITH赶紧打铁趁热:“那么调往伏尔泰号的常驻哨兵人选——”
微眯着眼的议长大人打断了下属的话:“放心吧,我一定会妥善安排的。”
放下心来的海涅安心在密涅瓦号上等待调令,不曾想三天后调令却下到了另一位哨兵的手上。听说真马上要转属的时候海涅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通讯直接打到迪兰达尔的个人办公室,议长大人心想这些FAITH啊或者精英队队长啊也太不把他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了吧,通讯说打就打,有意见上脸直接吵吵,他突然觉得心好累。
不过海涅还是比某位精英队队长讲些道理,起码人家说话不用吼的,只是迪兰达尔多少也不会完全把自己的盘算说出来,在对一脸郁闷的海涅进行了一番安抚后,对方仍是不能释怀地问道:“到底为什么不调我过去?”
“相比飞鸟队员,密涅瓦当然更需要你。”
“你就吹吧……”
迪兰达尔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说出要是让对方去到伏尔泰号,就有可能把他的全盘计划打乱吧,阿斯兰 萨拉¬——那个哨兵,他可也在水深火热的地方煎熬着,需要有人借力拉他一把。
总之这之后的事,就交给塔吧。

真 飞鸟转属到了玖尔队后,伊扎克总算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现在队上有了一位长驻哨兵,而身在密涅瓦号的海涅也会时不时溜哒过来造访,被塔示意前来的其它哨兵数量也还是显著下降了的,只是伊扎克的身体状况仍是不见好转,经常无故头晕流鼻血,弄得一众队员们十分担忧。
迪亚哥甚至都有一种对方『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的非常糟糕的联想,总是劝着伊扎克休个短假回主卫,到中心医院里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只是身为工作狂的队长大人强硬地喊出『我没事我很好!再来十七八个哨兵我也能抚慰得过来!』这样的话,然后眼前一黑在舰桥表演一个当场晕倒……弄得全队上下紧张得人仰马翻。
伊扎克没有告诉任何人,最近他总会在深夜的时候沉在过于真实的同一个梦境中,梦里一片漆黑唯独只能看见一棵巨大的树,树下站着一个人,面孔和表情如同被雾蒙住一般完全看不清,那个人抬头看着树冠,似乎是用精神力在做着什么类似伤害般的动作,枝桠一段又一截地被砍去被掰断,裹着扬起的粉末和卷曲的树叶摔落在伊扎克脚边。
树下的大地震动着发出悲鸣,小豹子时常会出现,朝着那个人影做出攻击的姿势,但每每冲过去时总会扑个空——那就真的只是个梦中的人影而已。
在惊醒后伊扎克总会发现身体各处关节都又酸又疼,有时候鼻血又会控制不住地冒出来,偶尔还头疼得厉害,萎靡的失力感甚至延续到第二天清晨都无法消散。
这个模糊不堪的梦境扰得他不得安宁,精神状态也受到了沉重的影响,只是考虑到自己身为队长的职责不能容许他肆意离去,也就只能绿着脸这么强撑着。
就在迪亚哥考虑偷偷去找伊扎克的妈妈告个状,好让那位夫人把儿子骂回主卫去做检查的时候,U7残骸被推动着往地球轨道飘去,于是粉碎作业的任务就落在了玖尔队和赶来支援的密涅瓦号头上。
虽说单纯的粉碎作业本身没有太大的难度,但在和那些特意改变了残骸运行轨道的机师们激烈交过手后,伊扎克在队长机的驾舱里陷入了昏迷。迪亚哥带着真还有其它队员们埋头继续工作,海涅在确认敌机被清除后架着银发队长的机体去到了密涅瓦号上,直接就把对方带到了自己的寝室里。
他们已经有好几周没有见面,最近地球圈和PLANT间的关系日益紧张,海涅猜伊扎克公务繁忙身边又有个固定的小哨兵需要照顾,大概是没什么心思等着他去刷好感的。
但是这样一来思念的心意就更盛了,之前海涅也顾不上某人的副官在通讯器里抽空喊着:『你要把伊扎克带去哪里啊?』这样的话,对此他只是简短地做出了回应:“这叫就近治疗,明天我再把他送回去。”然后不等迪亚哥还在另一头叽里呱啦地嚷着什么,海涅当即就切断了通讯。

在房间里海涅上下左右地查看了一番,确认伊扎克并没有受任何伤,他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身体托着,除去了所有遮蔽物。就算两人在精神力方面有过连接,但从来没有过分的肢体接触,这也是伊扎克做为一个向导坚持着的原则,而此时海涅只觉得自己等得太久,已经不想再等更不愿意继续等下去了。
他吻着对方平躺在自己床上的身体,沿着那些紧实好看的肌理一路抚去,从淡色的乳尖到薄薄的胸肌和肋下微温的皮肤都透着一股子媚色,伊扎克在疲惫地昏睡的过程中只是皱着眉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海涅趁虚而入一般巡游着这副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用自己的唇将体温沾染着那浮起红痕的锁骨和胸口,然后是下腹,直至滑到更深的地方。
海涅用嘴和手帮着伊扎克释放出来,他能感觉出对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任何人这样照顾过,即使是在昏睡的时候也还是起了些反应,胸口起伏着微挺起来,双手拧住身下的床单将它们揉弄在掌心里,呜咽的声响自喉间深处挤出,待到两个回合结束,细密的汗珠离开那片潮红渐起的皮肤,慢慢地往上升起。
这是不可能停得下来的开端,海涅用指尖沾着润滑液探入对方最为私密的地方,手中的触感又软又烫,紧得令他也跟着皱起了眉,伊扎克的腰胯开始在床单上挪动,抬起来的时候被海涅用手肘轻轻压了下去,他长长地呼着气,在一片粘腻的水渍声中插入了两根手指,待到那进出着的动作让对方稍微适应过来,内襞不再将他的手指挤得生疼,他缓慢地抽出一些,又加入了一根手指。
海涅禁不住想象着之后进入这副身体时的感受该是怎样的美好,手指抽送着很快将身下的那个向导抚弄到在身体内部的深处高潮,伊扎克整个人弓起来,前端跟着射出,呻吟声让海涅的下腹处硬烫到不行,他挥开汗珠将自己的下装除去,趴到对方上方的时候认真地望着这张写满陷在昏迷和情欲交织起来的错乱感的脸孔,那眉宇眼间迷醉的表情像是吞服了最为撩人的媚药。
海涅扶住自己的硬热抵在那外围略微收缩着的入口处,轻轻地顶入一点点,他喘息着打算将自己彻底埋入好让这个向导完全成为他的所有物,伊扎克却在此时双唇微启,吐露出另一个哨兵的名字。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无奈又寂寞的语气,眼泪跟在那之后混合在汗水中升了起来,海涅扶在伊扎克腰际的手掌紧了紧,继而在不管不顾就这样直接占有对方和放弃所有安静滚去墙角思过之间来回游走了十多秒……
然而最后海涅还是退开位置翻身坐到了床沿,他抹了把脸甩开汗珠,默默骂道:海涅 威斯坦弗斯你这个猪!早晚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自己今天没有狠心下手……!
但是虽然决定不趁人之危继续做下去,海涅还是看着腿间的某个部分哀叹起来,他想想又实在是不甘心,转身将昏睡中的向导整个人翻过来,慢慢将自己插到对方并着的腿间磨蹭着轻叹出声,一直到他终于颓败地射了出来。
他的吻落在那副又恢复了苍白色泽的身体的背部,沿着突起的蝴蝶骨一路啜到腰窝的位置,海涅觉得此时的自己也在激烈作战后涌出的疲惫感中深陷了进去,尤其是身体做出了释放过后,那股空虚不甘又遗憾的感觉攫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他倒在伊扎克身上,用手从对方身下穿过紧紧抱在怀里,将脑袋侧着枕在向导的后背上,报复式地将对方当成了抱枕,然后他叹息着闭上了眼。

几小时后海涅是被好多个非常不客气的拳头直接揍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那位银发向导倒过来的脸,海涅愣了愣随即又挨了两记踹,他才注意到自己被掀到床尾,整个人翻过来贴着墙壁,姿势非常地不符合他那阳光帅哥的形象。
伊扎克憋红了眼抬脚要接着踹,海涅摆摆手喊道:“别别别!”然后扭个身飞快让自己正过位置,他扶着墙爬起来,伊扎克气得直骂,质问他做了些什么事,海涅抓着头说,“什么也没做啊。”他看到对方涨红了脸指指胸口一连串的吻痕,伊扎克没好意思说自己腿间粘粘的感觉恶心死了,倒是海涅嘿嘿露齿一笑,“就只是亲了亲而已。”见伊扎克表情越来越不好,海涅摊摊手,“好歹也是有过专属哨兵的向导,那个……有没有被进去过你自己不知道吗?”
伊扎克哑着嗓子不动了,眼神翻向天花板应该是在用身体的感觉来做出衡量,末了大概觉得海涅说的是真的,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没先问清楚就动手动脚地打人,他想想不甘地小声说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太小了没感觉……”海涅虎着脸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要将本就松垮的内裤扯下来,意思是你亲眼看看大小不就知道了?伊扎克的脸更红了,连忙捂着眼睛别开脸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好说话别脱裤子!!!”
之后某人没了动静,正在奇怪的时候伊扎克发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哨兵的气息扑面而来,官能间却没有什么排斥的触感,伊扎克愣了愣推推那个人,轻声说:“我得回去了。”他一醒来就发现这里不是伏尔泰号上自己的房间,和海涅共处一室倒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自己身为队长,离开主舰跑到别家地盘呼呼地睡大觉怎么想都不妥当,得尽快赶回去才行。
海涅抱了人家一会儿过足了瘾,也就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放开了手。他看着伊扎克在床上四处翻找自己的衣服出来套上,顿了几秒又从后方贴了上去,继续抱着伊扎克在他耳后柔软的地方舔了舔:“要是那家伙之后回不来,你和我一起吧。”
“胡说什么呢。”
“我是认真的。”
“他……”伊扎克把海涅探到自己T恤下摆处的手拍开,想了想说道,“阿斯兰一定会回来的。”
“你到底凭什么信任他到这种地步?”
伊扎克扭头盯了粘在自己背上的无良哨兵一眼,挤出一声笑:“你想向导想疯了吧,去塔里查查资料说不定有适合的配给你。”
“没得配,谁让你们向导都是稀缺资源,眼前一个我还抢不到呢!”
“别闹了,带我去格纳库。”
“你答应让我做头号替补,我就放你走!”
“神经病谁要答应这种事。”
“不然不放你走!”
“……海涅 威斯坦弗斯!”这下子伊扎克真的是在咬牙切齿了,反手拧着哨兵的耳朵揪着转了半个圈,听对方唉呀唉呀好疼啊这样喊着整个人爬到他面前来,伊扎克恨铁不成钢地骂他,“真没见过哪个哨兵像你这样的……”他似乎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海涅是个很好的人他当然知道,对方也帮过他很多,只不过……伊扎克实在没有余力去回应这样的心意,于是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海涅在将来的某一天,能遇上一个优秀又强大的向导吧。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海涅整个人趴到伊扎克腿上不肯动了,嘴里低声说道:“让我靠一下,就一会儿……”一只手顿了顿缓慢地抚上他的头顶,揉着他的头发打着圈,像是故意将它们弄得更乱。
海涅听到头顶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他心想:算了,就先这样,安静地和伊扎克待上一小会儿吧。
而此时的伊扎克却还不知道,战争马上就要再临,并且他挂心思念着的那位哨兵其实早就待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只是对方被禁锢了起来,忍受着异常漫长且仿佛没有尽头的折磨。
很快他们就能再度相会,很多事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简单而快乐了。

战后的PLANT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沌,虽然身在ORB,阿斯兰也还是竭尽所能地在关注着祖国的政局。直到迪兰达尔议长上台后,似乎一切都慢慢地稳定了下来,迪亚哥先行一步回了PLANT,随即就与阿斯兰失去了所有联系,但没过多少时日,阿斯兰接到了一个秘密频道的通讯请求。
来电的人是如今PLANT最高权力的所有者,当那个黑发男子在屏幕另一端露出微笑时,掌握一切的自信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
阿斯兰安静地听着对方用充满蛊惑意味的嗓音诉说着如今PLANT凌乱政局的种种,迪兰达尔是科技人员出身,本就不便在军政一体的权力中心牢牢牵制住军部的所向,他需要一个助力,又或者直白地说,一颗棋子——安插到如今连军部都插不进手去的塔内,在那里有克莱恩派和萨拉派的旧部,他们以行使对军队中的哨兵和向导的完全管辖权而游离在军政体系之外,如果要收服军部的人心,选择从这里下手无疑最为切中要害。
阿斯兰听迪兰达尔分析了现有几个政党的分界版块,虽然也能弄懂迪兰达尔的计划确实翔实,但他不明白对方找上自己的原因。是想要他做一颗自愿前往塔中,为瓦解那边的一些旧势力而牺牲的棋子?
而迪兰达尔是这样告诉阿斯兰的:“我可以为你恢复身份,让你得以重回军队,过去的事一概既往不咎。”他金色的眼瞳里写满了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样的话,迪兰达尔在办公桌上交叉着双手,趋向前去凑得近了些,“现在整个PLANT,除了我没人能帮得了你,阿斯兰君,答应为我做些什么,然后回来吧。”黑发男人顿了半秒,些微地修改了措辞,“回到你的祖国来。”
只这最后一句,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断然不会拒绝的。迪兰达尔微眯着眼,他有耐心,但也并非是无限的,如果这位前议长的儿子对自己的提议无动于衷,那么他大概就要动用一些非常规的必要手段了……比如、直接告诉对方那位曾经与他结合过的向导——
迪兰达尔的心理活动停在这里,阿斯兰动了动唇,似乎已经被他所开出的条件所诱惑,虽然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并不奏效,但迪兰达尔赌的就是这位萨拉公子对于归属感的追寻——而迪兰达尔知道,迈向收服人心的第一步,他成功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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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的名字是有含义的,撒克逊【Saxon】:意指征服他人的持剑者
跟班哨兵目前还没名没姓,不是很重要,是串剧情的角色,琼纳斯【Jonas】:希伯来语中的和平鸽
2021/09/13(月) 01:06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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